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20章 默認
「柱國公蕭士及啊，您大哥……」那婆子獃獃地道，嚇了一跳。
齊月仙想了想，到底忍不住，還是不肯放棄這個機會，裝作出去，卻趁沒人看見的時候尋機跑了回來，藏到裡屋靠月洞門的屏風之後，只想聽聽蕭士及的聲音，看看他說話的樣兒……
如果他說他跟齊月仙有關係，那齊月仙倒是沒法子再糾纏他大哥了。而且齊月仙的目的，是要搞垮柱國公府。
「那就是了。既然不是你家的丫鬟婆子，一定是賊了。」說著，蕭士及提高了聲音：「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動手了！」聲音已經轉得森嚴。
不過蕭士及家不一樣。如他家的夫人那樣的容色，根本就不可能有丫鬟比她生得好，因此蕭家挑丫鬟，都不會有意挑容貌平平的丫鬟，美貌出眾的丫鬟還是有幾個的。
蕭泰及根本不知道齊月仙又跑回來了，所以根本沒有在意，他只是拿著那四個女子的賣身契，期期艾艾地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弟妹就跟大嫂一樣，實在不能容人。我怕這四位姐姐在我家裡……」
蕭士及的耳力何等靈敏，已經聽見這一聲響，知道了裡屋的卧房裡藏著有人。他也不揭破，笑著對蕭泰及道：「我這四個婢女本來就是給你的。你既然那麼喜歡她們，也不枉我為你費這番心思。——來！」說著叫了一聲，外面一個小廝低頭走了進來，問道：「國公爺？」
蕭泰及本來還在想著念頭，看看要怎樣把這幾個婢女退回去，就聽見蕭士及說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忙走過去問道：「怎麼啦？」
蕭泰及家的廚子趕緊捅開火做飯做菜。
但是他也知道，接受了這一千兩銀票，那四個婢女肯定要留下的。
齊月仙的臉紅了一紅，撫著面頰嘴硬道：「我對你大哥沒意思，你別瞎想。他滅我家國，我怎會對他有意思？」
她真是沒料到，蕭士及這樣厲害，
他們的爹蕭祥生是早就過世了，娘親龍香葉又瘋得不成人形，蕭泰及一直覺得自己像是孤兒一樣。
隔著一道窄窄的門縫，她看見蕭士及俊美無儔的側影，甚至連側臉上那一絲淡淡的疲憊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聽見他跟蕭泰及不斷談及他的幾個婢女，又讓齊月仙沒來由地心煩，暗忖你家裡夫人國色天香，你還不滿足么？不過再想過來，若是蕭士及真的對他妻子那樣忠貞，自己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么？終是在屏風後頭想得痴了過去，不留神將牆角青銅花瓶撞了一下，發出輕微的一聲「嗡」……
蕭士及喝了幾杯，就回頭指著自己帶來的四個美貌女婢，道：「這些丫鬟你看如何？」
也許這一世，那三個孩子，不，那兩個兒子不會沒了，但是他們跟著杜恆霜離開了蕭家，怎麼可能還是蕭家人？
蕭士及回頭看著他道：「裏面有人。你家的丫鬟婆子都會待在裡屋？哪怕裏面沒人？」
蕭泰及連連點頭：「大哥家的姐姐們，自然個個都是好的。」
她不是要滅了他家嗎？
齊月仙默默地從裡屋走了出來，對著蕭士及一拱手：「見過柱國公。」
但是這四個丫鬟，蕭泰及以前還從來沒有在蕭士及家裡見過，就笑得賊忒兮兮地道：「大哥，您這是要養外宅嗎？」
齊月仙馬上道：「那我怎麼辦？」她應該馬上離開，可是她想……看一看蕭士及。她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近跟蕭士及相處過了。
「怎麼可能？沒人的話，她們都不能靠近正屋一步的。再說我家又不是大哥家裡，婆子丫鬟多的是，我家現在，也只養得起廚子，另外兩個丫鬟，兩個粗使婆子而已。」蕭泰及想到自家鋪子近來的狀況，不由更加頭疼，那一千兩銀票也推不出去了，緊緊地握著。
不過，蕭
齊月仙躲在裡屋屏風後頭，從門縫的空隙里看著蕭士及。
齊月仙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不願意。
現如今，她睡里夢裡都惦記著蕭士及……
那小廝忙從袖底里取出四份折得整整齊齊的身契遞過去。
普濟大師後面說了些什麼，蕭泰及已經完全沒有聽在耳里了。他只記得，原來大哥的爵位，是他兒子襲了的……
蕭士及笑了笑，道：「你看她們還不錯？」
齊月仙渾身緊張，但是也知道被蕭士及發現了，她不出來也不行了。
蕭士及回頭一笑，道：「她們的賣身契在你手裡，要打要殺都由得你，你怕什麼？」說著又想起一事，從袖底里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一起遞過去，道：「這些銀子，你好好收著，做你的私房吧，不要被你妻子看見了。」
他其實是有些擔心這四個人是蕭士及故意安插在他家裡的耳目……
蕭泰及霍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回頭厲聲道：「誰？誰來了？」
再接著緊鑼密鼓一般皇位更迭，毅親王登上皇位，原來的太子和太子妃卻被登上一箭射死！
「我說綏元縣主，你這樣在意我大哥，我不如給你提個醒兒，還是不要跟他作對了。你把他搞倒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對我也沒好處。再說，你越是這樣跟他作對，他越是睬也不睬你。你還是學學以前穆侯府的三小姐吧，也就她，把我大嫂曾經逼得自求下堂……」蕭泰及給齊月仙斟了一杯茶，不動聲色地道。
「蕭士及把你兒子接到國公府，可有對他怎樣？」齊月仙好奇地問道。
蕭泰及幾乎被打個趔趄。他強自站定身形，訕笑著道：「大哥說笑了，其實我是……我是……」他支支吾吾半天，卻想不出該怎麼說下去。
一般人家找丫鬟，都不會找比家裡女主人更漂亮的丫鬟，不
「當然不錯！何止不錯，簡直個個都是美貌佳人！」蕭泰及不住口的誇讚，只想討蕭士及的好。
對於蕭泰及來說，把大哥的幾個孩子弄沒是可以的。但是把柱國公府弄垮是不可以的……
「把她們的身契拿來。」蕭士及伸出手。
他只在暗中冷眼瞧著，看著大哥和大嫂一步步走向分崩離析，看著大嫂帶著三個孩子同大哥和離，讓他一步步相信了普濟大師的話。
越是打探蕭士及的消息，她倒越是把自己陷了進去。
她不是要報仇嗎？她接近蕭士及，不是為了她爹蕭銑臨死時候的遺言嗎？
「是他的嫡親侄兒，你說會怎樣？再說我們順哥兒聰慧討人喜愛，還是應該住到國公府，跟他的堂兄弟們一起進學才好。」蕭泰及笑吟吟地道，眼波一閃，並不上套。
蕭泰及大喜，忙道：「大哥說什麼話？小弟請都請不來大哥呢……快請快請……」便將手一招，跟蕭士及進門去了。
蕭士及眯了眯眼，仔細打量這男裝女子，半晌笑道：「原來是綏元縣主，失禮了。」又回頭看著蕭泰及道：「你小子膽子不小了，金屋藏嬌藏的居然是綏元縣主。哈哈哈哈……」在蕭泰及肩頭重重一拳捶過去。
齊月仙自知失言，默默地低頭，看著青綠盈盈的茶水，心裏只有一個聲音：難道她心裏，真的有了蕭士及？
蕭泰及又嫌家裡做的不好吃，硬是讓人去附近的狀元樓叫了一桌席面過來與蕭士及吃酒。
看著大哥的爵位在新帝越來越高，大哥的富貴越來越甚，而自己的日子卻過得日漸窘迫，他不止不能拿回自己的那一份家產，就連大哥的爵位……
當然這段心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女人啊，不管多精明強幹，位高權重，只要一沾上一個「情」字，就一個個腦子被驢啃了，再
來到蕭泰及家裡，蕭士及也不客氣，和蕭泰及在中堂坐下。
齊月仙在心裏撇了撇嘴，對蕭泰及這幅樣子很惱火。但是她現在也沒有別人可以依靠。
「家國？我以為，您是大齊的縣主。」蕭泰及嗤笑一聲，挑著眼眉表示對齊月仙的不屑。
蕭泰及也有些緊張，暗道家裡沒別人啊，會是誰呢？猛一轉念頭想到齊月仙，頓時臉白了一白。——不會這死女人其實沒有走，還躲在他家裡偷窺他大哥吧……
所以，也許這一世還是他的兒子襲大哥的爵位？
「不管怎樣，咱們是親兄弟，你總不會認為大哥會真的眼睜睜看著你們過得窘迫吧？」蕭士及笑著已經走到門口，咳嗽一聲，道：「是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蕭泰及考慮一番之後，便允了齊月仙。不過就算齊月仙都不知道，蕭泰及要的，遠遠不是一半家產那樣簡單……
「好了好了，我知道以前咱們哥倆鬧過彆扭，大哥總是盼你好。你不要被人挑唆，就跟大哥生份了。這四個女子，你收了房，明年就能多生幾個兒子了。」蕭士及笑著拍拍蕭泰及的肩膀，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往裡屋月洞門的方向走去。
齊月仙有些頭疼地甩了甩頭，正要開口說話，外面一個婆子緊張地回道：「大爺，您大哥國公爺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蕭泰及來到大門外面，看見蕭士及背著手站在一輛大車前面，身後齊齊四個穿淡黃衫子的美貌女婢，好不招搖。
那她現在都在做些什麼？！
蕭泰及卻是馬上搖頭，道：「你還是趕緊走，從後門走。我去接大哥。」
她的蕭梁王朝已經成為舊事，她如今是大齊的縣主，說什麼「家國之仇」？蕭泰及只要把這句話往上面一報，齊月仙就吃不了兜著走……
蕭士及淡笑著頷首道：「還好，今兒天氣不錯，我又休沐在家，知道二弟妹去我府上看順哥
直到那一天，綏元縣主齊月仙也找到他，向他打探大哥蕭士及的事情，並且許諾幫他得回他應得的家產。
自那以後，蕭泰及就存了一段心事。
忍不住笑著上前拱手道：「大哥出來散心嗎？」又朝蕭士及身後擠了擠眼：「大哥出門這麼大的排場，大嫂曉不曉得？」
他越想越是不忿，卻只能忍下一口氣，在暗中繼續窺視。
如今除了蕭泰及這邊，她得不到蕭士及府上的任何消息。
今兒蕭士及對他這樣好，著實讓他太意外了，一時掌不住就哭了起來。
蕭士及隨手就塞到蕭泰及手裡：「拿著。你子嗣太單薄，這四個女子，我托穩婆看過，都是好生養的處子，你……要多多努力，給我再生幾個活潑可愛的侄兒，也免得爹娘掛心。」
蕭泰及聽蕭士及提到爹娘，倒是鼻子一酸，差一點哭出來。
蕭士及那府上竟是鐵板一塊。她這兩年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往那府里安插了幾個人手，結果就因為去年臘月里蕭泰及的兒子順哥兒惹出來的那一出，讓那幾個人被人注意到，一併轉賣了。
蕭泰及看著這一千兩銀票，頓時愣住了：「大哥……」
如果他說他跟齊月仙沒有關係，那怎麼解釋齊月仙能夠登堂入室，還躲在他的內室？！
看著坐在他面前的齊月仙一臉揶揄的樣子，蕭泰及只想啐她一臉，但為了兒子順哥兒未來的前程，他還是不得不跟她虛與委蛇地「合作」。
想到此處，蕭泰及已經鎮定下來，一臉不好意思地道：「這個，其實，大哥別告訴淑芝。她心眼小，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了……」這是默認了跟齊月仙的關係。
「我大哥心思機敏，又有功夫，你以外你藏得住？你別打歪了主意！」蕭泰及厲聲警告齊月仙，一邊大步離開屋子，往大門口去接蕭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