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059章 正名
周懷軒托著盛思顏的手臂略微用力。扶著她從地上緩緩起身。
「快去衙門前看告示！神將府大少奶奶原來是聖上和皇后的遺珠！」
「他要是回頭看你一眼，你就死定了。——所以不要看他，看御輦，看依仗，甚至看隊伍後面的王相都行。千萬不要看御輦旁邊的男人……」
「將軍呢？將軍去哪裡了？！——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親眼看！」蔣四娘將孩子放到乳娘懷裡，衝到妝台的鏡子前束了束髮髻，胡亂整了整衣襟，便急急忙忙沖了出去。
伴隨著一陣陣吉祥天的雅樂，二十四個御林軍騎著馬從驃騎將軍府門前緩緩走過。
周懷軒微笑看著她，大手滑下她的手臂，握住了她的右手，十指緊扣，道：「我陪你去。」
「那又怎麼了？聽說宗室已經允了神將府大少奶奶入宗室族譜。——這種事，只要宗室同意，不就結了？你們家的事兒，只要族老同意，不也能行？」
「噓！你小聲點兒！——皇后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那御輦旁邊的男人是誰？哎呀媽呀，不行了，我要暈過去了……他要是回頭看我一眼……」
這件事她早有心理準備，甚至已經做了三個月的準備。
只有他在身邊，她一顆惶恐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來。
「還有哪個皇后？咱們如今這個主兒，能有幾個皇后？——除了鄭想容，能有別人？！」
盛思顏從內侍手裡接過聖旨，臉上漸漸綻開一個微笑：「謝父皇
「……咳咳，忘了。鄭……皇后真是厲害，寫了那麼多好書，還跟當今聖上情投意合，珠胎暗結，生下如今神將府的大少奶奶……嘖嘖，真不愧是大文豪！」
那內侍的聲音並不太尖細，字正腔圓，抑揚頓挫，聽著很有感染力。
站在旁邊觀禮的馮氏、王氏，還有盛七爺、周老爺子，都走上前來。
沒辦法，他只好一個人落在隊伍的最後面，默默相隨。
盛思顏滿心感慨，但是看著王氏由衷的喜悅。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腿腳有些發軟。若不是周懷軒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她肯定站都站不穩了。
驃騎將軍府里，蔣四娘抱著孩子霍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盛思顏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怎麼可能？！你失心瘋了吧？！」
「思顏，跟軒兒一起趕緊進宮吧。」周老爺子到底年紀大，更加老成持重：「早去早回。」
神將府里，盛思顏跪在上房的地上，低頭聽著內侍傳旨。
今天這一整套依仗，還有行走路線，都是他親手布置挑選的。
他面無表情地騎在馬上，漠然地往人群中掃了一眼。寒氣四溢，冷素蕭然。
盛思顏點點頭：「您先請。」
他的大手溫暖強勁，有力的扶持讓盛思顏漸漸充滿力量。內心深處一絲不安的惶恐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那內侍率先走了出去。
一顆顆粉色少女心又飛向王毅興。
周懷禮騎著快馬從城外趕了
最後面又是二十四個御林軍騎在高頭大馬上斷後。
瑩澈的鳳眸像是罩了一層紗，又像是兩丸黑曜石浸在清冽的湖水裡。讓人見之心軟。
盛思顏卻只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真是好彆扭。不知道是那個吃飽撐的安排這種路線，這不是存心膈應我們嗎？」
蔣四娘的心猛地一沉：「什麼？比珊珊的封禮還要高十倍？！」
盛思顏「嗯」了一聲。跟著他轉身離去。
「是啊！今天下旨晉封，城裡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我剛才聽對門的三柱子說，嫡公主的儀仗長得看不見邊兒！」
蔣四娘臉色都青了，她霍然轉身：「進去！有什麼好看的！」一邊又道：「將軍呢？將軍去哪兒了？！」
厚實綿密的鮫綃紗簾將御輦罩得嚴嚴實實，外面的人看不見裏面，盛思顏卻能從裏面看見外面的情形。
「收的義女？——這也說得通啊！」那婆子猛地點頭：「不過，收義女需要用嫡公主的儀仗嗎？聽說還有封地轄區，比當初表姑娘封公主的儀仗要高十倍呢！」
「就是。神將府在東面，皇宮在京城中央，咱們驃騎將軍府，可是在北面。至於要從東到北繞一大圈，再進南宮門嗎？」
阿寶被馮氏抱在懷裡，愣愣地看著爹娘轉身走了。忍不住嗷地叫了一聲：「娘！」
她坐在御輦的軟座上，目光不時瞥向御輦旁邊騎馬相隨的周懷軒。
「那倒是。嘖嘖，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這可是原配嫡出……」
「公主客氣了！請同小臣一起進宮復命吧！」那內侍躬身說道，十分有禮：「公主的依仗在外頭候著呢。聖上說，還有些許賞賜，等公主進宮謝恩的時候，再當庭賜下。」
但是當事實到眼前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雲里霧裡地不真實感。
周懷軒便在旁邊騎馬相隨。
「都說聖上當初跟鄭國公府的鄭二姑娘情投意合，但是祖訓所限，不能在一起。兩人珠胎暗結，被人陷害，最後一死一出家，天各一方。如今聖上登基，天佑我皇。就將皇後娘娘當初生的女兒給聖上送了過來。聖上能跟自己的女兒相認，都說是祖宗顯靈呢……」
「……公主殿下，請接旨。」內侍笑眯眯地將聖旨闔上，雙手捧著，送到盛思顏面前。
那婆子苦著臉搖頭，道：「四少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和四少奶奶一樣，今天才知道這件事呢。您別說，這京城裡今天都快傳瘋了……」
……
不少姑娘被周懷軒的冷厲嚇住了，將目光悄悄移到依仗隊伍後頭的王相身上。
一路依仗擺開，敲鑼打鼓、聲樂齊奏。
王毅興唇角帶著溫和的微笑。騎在馬上目不斜視。
昭歷三年正月初一，一旨冊封盛國公府養女、神將府大少奶奶盛思顏為嫡公主的聖旨震驚了大夏全國上下。
她的聲音漸漸高亢，尖細中夾在著不安的惶恐和歇斯底里。
「……神將府大少奶奶，原來
她衝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便看見嫡公主的依仗正好過來了。
周懷禮聽著人群中的議論，發出一聲低嚎，身形搖搖欲墜，惱得差一點從馬上摔下來！
蔣四娘死死咬著下唇。才將自己快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壓了下去。
「不行了！那御輦上面的大珠子可是夜明珠？這是上午啊！怎麼會那麼閃亮？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最前面二十四個御林軍騎在高頭大馬上，然後是二十四個宮廷樂師奏著雅樂跟在後面。
「……好像是太嚇人了……」
她盡量放平了聲音。但是聲音里的顫抖還是清晰可聞。
「果然還是王相好啊。芝蘭玉樹，溫潤如玉。都在他一個人身上……」
「不是夜明珠吧？——就是大珍珠而已！真是沒見識！」
「咦？從神將府去宮裡，怎麼會經過咱們驃騎將軍府啊？」
周懷軒應了，略偏了頭，看著盛思顏，溫言道：「咱們走吧。」
「呸！」蔣四娘忍不住駁斥這種無稽之談。「這些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鄭二姑娘明明是未嫁而逝，哪裡來的女兒？依我看。大堂嫂並不是皇后親生，而是……而是聖上要給皇后找個人承繼香火，以後逢年過節好上香，所以特意給皇后收的義女……」
「……怎麼回事？盛思顏怎麼會成了皇后嫡出？！她不是盛國公府在鄉下撿來的孤女嗎？」蔣四娘拉過來自己的心腹婆子，低聲問道。
「好吧，這麼大的珍珠，你這輩子見過嗎？」
「傳什麼
盛思顏偏了頭，求援似地看著周懷軒。
「啥遺珠？」
盛思顏重重點頭，笑著往他身邊靠近了些。
王毅興穿著青色掐牙海水流雲的丞相服，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蔣四娘手裡捏著帕子。怔怔地看著那浩大尊榮的儀仗，不由自主咬著下唇，將下唇咬得幾乎出血。
王氏眼角濕潤，對盛思顏道：「思顏，從今日開始。你就是公主的身份了，不再是身份不詳的孤女……」
盛思顏回頭朝他招了招手，心情才徹底好轉。言笑盈盈地跟周懷軒離開神將府的大門，坐上宮裡派出來的十六人抬御輦。
「我下輩子都見不到，行了吧？——胡扯什麼？趕緊看熱鬧！」
……
看來，不像是收的義女了……
他只是沒想到，周懷軒居然跟著從神將府出來，騎著馬跟在盛思顏的御輦旁邊。
周懷軒握著她胳膊的手又緊了緊。
他本想走在盛思顏的御輦旁邊，親自送她入宮覲見。
樂師身後便是十六人抬御輦。
……
「當初不是說有祖訓，皇室不能跟四大國公府的人聯姻嗎？這算怎麼回事？」
……
「這是為何？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生得這樣好看的男人！！」
「哪個皇后？哪個皇后？」
「看！快看啊！嫡公主的依仗來了！」
御輦後面是二十四個如花似玉的宮女相隨。
「就是親生女兒！——笨！」
驃騎將軍府的門子和下人小聲嘀咕著，面目不善地看著大門前正一路一路過去的公主依仗。
路邊看熱鬧的女子的目光，都熱切地盯在周懷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