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2章 不成
會不會管家是能力問題，願不願意學卻是態度問題。
她卻不信盛思顏真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與世無爭，只要坐吃等死就行。
盛思顏嘻嘻一笑：「才不要！而且我也沒本事管，我還是跟著娘吃吃喝喝就好了。」
多少世家大族的婆媳最後爭得你死我活，不就為了一個掌家的權力？
周懷軒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含蓄深沉。
就算馮氏出錯又如何？
周老夫人作為祖母，能夠提出親自教她管家，在一般人看來，確實是天大的福氣和運氣。
周懷軒也帶著盛思顏離開瀾水院，回清遠堂。
就連周老爺子都別過頭，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她要如何回答才能兩不得罪？
周老爺子發了話，周老夫人當然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點頭道：「是不舒服。今兒是強撐著出來的。」頓了頓，又道：「好在都解決了，我可熬不住了，要回去吃藥了。」
好不容易才挽回一點顏面，轉頭又被周懷軒毫不留情地將僅有的一點面子都扯了下來，還扔到地上踩了兩腳！
盛思顏乖巧地應了一聲，走到周老夫人身邊，深深福身一禮：「多謝祖母看重。」
馮氏看了看屋裡的人，笑著拍了拍盛思顏的手，打圓場道：「你這孩子，老夫人是真疼你。你還不快去向老夫人道謝？」
還記得吃藥，沒有放棄治療，希望有救……
「現在好了，全都好了！」周顯白點頭如搗蒜：「您是沒有看見大公子在西北打蠻族的狠辣，哪裡
不過盛思顏知道，這種事對於她一個孫媳婦來說，真是畫面太美，不忍直視……
盛思顏低下頭。在心裏扮個鬼臉。
周老爺子這才出聲對周老夫人道：「你不是最近說頭疼？是不是頭風犯了？回去好好歇著，等頭風好了再說。」又笑著對屋裡的人吩咐道：「以後沒事不要去打攪老夫人養病，若是讓老夫人操勞過甚，病得越來越重可是不好。」
結果越嬤嬤在大房管了二十多年家，把大房弄成什麼樣子，剛剛被周懷軒掀了個底朝天，讓周老夫人幾乎裡子面子都掛不住……
周老夫人生周承宗是頭胎，也是難產，差一點沒命。
多少人家的女兒，為了爭到一個到祖母身邊教養的機會，那是耍盡百寶，爭奇鬥豔，為了上位，恨不得人腦袋打出狗腦袋……
周顯白對她豎起大拇指：「大少奶奶是個聰明人。咱們大房的大奶奶可不是一般普通人，您跟著她，算是挑對了！」
周老夫人微微一笑，頷首道：「不會管家可以學。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你若不懂，
因此周老夫人只是在心裏一曬，壓根不信盛思顏的話。——漂亮話人人都會說，不過關鍵是要看你怎麼做……
盯著馮氏？
因以前周老夫人老是掛在嘴邊的話，一直說越嬤嬤是她親手調教出來的。辦事老道，處事公允。把大房交給她，她比誰都放心。
她捧著一盅熱茶，聽周顯白說大房的往事。
馮氏和周承宗一起送了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出去。
一時心慌意亂。盛思顏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周懷軒。
他們早就是分房而睡。這在神將府眾人皆知。
周懷軒只是眸光一閃，依然面色不變，氣定神閑。
這一打岔，周老夫人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畢竟在世家大族裡，主持內院中饋的權力，是所有大家主婦的終極目標。
她生了神將府嫡長房的嫡長子，母以子貴。沒人敢她怎麼樣吧？
他整個人站在她的斜對面。高大俊朗，如山一般沉默靜謐，更如山一般穩重可靠。
盛思顏靈機一動，有了主意，她含笑道：「祖母看重，本不該辭，也不能辭。但是思顏新嫁，凡事不敢自專。都要稟明夫君方可行事。」說著，她抬頭看著周懷軒，柔聲問道：「懷軒，祖母讓我去跟她學管家……」
馮氏也柔聲道：「老夫人，思顏她才剛進門，不懂規矩。若是有說錯、做錯的地方，還望老夫人海涵，不要跟她一
因此生下他之後。就交給了越嬤嬤帶。
天上的月色很清。神將府的夜色很沉，空氣中有淡淡的曇香流動。
他搖搖頭：「不成。」
周老夫人垂下眼眸，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這話雖然說得漂亮，可是聰明人都聽得出來，周老夫人是「被生病」，要被關禁閉了……
開什麼玩笑？她還是青春年少不到十五的小姑娘。現在就管家，不到二十就跟老太太似地如同死水一灘，她才不要未老先衰……
越嬤嬤是她的陪嫁丫鬟，後來嫁了周家管事，生了孩子之後，又回來給周承宗做奶娘。
利害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總之，她要享受得來不易的青春時光，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多過幾年無憂無慮的好日子。
盛思顏在外面凍了一路，回到暖閣里半天才歇過來。
盛思顏的話，聽得屋裡許多人都是一愣。
果然一口回絕嗎？
盛思顏聽了心裏發緊，急切地問道：「那……他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可是痊癒了？」
「你真不想管家？」周懷軒側頭問道。
至於打理內院這種高難度的事，不適合她這種軟妹紙，她只要緊緊抱住馮氏大腿，讓這個很疼她的婆母更加疼她就好了……
夫君，看好你哦！——你
她低頭，看見一隻圓滾滾的小胖刺蝟蹲坐在炕桌上，睜著黑豆似的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捂著胸口。幾乎搖搖欲墜，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嘴唇翕合。
這話騙騙那幾個男人還行，想騙她周江氏？——道行還淺了點。
盛思顏眨了眨眼睛，暗道這老太太還不肯放過她呢……
周顯白撓了撓頭：「話不能這麼說。大少奶奶。您是知道的，我們大公子從生下來就病怏怏的，都說他活不過十八歲。這前十五年，不知有多少次死裡逃生。我記得有一年過年，那時候我也還小，但已經跟著大公子了。大公子去吃年夜飯，只多坐了一會兒，就臉色發青，整個人當場就暈過去了。大年三十的晚上，神將府不知派了多少快馬出去，去請各地的神醫郎中來給大公子治病。但是什麼葯都不起作用，只靠大公子自己咬牙撐著……」所以周懷軒這個嫡長孫，原來根本是不作數的。
盛思顏無語。她是馮氏的兒媳婦。而且是唯一的兒媳婦，她不抱馮氏大腿抱誰的？腦袋秀逗了吧……
不想管家的主婦不是好媳婦。
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路回到自己住的松濤苑，便各自安歇了。
盛思顏也笑眯眯地道：「罰我，還是罰我吧！娘年紀大了，我是小輩，應該代長輩服其勞的。」
盛思顏想得入神，突然覺得放在炕桌上的手被什麼濕漉漉軟乎乎的東西舔了一下。
周懷軒的話，就像一把刀子一樣插在
反正她解決不了，又是周懷軒的祖母，索性就交給他吧……
她看著盛思顏和馮氏親熱的樣子點點頭，笑道：「你們婆媳和睦，大房又要起興了。老爺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跟祖母學，學成個越嬤嬤怎麼辦？——還是不要了。」周懷軒淡淡地又加了一句。一邊走過去，在盛思顏身邊站定。
周懷軒眸子里淡淡的笑意一閃而逝。
但是問題在於。她若是不同意去周老夫人身邊學管家，那就是她偷懶。
但是倉促間，她發現自己找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回答。
周懷軒的話，其實是提醒在場的兩大重量級人物周老爺子和神將大人周承宗，大房已經被周老夫人作踐了二十多年，如果再放任她，那大家就不要混了，一拍兩散算了。
「您不知道，這二十多年，越嬤嬤在大房，其實除了管著大房的內院，她真正的目的，是盯著那邊……」周顯白朝瀾水院指了指：「一直等著挑我們大奶奶的錯處呢。結果您看，她挑了二十多年。也沒能挑出錯處。」
「阿財！你怎麼來了！」盛思顏喜得眉開眼笑，忙捧起了阿財在手掌上。
周顯白走了之後，盛思顏在燈下凝神托腮沉思。
周懷軒沒有再說話，帶著她一路回到清遠堂，就轉身去外院了，只把周顯白留下。
周老夫人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卻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作為婆母，操縱兒子的後院也就算了，如果連孫子的後院都不肯放手，那就真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