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8章 議親
王毅興卻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忙道：「思顏是還有些小，不合適馬上成親。但是我真心想娶思顏為妻，請伯父伯母成全。先定親，等四年之後再出嫁，可否？」
吃得匆匆忙忙，嘴角上沾了一點蛇羹粥裏面的米粒兒。
「……思顏，你告訴娘，你心裏有沒有王二哥？」雖然這話不該做娘的問出口，但是王氏還是問了。
盛思顏聽了雙頰緋紅，悄悄地瞥了王毅興一眼，站起來拉著小枸杞去外面的院子消食去了。
王毅興指著桌上擺的吃食，道：「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韭菜合子。香煎小銀魚，雞湯豆腐皮兒，還有柴魚蛇羹粥。」
王氏和盛思顏聽了，都是哭笑不得。
盛思顏笑了笑，右手不由自主握成一個小小的拳頭，將那虎口處的傷痕輕輕在下頜磨蹭，就像那天在水潭裡，王二哥給她吸出毒血那時候的感覺……
第二個碟子里放著香煎小銀魚，那魚拿雞蛋和麵粉裹了再過油炸，放一點點椒鹽沾著吃，外面的魚皮炸得焦脆咸香，裡面包裹的魚肉嫩軟鮮甜。
第三個碟子里就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雞湯豆腐皮兒。這碟看上去其貌不揚，沒有什麼出奇，但是最考功夫。
美人觚里插著大朵大朵深紫和淺粉的荷花，還有幾支滿天星，像是夜空里的繁星，就差一輪月亮……
沒想到王毅興二話不說，將他們這樣苛刻的條件都答應下來了。
而對於女人來說，美滿人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有一個心愛的人在身邊。
王毅興不加思索地點頭道：「沒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納妾。」
像是很有信心，其實是不抱任何希望。
但是如果把盛思顏留到十八歲，王毅興就二十八了……
盛思顏也正抬頭看他。
想起那天她剛醒來的晚上，在院牆外面那株白果樹的枝葉里驚鴻一瞥，好似她的金絲鑽半月簪在月色下熠熠生光……
第二
盛思顏給他餵了一碗柴魚蛇羹粥，又給他吃了一個韭菜合子，再加一個香煎小銀魚，吃得這小子食髓知味，吃午飯的時候都不肯好好吃，專門留了肚子到盛思顏這邊加餐。
真是太好了。
盛思顏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垂眸道：「好吧，以後再說。」
還是三菜一湯，加一鍋煲得濃濃的海參淮山奶白濃湯。
盛七爺見王氏和盛思顏都瞪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點都不生氣，笑呵呵地道：「都行都行！就算現在定親，也要過一兩年才成親，不急，不急！」
木槿猶豫了一瞬，還是道：「大姑娘身子還沒有好利索……」
「啊？」木槿吃了一驚。
到了吃早飯的時辰，盛思顏還是不想起來。
盛思顏聽了也很感動，特別是王毅興二話不說，就答應永不納妾。
薏仁笑得臉都紅了，指了指外間堂上的八仙桌，道：「王公子給大姑娘送吃的來了。」
王氏很是滿意，又道：「不過，你也知道的，我們雖然現在是國公府，但是思顏一直跟我在鄉間長大，看不慣大戶人家的三妻四妾。你若是想娶思顏為妻，必須答應永不納妾！」
「那你可以吃了吧？」王毅興忙道：「我今天要開始去吏部輪值，不能一直盯著你，你若是不喜歡這些飯菜，我下次再做別的。」
盛思顏一一看過去。
盛思顏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偏頭笑道：「有，當然有。」
王毅興雖然在吏部被使喚了一天，很是勞累，但是聽見王氏的暗示。馬上精神一振，拱手道：「如若伯父伯母不棄嫌，我這就修書一封，讓我爹娘來京城提親。」
看著這些熟悉的飯菜，盛思顏眼角都濕了。
兩人四目交回，都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還有小枸杞。
見盛思顏
盛思顏笑著道：「你先出去，如果小枸杞來了，讓他進來玩就是了。」
就這份心意，就已經很難得了。
如果連這一點把握都沒有，她還是洗洗睡吧，不要嫁人了……
盛思顏趴在王氏腿上，枕著自己的胳膊，一面聽著娘親溫柔的聲音，一面看著牆角半人高的美人觚出神。
再說王家現在在江南也算是豪富，早已不是當年的捕蛇人了。
這一次。是給盛思顏送晚飯來了。
聽盛思顏問到那支金絲鑽半月簪，木槿皺了眉頭道：「大姑娘那天進宮的時候只戴了那支金絲鑽半月簪，後來……從水裡被救起來的時候髮髻都散了，簪子……也不見了。」
八仙桌上。整整齊齊擺著三個碟子和一個小碗，還有一個粗陶沙煲。
王毅興表示理解。
木槿對盛思顏笑了笑：「大姑娘，奴婢先出去一下，你還是快快起來了吧。說不定等下小枸杞就跑來了。」
「王公子費心了。」木槿忙過去行禮。
王毅興慌慌張張扭頭回來，卻沒料到已經到了門口，不提防一頭就撞在門框上，額頭上霎時就紅了一塊。
木槿笑著搖搖頭，出去問薏仁有什麼事。
「不用了。天還早，讓她多睡會兒。」王毅興要攔著木槿。
王毅興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們大姑娘呢？」
言下之意就是盛思顏不是有意賴床，而是病還沒有完全好。
盛思顏在心裏幽幽地嘆息一聲，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根本不可能是那支簪子。
她飛快地扭了頭，拿手背在臉上抹了一下，才回頭含笑對王毅興道：「王二哥，多謝你。」
那水潭又深又冰冷，她可不想為了一支簪子，就勞師動眾，讓下人去給她撈簪子。
雞湯得是用一年生母雞，太小不夠汁濃，太大肉又太柴，影響了湯的質量。
「……依娘看，王毅興確實是個難得的。最難得是跟咱們知根知底。他是娘看著長大的，這份人品錯不了。」王氏細細跟盛思顏敘說，將先前盛思顏帶著小枸杞出去之後，他們在暖閣說的話都說與盛思顏聽。
她只要這一刻，無條件的信任他。
這個女兒，在別的事情上，似乎都是孩子氣十足。
木槿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王公子有心了，奴婢這就去跟大姑娘說一聲。」
王毅興禁不住露出一個微笑，回身跨過門檻，拉著盛思顏的手，一起往八仙桌那邊走。
盛思顏聞著那香味就胃口大開，吃得肚子溜圓，癱在椅子上差點走不動路了。
「娘，我曉得的。男人的話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了。但是也不能因為擔心以後的事，就懷疑王二哥現在的誠意。」盛思顏微笑著說道：「我相信王二哥現在說的話，是真心的。」
她比誰都希望盛思顏有個美滿的人生，甚至比盛思顏自己都更希望。
那就是說，掉在宮裡飛來亭下面的水潭裡了？
吃茶禮。就是要嫁女兒的意思。
王毅興絲毫沒有起疑。
他們倆其實是打著「漫天要價」的主意，看看王毅興的反應，等他「坐地還錢」而已。
簡直是跟大海撈針一樣，根本就撈不起來的。
王毅興走了之後，王氏去盛思顏的卧梅軒說話。
盛思顏這一天沒有吃別的東西。就把王毅興送來的東西吃得乾乾淨淨。
盛思顏中了蛇毒。還從山頂被瀑布衝到水潭，這樣大的波折，一般人不死也要脫層皮，怎麼可能馬上就活蹦亂跳呢？
走到門口，又轉身看她一眼。
到了晚上，王毅興居然又拎著食盒來了
木槿卻已經快步走到屋裡。悄聲對盛思顏道：「大姑娘，您看，王公子都給您送早飯來了，還不起來？」
她抬頭，看見王毅興背著手站在門口的迴廊下，逗著門廊上掛著的鳥籠裏面的黃鸝鳥。
盛七爺覺得有些不妥。
盛七爺哈哈大笑，道：「要得要得！」又問他：「如果你爹娘上京了。可有地方住？我們家地方大，讓令尊令堂來我們家住也行！」
「這男人的話呢，其實聽聽就好了，有這份心意是難得的。」王氏說完王毅興的好處，開始話鋒一轉，說起男人共有的劣根性。
王氏咳嗽一聲。笑眯眯地道：「不急不急。思顏還沒好利索，還要養一養。」
王毅興本想走了，但是抬頭見盛思顏從月洞門裡掀了帘子出來，一頭秀髮只胡亂綰了綰，不少鬢髮紛紛亂亂垂在耳邊，倒是更嫵媚了。膚色白膩中透著嫣紅。就像是上好的冰瓷斜斜畫上的一筆粉嫩。
盛思顏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忙放下手裡的筷子和調羹，拎著裙子快步走過來，道：「有沒有撞傷？」又叫豆蔻：「去把抹撞傷的膏子拿過來！」
「是要好好養養。昨天我看她吃什麼東西沒有胃口。雖然你們家不缺吃的，也不缺補品，但是那些東西總不能當飯吃。」王毅興頓了頓，回身指了堂上的八仙桌：「我就給她做了些吃的，等她起來之後，你們撥給她吃吧。」
而盛思顏面前的小碗裏面，就是熬得發綿的柴魚蛇羹粥，還冒著絲絲的熱氣。
王毅興點點頭：「伯母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我反正要給家裡寫信，這件事是一定要提的。只是上京的日子，還望伯父伯母與我拿個主意。」
木槿是管著盛思顏的首飾頭面的。
「啊？」盛思顏吃了一驚：「真的？」說著馬上手忙腳亂起身。讓木槿給她找衣裳穿，又胡亂綰了個鬏兒，就從裡屋跑出來。
因為期望值越低，能得到的驚喜就越多。
盛思顏看看王毅興
一個碟子裏面放著四個疊在一起的烙得金燦燦的韭菜合子，合子從中間切成三角形，露出裏面青綠的韭菜、黃澄澄的雞蛋、紅紅白白的鮮蝦仁，一看就很好吃。
她的丫鬟木槿和豆蔻忙跟了出來。
王氏笑道：「這麼愛吃人家的菜，不知道人家的茶吃不吃……」
好得不像真的。
王氏搖頭：「過一兩年怎麼行？我是想把思顏留到十八歲再嫁人的。」
王毅興臊了大紅臉。忙擺著手：「沒事！沒事！」，一邊飛快地走遠了。
王毅興伸手給她擦了，含笑道：「別著急，慢慢吃。」說著，轉身要走。
王毅興笑了笑道：「我不是嫡長子，有沒有子，跟我沒關係。」他還有一個大哥，早就成親生子了，家裡的弟弟也成親有子了，就他一個人還沒成親。
王毅興就算是給人做上門女婿，也沒有把自己爹娘也帶過來住的理兒！
答應得這樣爽快，王氏有些愕然，又加了一句：「縱然四十無子，也不能納妾的。你能做到嗎？」
願意等思顏四年時間，確實夠誠意。
唯獨在感情上，看似溫順軟和，其實很是看得穿，就像……就像那些廟裡的高僧一樣，似乎已經穿透了生死，明悟了過去未來，非常坦然。
王氏沒想到盛思顏想得這樣清楚透徹，又一次讓她吃驚。
至於以後會不會變心，兩人的感情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差，那是以後的事。
盛思顏忙道：「這些盡夠了，我怎麼會不吃呢？」一邊說，一邊坐下來，拿調羹吃了一勺柴魚蛇羹粥，又拿筷子夾了切開的半個合子吃。
話說到這份上，王氏和盛七爺反而面面相覷，不知道再怎麼說下去了。
他到盛思顏這裏來玩，聞到食物的香味兒，鬧著要吃。
雙眸燦燦如星，看著他，滿心歡喜。
木槿正笑著勸她，就聽見薏仁在外面笑嘻嘻地道：「木槿姐姐，你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