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2章 克制
那些貴女這時也看見了周懷軒的動作，都捂著臉咯咯笑個不停。
就這樣一個將手搭在丫鬟手背上的動作，做起來都風情萬種，讓人忍不住想看更多……
姚女官放下九曲鳳鑾的帘子，叫了一聲：「太後起駕！」
就在眾人的屏息凝氣當中，從車簾里又伸出一隻小手，搭在先前那青衣丫鬟的手上。
首當其衝的，當然就是新科狀元王毅興。
「周大將軍言重了。依孤看，威烈將軍行事極有分寸，而且能為大局著想，實乃我大夏之福。」太子笑著說道，又向周大將軍和周懷軒介紹這裏的新科進士。
「自然帶了國書。」白婉說著，從寬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封加了紅漆的書信，給太后呈了上去。
瓊林苑高台附近的亭子里站著的貴女們看著這位來自異國的白婉公主，神情各異，但是都沉默下來。
確實，他們倆不僅年齡相近，就連渾身的氣派都很接近。
可見她雖然沒有回頭，眼波卻不知道多少次往那個方向掃過去了……
這個女子，實在是太美了。
「人品這東西，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總得讓家裡人多方面查訪才能看出一二的。」盛思顏和她喁喁細語，坐在角落裡。
原來這是個丫鬟……
以太子所見，只有當初的鄭想容可以和她抗衡一二。
周大將軍眉頭皺得更緊，本想拒絕，但是太子的話說出了口，他再反對也無效了，只好瞪了周懷軒一眼，轉身對太子道：「犬子胡鬧，太子殿下寬宏大量，不與他一般見識。」
鄭玉兒一邊偷偷地看，一邊紅了臉，對盛思顏道：「也不曉得他人品如何……」
太子便道：「白婉公主不遠千里而來。孤一定給公主安排一個好居所。」
有人無意識地扯著自己的帕子。有人摳著亭子欄杆上一個小坑，還有人緊緊抓住同伴的手，捏得自己手心都出了紅痕，奇怪地是，那被她捏的姑娘。也不覺得疼……
用這樣
一般女子在鄭玉兒這個年紀只知道看男人的樣貌，她卻還看重男人的人品，盛思顏立刻對鄭玉兒刮目相看，跟她更加親近。
盛思顏在亭子里聽見這番話，全身都忍不住抖了抖，暗自腹誹：周郎？你該後悔自己起錯了名字吧？叫什麼白婉？應該叫小喬吧……
這裏除了太后和太子站立在瓊林苑前面的空地上，就只有周懷軒身後的那輛八寶香車，顯得分外突兀。
太子笑了笑，指著周懷軒身後的八寶香車道：「這……是怎麼回事？孤不記得，曾經讓你們帶八寶香車出征……」
他話音剛落，那八寶香車的車簾盪起一陣漣漪，像是無風自動一般。
她的祝辭倒也別緻。
那隻手指細若削蔥根，指尖飽滿渾圓，像是散發瑩瑩珠光。最奇特的，是那手的虎口處，紋著一隻青色蝴蝶。
周承宗和周懷軒一齊躬身：「太子殿下謬讚。」
盛思顏徹底鄙視周懷軒，淡淡朝他斜睇一眼，便垂眸，退到亭子深處，將自己嚴嚴實實藏起來。
那香車是上好的檀香木所造，工藝精湛、細膩，只上了一層清漆，露出木質的優良紋理。
盛思顏看見周懷軒伸指劃過他唇邊的笑容，無語地啐了一口，後退一步，躲入人群中。
場上有一種奇怪的靜默。
盛思顏從姑娘們身後探出頭，跟著往那輛八寶香車瞧過去。
太子問出了在場所有人腦子裡都有的疑問。
太后並未親自接過來，命身邊的大總管阮同接下來。又吩咐道：「如今太子監國，你看著安置吧。」說完便走回九曲鳳鑾坐下。
在場的大軍排好隊列，也跟著周大將軍走出去。
周懷軒唇邊的笑容更盛，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讓白婉公主上車。
大家不由對裏面的人更加期待。
太子見狀。只好乾
四周觀望的民眾也跟著一齊拜倒，歡欣鼓舞。
新科進士們簇擁著太子，再次回到高台上。
太后一向沉著端凝，此時也禁不住喜笑顏開，如繁花盛放，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這都是要來選婿的吧……
這樣了不起的寶貝。肯定是周大將軍帶回來的戰利品吧？
盛思顏和鄭玉兒坐在靠近欄杆的地方，和鄭玉兒一起品評鄭玉兒的未婚夫章茂言。
周懷軒笑了笑，道：「太子有命，某將莫敢不從。這車裡的人，在戰場上曾救了某將一命。而且她是西北夷族族長的女兒，因仰慕我上國風光，特意在征戰結束之後，跟來上國朝覲。」說著，往那八寶香車走去。對裏面道：「白婉公主，我大夏的太子殿下和太後娘娘都在此地，你可以出來了。」
皇後娘家的姑娘，還有太後娘家的姑娘坐在最顯眼的地方，和家人一起仔細打量對面的新科進士。
太后笑著點點頭：「白婉公主有禮。你可帶有國書？」
周懷軒本想再待一會兒，可是他看見了這些新科進士上了高台，又看見了高台那邊亭子的位置，突然明白那邊怎麼會有貴女了……
容色如春回大地，居然比太后還要美！
一群人忙躬身送了太后一行人走了。
周懷軒漠然地點點頭，眸光橫斜，居然看見先前躲起來的那個小人居然又從人群中探出頭，看著王毅興的方向笑得甜甜的，一幅與有榮焉的樣子，好像是她自個兒考了狀元一樣……
一陣風吹來，八寶香車車簾晃動，往兩邊分開，一個身著彩錦的女子女子從車裡探身出來，先是眯了眯眼，像是剛從黑暗的地方出來，還不習慣外面的光芒。
「你走不走？」白婉公主看見周懷軒似乎心不在焉，又推了推他。
繁瑣而不臃腫，富麗但不俗氣。
周懷軒沒有做聲，再抬頭的時候
他曉得太后讓權和太子監國的事兒。
眾所周知。打仗其實是發財最快的手段之一，當然，前提是要能活著回來。
太子笑容滿面地又看向周懷軒，道：「想不到威烈將軍軍威赫赫。連周大將軍都不敢挫其鋒芒。——請問威烈將軍，這車裡到底是什麼，可否讓爾等開開眼界？」
正好看見盛思顏對他微微鄙夷的眼神。
「好好好！你們揚我大夏國威，功在社稷！哀家當奏報我大夏皇室列祖列宗，告慰英靈！」太后揚手：「你們先帶將士下去休整，三日之後，在乾元殿大宴，這次所有出征的將士都有份參与！」
那蝴蝶紋得栩栩如生，就連蝶翅上的花紋，還有蝴蝶腦袋上的觸鬚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笑容滿面地道：「周神將和周小將軍這一次真是給大夏皇朝立下莫大的功勛！」
只聽場上傳來鏗鏘叮咚的鐵甲碰撞聲，軍士們紛紛站了起來。
這一次，大夏皇朝的神將府將蠻族精銳幾乎斬殺殆盡，並且將他們趕入西北大漠深處，對於夷族來說。確實是一件大好事。
然後她看見了站在車旁的周懷軒，對他淺淺一笑。
太子只好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禮部的人就在這裏。這白婉公主，就交給你們照應了。」
「回太子殿下，我神將府雖然有的是地兒，可是白婉公主身份不一般。住在舍下，恐怠慢了公主，引起兩國紛爭就不好了。」周大將軍不卑不亢地婉拒了白婉公主的提議。
太后滿臉笑容，手臂伸出，向前託了托：「眾將士平身。」
意思就是，這東西是周懷軒的，您要想看裏面有什麼，得問周懷軒。
周懷軒往後又退了一步。
香車上精雕細刻著象徵吉祥的八寶，有寶傘、寶魚、寶瓶、蓮花、白海螺、吉祥結、勝利幢和金法輪。象徵著眼、耳、鼻、音、心、身、意、藏等八種識智
眾人在愣神當中，那女子已經對著車簾裏面伸出手，道：「公主，請下車。」
「周郎，你說句話吧……」白婉公主推了推周懷軒的胳膊，嬌嗔說道。
就在大家的歡呼聲、讚揚聲和笑聲當中，周大將軍和周懷軒一起下馬，對著太後站立的九曲鳳鑾拱手道：「托太後娘娘和陛下的洪福，神將府幸不辱命，大敗蠻子于西北，並且將大夏國境往西北前推五百里！」
而且周懷軒如同天人般俊美的樣貌，似乎也只有身邊的這個女子能相配一二。
太子介紹完之後，道：「兩位愛卿先回去歇息吧。等休整三日之後，咱們再去乾元殿痛飲一場！」
那群先前在高台對面的亭子里打量這邊情形的貴女們，目光立刻又回到那些新科進士身上。
就在眾人將殷殷期盼的目光投向周大將軍，希望他掀開車簾，給大家先睹為快的時候，周大將軍的臉色卻陰沉下來。他哼了一聲，對著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真是慚愧。這車是犬子的戰利品……」
再回頭，就只看見夷族公主白婉笑著站在周懷軒身邊，如同一對璧人一般。
神將府的將士們一齊拜倒，聲震天際：「謝太後娘娘隆恩！」
而且鄭想容去世的時候才十六歲，如同一朵剛剛綻放的花骨朵一般，縱然美不勝收，可是怎能比得過眼前這個女子如同盛放的牡丹一樣燦爛到極致的容顏！
誰知白婉卻頭也不回地道：「我要跟著他住！」伸出手，只斜斜往身後一指，正好是周懷軒所站的方向。
周大將軍也當沒聽見，遙望著遠處的天邊。
雖然有三年不在京城，但是周大將軍對京城的風雲變幻並不陌生。
太子招呼新科進士們再上高台，笑道：「今日與眾卿不醉不歸！」
連見慣美人的太子都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緊接著，一隻玉白的小手從帘子里伸出，將那車簾往旁邊撂開。
是
周懷軒似乎十分不喜被人碰觸，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正要出口拒絕，抬頭卻瞥見盛思顏正往這邊專註地看著，突然展顏笑了，改口道：「既然白婉公主願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太子殿下，您讓禮部的人去我家的鴛鴦館聽候白婉公主差遣。」
無聊！
章茂言才二十齣頭，是新科三甲裏面最年輕的，生得濃眉大眼，一表人才，只是有些稚嫩，但是目光湛然，嘴角一直微微含笑，又加上生得高大，穿著探花袍，頭戴烏紗帽，帽端插著兩支金花，非常醒目。
嚓！住就住吧，哪裡不好住？偏要住鴛鴦館？！
所以夷族派了本族的公主跟著大軍來大夏都城朝賀。
一個美貌的青衣女子從車裡跳出來。她高鼻深目，眸子里隱隱有著碧色，看起來像是異域人士。
這就是夷族族長的女兒？
不知不覺間，周懷軒的心裏隱隱作痛。他強行克制著自己對那股芳香的渴望，轉身大步追著八寶香車而去。
西北夷族是一個很小的國家，但是自成一體，跟蠻族也是征戰多年。
周懷軒的眉頭也和周大將軍一樣皺了起來。
周大將軍拱手道：「謝太子殿下體恤！」說著，轉身就走。
白婉公主的眼光飄向高台旁邊的亭子，低聲道：「你剛才到底在看哪裡？」
周懷軒身上披著玄色披風，一手握在自己的腰刀之上，一手背在身後，又往盛思顏站的那邊看了一眼。
場上的人興奮起來，除了神將府的將士們依然是一動不動，如同泥塑木雕一樣，別的人都伸長脖子，墊著腳，恨不得站到最前面，沾沾八寶香車的福氣，更看看裏面有什麼了不起的寶貝！
周懷軒半垂著眸，不置可否。
周懷軒眉梢跳了一下，眯了眯眼，收回目光，沉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站在周懷軒身邊，對著太子和太后的方向斂衽一禮：「見過大夏太子殿下、太後娘娘，願夏室如同常青樹，萬古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