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
第773章 自來熟
杜恆霜坐在妝台前卸妝，誠哥兒和欣哥兒被知釵哄到外屋吃點心去了。
封娘子有心要討好杜恆霜，當然是揀她看重的事情說。
說話間，范陽節度使府的大門已經咣當一聲打開，數個下人從裏面魚貫而出，來到杜恆霜和蕭士及面前行禮。
呂二郎見他有些不開心，笑著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啦？到家反而不高興了？是長安樂，不思范陽了？」
當然，他的男隨從是住在外院。
聽見封娘子這樣親熱地跟杜恆霜說話，蕭士及的臉黑了一半。
等他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別的人早都下來了，都好奇地盯著他們的車，目光閃爍，唇角含笑。
杜恆霜就把家裡請的先生說了一遍。
蕭士及的臉色微沉，腳步頓了頓，後來還是跟著去花廳了。
為治兒專門安排的院子也準備好了，只等他們住進去就可以了。
堂上頓時鬧成一團。
楚媚娘點點頭：「咱們過去吧。」說著，也和陽哥兒一起圍到治兒身邊。
他也露怯，笑嘻嘻地拱了手，給屋裡人團團一作揖，帶著稚氣說道：「我是治兒。」
另一邊誠哥兒和欣哥兒到底年紀小，對新來的小朋友不感興趣，只是嗷嗷叫著撲到杜恆霜懷裡，跟她撒嬌。
封娘子像是大大鬆了口氣，拍著胸脯道：「暈車啊？這可不好。我記得有一本書上好像有偏方，等我寫封信回去，讓我家人給我捎過來。你照那偏方熬藥吃了，應該就不暈車了。」
這邊中堂上，見蕭士及和杜恆霜都走了，治兒的養娘忙上前，要帶他去洗漱更衣。
曾太夫人楊氏、小楊氏也帶著楚順娘和楚媚娘忙忙地趕過來。
果然是跟她一樣的品味，屋裡的東西她也很喜歡。
杜恆霜的內室里，
杜恆霜當然不暈車。她只是扯個幌子，免得尷尬而已。
她就先問起杜恆霜給家裡的孩子請了什麼樣的先生。
「還好，我有時候暈，有時候不暈，大概是最近累著了，所以才有些不舒服吧。」杜恆霜笑著婉拒。
封娘子留神打量這屋裡的孩子，暗道皇後娘娘果然想得周到，這家子孩子真多……
上房的裡屋一連三間大房子，都是治兒和他養娘、丫鬟住的。
許言邦和呂二郎在二門上候著，接了蕭士及他們進來。
孩子多，就很鍛煉這些孩子的處事能力和交往手段。
安姐兒也笑，道：「是啊，就是比陽哥兒要胖一點點。」
順哥兒和久哥兒也都過來了，翹首等著杜恆霜他們進來。
封娘子進來后，杜恆霜也把向屋裡人介紹了。
跟她見面沒幾天，對她的稱呼就從「秦國夫人」，變成「霜兒」，這樣熟不拘禮，讓蕭士及耿耿於懷。
內室就只有杜恆霜和封娘子兩個人。
杜恆霜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但是這麼多人看著他們，她也不能回手打蕭士及幾下，只好裝作沒有看到這些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鎮定地道：「節度使府到了，大家進去吧。」又吩咐跟著他們去長安走了一趟的外院的大管事蕭義：「去讓他們開中門迎接。就說，就說節度使回來了，不能怠慢。」
封娘子沖蕭士及的背影撇了撇嘴，回頭對齊治的養娘道：「放他下來自己走。」
蕭士及勉強笑了笑，道：「說哪裡話。只是有人太自來熟了，看著有些糟心。」
杜恆霜笑著點頭：「你們先去，
治兒雖然笑眯眯地，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害怕，但是他比一般孩子還是沉穩一些，面上並沒有露出來。
陽哥兒轉怒為喜，忙道：「表姑，那我們去跟他說說話？」
正好問到杜恆霜感興趣的地方。因他們從長安搬到范陽，以前的先生散了，後來又托家裡的親戚朋友薦了幾個先生過來。杜恆霜還專門給楚媚娘請了一個女先生，給她開小灶。
治兒卻跟這幾個小夥伴搭上話了，覺得十分新奇，死活不肯走。
聽他的讀師說，要下來自己走，便連忙掙了下來，道：「我要自己走！我要自己走！」
媚娘見他實在可愛，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胖臉蛋，很是豪氣地道：「治兒是吧？我是表姑，以後這家你有什麼事兒，先找我。我辦不了的，我再求大表嫂幫咱們辦，不要見外才好。」又把陽哥兒推到治兒身邊：「他是陽哥兒，也是你表哥，你要叫他二表哥。」
媚娘就道：「咱們跟治兒一起去他住的院子吧。瞧瞧東西齊不齊，還有沒有需要增添的。」說著，拉起治兒的手，先往外走。
封娘子扯了扯嘴角，算是對蕭士及笑了一下，然後一把挎住杜恆霜的胳膊，笑嘻嘻地道：「你怎麼啦？老在車裡不下來，我還擔心你不舒服，生病了嗎？」一邊說，一邊用手探了探杜恆霜額頭。只覺得觸手一片溫膩，讓封娘子的胳臂頓了頓。
杜恆霜笑著往後輕輕仰頭，錯開了封娘子的手掌，道：「還好，有些暈車。」
楚媚娘看了看治兒，再看了看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陽哥兒，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陽哥兒的時候，也抿嘴笑，輕輕推了
曾太夫人楊氏和小楊氏見狀，也跟著媚娘和順娘去了。
杜恆霜和蕭士及回家，事先早派了人回來送信了。大概什麼日子到家，有多少人，包括來遠客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讓家裡人好有準備。
封娘子留神聽了，還都是不錯的人選，有學問，有名聲，品行也不錯，就誇道：「霜兒真是獨具慧眼，挑得好先生。」
陽哥兒聽得眉開眼笑：「哎」地應了一聲，立馬就要拉著他出去玩。
蕭士及點點頭，攜著杜恆霜的手先走了進去。
許言邦和呂二郎怎麼聽這口氣怎麼彆扭，兩人相視一笑。
「自來熟？誰？」許言邦吃一口酒，好奇問道。
封娘子手邊牽著一個白白胖胖，穿著毛茸茸皮裘的可愛孩子，就是杜恆霜剛才說的遠親「治兒」。
封娘子跟他住一個院子，在上房裡面的東次間，便是給她安排的卧室兼書房。
媚娘這樣體貼照顧他，他頓時就對媚娘有了好感，脆生生地叫了一聲「表姑好！」又對陽哥兒笑著道：「二表哥！」
久哥兒點點頭，默不作聲地跟著順哥兒走了。
杜恆霜在屏風後面窒了窒，訕訕地笑了。
這封娘子，真是太能搭話了。
齊治卻是很新奇地盯著范陽節度使的大門。他從生下來就沒有出過皇宮的大門，第一次出門，就走了這麼遠，他從最開始不習慣、想爹想娘想家，到現在幾乎把他們忘光光了，性子比在宮裡的時候更加隨和。
他和許言邦、呂二郎先吃酒。
久哥兒對治兒很好奇，可是那些孩子走得時候，沒人叫他和他哥，他不好意思自己湊上去，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遠了。
養娘和侍衛的
蕭士及雖然一直面色淡淡地，此時嘴角才微有笑意，擺手道：「先讓遠客洗漱歇息一番，咱們明日再敘舊吧。」
那養娘有些猶豫，看了看自己懷裡的三皇子。
平哥兒先笑了，過來拉著他的手瞧了瞧，道：「你跟我們陽哥兒小時候挺像的。」
中堂之上一時間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順哥兒和久哥兒兩個人跟著他們的丫鬟婆子和養娘。
媚娘跟著平哥兒他們一行人，一間間在治兒住的院子看，想著有哪些遺漏的東西，都一一記下來，交給內院管事的婆子丫鬟去料理。
治兒好奇地看著這些都比他大的哥哥姐姐，小嘴很甜地一路叫過去。
封娘子笑著走在齊治身邊，跟他一起進了大門。
杜恆雪和蕭嫣然這陣子都住在節度使府裏面，也帶著各自的孩子，在中堂候著。
平哥兒、安姐兒、陽哥兒、誠哥兒和欣哥兒聽說爹娘回來了，忙跑到中堂等候迎接。
蕭士及一愣，他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近來的情緒有些怪怪地，忍不住放下筷子道：「你說得是。女人而已，還能翻天不成？是我狷介了，來，吃酒吃酒！」說著，主動跟許言邦和呂二郎碰杯，吃得開開心心。
蕭士及徵詢地看了杜恆霜一眼。
「封娘子要不要換衣裳？」杜恆霜將話岔開問道。
「就是治兒的那個女先生，你看霜兒要去更衣，她跟去做什麼？她們才認識幾天？」蕭士及搖搖頭，也灌了一口酒。
順哥兒臉上的神情更加陰沉，他在心裏冷笑兩聲，拉了久哥兒的手，道：「咱們回去吧。」
蕭士及張了張嘴，不過看見封娘子快步向他們這邊走過來，不由自主長臂一伸，將杜恆霜的肩膀攬住，警惕地對封
齊治穿著銀鼠皮的小袍子，頭上戴著同色的皮帽子，腳下穿著貂皮小皮靴。他本來生得就胖，這樣一穿戴，整個人像個會走路的圓球一樣，甚是可愛。
許言邦忙道：「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下酒菜，咱們就去花廳吃酒？」
婆子住在院子里的后罩房。
許言邦就嘿嘿地道：「姐夫啊，那封娘子如果是個男人，你這樣酸不啦嘰的還有些意思。可是人家是女人，女人在一起說說話，比跟別人親密一些，不是很正常嗎？——我娘子和二郎娘子還成了摯友知交呢，又何況霜兒那樣的人？她的好友本來就不少，你酸得過來嗎？嘖嘖，連女人你都酸，你倒是有多看重霜兒啊？」
蕭士及當然不會這樣容易就被杜恆霜「哄」好了，他故意板著臉，趁機索取了一點「紅利」……
封娘子想問的都問了，想看得都看了，心裏滿意，就站起來道：「我去我和治兒住的地方看一看，等下和你一起吃飯。你千萬要等我。」說著，轉身就走，卻在門口遇見正回來看杜恆霜為什麼還不去吃飯的蕭士及。
封娘子見了，忙過來挽住杜恆霜的胳膊，道：「我陪你去，你也幫我想想穿什麼樣的衣衫。」說著，不由杜恆霜分說，已經跟著她往她的正院上房去了。
後面的養娘、丫鬟、婆子和侍衛們，才跟著進來。
杜恆霜和蕭士及進來了，和中堂上的眾人見過，然後輕描淡寫地把齊治（當然現在的名字叫杜治）的事情說了一遍，只說到家裡住一陣子，他自有自己的先生、養娘、丫鬟、婆子和隨從，表示治兒不是打秋風的親戚。
廂房暫時改建成書房，將來要給齊治念書用的，封娘子就會在這裏專門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