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6章 守護
這一次，幾乎跟上一次一樣。盛思顏被雞冠蛇咬了，她沒事，雞冠蛇……也死了。
沉香忙前忙后地嘮叨：「公子爺，您這兩天去哪裡了？大爺、夫人急得不得了呢。」
「……王毅興那小子知不知道？」盛七爺低聲問王氏。
隔壁的耳房有薏仁在那裡看著火，熱水熱飯煎藥都方便。
盛思顏低頭看了看阿財，眼角的餘光似乎看見外面那棵白果樹的樹枝晃動了幾下。
「你小聲點兒，看把大姑娘嚇得一哆嗦！」木槿嗔道：「既然醒了，就去扶大姑娘起身，把鋪蓋給換了。」
上一次盛思顏被過山風咬了，她沒事，過山風倒是死了。那時候他們沒有多想。還以為是過山風剛剛放過毒，毒液盡了，才沒有傷到盛思顏。
應該沒人發現盛思顏其實沒有中毒吧？
盛思顏彎了彎唇，趴在窗台上仰頭看著月色。又順著月光看向那棵高大茂密的白果樹。
沉香抬頭一見那人。立刻大喜叫道：「公子爺，您可回來了！」
接二連三出現這種事，他們夫妻倆再沒法自欺欺人了。
她們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神將府周家的大宅里，眾人剛剛起身。
三個人忙忙碌碌半宿，等都收拾好了，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王氏忙道：「我是要好好查查。」
正是周懷軒。
過了一會兒。木槿拎著熱水來了，扶盛思顏去浴房擦洗。
「你別說我，你自己曉得才好。」王氏低聲囑咐盛七爺：「你說話經常口無
女人不能受寒，一受寒就各種毛病。
王氏搖搖頭：「他不知道。這些天天天來家裡問思顏怎樣了，擔心得不得了。」
盛七爺出去外頭煎藥，王氏在屋裡給盛思顏做仔細的身體檢查。
盛思顏披著外袍靠在大迎枕上，將窗戶上厚厚的帘子拉開，又將窗戶的槅扇推開一條縫，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連翹瞧了瞧，道：「這是白果樹的樹葉。」
「確實是死了。得了絞腸痧，一晚上就沒了。我早上奉了太后的懿旨過去診脈，看見她已經沒氣了。」盛七爺有些幸災樂禍：「哼！這就是報應！那樣害我們家思顏，活該她短命！」
盛七爺的葯煎了來，由木槿餵給盛思顏喝了，到了晚間，盛思顏的高熱終於退了。
她一直說冷，大概是發高熱的緣故。
見盛思顏坐在這裏，阿財似乎十分歡喜，拿鼻子拱了拱盛思顏的手背。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臉上卻有些難得的喜氣，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沒盛七爺那樣樂觀。
盛七爺忙拿著藥箱來到盛思顏的卧梅軒。
見盛七爺和王氏進來，木槿和豆蔻忙起身行禮。
盛七爺起身：「你快查。我親自去給思顏煎藥。」
盛七爺過來給盛思顏診脈，診完又看了看她的面色，道：「也快好了，這是有些嚇著了。我看蛇毒早就清了。」
「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再口無遮攔，也不會拿思顏的性命說笑。
那人如同水上漂一樣往旁邊輕輕巧巧地避開，看了她一眼，便自己掀帘子進屋。
「不曉得。也許有，也許沒有吧。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兒，別處也有的。」連翹隨手將葉子扔了，又吩咐道：「去洗衣裳吧，我讓人去準備吃的。」
樹上長著一排排小扇子一樣的葉子，很是趣致。
豆蔻應了一聲，起身將帳簾掛在帳鉤上，扶著盛思顏起來，到對面的軟榻上去，又給她披上一件軟綢面子剪絨裡子的外袍。
「咦？怎麼看起來那麼像……」盛思顏詫異地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
果然沉香半晌才聽明白連翹的話，氣得拎著裙子追出來，卻在門口差一點扎到一個人懷裡。
大家都以為他們在緊張地給盛思顏治蛇毒。
盛思顏打了個哈欠，笑道：「辛苦你們了。回去睡吧，換兩個人過來值夜。我去睡個回籠覺。」
還好，沒有被凍壞。
連翹無所謂地道：「有女人也不奇怪啊。公子年歲不小了。」
盛思顏虛弱地笑了笑，輕聲細氣地道：「我身上都是汗，睡不著，你打盆溫水來讓我擦擦身子。」
盛七爺兩手撐在膝蓋上，低聲道：「這事絕對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
王氏皺了眉頭。
不過
木槿和豆蔻鋪了鋪蓋睡在她床前的腳踏上。
這都快夏天了，她卻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王氏知道盛七爺說的是什麼意思，是在擔心盛思顏的身子被凍壞了，會影響以後的生育能力。
白果樹茂密的樹葉里好像銀光一閃，盛思顏覺得自己看見第二個月亮，一個小小的半月……
「他好歹救了思顏一命。若不是他及時把思顏從水裡撈起來，暈過去的思顏不會被毒蛇毒死，但是會被水淹死。」盛七爺心有餘悸地道，對始作俑者文四姑娘更加痛恨：「文家人還知道壯士斷腕，不然地話。哼！」
窗外疏影橫斜，月光滿地，無人問詢。
「白果樹？我們府里有這樹嗎？」沉香疑惑。
王氏又給盛思顏換了幾個涼帕子，才喚了木槿進來，讓她和豆蔻好生伺候大姑娘。
沉香去屏風後面給周懷軒收拾他剛剛換下來的衣衫，卻從那袍子上抖下來幾片樹葉，小扇子的樣子。
木槿道：「豆蔻先去睡吧。奴婢在這裏陪大姑娘睡回籠覺。」
「哎！您等著！」木槿一咕嚕爬起來，又道：「您先回去躺著，奴婢馬上就拎水過來。」
豆蔻聽見她們倆說話，也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見盛思顏對她微笑，也是很驚喜地道：「大姑娘！您好了？！」
她的卧梅軒前面的院子種有很多梅花，院牆外面有一棵兩人合抱那樣粗的白果樹。
聽見床上的聲音，木槿第一個睜開眼睛，
不能因為盛思顏沒有死，就輕而易舉放過那個毒辣的小姑娘。
她的兩個丫鬟木槿和豆蔻守在床頭，不斷給她額頭上換著沾了井水的涼帕子降溫。
周懷軒皺了皺眉頭，轉身去屏風後頭寬衣，只淡淡地道：「我要睡了。」
王氏跟著坐到盛思顏床邊，憐惜地給盛思顏掖了掖被子：「思顏一直說她很冷，我都恨不得給她生爐子了。」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著從鮫綃帳里透過來的朦朧昏黃的光芒，覺得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像是還在那個深潭裡面，被水浸得透濕。
就在這時。小刺蝟阿財從窗外溜了進來。
太后命盛七爺親自去診斷，應該是向他們表示誠意，是真的死了，不是讓這姑娘「假死遁世」什麼的。
從屏風后出來，就徑直倒在床上睡過去了。
豆蔻也道：「不如一起睡吧。反正出去還不如這裏呢。」
「是要到十五了嗎？」盛思顏看著窗外夜空里那輪滿月，喃喃問道。
「你是說，她不畏蛇毒？」盛七爺也在疑惑。
「會不會潭水太涼，她給凍壞了？」盛七爺想起一事。「你給她好好查查。姑娘家如果凍壞了可是不好。」
月光透著那些樹葉的縫隙照到卧梅軒的院子里，像是鋪了一排排的小扇子。
「文四姑娘死了？」王氏愕然，追著盛七爺問話：「怎麼好端端地，就死了？」
半個時辰之後，王氏鬆了一口氣。
王氏又有了身孕，還有小枸杞要照顧，也不敢太過操勞。
周懷軒的大丫鬟沉香幾夜沒闔眼，擔心地問另一個大丫鬟連翹：「公子這些天去哪裡了？連晚上都不回來。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好奇怪的樹葉。」沉香將這幾片樹葉拿給連翹看。
這手筆，可是大得很呢……
「你們出去吧。」王氏揮揮手，讓她們去外面守著。
豆蔻在另一邊忙忙碌碌給她換被褥。
盛思顏撐起半個身子，伸手撂開帳簾。
盛思顏鑽進帳子里，笑道：「嗯，咱們一起睡回籠覺。」
「唉，你真是……大將軍和夫人都沒有擔心，你倒是擔起心來。我看你不是公子的丫鬟，你是他奶娘……」連翹說完就跑了。免得沉香回過神打她。
王氏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你覺不覺得，思顏有些奇特的地方？」
而且不是一般地死，是讓盛七爺親自去診斷的死。
她看得出來，這是太后和昌遠侯府故意做給他們看的，以此向盛家賠罪。
等她再抬頭看過去，那樹枝間小小的半月已經消失了。
盛思顏又看了一眼，才將槅扇關上，又拉上窗帘，只逗著小刺蝟阿財玩耍。
「算他們識相……」王氏輕哼一聲：「跟我去看看思顏。她這兩天發了高熱，不知道是不是餘毒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