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第一卷

第069章 抄底

第一卷

第069章 抄底

從他兒子夏止嘴裏說出:「王不出頭誰做主?」,很容易被人理解為王爺對太后干政這件事心生不滿了……
國公府一年的俸祿才十萬兩銀子。這還沒有入冬過年呢。過年的時候,請客送禮更是如春日的牛毛細雨,綿綿不絕。
盛思顏暗暗記在心裏,跟牛小葉說了一下午的話,又跟她吃一頓晚飯,才送她出去。
盛思顏點點頭,下去幫王氏擬定名單去了。
太后也特別忌諱別人提到這一點。
吳國公府出面幫他們盛家請客,為盛七爺的回歸接風洗塵,他們盛家也不能毫無表示。
盛七爺笑盈盈地道:「我早抄錄了一份帶回來了。只是復爵之後,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功夫去搭理這些小事。」
盛思顏急道:「我真是這麼想的!」她以前看的戲文本子上都是這樣演的。
雖然只是一個對子,可也要看是誰說的,和在什麼情況下說的。
王氏不肯,她想了想,道:「不能給他們時間準備。你把這三家的名字給我,我明兒就讓人去他們家,要他們掌柜到盛國公府說話。你看哪天有空,抽空見一見他們。就當不知道以前的事,你就是東家,看他們做何打算。」
「但是盛家當時沒有人,他們是如何得到盛家同意過戶的簽字畫押的?」盛思顏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不過自從夏明帝出事之後,神農府盛國公府被一夜之間滅了門,另外三大國公府便老實許多,龜縮回自己的領域,並不敢在朝堂上和以前一樣同尚書一起共掌朝政。
王氏搖搖頭:「這個不曉得。關鍵是現在沒有時候去管這件事。我們還是把回請同僚好友的事情先料理了。」
只不過十六年,大夏皇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縱然夏明帝不在其位,也沒有影響整個皇朝的運作。
但是隨著這句對聯一出,難道意味著皇朝宗室中人也不願再忍了嗎?
王氏想了想,道:「大概是以為盛家人死光了,所以官府就特殊事情,特殊辦理了吧。」
如果這句對聯傳到太后耳朵里,王爺夏亮可是又要吃一頓排頭了。
看著王氏和盛思顏兩個人目瞪口呆的樣子,盛七爺莞爾:「你們不必驚訝。我敢說另外三大國公府也是如此,都在別的地方存有這些東西。就算沒有當年的禍事,也要防著家賊和祝融。這是慣例了。」
而且盛思顏那個對子雖然有些對吳家不敬,但是如果傳到太后耳朵里,倒是會因禍得福的。
盛思顏大出一口氣。知道這個坎算是過了,抱著王氏的胳膊撒了一回嬌,就起床去浴房梳洗。
「原來是鄭素馨和鄭想容的爹。」王氏笑了笑,倒是放下心來。如果是跟鄭家有關。那就不關他們盛家的事了。
「思顏。娘問你,小王爺說的那個對子,是他自己臨時想出來的,還是聽別人說的?」王氏循循善誘地問道。
王氏淡淡地道:「我派人去請他們來說話,本來也就是試探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天下藥房的契紙。你要知道,當初抄家的時候,這些契紙本不知道是誰渾水摸魚拿走的。」
看著王氏和管廚房的婆子算著請客的賬目,盛思顏咂舌道:「這一趟客請下來,怕不是要上萬兩銀子?怎麼吃得消啊?」
「……娘?」盛思顏惴惴不安地叫了一聲。「是不是我說錯了話?」
盛思顏眼看著王氏忡然變色,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似乎有問題。她仔細想了想,除了那句對聯,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啊?
明眼人看得出來,這一局棋局是皇室和四大國公府的博弈。
王氏看著手裡的賬單,也直嘆氣,道:「這銀子放在手裡都是死的,花掉一個就少一個,不能這樣花。錢要生錢才可以。只是……唉……」她搖著頭,在紙上又寫下一筆開銷。
盛思顏豪氣地道:「當然可以。包在我身上。」又問她:「你知不知道,如果要買一家鋪子,需要哪些手續?」
到中午的時候,她的大丫鬟木槿過來回報:「大姑娘,外面有一個叫牛小葉的姑娘拜訪,說是大姑娘您當初的同窗好友。」
「正是。」王氏微笑著點點頭:「看來,他們不僅趁著盛家危難的時候落井下石,而且已經去衙門上了檔子了。」
盛思顏笑著對盛七爺和王氏屈膝福了一福,道了晚安。
世家大族的女子比一般平民人家的女子有見識,就是因為她們身處富貴場中,不可能對朝堂局勢一無所知。再說世家大族的嫡女一般都會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做當家主母,是不可能真的只管內院,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的。
「天下藥房很了不起嗎?」盛思顏疑惑問道。作為一個剛從小山村村姑升級到京城頂級世家豪門嫡長女的小姑娘,盛思顏發現她要學的東西很多。
王氏本來滿心愁苦,聽了盛思顏的話。卻被她逗得噗嗤一笑,道:「你這孩子,這會子還逗娘開心。」
祝融就是火神。
王氏忍不住道:「這些是小事?我今兒才知道。原來天下藥房竟是盛家產業!」
還是有些人急不可耐了?
「可是太後娘娘不是讓爹襲了爵?既然是襲爵,那盛家的產業也應該由爹來承繼啊。——很多東西不應該是祖產嗎?娘,難道太後娘娘忘了?」盛思顏著急地問道。
盛思顏最先反應過來,道:「爹,那我們去把那些東西取回來?」
盛思顏聽在耳朵里,晚上給王氏請安之後,盛思顏悄聲問:「娘,我聽說,四大國公府都有自己的莊子和佃農,還有鋪子生意什麼的。咱們盛家的那些莊子呢?」
特別是如今的太后,既不是夏明帝的生母,也不是姓夏,是一個純粹的外人。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王氏腦海里就閃現出一連串的前因後果。
大夏民居都是以木結構為主。一旦起火,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灰燼。
第二天,盛思顏就命丫鬟幫她留心,看看門房有沒有天下藥房的人過來拜訪。可是等了好幾天,都快要到他們盛家回請的筵會時分了,這三家掌柜居然沒有一家上門!
門帘掀開,盛七爺走了進來。笑道:「你們娘兒倆不用擔心。我們盛家千年積累,其實不在那些身外物上。我們的東西,大半都在葯山,還有我以前待的那個地方。那些人跟我家有舊,我家一半的家財,都放在他們那裡。至於莊子、田地倒是要拿回來,因為都是我盛家的祭田,不能落入外人之手。鋪子呢,只有天下藥房是我們盛家的。以前有三個老掌柜看著,現在老掌柜過世了。下面的人已經一哄而上,將我們盛家的東西都瓜分了。」
內理朝政有四大國公府和朝堂尚書們共理國事。
盛思顏明白過來,拍手笑道:「原來如此!那就是說,如果他們來了,表示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契紙丟了。想哪一家的東家要掌柜去說話,他們敢不去呢?但是現在他們拒絕上門,就表示他們不僅知道我們沒了契紙,而且這契紙應該正掌握在他們手裡!所以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思顏,你忙什麼呢?」牛小葉笑著跟盛思顏閑話,又問她:「我想幫我哥求一張你們家的請帖,可以嗎?」
盛思顏想了想當時的情形,道:「小王爺好像提了一句。說他要告訴他先生,說我對的比他的好。」然後又加了一句:「我聽吳二姑娘說,他先生就是鄭老爺子,鄭國公府的國公爺,也就是吳二姑娘的外祖父。」
簡單一句話,世家大族的當家主母,光靠賢良淑德,或者貌美如花是當不上的。
王氏和盛七爺似乎是意料之中,沒有理會,盛思顏倒是惱了。她氣哼哼地對王氏道:「娘,他們怎敢如此猖狂?佔了東家的財物,就真當這些東西是他們的嗎?」
盛思顏幫著王氏操持此事,從宴客的菜肴,到請客的名單,王氏都帶著她料理。
這十六年來,但凡有人提及此事,輕則被貶斥到蠻荒之地,重則被抄家滅族。雷霆手段,從不輕饒。
大夏皇朝商鋪的歸屬權,都有到官府登記一道手續。如果沒有雙方的簽字畫押,光靠一紙契書,還是不能將鋪子歸屬到自己名下的。
王氏醒神,看了她一眼,暗忖也是時候跟她說一點朝堂中事了。
「是小葉啊?!」盛思顏眼前一亮:「快叫她進來!我正有事問她呢!」盛思顏記得牛小葉一家現在是皇商了,對這些商鋪的事情想必很是了解。
因此接下來。就是盛家回請各位世家同僚,親戚好友。
難道娘是在擔心她得罪了吳家?
盛七爺感慨地道:「是我爹未雨綢繆。他在那些人那裡留有一份盛家家譜,裏面除了家人的姓名排行,剩下的就是記載的盛家的家底。」
「不算很了不起。但是全大夏皇朝六成的藥材都是由天下藥房供給。大夏全國一共五州十三道,天下藥房就開了數百間,遍布大夏五州十三道。」盛七爺淡淡地道:「這些年。天下藥房主要有三家老掌柜。過幾天,等咱們請完客,過了年再說。」
那銀子就花得如海水一般直往外淌。
「這個啊?你們家要買鋪子?可以去問我哥!他可懂了,現在在京里幫江南一戶富戶買賣房產和田地呢。喏,就是王大哥他們家。」牛小葉倒是不經意間,將王二哥和她們家的關係說了出來。
她心裏頓時亂糟糟的。半晌沒有言語。
小王爺夏止本來就是大夏皇族的王爵,從他嘴裏說出來,難道是王爺夏亮本人有了怨言?
盛思顏驚訝得合不攏嘴,良久方道:「原來不是太後娘娘一聲令下,大家就紛紛歸還搶走的東西啊……」
夏明帝處於「活死人」狀態,如今大夏皇朝是由太后臨朝聽制。
槿出去領了人進來。
作為大夏皇城如今唯一的王爺,夏亮可是動輒得咎的存在。
抵禦外侮有神將府周大將軍。
於是朝堂的權力,也就是太后的權力越來越大,四大國公府的權力越來越小。
盛思顏一直送她送到大門口,卻看見王二哥穿著一襲天藍色錦緞長袍,腰系著白玉帶,背著手站在門口的一輛大車前面。他白皙溫然的臉色,就如同皎皎天光一樣瑩澈溫暖。
王氏長嘆一聲,撫著盛思顏的頭道:「盛家十六年前被抄,府里的人不論老幼盡皆被斬,你想想,哪裡還有東西剩下來?——當然都是被抄走了。」
王氏好笑地看了盛思顏一眼,擰了一把她紅紅的蘋果臉,道:「你還真是個有福氣的。這輩子能一直這樣有福氣,娘就放心了。」
大夏宗室中人這些年都是保持沉默。只要大夏皇朝還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發號施令的到底是誰,暫時可以不用理會。
盛七爺對王氏言聽計從,忙道:「就聽你的。」又對盛思顏道:「你回去歇著。看你眼睛都佝僂了。」
王不出頭誰做主?
王氏苦笑道:「太后當然不會貪這點子東西。但是當初抄家的時候,很多東西都被那些底下人昧下了,都沒有交上去。你讓朝廷如何發還?——地契、房契和鋪子的契紙大半都不翼而飛,不知道肥了誰的腰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爹的時候,盛家已經敗了,所以就連我都不知道有那些莊子、田產和鋪子是盛家的,更不曉得盛家千年的累積,都落到誰的腰包去了。」
王氏出去料理家事。
盛思顏愣愣地聽著,狐疑問道:「葯山?是王家村旁邊的葯山嗎?乖乖,那可了不得,一整座山都是我家的。」又道:「爹。您怎麼知道這些的?您以前不是在和尚廟裡長大的?」怎麼會知道盛國公府的家底?
盛思顏眼珠子轉了轉,道:「那現在我爹還活著呢,能說他們之前的手續有問題,應該作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