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60章 議親
王毅興忙道：「越快越好！」
王毅興一想到盛思顏在大理寺堂上的神情和語氣，就覺得有些心慌意亂。
「四大國公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您說過的話。」周懷軒慢條斯理地道。
「怎麼沒用？我不答應，他就不敢提親。他是我弟弟，我跟他最親。」王青眉忙道：「王爺，您幫我弟弟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吧。那盛家的大姑娘，真的不行。出身太差……」
這一聲久違了快十年的「祖父」，讓周老爺子差一點老淚縱橫。
他從不叫苦，從不抱怨，也從不委屈，從不邀功。
一路皺著眉頭，垂頭喪氣跟在周懷軒回到神將府。
只要妻子能當家理事，性子和氣，別的事情他也不放在心上。
他養了這麼多兒子孫子，就這嫡長孫最像他。
她仰頭，將毛巾裹成一團。
小枸杞哧溜一聲鑽了進去，就連阿財也順勢爬上那道不高的門檻，團起身子一咕嚕滾了進去。
周顯白頓時拉長了臉，嘟噥道：「大公子，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您這樣當面說人家的短處，真的好嗎？」
他跟個小炮仗一樣匆匆忙忙穿過中庭，繞過影壁，來到盛思顏卧梅軒上房的迴廊上。看見木槿和薏仁兩個大丫鬟在門口站著，叫了一聲：「大姊呢？」
「今兒是杏仁奶。」木槿聞了聞。
周懷軒心裏一動，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身形快得如同一道影子，迅速的穿過卧房，來到浴房門口：「阿顏？」擔心是不是盛思顏出了事。
他是標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一跪，就是一夜。
如今別的地方都瘦了下來，唯獨胸和臀比較突出。
盛思顏在門內聽見，只想撫額，她有氣無力地道：「周大哥，別嚇小枸杞。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你讓他進來吧。」
周懷軒抿了抿唇。想著要如何開口。
在內院的院子里看見跪得直直的王毅興，又從下人嘴裏知道王毅興在這裏跪了一夜，十分驚訝，忙命人將他扶起來，送到廂房去歇息。
當初那個病怏怏的少年。如今已經是疆場上殺伐決斷的悍將。
周懷軒順手關上門，坐到周老爺子對面。
這是盛思顏最愛吃的點心。
「嗯。但是如果是吳家和鄭家很慘，你會不會管他們？」周老爺子笑眯眯地問道。
極細緻修長的脖頸，粉白的前胸，還有如同奇峰突起一樣的玲瓏曲線。
周懷軒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自己掀開帘子到和卧房相連的暖閣去了。
「大姑娘別擔心，等夫人坐完月子，一定會給大姑娘想辦法的。」薏仁笑著往盛思顏的澡盆里加了一勺熱水。
盛思顏的雙頰一下子紅得簡直如同天邊的朝霞，忙要接過調羹。「……我自己來。」
周懷軒的唇角翹了翹，頷首道：「嗯，我要的就是這句話。」
盛思顏這下可知道周懷軒的耳朵有多靈敏了。
但是她胃不太好，吃這種糯糯的東西。吃多了就胃痛。每次只能小小的吃一點解饞。
看著周懷軒遠去的背影，盛七爺覺得有種掉到坑裡的感覺，但是又想不出是什麼坑，頓時覺得很愁人……
周懷軒沒有說話，低頭將一個紅豆餡的水晶糯米糰子用筷子夾成四小塊，只揀了一塊送到盛思顏嘴邊。
盛思顏坐下來，給周懷軒面前擺了一個小碟子，裏面四個晶瑩剔透的小包子。
但是在內心深處。作為一個祖父，他還是十分希望周懷軒能認他。
盛思顏窒了窒，乖乖地應了一聲，坐到妝台前面。
只有自己的兒子有了好前程，他們王家才有世代的富貴。
木槿笑道：「老爺昨天來探大姑娘的病的時候，就把小枸杞帶走了。別看小枸杞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見了老爺，乖得跟避貓鼠似的。」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扶我起來，是要洗個澡，身上都餿了……」盛思顏輕聲抱怨著。抓著木槿的手，從床上起身。
毛巾上的水滴下
她看著盛思顏的裸背，肌膚晶瑩剔透，如同上好的冰玉瓷。
這樣的話，聽得周老爺子又興奮高興，又想吹鬍子瞪眼。
盛思顏大病初愈，確實聞不慣那股炭氣。
薏仁拎了一桶熱水進來：「大姑娘，這是用老山參煮的水，您再去浸浸身吧。」
「嗯，周大哥不吃了早飯再走？」盛思顏還是勸道。
盛思顏聽見周懷軒的聲音從浴房門口傳來，忙從水裡鑽出來，驚慌失措地道：「沒事！沒事！你別進來！」說著又嗔薏仁：「以後別竭竭嗷嗷的，我沒事，就是這熱水太舒服了……」
「……盛家很慘。」周懷軒思索半天，冒出這樣一句話。
心裏一放鬆，他就覺得頭疼如絞，叫了一聲。捂著腦袋難受起來。
「怎麼不可能？她現在不是勾著神將府的大公子？除了做妾，她難道還想嫁到神將府做正妻？哼，既然能給神將府的大公子做妾，為何不能給我三元及第的弟弟做妾？！」
周懷軒不愛吃這些東西，但是盛思顏親手夾過來，他不由自主張嘴，就著盛思顏的手，一口一個，將四個小籠包子嚼都不嚼，整個兒囫圇吞下。
王毅興聽得有些疲倦，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大姐，我娶我的妻子，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娶了她，不會給姐姐姐夫丟臉的。」
木槿和薏仁忙拉著小枸杞的手：「小枸杞，大姑娘正在吃早飯，你等大姑娘吃完再進去好不好？」
盛思顏有些不舍。但是也知道，他昨晚一夜沒有回去，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回神將府了。
「沒什麼意思。我回去了。」周懷軒又拱了拱手，大步離開。
盛七爺因自小在廟裡長大，心思很是單純，也藏不住事。他的心事經常明明白白擺在臉上。
到時候他們夫唱婦隨，男主外。女主內，一定能將王家發揚光大……
王毅興似乎看到了盛思顏被「始亂終棄」的前景，心裏很是心疼她。
盛思顏歡喜起來，忙端端正正坐好，讓木槿給她擦乾頭髮，然後和周懷軒一起出去吃早飯。
盛思顏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只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就有些氣喘吁吁，眼冒金星。
盛思顏雖然才十四歲，可是因為小時候一直胖，該養脂肪的地方養得極好。
昭王伸手止住他：「我明白。我當然明白。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了。行，你既然拼了命也要娶她，我就成全你。我幫你去提親。」
做妾？
「這麼著急？」昭王打趣他，又吩咐管事先去準備禮物，給盛國公府遞帖子。
周懷軒往旁邊讓了一步，一點禮都不肯受。
「不可能的。她不會做妾。我也不會娶別人。大姐，你就成全我吧。」王毅興很是難受，終於雙腿一彎，向王青眉跪下了：「思顏年紀小，不懂事，我不能看著她被周大公子那樣的豪門權貴玩弄。人家那樣的家世。怎麼會讓她進門？就算做妾，人家也要的是身家清白的女子。」
木槿和薏仁對視一眼。悄悄笑著，忙退了出去，走到門外的迴廊下站著去了，將這個小小的偏廳留給盛思顏和周懷軒兩個人。
周懷軒這樣明明白白地坦承，周老爺子又覺得唏噓。
「還有呢。」薏仁忙道：「等大姑娘出去，奴婢就給大姑娘敷上。」
嘖嘖，這拐彎抹角地。還讓不讓人活了……
看見王毅興愁眉不展的進來，王青眉笑著道：「怎麼啦？什麼事情能難住我們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畢竟之前說一輩子不娶妻是他，現在卻突然改口，火辣辣說要去盛家提親，頭一個不放過他的就是周老爺子。
他知道，對於這個沉默固執的孫子來說，這樣叫他，已經是在服軟了。
從脾氣到處事方式，都像他。
雖然她不在乎。但是她現在有了兒子，她不得不為兒子打算。
「你這是怎麼
周懷軒這才將粥碗放下，不動聲色站了起來，往偏廳的門那邊走過去。
「不好不好！我要吃！我也要吃！」小枸杞大叫大嚷，拚命往門那邊掙。
周老爺子本人對於自己的妻子沒有什麼要求。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跟盛思顏的看法不一樣，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看法卻是驚人的一致。
他完全沒有料到，盛思顏居然對他那樣決絕，那樣狠得下心……
盛七爺臉色一肅：「身世？什麼身世？思顏就是我們盛家的嫡長女，沒有別的爹娘。」企圖掩耳盜鈴。
周懷軒掀開門帘，低頭看著正在鬧騰的小枸杞。
周顯白一下子回過神。——原來大公子是在誇他！
他還要求什麼呢？
周老爺子擔心周懷軒步了他爹周承宗的後塵，所以對他十分注意。並且對他看上的女子，關注度不比對周懷軒的關注少。
他真的去盛家說讓盛思顏做妾，王大娘肯定拿刀砍他……
王青眉見他跟她杠上了，也惱了，也不叫人去扶他，任他一個人跪在院子里。
只是有時候想到她留在江南蔣家的長女，有些不足罷了。
在這個神將府，周懷軒的名頭和功績直追他爹神將大人周承宗。但是在這個家裡，他依然如同一個影子，從來不摻合任何事情，也很少出現在各種場合。
那兩個月在山間的生活，給她留下的就是這樣雙手的硬繭。
周懷軒看了看小枸杞越發圓滾滾的身子，淡淡地道：「不許吃。」
盛七爺送他出去。
周承宗在感情上拖泥帶水，雖然打仗的本事很厲害，但是在某些事上，確實糊塗得緊。
昭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中途退場，從大理寺跑出去，連小廝隨從都不帶，完全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現在想起來，他對這個姑娘的好感倍增。
後來周承宗娶了馮氏，生了周懷軒之後，周老爺子就把注意力移到這嫡長孫身上。
他一直也以此為憾。
「吃。」周懷軒簡單說了一個字。
昭王府。
她點點頭，笑著誇獎薏仁和木槿：「都是你們想得周到。」一邊說。一邊裹著大方巾去浴房的屏風後面擦凈了，再換上乾淨衣裳。
唯一不像的，是對親事的態度。
王青眉和他都是固執的性子。
盛思顏在水裡拿起搓澡巾，往自己身上用力地搓，直到搓到全身都是紅印子才罷休。
盛思顏仰頭靠在澡盆的沿子上，被熱得有些發燙的水包裹著，舒服地嘆了口氣，眯著眼睛笑道：「冬天泡熱水澡，只是無上的享受……」說著，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凍瘡和硬繭，對身旁的薏仁道：「我上次用過的香膏還有嗎？」
王毅興失魂落魄地離開暖閣，一橫心，在王青眉正院的院子里跪下了。
她弟弟王毅興也才有前程。
事實證明，他錯了。
盛思顏看著好笑。「周大哥不愛吃這個？」
不然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了……
昭王不知道去了哪裡，到了天亮才回昭王府。
他跟盛七爺還不太熟，跟著走了一段路，就撒腿跑開了，帶著小刺蝟阿財一溜煙來到盛思顏的卧梅軒。
盛七爺瞪了眼睛，狐疑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沒有說話，一直靜靜地看著周老爺子打譜。
王毅興大喜，忙起身給昭王磕了三個頭。道：「王爺，只要你答應，我姐姐一定會答應的。」
她是有子萬事足，正是過得心甜意洽的時候。
看得薏仁臉都紅了。忙慌慌張張扭過頭，不敢再看。
盛思顏不知道，她和薏仁在浴房裡說得話，一字不漏都傳到周懷軒耳朵里了。
周顯白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一笑。踱過去低聲道：「盛國公，您就別想了，橫豎是好事……」說著，哈哈大笑跟在周懷
周懷軒邁步從迴廊的台階上走下去，在中庭跟盛七爺遇到了。
昭王嘆氣，搖搖頭：「出身？你也會說出身？」說著，拂袖而去。
周懷軒將剩下的那三塊一口一個夾到自己嘴裏，都吃了，再看了看盛思顏細瘦的手腕，凹陷的雙頰，不假思索從她面前拿起粥碗，要喂盛思顏吃粥。
……
周顯白突然對大公子以後的媳婦兒充滿同情。
盛思顏垂眸，張嘴將那糰子含了，細細地咀嚼，慢慢咽了下去。
周老爺子清了清喉嚨。帶著因有了淚意而沙啞的嗓子，低沉地問：「你想娶盛大姑娘，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以前會說一輩子不娶妻這種話？」
昭王便送他去外院歇息，又給他找了大夫診治。
只是他三個兒子，他最操心的嫡長子周承宗卻不像他。
薏仁突然提高的聲調當然也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王青眉惱了，抱著兒子站起來：「你就跪到明年都不中用。我實話跟你說，有好幾家侍郎府上對你都很滿意。一直在打聽你有沒有定親。我都敷衍著他們，說你的心思暫時不在這上面。你要再犟，我明兒就找人說合，給你把親定了，斷了你的念想！」說著，抱著兒子進了內室。
周懷軒想了想。沒有再去暖閣，依然在盛思顏卧房的窗下坐著，兩手交握在胸前，靜靜地看著漏窗外的景色。
周懷軒將韁繩扔到迎上來的門子手裡，自己拎了一角袍子，一彎腰進了神將府的角門，迅速往周老爺子在外院的書房行去。
他到底是哪裡讓她不高興了？
王毅興從大理寺一出來，先帶著人去四處尋找昭王。
薏仁忙捂住嘴，抱歉地笑道：「大姑娘，是奴婢的不是，剛才以為大姑娘掉到水裡去了。」
以盛思顏父母不詳的身世，確實不夠格嫁到神將府做宗婦。
結果管事回來回報，說盛夫人昨兒剛生了兒子，在家裡坐月子。盛國公府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他姐姐王青眉已經貴為王妃，抱著剛滿月不久的兒子高高興興坐在暖閣。
沒了外人看著，盛思顏沒有那麼不好意思了，她慢慢張嘴，任他一口口將粥喂到她嘴裏。
「周大公子。」木槿笑著福了一福。
小枸杞見門帘開了，大喜回頭，卻看見是周懷軒一張冷冰冰的臉，頓時嚇得一抖。
昭王笑了笑，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提親？」
「身世？我們神將府還在乎身世？」周懷軒將一隻手擱在周老爺子的棋盤上，順手拈起一個白子，作勢要放下去。
這些日子，小枸杞都是在她的院子住著。
「不會丟臉？但是也不會長臉。」王青眉豎起兩道細細的柳葉眉：「你從小就聰明伶俐，看人見事就極為明白，怎麼在這件事是就這樣鑽牛角尖呢？我說了。她不能做正妻，最多做妾。做妾的話，一頂小轎抬回來就是了，等生了兒子再抬二房。不就兩全其美？」
周懷軒在門邊讓開。
木槿忙將盛思顏半扶半抱，扶著她進到浴房裡面。
來到王毅興歇息的廂房，昭王坐在他面前，問道：「你真的想娶盛大姑娘為妻？」
盛七爺忙道：「是該回去了。我們家這麼多事兒，這些日子多虧你了，我都聽思顏和她娘說了。若不是你，他們娘兒仨就要死在外頭了。」說著，對著周懷軒深深一拜，長揖在地。
因為她要日日出去找東西吃，還要下山買東西，天天在野外穿行，皮膚晒黑了，也粗糙了。
王毅興遍尋他不見，只好回來昭王府守株待兔。
過了一會兒，反而是周老爺子先忍不住了。他丟下手裡的棋譜。將棋盤上的殘局抹了，瞪了周懷軒一眼：「行了行了，別給我擺這幅臭臉。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這個啊……你看上人家了？但是盛大姑娘的身世……」周老爺子裝模作樣翻著棋譜，一副十
盛國公府內院的卧梅軒。
王青眉最疼這個弟弟，也知道這個弟弟有多本事。是他讓他們家揚眉吐氣，也讓她能挺直腰在昭王府做王妃。
那一笑的神情跟想容實在太像了。
「大姑娘，您可好些了？」木槿過來將盛思顏的床帳掛在兩旁的帳鉤上。
王毅興跪到第二天早上，就雙頰潮紅，已經著了涼，發起高熱。
破天荒頭一次，周懷軒的臉有些紅了，但是他沒有被周老爺子的調侃嚇倒，反而坦然地看著周老爺子，淡淡地道：「嗯，她確實是。您想抱嫡長重孫，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以前沒有注意過盛思顏。
周老爺子一聽暗樂，故作正經地點點頭：「是很慘。不過這關我們什麼事？」
他曾經以為這個孫子沒救了，將希望放到另一個孫子身上。
周懷軒想了想，點點頭，「嗯」了一聲，決定吃了早飯再走。
周懷軒在旁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道：「我要回去了。」
軟溝兩邊兩團豐潤的凝脂極是渾圓挺拔，隨著她身子的轉動在水裡彈跳自如，漾起陣陣波浪。
周顯白長得極為端正，濃眉大眼，下頜方正。看上去……唔……臉是不小……
木槿在外間聽見盛思顏喚她梳洗，又說「餓了」，忙在門口咳嗽一聲，才掀開帘子進來。
從二門上出去，周懷軒四下看了看，見除了袖著手，縮著脖子站在離他們十步左右距離的周顯白以外，沒有別人，便壓低聲音問道：「七爺，思顏的身世……」
昨天王氏又生了個孩子，盛思顏接生完回來就病了，也不知道小枸杞是誰照看的。
這樣顯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纖細。
周老爺子噗嗤一聲笑了，搖頭晃腦地道：「啊？盛家獨一無二？是盛家那大姑娘獨一無二才是吧？嘖嘖，能讓我們神將府口口聲聲說這輩子不娶妻的大公子動心，光這份能耐，在大夏朝也註定是獨一無二了。」
周懷軒咳嗽一聲，兩個手指拈著那白子轉來轉去，淡淡地叫了一聲：「祖父……」
直到昨天他在大理寺堂看見她粲然一笑，簡直讓他失魂落魄了一整夜。
生了孩子之後，他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那沒法子了，等過完年吧。那時候盛夫人也坐完月子了。」昭王勸道。
小枸杞吃完早飯。跟著盛七爺過來看盛思顏。
這一點，周懷軒早就考慮過。
從馬上下來，他正好聽見神將府兩個門子在嘮嗑。
王毅興傷感地道：「我是真心想娶她。我只想娶她。我這輩子不會娶別人的女人。王爺，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但是……」
薏仁忙拿一塊大的方巾將盛思顏從胸前以下裹起來，一邊囑咐道：「大姑娘別著涼了。這浴房的爐子今兒沒敢生，怕大姑娘受不了炭氣。」
盛思顏換上軟綢中衣，外面罩上一件牡丹錦靚藍滾邊小襖，散著褲腳。再披上一件在屋裡穿的湖青色銀鼠長袍，從浴房走出來。
周懷軒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定定地看了周老爺子一會兒，才淡淡地道：「盛家是獨一無二的。」言下之意，就是吳家和鄭家都不能跟盛家相提並論。
周懷軒回頭，看著盛思顏頭髮濕漉漉的，散著披在肩上，更顯得一張被熱氣蒸騰的紅撲撲的小臉格外精緻。
木槿拿了好幾個乾淨的大巾子過來，給她一縷縷頭髮地擦。
「咦，終於捨得回來了？」周老爺子抬頭，看見是周懷軒進來了。
來到門外翻身上馬。早已經騎在馬上的周懷軒回頭看了他一眼，道：「顯白，你臉很大……」然後一抖韁繩，驅馬而去。
王青眉不悅地道：「我這個弟弟，有那麼多好姑娘不娶，非看上了那個父母不詳的孤女，喏，就是盛家的大姑娘。我好說歹說他都不聽，非要去提親。這個女子怎能配上我家的門楣？我弟弟是三元及第……」
所以她的弟弟，一定要娶個高門貴女，才能給她和她兒子撐腰
「什麼？不行！」王青眉斷然否決：「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若她真的是盛國公府的嫡長女還好些。可惜又是個假的，人人都知道她是父母不詳的孤女。你把娶回來，把你姐夫置於何地？把你姐姐和小外甥置於何地？」
想起周懷軒總喜歡握她的手，盛思顏頓時覺得自慚形穢，一下子縮到水裡面去了。
他皺了皺眉：「天冷，趕緊擦頭髮。」
她緊緊地閉了嘴。不再說話，只是在熱騰騰的水汽中，舉著自己的手在眼前看個不停。
每次都是這樣說……
「不可能。」王毅興想苦笑。
王毅興見姐夫終於鬆口。喜出望外，也不在乎多等一個月，忙點頭道：「我聽姐夫的。」
「哦，那就別送了。小枸杞還小，暫時不要吃杏仁奶。」盛思顏一一吩咐，又對周懷軒道：「周大哥，這籠蝦肉餡兒的小籠包子你嘗嘗？」
周老爺子一聽這個久違的稱呼，簡直想要淚奔！
「七爺。」他拱了拱手：「我要回去了。」
「大姑娘！大姑娘！」坐在她澡盆旁邊的薏仁嚇了一跳，忙丟下水瓢站起來。
昭王聽得皺起眉頭，淡淡地打斷她的話：「……這種話就不要說了。如果毅興真的是看上了她，你阻攔又有什麼用？」
周懷軒鎮定自若地從盛思顏床邊站起來，對她點點頭，轉身離去。
她知道這是高燒剛好的後遺症，需要時間調養。
雖然她不懂他的心思，但是他會在以後的日子里，讓他明白他的抱負和堅持。
所以後來周懷軒就算對他有不恭敬的地方，他一點都不怪他。
周老爺子眼前一亮，充滿期望地看著周懷軒道：「……來一盤？」
薏仁將熱水倒在澡盆里，等盛思顏寬衣坐下去之後，她又出去拎了一桶老山參煮的熱水，坐在她的澡盆旁邊，給她往裡面加熱水。
再作就矯情了……
他知道這個時辰，周老爺子一定在外書房打棋譜……
周老爺子對這個從生下來就病怏怏的孫子不無歉意。
盛思顏在偏廳聽見，忙嗔道：「周大哥，若是讓小枸杞看了。我這臉往哪裡擱？」
還好，這一次，周懷軒的眼光不錯。至少比他爹強多了。
但是周老爺子也不想就這樣痛痛快快地答應他。
周懷軒卻不放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用手挑著一調羹粥，舉在她嘴邊，很是堅持。
小枸杞頓時眼淚汪汪，但是也不敢反駁，低聲應了聲「是」，垂頭站在門邊。
他雖然坐在暖閣，跟浴房中間還隔著一間闊朗的卧房，但是他極為靈敏的耳朵還是將盛思顏和薏仁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有快十年沒有聽過周懷軒叫他一聲「祖父」了。
周老爺子果然坐在自己的棋房裡，一手拿著一本孤本棋譜，一手拎著一顆黑棋子。在棋盤上打譜。
「……那些人是自取其辱！哼，這是看不起我們神將府！以為我們臉沒他們大？！」
「嗯，有人照看他就好。」盛思顏鬆了口氣，看了看早飯桌上的東西，吩咐道：「把這碟炸金銀小饅頭給小枸杞送去，他最愛吃這個。還有這個甜奶脂，是羊奶還是杏仁奶？」
沒想到周懷軒連她這個習慣都注意到了。
盛思顏點點頭，嘟噥道：「臉上的凍瘡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手上的凍瘡和硬繭實在是太難去掉了。」
洗了個澡，整個人都清爽了。
京城的臘月天，冷得徹骨冰寒。
薏仁不小心瞥見盛思顏的側影。
他進到內室，問王青眉出了什麼事。
「小枸杞呢？」盛思顏想起來這個孩子。
他發瘋一樣想著想容，從大理寺一頭出來，他就去了以前他跟想容幽會的地方，盤桓了一整夜……
「七爺，不用多禮。」他說得言簡意賅：「回頭再叨擾。」
盛思顏從澡盆里站起來，蒸騰的水霧中，她身姿如畫。已經是亭亭少女。
王毅興手捧著茶杯，默默坐了一會兒，深深嘆了口氣，道：「大姐，我想向思顏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