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29章 舊恨
對於大夏朝的大多數男人來說，娶妻是為了生子。為了傳宗接代。
說起周老爺子。周老夫人瑟縮一下。耷拉著眼皮點頭道：「我省得。我的心裏，只有老三才是我的兒子。你不知道，當年我生了老大那個化生子之後。我一身的病，都說不出口。當時都說我再不能生了，老大又氣息奄奄，生下來的時候吃了虧，一直生病。老爺擔心只有老大一個兒子養不活，就又納了妾，生了老二。我那個氣啊！若不是老大弄得我一身病痛。不能服侍老爺，老爺怎麼會納妾？！」
只可惜，她自個兒的夫君周嗣宗。並沒有老大周承宗的本事。
周老夫人對周承宗這個嫡長子心情很是複雜。
「娘，事情都過去了。爹不是後來又跟娘生了我們三爺嗎？都說大家子里，誰能生老生子，誰才是最有福氣的。娘您既是原配正室，又生了嫡長子和嫡幼子，這滿府里，有誰越得過您去？」吳三奶奶這一次勸到周老夫人心坎上。
因這兩件事，周老夫人對周承宗這個嫡長子恨之入骨，完全不把他當兒子，而是把他當討債的仇人。
周承宗低下頭，垂手侍立道：「是。最近身子不舒服，秋嫻忙裡忙外。不想打擾她，所以暫時讓越氏伺候著。」
吳三奶奶眼神閃爍著，走到周老夫人背後。兩隻手握著空拳，給她輕輕捶著背，勸道：「娘啊，這些事都過去這麼久了，爹如今又明擺著給大房撐腰，您還是不要跟爹
吳三奶奶嘆息一聲，同情地道：「是呢。像我們三爺，若不是我給他連生了三個兒子，他說不定也會納妾的。」
「老大？他最近好像身子不舒服，一直卧病在床。」周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又撇了撇嘴，道：「聽說一直住在越姨娘房裡。」
順娘忙轉身向周承宗行禮，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見過大爺。」
吳三奶奶當然知道周老夫人對周承宗有難以磨滅的心結。
說來說去，還是把話題轉回到順娘身上。
周老夫人嘆息道：「你是個明理的，我才跟你說。夫妻倆和氣是和氣，但是大的禮不能錯。傳宗接代就是大禮，所以我捏著鼻子忍了老爺的妾和庶子。我不怪老爺，也不怪那妾室和她生的老二，我就怪老大！——若不是他，我和老爺中間怎會有妾室？！神將府多少代都沒有出過妾室庶出了，偏到了我這代，就出了妾，也出了庶子！你說，這不是打我的臉嗎？以後縱然我百年了，去地下見神將府的列祖列宗，我都沒臉啊！」說著哭了起來。
「哼。」周老夫人嗤笑一聲：「他就是這個德行，狗改不了吃屎！」
「他剛出生，就有高僧給他批過命，說他是化生子，跟我命格相衝。這輩子，他如果越過越好，我就會越過越差。——你看看，如今我在這府里，過得連僕婦都不如，這不是應了高僧的批命？！」周老夫人忿忿不平地說道：
周家三房人，府里的下人並沒有因為二房是庶出，就故意剋扣他們。
周老夫人笑著指了指周承宗：「這是我們家的大爺。」
只可惜，她身子養好之後，周老爺子卻沒有跟她再接再勵，多生幾個，反而因她有一次罰老大周承宗在大太陽底下跪碎瓷瓦，怒不可遏，跟她大吵一場，後來就跟她越來越疏遠了……
周老夫人聽了吳三奶奶的話，倒是笑了。拍拍她的手，道：「你也別這麼說，嗣宗是我兒子，他心地好，性子也好，跟你情投意合，就算你不生三個兒子，他也不會納妾。」
本來周承宗一個人進來，吳三奶奶應該迴避。
周老夫人眉毛一立，正要訓斥周承宗，就聽外面傳來馮氏的聲音：「我們大爺病了，還沒吃藥呢。」
反而是嫡出的大房，曾經受到的挫磨和羞辱是最多的。
「娘是個有福氣的人，我們三爺是沾了娘的光，才能一直過得優哉游哉。」吳三奶奶笑著道，轉了話題：「那不如把大爺叫來問問，看看他有沒有想法？」
「你這就是大家子出身的想頭，大氣懂禮。不是那窮門小戶眼皮子淺的姑娘家，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褲腰帶上，但凡男人看別的女人一眼，就能當男人的面，將別的女人砸得狗頭爛！」周老夫人不屑地道，只差沒把「盛思顏
「老大。你最近聽說一直歇在越姨娘屋裡？」周老夫人故意皺著眉頭問道。
吳三奶奶捧著一盞茶立在周老夫人身邊，笑著對周承宗屈膝福了福，道：「大哥。」
周承宗心裏一跳，很是不自在地道：「娘。莫說軒兒已經成親。就快有孩子了。就是當年他沒有成親的時候，娘給的通房。都被他不知處置到哪裡去了。您現在還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周老夫人大怒：「我是關心我孫子！思顏的胎已經六個月了，不能服侍軒兒。軒兒房裡一個人都沒有，你就一點都不心疼他？」
「娘謬讚了。三爺對我好，我也不能只顧自己啊。」吳三奶奶笑著奉承周老夫人：「就像娘您雖然不喜歡老爺納妾生庶子，但是這麼多年，也沒見您挫磨過去了的老姨奶奶，更沒有跟二房過不去。」
然而她永遠忘不了生他時候那種差點死掉的痛楚，還有因為難產，給她的身子帶來的難以忍受的病患和傷害！
周老夫人有請。周承宗當然不敢怠慢，忙飛跑到松濤苑求見周老夫人。
周承宗窒了窒，訕笑道：「這種事，就算要安排，也是秋嫻去安排。我一個男人，怎麼去管兒子的房裡事？」
驚訝了吧？！
周老夫人會意，止了哭泣，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就對外面叫了一聲：「順娘！」
但是因順娘是她帶來的。周老夫人便讓她在旁邊服侍。
「做什麼人？
「你倒是享得齊人之福。」周老夫人輕哼一聲：「你自己是舒坦了，也不為你兒子想一想？」
周承宗瞥了一眼她的面容，頓時吃了一驚。——這人如何跟盛思顏生得這樣像！
是，她生了他，他的出生，讓她在神將府站穩腳跟。
找一個跟盛思顏長得這樣像的丫鬟，天天在周老夫人這裏杵著，這是故意打盛思顏，也就是打大房的臉嗎？！
吳三奶奶抿嘴笑了笑：「嗯，至少也得生一個兒子。若是一個兒子都沒有，我自己都過意不去，是定要給他納個妾室，哪怕留子去母，也得讓他留個后，有兒子養老送終。」
吳三奶奶見周老夫人越說越過，忙輕輕咳嗽一聲，將手裡的茶盞送上：「娘，您別傷心了，吃口茶。」
吳三奶奶在心裏十分得意，和周老夫人交換一個眼神，道：「大爺，這丫鬟叫順娘，是我娘家人在外面無意中見到了，特意買回來給我送來的。」又故意問周承宗：「大爺要不要看看她的賣身契？」
特別是四大國公府這樣的門第。兒子就更為重要。
吳三奶奶掩袖輕笑，忙推了推周老夫人：「娘啊，幸虧這裏沒有下人。不然讓他們聽見，咱們大爺如何做人？」
周老夫人被吳三奶奶勾起這麼多的氣。也想把周承宗找來罵一頓，就道：「也好，叫他過來問問吧。」說
周老夫人擦乾眼淚，眉開眼笑道：「是呢，這話中聽。而且我是生了老三之後，好好坐了雙月子，我生老大的時候落下的病，才慢慢痊癒了。」
「呃？」周承宗聽這話說得不倫不類，疑惑地抬頭看了看周老夫人：「娘，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周老夫人十分不屑。「你別給我打馬虎眼。論理有你們爹娘在，我這個做祖母不該插手孫子的房中事，可是你們做父母的撒手不管，我這個做祖母的，就不得不管了。」
吳三奶奶雖然嘴裏非常遺憾，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幸災樂禍，恨不得馬上去看看馮大奶奶的臉色。
周承宗黑著臉道：「三弟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幸虧，她有周懷禮這個兒子……
神將府的二房是庶出，如今住在府里，幫著打理神將府外院的產業庶務。
周承宗對周老夫人拱了拱手：「娘。」又對吳三奶奶點點頭：「三弟妹。」
「好了，我打量你們也是不上心。秋嫻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的心思都在外頭，可憐我的軒兒，沒人疼沒人愛的……」周老夫人說著又哭了起來：「他可是我神將府的世子！嫡長孫！」
順娘忙從外面掀了帘子進來，含笑福身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啊？」吳三奶奶最近忙著自家的事，無暇顧及大房，乍一聽見，驚訝不已：「怎麼會這樣？大爺不是回心轉意，跟我們大奶奶相敬如賓了嗎？這是鬧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