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第五卷

第074章 墊背

第五卷

第074章 墊背

這一年來,她懊悔了無數次,後悔自己怎麼會這樣蠢,為了擠兌盛思顏,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搭進去了!
「不曉得。官府的仵作驗過,沒有發現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無聲無息就死了。外面都傳,你兒子是個災星,凡是給他瞧病的郎中。都不得好死。」曹大奶奶壓低聲音道,又坐遠了些。
「你沒事吧?」盛思顏仔細打量周懷軒的神色,又去探他的額頭和手腕。
過了幾天,蔣四娘又去找她娘家人幫她去請神醫。
「啊?為什麼啊?」盛思顏連忙問道:「小舅舅不會的吧?」
雖然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提這件事,但是那一次在神將府靈堂中毒的事,還是深深印在蔣四娘心裏。
「阿寶也是我兒子。」周懷軒微笑著握緊她的手。「我出去了。你好好歇息,我過兩天來看你。」
「這是為何?難道整個京城,整個大夏的良醫都被請遍了?」蔣四娘很是不解:「不可能吧?也沒請幾個人啊?」
第二天早上,蔣四娘醒來,發現乳娘抱著阿貝正在房裡焦急地轉著圈,便問道:「怎麼了?孩子吃奶了嗎?」
確實是沒事。
「……娘。」阿寶先醒了過來,悄悄地叫她。
「怕……怕什麼?」蔣四娘結結巴巴地道,走到床邊抱起了阿貝在臂彎搖晃。
蔣四娘聽得越來越心驚肉跳,她抬頭看向周懷禮,沒有錯過他眼底閃過的一絲氤氳血色,嚇得倒退一步,不小心絆倒在背後的錦杌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只是這一場病實在太耗體力。阿寶和小冬葵都是懨懨的,沒有了往日調皮搗蛋的勁頭。
……
蔣四娘被周懷禮的目光看得發怵,忙低下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看這孩子,昨天來的那個神醫這樣不頂事,就是濫竽充數!孩子今早又流鼻血了。」
「沒有。四少奶奶,阿貝小少爺又開始流鼻血了。」乳娘心疼地道:「四少奶奶,還有沒有郎中來給阿貝瞧一瞧啊?」
盛思顏忙道:「你也去補覺。昨天你一夜沒睡。」
蔣四娘瞪著周懷禮,惱道:「你還問我?若不是……孩子怎麼會這樣!」
可是曹大奶奶親自上門,吞吞吐吐地對她道:「……這孩子還沒好嗎?」
蔣四娘想起昨天娘說的話,還有周懷禮的反應,終於下了決心。
周懷軒對盛思顏道:「出去歇一歇。」
她扭頭,看見周懷軒坐在對面的床沿上,正用烈酒給兩個孩子擦拭高熱的身子。
想起周懷軒這幾天的體貼,盛思顏微微地笑,心裏最深處那個地方,暖洋洋暈乎乎軟成一團。
周懷禮看了看她,沒有再說話,又喝了一杯酒,道:「我軍營還有事……」便起身離去。
半夜時分,盛思顏睜開眼,聞到屋裡傳來一陣濃烈的酒味。
因為麻疹的疹子出出來后,會非常的癢。
「你沒事吧?」周懷禮身形閃動,飛快地來到蔣四娘身邊,伸手要扶起她。
阿貝的乳娘欣喜地應了一聲,趕快出去拿了個一個簇新的襁褓過來,給阿貝換上。
接下來,只要看著兩個孩子,不要用手在身上亂抓就行了。
兩個出過疹子的婆子進來替換盛思顏,一直坐在床前的杌子上,定定地看著床上兩個孩子。
晚上周懷禮回來了,蔣四娘對他說了外面的流言蜚語,末了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在陷害我們的孩子?」
小冬葵的娘親王氏,當然就是阿寶的外祖母了。
周懷軒「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她暗暗發誓。這一次等阿寶好了之後,她再不抱怨他淘氣了……
周懷禮看了她一眼,坐回剛才的桌子旁邊,拿筷子夾了一顆油炸花生米吃了,聲音越發低沉:「怎麼?你害怕了?」
兩個孩子果然一日好似一日,身上的疹子在盛思顏的精心護理下,慢慢消褪,並沒有被撓破的情形出現。
周懷軒任她查看,笑著將一隻煎得焦黃的牛肉餡餅送到她嘴裏:「我沒事。」
但是盛思顏這邊已經好多了。
「好多了。」周懷軒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多睡會兒。」
……
蔣四娘心裏一動,點頭道:「正是。娘可以幫我們闢謠。等下等懷禮回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去找人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思顏極是感動,撫了撫阿寶的面頰,輕聲道:「阿寶真是個好孩子。」
什麼?!」蔣四娘驚呼一聲,用手掩在嘴邊:「都……都死了?!怎麼死的?!」
蔣四娘繃著臉,披上雪氈薄氅,讓乳娘抱著阿貝,匆匆忙忙坐上大車,一起往神將府去了。
盛思顏坐在床邊。看見他胖胖的小臉瘦了下來,很是心疼。伸手想把他抱起來。
曹大奶奶應了,告辭離去。
「不了。」盛思顏掙扎著起身,給兩個孩子診了診脈,確信他們的情形終於穩定了,才去浴房洗漱,出來跟周懷軒一起吃早飯。
夫君愛重體貼,兒子懂事聽話,這,就是幸福吧!
周懷禮背著手,目光沉沉地道:「我也不知道那裡有毒,你現在是怪我了?」
蔣四娘下意識往後挪了挪,錯開他的手,強笑著道:「沒事,我自己起來。」說著,用手撐在身邊滾倒的錦杌上,慢慢站了起來。
她看了一會兒,便又昏睡過去。
盛思顏想起身,但是全是軟綿綿地,動彈不得。
她從乳娘手裡接過孩子,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低下頭,用自己的面頰貼在阿貝的額頭,傷心地道:「……為了孩子,我就不要臉面了,去神將府求求大堂嫂了。就算大堂嫂罵我損我,我也顧不得了。為了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做!」說著,蔣四娘就揚聲道:「備車!去神將府!」
「胡說八道!」蔣四娘勃然大怒:「誰人這樣惡毒?污衊我孩兒?我孩兒好端端的,連話都不會說。怎麼就是災星了?!那些郎中誰知道惹下什麼仇家,又或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暗疾!死就死了。居然還拿我兒子當墊背!」
盛思顏早有準備,命人做了兩雙軟布手套。套在兩個孩子手上,這樣他們就算抓,也不會抓出血。
盛思顏這會子倒是想念起調皮的精神旺盛的阿寶。
……
蔣四娘一怔:「還沒啊。如果好了,我又何必找您呢?」
驃騎將軍府的內院上房裡,蔣四娘抱著孩子在屋子團團轉,不住地道:「……昨日請來的那個神醫不是說吃了他的葯,就會藥到病除嗎?怎麼一點用都沒有?今早上又流了好多鼻血。」
阿貝的乳娘心疼地道:「昨天剛吃了葯的時候餵奶,阿貝小少爺沒有流鼻血,是睡到半夜開始流的。」
「可是……可是……已經請不到郎中來給阿貝瞧病了。」曹大奶奶臉色很是不好看。
「不是這樣。」曹大奶奶嘆口氣,飛快地睃了蔣四娘懷裡的阿貝一眼,稍微挪遠了點兒。似乎有些怕他的樣子,低聲道:「我跟你說,前些天請來給阿貝瞧過病的名醫,最近一個個都死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盛思顏再一次醒過來,覺得全身上下像是被大車碾過一樣,連骨頭都是酸痛不已。
「話是這樣說,但是架不住三人成虎。你好好想想,要不,還是請太醫來看?那些給阿貝瞧過病的太醫可都無事呢。」曹大奶奶想到這件事。有些奇怪:「是哦,剛才我都沒想到。都是這些民間的郎中出事了。宮裡的太醫可是個個都活得好好的!」
這麼小,就能顧及到小夥伴的感受,這情商,嘖嘖,真不是蓋的。
阿寶的情形更加嚴重,但是周懷軒冰冷的手搭在他的額頭,他的呻吟聲漸漸低了下去。
沒想到阿寶搖搖頭,推開她的手,悄聲道:「……娘抱阿寶,小舅舅會哭的……」
三天過去,兩個孩子闖過三輪高熱,情形明顯好轉多了,身上的疹子大塊大塊顯了出來。
「會。小舅舅想外祖母了。」阿寶很是明白小冬葵的心思:「阿寶病了,只想要娘親。小舅舅也會想他的娘親。」
接下來的幾天。周懷軒沒有再回內院。
她倚著枕頭坐了起來,披頭散髮地問周懷軒:「孩子們怎樣了?你昨天怎麼不叫我?」
盛思顏卻搖搖頭:「我就在這裏榻上歇著就行了。你走吧,昨天多謝你了。」
盛思顏放下心來,催著周懷軒出去,她也可以換別人進來了。
周懷禮走了進來,皺眉道:「這是怎麼了?鬧騰了幾個月,還沒好?」
「真是些沒用的東西!治不好我孩兒還想怎樣?!」周懷禮大力拍了一下桌子,轉身離去。
周懷禮笑著搖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慢條斯理地道:「……這些人本來就該死。他們治不好阿貝,活著也是多餘。」
那時候覺得他鬧騰得都有些煩了。現在才知道,那是甜蜜的煩惱,每個做母親的,大概都願意要這樣的煩惱。
盛思顏想,這樣的素質,她可沒有,大概是遺傳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