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16章 遠走
盛思顏閉了閉眼，淚珠滾滾直下，將頭埋在夏昭帝懷裡，哽咽著叫了一聲：「……爹！」
如果他被廢了，誰會是下一個太子？
他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神將府，猛地抽了一馬鞭：「駕！」
周老爺子悠然道：「只要神將府大軍在你手裡，我就沒什麼可怕的。——你不用擔心我，去做你自己的事。」說著，特別囑咐周懷軒把那本墮民譜系圖冊帶在身上。
可是他廢盡心機，也見不到父皇的面。
范媽媽和樊媽媽是女人，跟著盛思顏他們一起坐在前面的大車裡。
他一聽說父皇傳召皇姐、阿寶和周懷軒一起進宮，就慌了神。
太子臉色通紅，瞪著阿寶的樣子十分嚇人。
如今他真的跟曾大學士講過的「智子疑鄰」中的那個人差不多了，看誰都覺得像是要來搶他的位置！
周懷軒穿著一身戎裝，手扶著玄鐵腰刀，淡然道：「我盡量。——墮民哪是那麼容易滅的？」
阿寶笑嘻嘻地拱了過來，窩在夏昭帝懷裡：「皇帝外祖，我也要抱！」
這幾天，叔王夏亮一直在他耳邊慫恿，說聖上有意廢太子，讓他要抓緊時間，在聖上面前表現表現。沒有能力不要緊，只要有孝心，聖上一定捨不得廢他……
「去吧，在那裡多住一陣子都行。」周老爺子莞爾：「好好治病，一定要好好地回來。」
阿寶伸出手，拎起太子胸前的衣襟。將他輕輕一提，把他舉了起來。眯
連父皇的面都看不見，他怎麼表現他的孝心呢？
「什麼？為什麼要去西北？」盛思顏深思問道。
他從小到大，除了父皇，每個人都對他說，你是王爺（聖上）唯一的兒子，王位（皇位）肯定是你的，你不用爭，更不用擔心……
太子被阿寶舉在半開中，慌得手忙腳亂地道：「放孤下來！快放孤下來！」
周懷軒抿著唇，對周老爺子鄭重行了軍禮，轉身下樓，出了神將府，翻身上馬。
剛才他雖然站在門口，但是夏昭帝和盛思顏在殿內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阿寶！」盛思顏見了，忙向阿寶使眼色：「還不把太子殿下放下來！」
「圖還會說話？」盛思顏好笑：「真是個孩子……」
盛思顏想了想。搖頭道：「若是有墮民精英八姓，三大長老和四大執事一起跟著。就不用神將府軍士了。人多，扎眼，還不一定管用，說不定更惹麻煩。」
到了現在封了太子了，他才知道，原來就算他是父皇唯一的兒子，也有被廢的可能！
盛思顏皺了皺眉頭，微慍道：「父皇病了，需要靜養。你若是想見父皇，可以請內侍通傳啊。在這裏大呼小叫算什麼意思？」
……
夏昭帝對他的這幅反應極為滿意，看了他一眼，嘆息道：「行了，你帶他們回去吧。明天就有旨意給你。
「……好，那就去西北墮民之地。」周懷軒不等盛思顏再說話，已經做了決定。他看向盛思顏。「你帶阿寶，還有娘，今天就啟程。離開京城，去西北墮民之地。墮民精英八姓，三大長老，四大執事都跟你們走。我另外派五百名神將府軍士護送。」
難道真的是阿寶？
周懷軒「嗯」了一聲，點點頭，並不反駁，也沒有表決心。
他們走得無聲無息，神將府的人以為主子去城外的莊子上小住了，沒人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地。
回到神將府，盛思顏和周懷軒商議夏昭帝的提議，盤算著路線，想著她要往哪個方向走。
周老爺子站在神將府外院的一座小樓上，看著門口聚集的烏壓壓的人群，臉色嚴峻，對周懷軒道：「你真的要打墮民？」
「……皇姐！父皇為什麼只見你，見阿寶，就是不願意見我！」太子看見盛思顏，沖她大聲問道。
周懷軒有些意外：「祖父，不留一些給您嗎？」
「走吧。咱們回家。」周懷軒和盛思顏並肩轉身一起走下台階，往寢宮的宮門走去。
「懷軒。」夏昭帝對他招了招手：「過來坐。」
阿寶定定地看著，只覺得自己的心神都要被這重瞳圖吸進去了。
這是太子的聲音。
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陽光透過糊了輕紗罩子的窗欞照了進來，落在那幅重瞳圖上。
三輛大車在日落時分離開莊子，日夜兼
「走吧。」周懷軒淡淡說道，對太子點一點頭，拉著阿寶和盛思顏揚長而去。
周懷軒緩緩點頭：「那幅圖，您真的要給阿顏帶走？」
周懷軒走過去，坐在剛才盛思顏坐的位置上，凝神看著夏昭帝：「聖上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夏昭帝收了笑容，厲聲說道：「思顏對你死心塌地，你必不能負她！若是你以後敢三心二意，朕上天入地。也要取你性命！」
「……可是我走了，您的病……？」盛思顏咬著下唇，極力壓抑住自己的哽咽。
周懷軒應了。起身拱手道：「聖上放心，臣一定遵旨。」
夏昭帝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多大了，還哭，阿寶都要笑話你了。」
阿寶的來歷不凡，又有異能，或許，他真的能從這幅重瞳圖裡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周懷軒從夏昭帝的寢宮出來，看見盛思顏在迴廊下等他。
盛思顏應了，帶著阿寶出去，換了周懷軒進來。
太子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和他的年齡不相襯的狠厲之色……
夏昭帝「嗯」了一聲：「你們出去吧，讓懷軒進來。」
阿寶一個人抱著胳膊，靠在硃色宮門前，腳下百無聊賴地踢著小石子。
但是看著阿寶嚴肅的臉色。還有他驟然明亮起來的眸子，盛思顏一下子醒悟過來。
……
「阿寶！父皇為什麼傳召你進宮！」
盛思顏不好意思地直起身，道：「我養父醫術高明，您只要聽他的話，好好吃藥就行。」
阿寶抬頭。迎面碰上匆匆而來的太子。
他不知道別人看見了什麼，他在這幅圖上看見的，絕對不只是一些明滅斷續的路線，而是……一幅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疆場廝殺！
因馮氏也有墮民血統。跟著他們去墮民之地，有盛思顏和阿寶。馮氏也能活得長久一些。
阿寶撇了撇嘴，手一松，太子一站到地上，就兩腿發軟，若不是他的內侍趕上來攙扶，他就要癱在地上了。
盛思顏他們出城之後的第二天中午時分，夏昭帝一旨聖旨傳到神將府，命令周懷軒帶神將府大軍，啟程西征，去西北滅墮民，完成太祖皇帝夏雲帝的遺願，一統大夏江山！
夏昭帝伸出手，輕撫她的面頰，微笑道：「都說你有一雙鳳眸，像我，可是我從你的眼睛里，看見的是想容的眸子。」
阿寶在旁邊聽著無聊，將那重瞳圖的捲軸抽了出來，對著窗戶那邊的光芒細看。
盛思顏和周懷軒一起抬頭看他。
一輛拖著他們帶的隨身物品和吃食，一輛給墮民精英八姓中的六人坐。三大長老和四大執事，在墮民精英八姓面前，只有趕車和騎馬的份兒。
夏昭帝莞爾：「你都聽見了？」
阿寶雖然才六歲，但是個頭跟九歲的太子差不多高，而且他的力氣比太子更是大多了。
那馬長嘶一聲，騰地一下飛躍到半空中，居然從神將府門
阿寶猛地闔上捲軸，深吸一口氣，對正在商議的爹娘沉聲道：「娘，我們去西北，西北墮民之地。」
「我讓他們通傳了好多次！父皇就是不願意見我！」太子驚慌失措。
盛思顏最擔心夏昭帝不肯吃藥……
那幅重瞳圖的捲軸十分巧妙，可以縮成小小的只有半尺長。盛思顏將它袖在她的寬袍大袖裡，從外面完全看不見。
盛思顏應了，匆匆忙忙給自己和阿寶收拾了一年四季的幾身衣裳，帶了一沓銀票，和馮氏一起，先離開神將府，去往城外的莊子上歇腳，然後在那裡坐上一輛普普通通的青木大車，後面還有兩輛大車。
……
周懷軒說完之後也覺得不妥。點頭道：「阿顏說得有理，就你們幾人先走。那就微服出行，越快越好。」
周老爺子忍不住笑，撫了撫自己花白的鬍鬚，頷首道：「這我就放心了。你帶所有的神將府大軍走吧。」
消息傳出，大夏京城人人興奮異常，都聚到神將府門口，大呼：「滅墮民！一統江山！滅墮民！一統江山！」
「他說悶得慌，去門口逛去了。」盛思顏憂心忡忡地道，撫了撫袖袋裡的重瞳圖捲軸。
周懷軒看了一眼周圍。「阿寶呢？」
阿寶將那幅重瞳圖抱在胸前：「是它告訴我的。它說，應該去西北墮民之地。」
如果神將府大軍都走了，周老爺子一個人在京城，實在是讓周懷軒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