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琉璃年代
第222章 熱天的冰棒
史治和武甲不知羅翔突然冒出的文言文說了什麼，都是木訥悵然。湯崇貴卻是一驚，他熟讀《人物誌》，聽出這是書上的話，很是訝然。
黨茂林走後，秘書史治請教湯崇貴的行程安排，湯崇貴笑道：「叫小羅來！」
黨茂林又想到副手武甲，他轉換門庭后不也沒打入冷宮，還被抬起來和自己打擂台？黨茂林心思越發活絡，腳步越發緊跟了湯崇貴。
奧迪車再開了二十多分鐘，羅翔指點老歷右拐，沿著「銀海會所」的大標識上了水泥路面的小道。十幾棟建築組成的建築群漸漸近了，車進大門后並不在前面方方正正的大堂停下，而是順了路開向金瓶山。
緊跟湯崇貴的史治無意間搶在羅翔身前，就只想離齊雨竹近些近些更近些，他第一眼見到齊雨竹便一陣恍惚，深深動容，這裏的青山這裏的綠水，這裏的豪華，才會冒出一位精靈般的女人！
羅翔「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又要老歷左轉駛向兩棟小樓房，史治暗中觀察，看到山前山後都有不少高檔車的車影。
「當然不是。」湯崇貴笑道，「我是後悔鎮業訂了婚，你做我兒媳該有多好。」
第一次跟隨湯崇貴到江城辦事的黨茂林有些觸動，詹克剛固然還在台上，可已經是要退位的太上皇，他們這些老臣們不得不放眼朝廷尋找新的主人。
湯崇貴放下茶盅，問道：「國企現狀，知道的吧？」
湯崇貴不屑猜測周圍人的心思，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一左一右的史治和武甲慌忙側身，留出足夠的空間供市長鬆鬆的休息。羅翔從後視鏡看到他們的動作強忍了笑意，
內在因素呢，企業管理沒水平，企業負責人沒素質，損公肥私；企業又無法輕裝上陣與民營企業和外資平等競爭。79年實行的『撥改貸』，國有企業資本金不足，有限留成利潤大部用於職工獎金福利，技術改造、研發資金過少，大部分企業靠吃老本過日子，財務虧空日增，被銀行貨款壓得沒精力開拓進取。」
奧迪車在山門前被兩名迷彩服的保安攔下，但看到副駕駛位的羅翔就揮手放行。史治笑道：「小羅的交際好廣，朋友所開？」
武甲和史治都沒有入座，而是請示能不能四處走走看看，湯崇貴指著齊雨竹，「問主人罷。」齊雨竹笑著叫許青小丫帶二位遊玩，和湯崇貴說道：「您的秘書太小心了吧？」
「哦？」齊雨竹星目熠熠，眼光反射的湖水波光在臉上泛起柔和的光芒。她笑道：「市長要的是走馬觀花還是腳踏實地？」
「不會不會。」湯崇貴一邊含笑一邊走進了樓房，「上次見你是簽星月影視吧？這裏被你打理得如此不凡，山水養人人也養山水啊。」
羅翔一怔，湯崇貴要唱哪一齣戲？
「打住打住。」湯崇貴哈哈大笑，「什麼時候你是組織部部長了？」
小車又環湖行駛了半個小時，一座草木蔥翠的山峰突兀出現，沒到跟前鼓動一陣清爽撲面而來，湯崇貴睜開眼睛后看得目不轉睛，嘆道：「碧海無波伴龍眠，青山有靈滾白沙。白沙灘裹龍身，金瓶山聚龍首，海天一色，有林有水的寶地，名不虛傳。」
「關、停
武甲不知究竟，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跟進，史治輕輕推他一把，武甲趁機上車，感激的看了看史治。賣了好給武甲，史治也坐在後排，和湯崇貴擠在一塊兒。
堪輿竹竿一較長短的許青上來正好聽見，和小丫不動聲色的互看一眼，都很鄙視齊總睜眼說瞎話，「偶爾？誰信？」
奧迪車隨後停在淡黃色的樓前，米黃色套裙的齊雨竹和秘書丫丫已經等著了。湯崇貴下車后，她上前笑道：「湯叔叔，您是貴人登門，先前還下了一場雨，巧巧的剛才方停。」
武甲微微一驚，誰？
羅翔不用避嫌，金刀大馬坐在齊雨竹的躺椅上，摸出墨鏡戴上。湯崇貴喝了一口茶，看著羅翔問齊雨竹：「要是延崗委託會所，能組織一批人去考察嗎？」
「武局！」羅翔笑呵呵的和武甲打招呼。武甲可不敢再高高在上，摸著禿頂的大圓頭，「不敢當了，只要不叫武圖釘，其他稱呼隨意。」
湯崇貴沒評價史治，卻不知史治心中患得患失，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又覺得湯崇貴對齊雨竹不是一般的親昵，於是乎才和武甲避嫌的走開。
湯崇貴身後的武甲尚沒什麼想法，延崗市委辦公廳副主任兼鵝掌壩項目指揮部主任黨茂林卻心有所動：很多延崗幹部都小看了偶然性上台的湯崇貴！不錯，他在延崗時間短根基淺，卻忘記他在省城當了多年廳級領導，人頭熟、門路廣，這點上錢志民、蘇遠中等人未必能相提並論。
農牧廳廳長申震在湯崇
好像湯司令是不錯的選擇？笑眯眯一言不發跟著湯崇貴的黨茂林繼續開動腦筋，老湯用人方面不吝嗇，不像「項霸王」外號的錢志民，口口聲聲唯才是舉，到頭來抱著官印磨破稜角都捨不得放出去。
武甲急忙奉承，「市長一句話就勾畫出此地風景精髓，這才是畫龍點睛。」
湯崇貴哈哈笑起來，陪他給省領導做彙報的省辦公廳副主任沙同文笑道：「申廳下手快，中午我就不和他搶人了，湯市，晚上的面子給我吧？」
連湯崇貴都笑起來，帶頭鑽進小車，指著前面的副駕駛座，「小羅翔，你帶路，咱們去銀海。」
黨茂林很是腹誹，誰說市委書記手下肯定整版接手給錢志民？靠，湯崇貴也是副書記好不好？人家從來沒一個字提這樣的要求！
齊雨竹嬌笑道：「湯叔叔真是說笑，要真的做了你的兒媳，三天兩頭就被趕出來了。」
湯崇貴在省里做完科技園項目的彙報，農牧廳申震廳長的秘書已經在外恭候，笑著說道：「湯市長，您救命啊，中午要請不到您，申廳要我回家奶孩子去。」
「我不是銀海董事長，雨竹，我不會告密的。」湯崇貴笑道：「坐吧坐吧，欣賞風景談天論地，容我偷得半日閑。」
艾雪睜大眼睛目視鏡子，她略略後退，併攏了雙腿挺了挺胸，鏡子的人隨之晃動更加的模糊。艾雪和學校里所謂的美人一一對比，昂首挺胸的恢復了自信。她回到水柱下擰大
幸好到銀沙湖的路已經修好，小車在司機老歷駕駛下無甚顛簸，方才免去史武二人更多的受罪。饒是如此，一路上兩個人要保持側身姿態，輕易不敢挪來動去影響老闆休息也是機體酸麻，只有看到環湖路下一潭接連天際的綠水時，精神才為之一振：媽呀，終於到站了。
湯崇貴哈哈大笑，齊雨竹俏臉一紅，「我偶爾上來坐坐。」
湯崇貴和齊雨竹握手，說道：「唉，你的嘴太巧了，我現在後悔啊。」他停頓了不說，等齊雨竹湊趣的問道：「後悔來這裏？」
羅翔侃侃而談，談得齊雨竹低頭看著自己漂亮的手指。湯崇貴點點頭，不隱藏欣慰和欣賞。
黨茂林稍微尷尬，他並非湯崇貴的人，聽到如此言語就算不會外泄也是背了要泄密的黑鍋，於是飯後黨茂林見申震告辭，急忙請示去省里公幹遠遠避嫌躲開。他才離開沒多久，錢志民的電話便到了，旁敲側擊要他盯緊湯崇貴的一舉一動。
羅翔到后，武甲看到果真是他，再看到他和湯崇貴的親密，汗水和懊悔滾滾而下，以前太自以為是了，自以為羅翔身後是萬宗璞，其實人家是老湯的人！
湯崇貴沒指定由誰回答問題，羅翔於是閉嘴，齊雨竹答道：「不太妙吧？從指令性計劃取消、大部分製成品價格放開、結束雙軌制，進入市場競爭的國企天生不足。大型國企還好一點，中小型就是垂死掙扎了。」
湯崇貴體型不小，武甲也不是瘦子，奧迪車後排頓時擁擠。不停吸氣恨不得縮成
湯崇貴沒說齊雨竹的話是對是錯，目光轉到羅翔臉上。羅翔只好說道：「國企改制是必要，改革就要有陣痛，痛的原因有外有內。民營經濟的發展、外商投資的跨國公司進入中國，壓縮國內市場，在國有企業佔主導地位的裝備製造業受大衝擊。而且外資企業享受種種稅收優惠和非稅收優惠，國有企業卻承擔國家財政支柱的角色，社保負擔和社會負擔過重。
應湯崇貴的要求，一行人沒到辦公室枯坐，而是由齊雨竹帶著上了樓頂。在三層樓房上踩著碧波飄渺的銀沙湖，遠望近看都是莫大的享受。樓頂已經放著太陽傘，椅子、小桌子一應俱全，桌上還有一杯飄白氣的清茶和一本女性小說。
兩年的大學生涯使艾雪徹底發育了，原先瘦削的肩豐腴了，肩胛輪廓圓潤得猶如孕育珍珠的扇貝。她看著鏡子里逐漸熱氣模糊的自己，隱隱約約一個天鵝美人兒，一片雪白中微露兩點殷紅一團漆黑。
艾雪洗完澡從衛生間里出來，袁婧妍縮在沙發上看電視吃她帶來的蘋果。艾雪詫異的問道：「羅翔哥哥呢？」
羅翔笑道：「木則垂蔭，為仁之質。質不弘毅，不能成仁；水流疏達，為智之原。原不通微，不能成智。」
艾雪站在衛生間里，天女散花的水珠勻稱、溫柔的從沐浴蓮蓬頭淋下，打濕了她的頭髮。連綿的小水流再從長長的頭髮冒出來，淌過她的背、肩、胸，像無數調皮的手，急促的在身體上摸來摸去。
「走啦。」袁婧妍頭也不回的答道，「有人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