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混沌年代
第169章 明月夜，百草園
「沒能幫上你……」黑驢嘴裏冒出黑紅色的唾沫，隨著他低沉的話音流成一條小河，「咱們夫妻辜負了你……下輩子加倍賠給你。」
一天之後大家安葬了紅兒，谷童杜英俊等人幾乎綁架著黑驢才從墓地下來，七手八腳把他塞進汽車一溜煙開走。落在後面的華大偉和羅翔沒急於上車，兩個人站在一棵樹下默然相對，彷彿耳邊還回蕩紅兒的笑聲和黑驢的嘶叫。
羅翔附在他的耳邊，耳語的說道：「我知道不是你殺人……我會照顧玉兒……她就是我的妹妹。」
「靠，黑驢手黑啊。」華大偉嘆道，「魏岳死得凄慘，開腸破肚哩。」
羅翔揉著太陽穴，他覺得自己是高壓鍋里的老鼠，外表完好無損內臟已經煎熟，「我束手無策，大偉，黑驢的性子你很知道。」
杜英俊挨個兒散發他的「鵬舉工程建築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兼首席執行官」的名片，程東取笑他做人不低調。羅翔便講了一個笑話：「數字軍團和字母軍團打仗，數字軍團領導人派『1』和『3』打入敵人內部，不一會兒兩個傢伙鼻青臉腫回來了，哭泣道：咱們裝逼失敗……」
星期三上午，樂嘉平和老婆姜詠燕到了江城，參加銀海會所開業典禮。在裝修一新的會所里來賓們不算多，可個個頗有身份，從菲律賓趕來的韓家兄妹算是外賓，「玉玲瓏珠寶城」三少爺唐知辣和總經理張天水、「昌平建築公司」石家父子，中鐵快運總經理錢立，孔香飯莊老闆孔繁康等等作為商業客人，加上周運昌尚常思湯鎮業程東等等一幫衙內，倒也五花八門。
「我當然
如洗的月光照耀下，羅翔一行人趕到農學院。放假期間的校園本來人少，可一下子多了大隊荷槍實彈的警察，在學生們稱為百草園植物園外，羅翔等人被攔下了。
黑驢盯著羅翔，用最大的努力擠出人生最後一抹微笑，他的身體在笑容里慢慢僵直，雖然握了羅翔的手愈發有力……黑驢的眼睛緩緩閉上。
……分局刑警隊的動作比羅翔等人猜想的更快，他們已經鎖定最大嫌疑人黑驢，找不到魏岳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沖向銀海會所，果然發現黑驢同樣失蹤。
華大偉低聲說道：「我哥警告了我……他知道黑驢和魏岳的事……魏岳沒犯死罪，我們得阻止他鋌而走險……為他好也是為我們好。」
投資入股了「銀海娛樂城」的文老闆到了，他的身邊是杜英俊和華大偉。他們站在羅翔身邊漸漸吸引其他人過來，形成最大的一個圈子。
羅翔站了起來，臉色枯黃，「走，我們也去！」他的心裏一片苦澀，黑驢，逃不過命運的魔掌？
作為幫閑到場的麥苗兒和羅翔耳語道：「婧妍的堂嫂在檢驗會所呢，看看離開雨竹這裏還能正常運轉不。」
……玉兒，是玉兒！何潤霖帶到外地的玉兒偷偷返回江城殺了小姐SIM和魏岳，但何潤霖隱瞞玉兒逃跑的實情，謊言騙過電話詢問的警察。為了替玉兒擋災，準備重新生活的黑驢毅然擔起罪名，用跑路迷惑警察，在玉兒完成為姐姐的復讎后，黑驢選擇了以死解脫，帶
「我只怕沒份？」羅翔深知此類掛職的好處，滿懷熱情的詢問道。
羅翔的頭裡「吧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斷了……黑驢！
晚上，明月當空，幾個和黑驢交好的人在「大富豪」焦急一片。不出所料，充當內鬼的華大偉終於報告來最不幸的消息，魏岳的屍體找到了。
他的琢磨沒持續多久，華大偉的電話就嚇得思緒全無，「不好了，派出所發現了Sim的屍體。」
……終日醉醺醺的黑驢總算走出酒罈，對這日陪他的杜英俊和谷童重重說道：「謝謝！」
羅翔像在做夢，恍然又惶然，他的確一直在辜負自己，沒有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創造該有的生活。
麥苗兒站在圈外，含笑看著圈子中央的羅翔，他是沒法裝逼的人，到哪裡都是焦點……再看看會所內外，雖然沒有齊雨竹親力親為主持，竹竿一樣的許青和小丫也調劑得很好。
行走在天上的月亮從雲層里鑽出來，月光洒洒點點落到黑驢身上，他的眼睛里有比月光更燦爛的光芒。
「傻逼！」谷童叫起來，「他朝外跑啊，留在江城等死么？」
樂嘉平把來賓名單掃了一眼立馬發現了問題：參加會所的人缺少政府官員。
「聽聽他的留言罷。」壯實的刑警低聲說道，「其理難容，其情可嘆。」
一張大網立刻鋪開，就算華大偉在公安系統有當副局長的哥哥也無能為力，人命關天之時市委書記周亮怕是也不敢暗中動手腳，何況位卑人微的羅翔。
一切究竟為什麼？
羅翔一言不發，蹲下身來。
谷童
羅翔握住黑驢漸漸降溫的手，聽著他的臨終遺言，「你要用心啊……你不要辜負自己。」
小梅問谷童：「什麼是裝逼？」
春節就這樣到了，過了，羅細細抱怨過得比祥慶還苦悶，早知道就留在家裡算了。
黑驢同意到銀海會所上班，只有他把羅翔的三家企業跑了一個遍，華大偉很鬱悶，「老子對你不好？要你過來幫我也不肯。」
另一邊，請來特護陪伴紅兒父母后，何潤霖請假帶玉兒外出旅遊散心。大家不太看重玉兒，姐姐的死亡不太影響她似的，女孩子看起來動靜不大……羅翔不敢說出他做過的夢……玉兒為了報仇把杜英俊同學挖心掏肺，何其恐懼？何潤霖領玉兒離開江城正好遂了意。
「很困難。」羅翔摸出煙來點上。他知道黑驢並不服杜英俊，更無論烙鐵了……反而是自己對他更有說服力。可，該怎麼勸說一條筋的黑驢呢？
他似乎不敢再深談，急急說道：「刑警隊的哥們沒空瞞我，他們跟蹤到了黑驢，這廝朝青龍江方向去了。」
是我在問你捏！羅翔訕訕的掛了電話，腦筋急轉彎。
齊雨竹向名義上的董事長解釋：「羅先生不建議邀請他們。」
第二天，組織部副部長張忠誠專門打電話給羅翔，一是讚許銀海會所成功開張，二是警告羅翔要和會所保持安全距離，三是通知最新的一個舉措：省委正在討論各地青年幹部互換，到基層去增加實幹經驗。
張忠誠回答得很含糊，「照一般條例實習期的公務員不在其中，但萬事都有特例，是不？」
羅翔
她還看到絡腮胡老暴和在會所上班的一幫人老兄弟暢談，都幾十歲的中年人了，笑得兒童似的。
杜英俊大笑道：「是該謝謝，老子每秒幾十萬上下……」
警戒的警察放羅翔到了擔架邊，是人就看得出黑驢狀況很不好，醫生搖著頭站在一旁，都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衝進了警戒線，黑驢躺在擔架上迅速抬出，他的眼光迷離，胸口的紗布擋不住流出的血。
天啊，羅翔想死了，兇手和受害人變成恩愛夫妻已經很荒謬，現在還要勸止兇手為受害人報仇！
黑驢咧咧嘴點點頭，豈止杜英俊谷童講義氣夠朋友，還有華大偉烙鐵羅翔，他們誰不是費盡心思照顧自己？黑驢的心中暗暗感動，就連陪他熬日子的人都感觸不已，發覺一世人兩兄弟，有幾個知心朋友的歲月其實很不錯。
「青龍江？」杜英俊皺起眉頭，眼望羅翔，「那邊是農學院，他去幹什麼？」
紅兒是晚上十點從樓頂跳下來的，跳樓前她和黑驢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席間喝光一瓶紅酒。紅兒若無其事的輕鬆表情成功欺騙了黑驢，兩人還十分默契做了一場瘋狂的愛，激情后，兩天來精神極度疲倦的黑驢不知不覺睡熟了，醒來時……愛人已去。
他們聽到黑夜裡清脆的槍聲……
樂嘉平低聲嘀咕：「我都被架空了，老婆出頭打抱不平……不行？」
「他，糊塗啊！」杜英俊破口大罵。一群人集中在一起，商量的結果無非就是審判時求個免死。
羅翔一言不發，事情的發展遠超他的控制，他打了幾
羅翔眼看黑驢送上了救護車，他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頭頂，明月無聲，冷寂孤獨……
架空？我還奇幻呢！羅翔忍住了。齊雨竹到會所后，藉助樂嘉平的「虹橋科工貿」頭寸緊張，由「紅旗」擔保從銀行先後借款四百萬熬過苦日子，把樂嘉平和擔任會所提款機的「一品天下」擠開，全盤操縱了里裡外外。羅翔默許了她的所作所為，有麥苗兒的「紅旗」和已經獨當一面的許青，又有廖宏的4837295部隊、杜英俊華大偉控股的「銀海娛樂城」，齊雨竹是翻不起大浪的……相反，她在會所表現的強悍和精明，使羅翔大為看好。
小丫時而不時到齊雨竹身邊彙報什麼，她和消防中隊的屈隊長談戀愛后，從颶風小組調出來做了齊雨竹的秘書。
黑驢看到了閃爍警燈下的羅翔，他不斷的掙扎。緊跟擔架的警察覺察到他的動作，低頭問了兩句向羅翔招手。
姜詠燕微微一笑，拉著齊雨竹問長問短拉攏關係，渾然不在乎她要忙裡忙外招待客人。樂嘉平才幫腔了一句，反倒讓老婆趕出女人談話圈。
刑警詫異的看看羅翔，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讓「罪犯」死而瞑目。
大年初三，齊雨竹接到韓未申的電傳，菲律賓的韓家決心進入中國大陸，他們選中了湘南省。韓未申同時希望參加銀海會所，還給妹妹韓鳳報了名。
麥苗兒很有成就感……
「Sim？Who？」
連著兩天，幾個人輪流陪黑驢，都不約而同使用同一招：喝酒，灌醉黑驢。
「大炮手下的小姐。」華大偉心急火燎的說道，「就是她挑撥魏岳找紅兒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