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47章 九月蜂
山谷里的鬥草越來越激烈，各種花草越聚越多，花香也漸漸濃郁，有些人已經覺得受不了了，捂著鼻子往山谷外面走。想出去透透氣。
當她看見文宜室意味深長地跟旁邊一個姑娘交換了一個眼神的時候，盛思顏心中警鈴大作。
不過再快，大概也不會想到她的后招在哪裡。
周雁麗看了一圈，發現了盛思顏，忙走過去問道：「大嫂，你沒事吧？」
巧的很，吳國公府和鄭國公府如今都是二房嫡次子承襲了世子之位。
將她們送回禪房的院子前，遠離了九月蜂，周懷禮又馬上回到山谷，繼續救人。
「太香了，能惹出什麼不好的東西？」盛思顏好笑：「難道是蜜蜂？」
馮氏有些為難，正想把自己的車讓出來，周雁麗卻笑著道：「讓祖母坐我的車吧。」
盛思顏一邊想，一邊上前一步，笑著道：「娘，還是讓祖母坐我的車吧。」頓了頓，又道：「我的車大，三妹可以和祖母都坐我的車，我去坐三妹的車就好了。」
屏風後面傳來一陣轟然的叫好聲。
馮氏忙道：「這怎麼行？還是坐我的車吧。」
周懷禮正要飛身離開，眼角的餘光回頭往女子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群碩大的九月蜂往一群穿粉紅色衫子的女子那邊撲過去！
蔣二娘看了蔣四娘一眼，道：「你被蟄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抹藥膏？」
「大少奶奶！」范媽媽如今是馮氏身邊的管事婆子，很有幾分權勢。她一看見盛思顏回來了。頓時如釋重負。
周雁麗輕聲笑道：「四哥來得及時，救了我。」
小柳兒忙點頭，扶著盛思顏回頭就走，離開了這片小山谷。
盛思顏笑了笑，退到馮氏身邊。
「好一個『西北望，射天狼』！」
而山谷那邊鬥草的地方，文宜室終於發現盛思顏不見了，不由眼角跳了跳。——溜得還挺快……
「好像什麼東西糊了……」
周懷禮的聲音傳了過來：「哈哈，中易說得對！毅興當
蔣四娘忙應了一聲：「來了！」說著就先走了過去。
周雁麗大喜叫道：「四哥！」
人群中，文宜室的目光一閃而逝，盛思顏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抹算計。
但是范媽媽居然裝模作樣地用手捂了捂，道：「確實是崴了。」說完放開手，盛思顏看見自己的腳踝上居然有些紅腫的樣子，不由無語地瞅了范媽媽一眼。
有些姑娘耐不住那癢，已經用手撓破了臉上的大包。
「我有蝴蝶蘭！」
一群小姑娘頓時咯咯咯咯地笑起來。
盛思顏窒了窒，低聲道：「……好些了。」
范媽媽點頭道：「這樣才像。」
一時間鋪天蓋地。將這小小的山谷上空蓋得滿滿地！
一行人回到禪房，看見已經有知客僧將祛蜂毒的藥膏送來了，忙拿來擦在手上，那股鑽心似的疼總算是褪去了。
「懷禮，『親射虎，看周郎』，這說的是你啊！」這個聲音是吳國公府二房嫡長孫吳兆祥的聲音，他跟周懷禮也是嫡親表兄弟。
盛思顏聽得有趣，彎腰將自己腳邊的夜來香也摘了一支下來，遞到蔣四娘手裡。道：「蔣四姑娘，你可以拿這個跟她們去斗。」
「綁住姑娘的手，不能再讓姑娘撓了！」
回了院子，范媽媽也沒有帶她回馮氏待的那間禪房，而是在一間僻靜的禪房歇下了。
周老夫人興高采烈地帶著周雁麗坐在盛思顏的大車裡，走在隊伍最前頭。
「姑娘，您不能再撓了啊！再撓就破相了！」
周懷禮飛速地掃了一眼這邊的情形，一把將周雁麗拉過來，推到蔣四娘身邊，然後飛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往她們兩人頭上罩去。
「什麼味道？」
王毅興笑著道：「懷禮過謙了。你當年也是立下赫赫戰功的人。周郎周郎，你也姓周啊！——都是！都是！哈哈……」
盛思顏在旁邊聽見了，暗想神將大人和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但是它們的巢穴似乎被人燒了。青煙裊裊，它們也不得回去。
來到外面大車旁邊的時候，周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對馮氏道：「老夫人的車拔了縫，沒法坐了。您看是不是再給老夫人安排一輛車？」
「好！」
蔣四娘忙過來幫著兩個姐姐塗抹祛蜂毒的藥膏。
在大夏皇朝，九月蜂是虎頭蜂的別稱，個頭特別大，蟄到人身上，毒性也特別大，厲害的時候，能把人活活蟄死……
「蔣姐姐！盛姐姐！你們快過來啊！」鄭月兒手裡抱著大捧的各色花卉，眉開眼笑。
「正是！」
「哦。」盛思顏笑了笑，對周雁麗神色淡淡的，不如往日關切。
王毅興往人群中掃了一眼，並沒有看見盛思顏的身影，便轉身不顧而去，沒有理會山谷里的任何人。
九月蜂的毒性特彆強，蟄到人身上不僅痛，而且鑽心似地癢。
山谷里鬥草的女子和遊樂的男子都停下手裡的東西。駐足四處觀望。
周懷禮用手臂護著她們，沉聲道：「跟我走！」說著，不顧在後面叮咬的九月蜂。迅速將周雁麗和蔣四娘護送著離開這片山谷，往禪房的院子跑去。
周懷禮不假思索回身往女子那邊跑過去，一眼看見蔣四娘被人推在後頭，正跌跌撞撞在花間草地奔逃，而那群九月蜂已經快要逼近她了！
藥王廟的知客僧知道了這邊的事，忙帶著火盆過來。在火盆里焚起一種特別的香。
水漲船高，這兩個嫡長孫的身份也高了許多。
「我有夫妻穗！」
蔣四娘笑著點點頭。道：「我喜歡夜來香。」說著，將那月白色的夜來香放到面前深深嗅了一口。
盛思顏搖搖頭，皺著眉頭道：「那倒不用，你先扶我回去吧。回去歇一歇再來。」
周雁麗見蔣四娘不提被周懷禮搭救的事，也閉口不提了。畢竟讓人知道了，也許會讓
盛思顏看了看這屋子，一雙澄凈的鳳眸靜靜地看著范媽媽。如同會說話一樣。
山谷里頓時一片混亂，無數女子的尖叫聲響徹山谷。
今天這裏的山穀草木皆兵，盛思顏就算能逃，也要脫一層皮……
盛思顏跟在她後面走了兩步，她的目光卻沒有錯過人群中文宜室的舉動。
今天她聽見的事情挺多，正在琢磨要如何應對。
而屏風對面的男子也只靜默了一刻。也四下奔跑起來。
盛思顏往外面瞥了一眼，看見范媽媽給周雁麗也披了一件帶風帽的披風，顏色樣式居然跟她身上這件一模一樣，不由笑著搖搖頭，縮回周雁麗的車裡坐著了。
范媽媽見盛思顏一副了悟的樣子，也不跟她打馬虎眼。正色道：「鬥草那邊香味太濃了，奴婢擔心惹出什麼不好的東西……大少奶奶千金貴體。不能去那邊冒險。」
「我有星滿天！」
他記得蔣四姑娘今天就是穿著粉色衫子……
嗡嗡嗡！
「好！」
正琢磨間，盛思顏突然覺得有股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好像有人目光犀利地在打量她一樣。
因為九月蜂的攻擊是不分性別地位長相身高的……
范媽媽笑著道：「大奶奶說找大少奶奶有事呢，讓奴婢去請大少奶奶。結果大少奶奶竟然回來了。」又問她：「那邊不是在鬥草嗎？」
馮氏輕聲問她：「你的腳好些了嗎？」
果然那香一燃起來，山谷里的九月蜂便紛紛往回飛。
「啊？崴了腳？快回去讓奴婢給您瞧一瞧。」范媽媽忙從小柳兒手裡扶過盛思顏，帶著她回那邊的禪房院子里去了。
那香的味道是專門驅散九月蜂的。
只見盛思顏的腳踝柔膩潔白，吹彈得破的軟乎，哪裡來的紅腫崴腳？——明明是扯個由頭，裝的……
盛思顏猛地抬頭，看向那目光的來處。
山谷中間那道屏風不知被誰推倒了，男女之間的這道阻隔沒有了。
盛思顏看了范媽媽一眼，也不拆穿她，笑著道
周老夫人笑著看了盛思顏一眼，點頭道：「這樣不錯，我就帶三丫頭坐你們大少奶奶的車吧。」
這些九月蜂一時被兩邊的味道攪糊塗了。在兩邊不停地來回飛，最終一隻只掉到地上，精疲力盡地死去。
盛思顏笑著搖搖頭，道：「我沒事。我先前在山谷那邊崴了腳，所以提前回來了，沒有趕上被九月蜂蟄。」說著，又仔細看了周雁麗一眼，笑道：「咦，你好像也沒事啊？」
神將府的車隊緩緩駛離了藥王廟。
屏風這邊的盛思顏聽到這裏，眉頭微微蹙了蹙。
「九月蜂！怎麼會有這麼多九月蜂！」
就在這時，兩邊的山坳里突然傳來一股青煙，帶著煙熏火燎的氣息。
小柳兒忙道：「大少奶奶，我來背您吧！」
「當然有。你看著兩朵蘭花背靠背生在一起，就是夫妻穗！」
她低下頭，默默地看著自己腳邊的一支夜來香，滿腦子都是周懷軒少年時候在家裡的日子是如何過過來的？她是不是要去問問周顯白呢？
山谷里的姑娘們被家裡的下人一個個接了出來，幾乎所有人都被九月蜂或多或少給蟄了，頭臉和手上都有紅腫的大包。
「知道什麼？」盛思顏莫名其妙。她不過是隨口說說，不會正好真相了吧？！
蔣四娘笑著搖搖頭：「沒有，我運氣好，沒有被蟄到。」
「啊！是九月蜂！大家快逃啊！」
幾個年紀小一些的姑娘蹦蹦跳跳采了滿捧的花草抱在懷裡，東一個，西一個，和別的姑娘們圍成了圈子開始鬥草。
撲通！撲通！
周雁麗的車不算小，但是也絕對不大，關鍵是那車的制式不符合周老夫人的國公夫人身份。
盛思顏忙搖頭道：「不委屈。娘，坐車而已，我不挑的。」說著，范媽媽給她披上一件帶著風帽的披風，將她頭臉遮得嚴嚴實實，送她上了周雁麗的車。
不遠的地方，有人埋伏在路旁，互相打著手勢
「我有大麗菊！」
范媽媽一怔，下意識道：「您知道？」
「那怎麼行？」馮氏皺了皺眉。
馮氏看見盛思顏不好意思的樣兒，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一副了悟的樣子。
盛思顏也從自己歇息的禪房過來了，詫異地看了一眼，問道：「這裏的蜜蜂很多嗎？」
「呵呵，人家也許說的是周大公子。」這是鄭國公府二房嫡長孫鄭中易的聲音。
「范媽媽。」盛思顏笑著跟她打招呼：「有事嗎？」
「這裏後山的山谷種有藥草，需要九月蜂授粉。」有幾個婆子知道這裏的事，忙說了一聲。
「鬥草了！鬥草了！」
范媽媽笑而不語，過來脫了盛思顏的鞋，看她的腳踝。
她們剛離開這裏沒有多久，就遇到從禪房那邊匆匆忙忙過來的范媽媽。
「切。我有並蒂蓮！能不能抵得過你的夫妻穗！」
「夫妻穗？哪裡有這種蘭花？！」有人不滿，指著另一個姑娘說道。
文宜室低下頭笑了笑，手裡將一朵夜來香的月白色花瓣捻得粉碎，灑在草地上。
「我還有山石榴！」
大家歇了一會兒，就到了要回家的時候了。
一個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嘩啦，被家裡人帶走了。
一陣密集的嗡嗡聲從兩邊的山上傳了出來。
在眾人回過神之前，一群碩大的玉白色的蜜蜂已經殺氣騰騰飛了過來！
盛思顏噗哧一聲笑了，搖搖頭，等范媽媽給她穿上鞋，便一個人歪在榻上想心事。
蔣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也被蟄了，不過兩人機靈，及時用手護住頭臉，才沒有被傷到臉上。
馮氏知道周老夫人對她和盛思顏都有心結，而對周雁麗一直不錯，想了想，便也允了，道：「那把老夫人和三姑娘的東西都搬到大少奶奶的車上。」又對盛思顏歉意地道：「委屈你了。」
她想了想，走了兩步，突然身子一歪。扶著身邊的丫鬟小柳兒叫了一聲，道：「哎呦，我腳好像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