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697章 「萬人迷」
諸素素正在杜恆霜這裏飲茶，她本來是過來給杜恆霜送諸氏醫館一年來的紅利的，聽知數說了穆夜來在封伯爵府又混得風生水起，化不利為有利的時候，倒也很是讚歎地道：「居然又碰到這種人了……」
杜恆霜笑了笑，又用小銀刀破開幾個橙子，喚了知釵進來，讓她給東次間的蕭士及和安子常送過去。
是包子，就別怪狗跟著。
安子常看出蕭士及的彆扭之處，忙道：「我是說如果，如果她被人陷害，差一點失去貞節，你會怎麼做？」
「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可以扭曲成是因為心裏暗暗喜歡著她，所以不敢看她。」
所以，基於以上理由，非常懂得明哲保身的穆夜來，絕對不會招惹安子常和諸素素，因為她可能潛意識裡知道，這兩類人是她招惹不起的。
諸素素也笑。上一世的時候，她有一位大學室友，就跟穆夜來這人差不多，仗著有幾分姿色，自戀到人神共憤的程度。
那小丫鬟應了，忙去回報。
安子常和蕭士及來到外院書房，兩人走到裏面屋裡，分坐在書桌裡外說話。
回到柱國公府，知數馬上去向杜恆霜回報。
蕭士及心裏一沉，但是一想到他和杜恆霜的新婚之夜，馬上又釋然，道：「霜兒嫁我的時候，本來就是完璧，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士及，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安子常咳嗽一聲，先將東次間的帘子撂開，好能夠清清楚楚看見外面的情形。
千年士族，最重傳承。
有了清河崔家的參与，他們的路會好走很多。
蕭士及笑著起身，喚了個小丫鬟過來，道：「去跟夫人和安國公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和安國公去外院看輿圖去了，等下就在外院吃午食，讓夫人給我們送桌飯菜，還有拿幾瓶好酒過來。」
雖然他們看似閑適，其實說的話，一點都不閑適。
安子常點點頭：「還好。陛下沒有跟太上皇一樣，
安子常拍了一下桌子：「還記得是跟霜兒成親的日子，也算不錯了。」
他們成親的前一天，杜恆霜回到杜家老宅待嫁。她娘雖然嫁給許紹做填房，但是杜恆霜並沒有改姓，她認為自己還是杜家女兒，所以要回到杜家老宅待嫁。
「什麼事？這麼慎重？可是你那邊出了事？被陛下曉得了？」蕭士及見安子常這樣慎重，有些迷惑不解：「我們又不是要謀逆，就算被陛下曉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怎麼這幅樣子？」
跟一個曾經對霜兒有企圖的男子談論這種話題，蕭士及很是不自在。
宿舍里所有有男友的女同學，都被這位室友暗示過，說她們的男友在勾搭自己，讓她們管好自己的男友……而這個室友，確實很有本錢，胸前一對沉甸甸的F罩杯，對同宿舍女同學造成強大的視覺殺傷力。於是她的暗示，開始的時候總是被大家當做真的，因此而跟自己的男友產生無數的爭吵和打鬧。
雖然最後都證實是她無中生有，但是感情的裂痕就是從不信任和猜忌開始的。
和京兆尹的許府相比，杜家老宅的防衛當然算不得嚴密。
「陛下順勢把軍職的承襲收回來，你覺得，下一步要怎麼走？」安子常漫不經心地問道。
當然這些事情，諸素素不可能明著跟杜恆霜說，她只是笑道：「你要知道，有種女人總是認為她們是『萬人迷』，覺得所有男人，除了生她們的，和她們生的，都會對她們有意思，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意思，總之都是圍著她們轉的。她們之所以沒有把身邊那些的男人都收歸裙下，不是她們沒能力，而是她們可憐你。——因為有了她們的憐憫和退讓，所以你才能保有你的未婚夫、或者是丈夫。」諸素素笑盈盈
「怎麼不會有？你想想穆夜來這種人吧。」諸素素敲敲桌子，將嘴往蕭士及所在的東次間努了努：「在我看來，她在蕭大哥心裏眼裡連東西都算不上，可是你看看她，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怎樣的態度？」
「你想想，永昌一年，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安子常笑著問道，企圖緩和一下氣氛。
「士族門閥，不能再左右皇權。但是皇權想要徹底剷除士族門閥，就目前來說，我還是看不出任何可能。」蕭士及站了起來，走到東次間的條案后坐下，看著安子常道：「崔三郎已經表明他的善意，我們可以試一試，跟他合作。」
安子常笑了笑，先給蕭士及倒了一杯茶，道：「你先喝一杯茶，靜一靜心，我再跟你說。——這件事，還是永昌一年發生的事情。」
杜恆霜並不意外。無論誰碰上穆夜來那樣具有水滴石穿的堅強信念，還有恬不知恥的強大心理的人，都不是那麼容易討到好的。
東次間里，蕭士及和安子常閑散地坐在各自的躺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同樣，太看重面子，就會被極品找到挑釁的機會。
如果有人要威脅到他們的傳承，他們就無路可退了。
安子常想了想，諸素素和杜恆霜就在不遠的暖閣，若是突然走過來打斷他們，反而不美，就道：「也好，順便我去看看你收集的幾份輿圖。還有，我聽說霜兒手上有上好的馬，能不能勻給我幾百匹？我付市價。」
「這種女人，通常對她們看上的男人有強大的自信。」
那是無時無刻不在炫耀她跟蕭士及不一般的關係，細切深入的了解，大度寬宏的包容，捧在手心裏的呵護，不管是不是真的，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有往別人妻子心裏扎刀子的殺傷力。
既然是妹妹，他這個做哥哥的，就要幫妹子一把了……
這也是正常人總是鬥
「我一定會找到那個陷害霜兒的賤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我要讓他比這個還要痛苦千萬倍，讓他後悔他娘這輩子生他出來！」蕭士及一字一句地道，眉眼很是陰鬱。
杜恆霜笑了笑，揮手讓知數下去歇著，屋裡只有她和諸素素兩個人說話。
「這個嘛，人各有志，無法強求，無法強求，哈哈……」諸素素笑嘻嘻地伸手取了一瓣桔子，放在嘴裏細細品著，眯眼享受那一縷讓人活神醒腦的桔香。
「我問你，如果霜兒被人陷害，在嫁你之前，就並非完璧之身，你還會不會要她？還會不會如同現在一樣，憐她愛她，把她當做你最重要的人？」安子常也嚴肅地問道。
所以她選擇招惹蕭士及和杜恆霜這一對在感情路上磕磕碰碰、撞得滿頭青紫，但是又要面子、又重情義的青梅竹馬的夫妻。
「下一步，肯定就是八大刺史了。」蕭士及笑了笑：「很明顯。和我們這些其實無關緊要的軍職比起來，能夠真正世襲，掌一方大權的八大刺史，才是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
「杜家老宅。——怎麼啦？這有什麼事？」蕭士及的神情越發緊繃。
「如果恰好這種女人生得不醜，而且還有幾分姿色和本錢，那簡直是不給她身邊所有女人活路的存在。——碰上這樣的女人，你有什麼法子？簡直什麼法子都沒有。除了遠遠地逃開，或者……將她肉體毀滅」諸素素聳了聳肩，一手做出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充滿同情地看著杜恆霜，暗忖幸虧穆夜來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不是安子常，如果是安子常……
這無關能力和品行，完全在於臉皮的厚度和內在自信的強烈膨脹。
「人家躲著她，她可以理解成是為她好，為了保護她免遭大婦的『荼毒』。」
杜恆霜默默地聽著諸素素或打趣、或正經的話語，在心裏不斷地問自己：是這樣嗎？真的是這
「……做小人我還是能做得的，但是要我不要臉，確實有些難度。」杜恆霜笑盈盈地道，拿起小銀刀，跟諸素素破開一個紅澄澄的桔子。
就在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差一點，就要毀了杜恆霜一輩子的事兒……
「那是好事啊！」安子常興奮地說道，又問蕭士及：「那又何必把封裴敦拉進來？他的勢力，在嶺南，如今在長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說實話，跟我們的事，關係不太大。」
「多謝封夫人，我們夫人會等封夫人賞光的。」知數屈膝行了一禮，回柱國公府去了。
「等人家看她兩眼，那已經能被她說成是對她情根深種。」
蕭士及凝神想了想，搖頭道：「如果真的要剷除士族，光陛下還是做不到的，起碼還要兩代人的努力。不然的話，動蕩的代價，比強行剷除士族還要讓他們受不了。」他這些日子，不僅博覽群書，而且還經常進宮，旁聽永徽帝和尚書、侍郎們議政，明白了很多以前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的東西。
杜恆霜咂舌：「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有這種女人？！」
安子常有些悵然地想著，發現自己對杜恆霜曾經有過的那種說不出口的心思，已經煙消雲散了。在他心裏，已經完全是把杜恆霜當成妹妹一樣對待。
但是這對霜兒來說，也許是好事吧。
「永昌一年？」蕭士及疑惑：「大齊初立的那一年？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東次間外面空無一人，就算有人走過來，他們也能第一眼就看見，馬上停止話題。
再大方，也大方不到這種程度。
「夫人，封大都督的夫人最近有些自顧不暇。」知數湊到杜恆霜耳邊說道。
諸素素偏頭想了一瞬，發現就算穆夜來纏上安子常，她也沒
極品所恃的武器無非三個字：不要臉。
蕭士及沒有家族的依託，反而會把感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惜的是，他的出身決定了他不可能一蹴而就……
你如果還要臉，就輸在起跑線上了。
如今已經是永徽一年年末，離永昌一年，已經整整八年。
蕭士及橫了安子常一眼：「有話就說，婆婆媽媽跟誰學的？」
「我估摸著，陛下要從建校荊州刺史入手，封裴敦的勢力，正好可以鉗制建校荊州刺史衛星峰。」蕭士及淡淡地道：「衛星峰現在覺得他羽翼已豐，在江陵已經成了一方霸主，連崔家，他都不放在眼裡了。」這也是崔三郎終於下定決心，要跟蕭士及和安子常他們合作的原因。
安子常眯著眼睛看著蕭士及。他發現，這個男子，學東西真是學得特別快。如果他是跟他們一樣，也是士族門閥出身，有千年家族的底蘊依託，他的成就，絕對不在於此！
安子常深吸一口氣，伸手從桌上拿起蕭士及的墨玉鎮紙，垂眸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們成親的那一天，你是從哪裡迎娶霜兒的？」
杜恆霜和諸素素都沒有多想，便應了，吩咐廚房去做些安子常和蕭士及喜愛的菜肴，到時候直接送過去。
「為什麼要說『又』？」杜恆霜笑著問她。
蕭士及見安子常這樣慎重，也坐直了身子，神情間有些肅然：「什麼事？要不要去我的書房？」
「如果再跟她說兩句話，不得了，那簡直已經是愛她愛到難以自拔了。」
「永昌一年，是我和霜兒成親的日子。」蕭士及微笑：「除此以外，別的事情我都不大記得了。」
安子常有些驚訝地看著蕭士及。這番說辭，跟他舅舅許紹的看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