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00章 指引
知數快步上前，湊到杜恆霜耳邊，道：「夫人怎麼忘了？曾太夫人，不是姓楊嗎？」
順哥兒默默地看著龍淑芝和平哥兒，轉頭看向別處。
剛才他還發狠，見了陽哥兒，一定要好好責罰他，以後不許這樣亂跑。可是現在一看到孩子，他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只想好好地安撫他。
既然陽哥兒已經找到了，蕭士及也不用再封門了，就道：「讓她們進來吧。既然是曾祖母的親戚，就讓她們先住在客院吧。」
知數回了一禮，道：「我們這裡是柱國公蕭家，我是夫人身邊的丫鬟，你們是……？」
楊曾太夫人打量了一下那楊氏婦人，一下子就認出她了，笑道：「看來你這些年嫁得不錯，你的模樣，跟當初沒有多少差別。」
不過這一次，他剛走到小園子的入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一個孩子被驚嚇的尖叫聲，正是陽哥兒的聲音！
安姐兒知道平哥兒越來越倔了，搖搖頭，自己跑了出去。
「妹妹！你不要亂說話！」楚順娘低聲輕叱。
楊曾太夫人很是好奇，她出嫁多年，跟娘家的音訊早就斷絕了，不過她恍惚記得，當初是有這樣一個內侄女，嫁給了一戶姓楚的木材商人，後來就沒有消息了。
三個人回到正院，已經是掌燈時分，在門口碰到知數，說了外面楊氏母女來訪的消息。
楊氏感激不盡地應了，又對知數道：「這是我大女兒楚順娘，小女兒楚媚娘。」
「這樣啊？那知數你親自跑一趟，看看是怎麼回事。另外，問清楚了，使人去問楊曾太夫人，看看是不是她的親戚。」杜恆霜心亂如麻，只得這樣吩咐。
杜恆霜的正院上房暖閣里，平哥兒依然貼牆站著，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落寞。
平哥兒實在沒法子了，才找到杜恆霜，哭喪著臉道：「娘，陽哥兒找不到了……」
蕭士及心裏狂喜，同時又狠狠地瞪了那些下人一眼，嚇得那些下人臉都白了，撲通撲通跪
留下龍淑芝和平哥兒在屋裡說話。
楊曾太夫人就帶了人到柱國公府的角門這裏。
蕭家的親衛和隨從立刻將柱國公府殺氣騰騰地圍了起來，不讓人出去，也不許人進來。
杜恆霜忙接了過來。
蕭士及背著手，在後花園的小路上來回走了幾遭，最後還是決定從那小園子那邊開始，從新再搜一遍。
蕭泰及微微一笑，抱著順哥兒也出去了。
果然是楊曾太夫人的親戚。
平哥兒本想說他們是在捉迷藏，可是被杜恆霜劈頭蓋臉一頓罵，他也不敢說了，默默地閉了嘴，不住小聲道歉。
這裏面的文章可就多了。
杜恆霜皺了皺眉頭：「投親？姓楊？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這裏並不姓楊啊？」
那楊氏婦人卻是苦笑，搖頭道：「姑祖母，求您收留我們幾日。我們無處可去，若不是想到了您，我就要帶著兩個孩子投河去了……」
不過守門的親衛死活不肯，非要國公爺的命令才行。
平哥兒獃獃地立在牆邊，拚命強忍著淚水。
陽哥兒高興地拍手叫好，杜恆霜不忍拂他的意，便點頭應了。
蕭士及聽說陽哥兒丟了，立刻吩咐道：「關緊四面的大門，一隻耗子都不能給我放出去！」
知數笑著點點頭，跟兩個小姑娘閑話兩句，見她們也是口齒伶俐，很有禮的樣子，就想做主讓他們進來。
天色更暗。
知數搖搖頭：「國公爺命令四門緊閉，她們進不來，奴婢也出不去。」
丈夫過世，就要帶著女兒來投奔娘家的親戚……
蕭士及凝神想了想。先前他也去那個小園子瞧了瞧，因那園子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所有的地方，他也不認為那裡能藏一個人藏那麼久。
那叫楚媚娘的小姑娘聽了一耳朵，細聲細氣地道：「姑太祖母，裏面是丟了人嗎？」
知數咳嗽一聲，又喚了一聲：「夫人……」
「夫人，外院傳話過來，說
「你在這裏看著這些孩子，我去找。」蕭士及溫言道，看了屋子裡的人一眼：「都在這裏不要動，等我回來。」說著，大步離開了屋子。
安姐兒見娘出去了，她想了想，也從錦杌上下來，要出去看看。
蕭士及彎腰，將他抱了起來，一邊從袖袋裡拿出來帕子，給陽哥兒擦臉。
雖然陽哥兒很重，但是杜恆霜也不是嬌弱的閨閣小姐，她抱得動。
杜恆霜見了蕭士及，更加著急，道：「我要去看看他們剛才玩的地方，你在這裏看著孩子……」
知數笑著又打量了她們一眼，道：「我們曾太夫人確實是姓楊，但你們是……？」
「找不到了？！」杜恆霜急了：「怎麼會找不到？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玩的嗎？平哥兒你多大了，還看不住一個小五歲的弟弟，你這個哥哥是怎麼做的？——陽哥兒的養娘呢？婆子丫鬟呢？平時七八個人跟著，也能跟丟了？！」
聲音和手勢都是那樣輕柔，讓平哥兒覺得自己更加委屈了，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撲到龍淑芝懷裡。
蕭士及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院子里，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蕭士及溫言道：「他太重了，就讓我抱吧。」頓了頓，又道：「沒事，他沒事，就是有些受了驚嚇。」
杜恆霜抱著陽哥兒，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連聲道：「好的好的，陽哥兒要吃多少都行。」
楚媚娘抿著嘴笑了笑，不再說話。
平哥兒搖搖頭，倔強地道：「娘讓我在這裏反省，我就不能走。」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要好好想一想，你娘偏疼陽哥兒，也是有的。不過對你是太不公平了。但是他們是你的爹娘，你也沒有法子。以後有空多來二嬸嬸家裡，二嬸嬸可是看你比順哥兒還親呢。」龍淑芝一張嘴跟抹了蜜一
平哥兒在小園子里找了一通，只找到安姐兒和順哥兒，怎麼也找不到陽哥兒。後來聽了順哥兒的指點出來找，這一找，就找了大半天，到天快黑了，還沒有找到陽哥兒的人。
跟著他們的養娘和丫鬟婆子也嚇得不輕，大冬天的，滿頭是汗，沒頭蒼蠅一樣在園子里亂找，有人甚至要拿了長竹竿，去井裡捅一捅……
「陽哥兒去哪裡了？！」杜恆霜的聲音高亢到有些尖細。
「陽哥兒怎樣了？快給娘瞧瞧……」杜恆霜心疼地伸出胳膊，想抱陽哥兒。
陽哥兒點點頭，又道：「咱們要多養幾隻貓，那裡有耗子，好大的耗子……」
「耗子？」杜恆霜驚訝：「我們家裡還有耗子？」不可能吧？
柱國公府裏面的內院里，蕭士及帶著人手，把後花園都「過濾」了一遍，還是沒有看到陽哥兒的蹤影，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又把跟著陽哥兒他們的下人叫過來仔細地問。
安姐兒也很擔心，但是沒有平哥兒那樣大的壓力，她托著腮坐在高高的錦杌上，看著桌子上的燈出神。
陽哥兒本來抱著蕭士及的脖子不放手，這時聽見杜恆霜的聲音，猛地一回頭，看見是他最親的娘親，立即放聲大哭，撲著要杜恆霜抱。
知數想了想，道：「今天是除夕，你們先進來吧。等下楊曾太夫人過來親自與你們說話。」
說話間，從裏面院子里傳來兵士和下人交相問詢的聲音。
撥開一叢特別茂盛的灌木叢，他看見他心愛的小兒子抱著腿坐在地上，臉上抹著幾縷髒兮兮的泥土，夾雜著淚痕，神情十分驚恐。
杜恆霜已經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急匆匆地出去迎接陽哥兒去了。
「搜了，連那洞都看過了，沒有人。」下人們急忙答道，擔心被蕭士及處罰。其實他們沒有去仔細搜，他們只是提著陽哥兒的名字叫了好
角門打開，知數看見一個氣韻不凡的年輕婦人立在那裡，手邊牽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一個才兩三歲的樣子，一個七八歲，雖然臉有疲色，但是身上穿的還是不俗，容貌更是出眾。
杜恆霜看了蕭士及一眼。
那婦人漲紅了臉，喃喃地道：「我知道這是柱國公蕭家，我……我……我姑祖母，是柱國公的曾祖母，她姓楊，是你們柱國公曾祖父的填房。」
杜恆霜卻是背對著他們站著，焦急地看著窗外的院子，恨不得隨時能看見胖胖的陽哥兒打院門裡跳出來，大叫一聲：「娘！我跟你鬧著玩呢……」
知數應了，往二門上去，然後去大門處看人。
「是她娘家的親戚？」杜恆霜很是詫異：「你問清楚了嗎？」
剛才已經有小廝飛奔回來傳話，說國公爺找到三少爺了，杜恆霜一刻也不能等，急匆匆著去接他們爺倆。
杜恆霜撂開帘子走出去。
那些下人都說：「……本來是在那邊的小園子里捉迷藏。後來平哥兒把安姐兒和順哥兒都找到了，就是沒有找到陽哥兒。我們也都搜了一遍，也沒有。是順哥兒說，那小園子的牆那邊有個洞，陽哥兒應該是從那個洞里鑽出去了。」
「曾太夫人。」知數行禮，退到一旁。
龍淑芝會意，將順哥兒放到蕭泰及懷裡，自己往平哥兒身邊走過去，拿出帕子，給他擦拭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憐惜地道：「可憐的孩子，委屈你了。二嬸嬸知道不是你的錯，你還是個孩子，你娘……哎，你娘也是為你好，你不要怪她。」
蕭泰及見狀，給龍淑芝做了個眼色。
蕭士及一隻手搭在杜恆霜的肩膀上，沉穩地道：「你別急，我已經吩咐四門緊閉，別說是個孩子，就連只耗子都跑不出去！」
「哥哥，你去不去？」安姐兒問
龍淑芝含笑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勸哄他。
「娘……我是最後一個被找到的，我贏了，我要吃好多的水晶玉露團……」陽哥兒念念不忘他的水晶玉露團。
她從祠堂回來，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年夜飯，又要查看下人的年節安排，正是忙亂的時候。
「爹——！」陽哥兒抬頭看見是蕭士及的眼，頓時從極大恐懼，轉為極大驚喜，歡喜地站起來，向蕭士及伸開雙手。
蕭泰及站在燈影里，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
暖閣里只剩下蕭泰及，抱著順哥兒的龍淑芝，還有平哥兒和安姐兒。
「我夫家姓楚，不過他過世了，我帶著女兒們無處可去，只好來求姑祖母，給我們母女一條活路。」那楊氏說著又要掉眼淚，但是想到是臘月三十的除夕夜，她還是強行忍住了。
蕭士及倒是不太在意，道：「園子大了，有耗子是難免的。也罷，去弄幾隻貓來，跟他們做伴吧。」
再說陽哥兒也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孩子，怎會別人叫他，他也不應呢？
「請問這位姐姐怎麼稱呼？」那婦人見了知數，忙行禮問道，看來她也看得出來，知數是個有幾分臉面的大丫鬟。
「嗐，大過年的，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楊曾太夫人嚴厲制止她，又道：「你等會兒，等我們國公爺處理完內事，你們就能進來了。」
楚媚娘看見了知數的神色，笑著道：「看這個姐姐的樣子，就知道媚娘說對了，是不是？」
聽了蕭士及的話，杜恆霜煎熬不已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可是，我擔心陽哥兒，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有這樣不知所蹤的情形。」
杜恆霜在半路上迎到了蕭士及和陽哥兒。
「有個洞？帶我去看看。」蕭士及覺得不妥，又問：「那邊你們仔細搜了嗎？」
知數嚇了一跳，這小姑娘怎會知道？她的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知數無法，只好派人去給楊曾太夫人傳話。
龍淑芝緊緊地抱著順哥兒，躲在蕭泰及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