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第四卷 雛鳳清鳴

第005章 徒費口舌

第四卷 雛鳳清鳴

第005章 徒費口舌

「恩——」一聲嬌吟跟著傳來,接著風情萬種地勸解道,「好人,你就答應了吧!人家求你了——」
「公主就見過幾個,不過象殿下您這樣的公主,微臣還的確從來沒有見到過——」我剛隨口發了兩句牢騷,就看到頎兒公主的柳眉倒豎了起來,象是立刻要發飆的樣子,連忙補救道,「也只有我大宋皇朝,泱泱大國,采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才能孕育出殿下您這樣的絕世奇葩啊!」
「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位公主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這是一位公主應該說的話么?
「還不是為了跟三皇兄別別風頭——」公主一時口快將目的說了出來,結果很懊惱的責怪我道,「你這人真是麻煩,叫你寫就寫,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麻煩!真不知道為什麼父皇和秦王叔都會同意選你作柴姐姐的駙馬!」說著皺了皺小鼻子,一副孩子氣。
水榭蘭台周圍的宮女太監們聽得臉紅氣喘,紛紛避開。
「考慮個屁!」頎兒公主一打量,見四下沒有閑人,忍不住罵了句粗口道,「市集上能有什麼好貨色?!那種五文錢一首的濫詞如何能夠與你寫的相比!若不是本宮有大用,怎麼會對你這粗鄙無文的傢伙低聲下氣!」
「就是三皇兄襄王德昌啦——」公主有些鬱悶地答道。
公主和他的三皇兄打打鬧鬧,終究是她自家事情,所謂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侮,我要是參合進去不是自討沒趣么?更何況明知道那三皇子就是太宗皇帝的內定接班人,我還去幫助她妹妹找他的不痛快,那不是沒事兒欠抽么?我再蠢也不會去做那種事情吧!
「乖!只要你聽話,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的!」頎兒公主笑顏如花,不過任我怎麼看那都像是嬰粟花!
如今乍聞如此新奇之曲,眾人的興緻如何能夠不被引逗起來?
見到我張大了口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后,公主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一件與身份不副的事情,於是沒有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啊!沒見過美女啊?小心眼珠子掉出來!」
「父皇你這話好過分哦!好似人家從來不講理一樣,您怎麼可以這樣編排女兒呢!」那頎兒公主不依道。
群臣見皇帝不悅,都不敢出頭,惟恐得罪了皇帝或是公主或是我們天波楊家的任何一方,歌舞也停了下來,一時間樓上頓時安靜了下來,靜得掉一根針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
在我的印象當中,皇家的公主總是深藏於宮廷內院之中,應當是那種養尊處優盡情享樂的主子,卻沒有想到她居然也會在大堂之中為群臣歌舞,真是匪夷所思。
「呵呵——」太宗皇帝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頎兒啊,讓朕怎麼說你呢?你總是自以為是,以為天下間除了自己就別無高人。有道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啊!你怎麼能猜得到,寫那水調歌頭的作者,正是被你稱為粗鄙武夫的楊小將軍呀!」
「恩——」太宗皇帝拉長了鼻音,面色不豫。
「你看我的衣服好看么?」頎兒公主忽然轉移了話題,展了展自己的袍袖在我的面前轉了一圈兒,很有些飄逸的感覺。
「頎兒不得無禮!」太宗皇帝沉聲說道,「那位楊將軍乃是以三千兵馬擊敗遼兵兩萬大軍的功臣,就是父皇我也對他非常的欣賞,你怎麼可以如此取笑於他?還不速速道歉!」
「我哪兒敢啊——」我打了個哈哈,準備矇混過去,結果又看到惡魔公主開始發飆,於是問道,「不過公主為什麼要我寫那種東西?微臣怎麼也想不通呢!」
「一群勢利小人啊!」我心中義憤填膺,想要仰天長嘆,卻只看到黑糊糊的屋頂。
群臣中並沒有多少人是認識這位公主的,因此當他們看見這位唱罷新曲的少女徑直走向皇帝,並直接坐在他的身邊時,都以為這是太宗皇帝的新寵妃子,直到太宗皇帝為大家作了介紹后才明白自己又失算了一次。
我看了看周圍,持懷疑態度的並不只是公主一人,有不少的大臣們也是抱著同樣的懷疑態度,只是在皇帝面前,不敢放肆罷了。
「頎兒你不是一直問父皇追問方才那首詞的作者么?今天父皇就明白地告訴你,那人就在群臣之間。」宋太祖有些戀愛地望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對她說道。
「這曲子只是聽起來比較舒服罷了,用得著那麼緊張作甚?」七郎在我旁邊忍不住小聲嘮叨了一句,他不喜文墨,自然對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情不太上心。
「好看!當真是巧奪天工!天衣無縫!」我摸不清楚這小惡魔的用意,連忙稱讚道。
由於我們幾人的席位靠前,因此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如此良辰美景,你說我如果將這件衣裳脫去,結果會如何呢?」小惡魔巧笑倩兮地將那纖細的手指放在胸前的衣帶上,來回擺弄著。
「真是人比花嬌,國色天香!」我不得不承認,雖然太宗皇帝自己長地有些黑胖,可是他這寶貝女兒卻是少有的美人坯子,著實令人有些意動。
「公主,你不要逼我,這件事情我是決計做不出來的!」一個男聲從水榭蘭台中傳了出來,聞者一聽便知道是位正氣凜然的偉男子大丈夫。
「臣弟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秦王見皇帝的神色有些驚訝,乃慚愧地答道。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粗鄙武夫嘛!憑什麼要讓頎兒為他道歉?」那頎兒公主少有聽到皇帝責備,心中委屈,小嘴兒一撅,百般不情願地說道。
群臣紛紛隨聲附和,本來經過了後唐五代的戰亂,文化生活也受到了極大的摧殘,乏有著名的詩人現世,雖然說南唐後主李煜的歸降曾經為京師的詞壇增添了一抹異樣的色彩,但是終究已經離奇辭世了,而余者碌碌,大宋朝的詞壇頓時顯得有些青黃不接了。
「好好好——婉轉歌喉配錦繡文章,真是天作之合!這麼好聽的曲子老夫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詞好,曲好,唱得更好啊——」有人在賣弄他的欣賞能力,正是重新回到宰相位置上的老臣趙普。只不過他的比喻實在有些不恰當,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樣憑藉半部論語就幫助太祖平定中原的。
「今夜的星空如何?」小惡魔忽然望著天空問道。
「怎麼,秦王你也不知這曲子的作者是誰么?我以為你應當知道的呀!」太宗皇帝有些意外地看著秦王廷美,忍不住問道。
那頎兒公主秋波掃了過來,看到我的狼狽像有些不悅,心道此人好似幾輩子沒有喝過酒似的,竟然在皇家宴會上出醜,居然還衣緋佩魚,簡直是有辱皇家的威儀,於是有心嘲諷於我,就對太宗皇帝說道,「那作者是那位先生,頎兒自然是猜不出來,不過頎兒想,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噴酒的這位仁兄!」說著將那纖纖玉指向我點了過來,眉目之間隱約還有一絲得意的神色。
「咳——」皇帝威嚴的一聲咳嗽打破了尷尬的場面。
還沒有等皇帝發話,那頎兒公主搶先說道,「恩,難得你有自知之明,說話也比較順耳,還有幾分儒雅的氣質,本宮就收回剛才的那些話,方才算是冤枉你啦——」說完還對我粲然一笑,頗有些陽光的感覺。
「只不過讓你給人家作兩首艷詞而已,何必皺個眉頭呢?要知道別人想要巴結本宮還沒有這個機會呢!」惡魔公主手中掐著一把小小的裁紙玉刀,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不無威脅的意思。
「是啊,皇兄——」秦王廷美也湊了上來說道,「如此絕美的曲子,連臣弟也很想見一見他的主人呢!」
「你——」我看了看那結構簡單的衣裳,還有那輕薄如紗的衣帶,幾欲昏厥,最後咬牙切齒地答道,「算你狠!」
「公主殿下的家事,我們這些外臣攪在裏面,怕有些不大合適吧!」我出言反對道。
「哈哈哈哈——」太宗皇帝忽然捧腹大笑道,「沒想到頎兒偶爾也有講理的時候,真是令朕大開眼界了!」
「他?!」頎兒公主的眼睛幾乎跳到了地上,下巴更是久久無法合上。
「真的是你所作?!」頎兒公主衝到了我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將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子后,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那首水調歌頭真的是你所作?!」言下猶自有些不信。
我抬頭看時,原來的月亮早已經沒了蹤影,被濃濃的烏雲所遮蔽,隆冬的寒風也呼呼地吹著,於是老實地答道,「鴉鵲絕跡,月黑風高!」
結果太宗皇帝很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從那憂鬱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要表達的意思,去吧,朕會好好補償你的。再看秦王,也是聳了聳肩,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我只得恨恨地被那刁蠻公主象牽牛一般拉住了衣襟拖了出去。臨出大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楊繼業,這位名義上的父親,結果他乾脆抬頭向天,作了個視若無睹的POSE!而四郎與七郎則異常古怪地作出一副口水四溢的豬哥樣,好似羡慕得不得了一般。
「皇上——」我扭頭向太宗皇帝看去,希望他能拉我一把。
「竟然是一位公主啊!」我不覺有些咋舌。
「哼——」頎兒公主有些蔑視地看著我問道,「既然本宮如此偉大,你為什麼還要扭扭捏捏再三推辭呢?老實說,是不是成心要跟本宮過不去?」
天啊!若是被人發現楊家的六公子同脫去外衣的小公主廝混在一起,再有人扯著嗓子喊上那麼兩聲,整個京師里還不反了天啊!我只覺得脖子裏面噝噝地直鑽冷氣,說話也有些不利落了。
「這個,好象的確是我出自我的口中,只是不知道怎麼會流傳出來,還被公主知道了,臣也有些惶恐呢!」我只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也不知道這位落了面子的公主會如何對待我。
「不能啊——」我愁眉苦臉地回答道,「非不願也,實不能耳!」
群臣之中也是一片議論紛紛,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們一家四口。在他們的印象當中,楊家雖然也是世家,但是終究偏於武勇,根本談不上詩禮傳家,若是說上陣殺敵攻城掠地自然是絕無孬種,可是這舞文弄墨上就從來沒有出過彩,怎麼今天竟然轉了運了,居然出來一位堪稱才子的六公子來,更何況是文武雙全,不覺都有些驚疑,甚至有些吃味兒。然而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會與他們說白話,很多人立刻選擇了相信。
群臣順著這位公主的手指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剛才噴酒的傢伙,卻發現正是這次宴會的主角之一,楊大將軍的六公子,三千輕騎破敵兩萬的新一代領軍人物,在十字街搞風搞雨的始作俑者,頓時收起了準備大肆嘲笑一番的想法,有些尷尬地看著臉色古怪的皇帝與洋洋自得的公主。
此人正是太宗皇帝的第三子,先被封為韓王,后封襄王,最後封壽王,后以太子接掌大寶,成為北宋第三位皇帝,改名為趙恆的宋真宗,也是簽訂澶淵之盟,開宋朝向番邦納貢換取和平的始作俑者。
「走啊?還等我用八抬大轎來抬你啊?」那公主見我傻站著不動,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我有些無奈地坐在水榭蘭台臨窗的紅木方桌旁邊,痛苦萬分地對公主說道,「公主殿下啊!我好歹也是穿朝服的臣子,雖然不敢自誇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博學之士,可也算是知書達禮循規蹈矩的謙謙君子了!殿下叫我作什麼艷詞?豈不是斯文掃地嘛!再說即使我作了,也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又將皇帝陛下的尊嚴置於何地?此事萬難從命!公主殿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聽說市集中就有專門為人量身定作艷詞的高手,公主不妨考慮一下!」
我見情勢不妙,如此僵持下去,不但皇帝面上無光,而且公主還會將怨氣撒到我們的頭上,於是轉念想了一下后,硬著頭皮上前說道,「陛下,公主殿下,小臣確實是粗鄙武夫一個,陛下不以臣愚昧,賜予統軍大任,沒有喪師辱國已是萬幸,大勝敵軍全是仰仗聖上洪福齊天!蒙陛下賜予緋衣銀魚更是遠超奢望了,又怎敢同公主殿下計較,這也與禮不合呀!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啊!」
「父皇!這個人頎兒要了!」頎兒公主忽然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大跌眼睛的動作,一把將我的手腕攥住,然後高聲對太宗皇帝說道。
我的咳嗽稍微好了一些,正在同一隻烤雞翅膀做鬥爭,卻發現身上好似被無數鋼針扎到一般的難受,抬頭一看,卻見上自皇帝,下至百官,大家都用一種象是餓了三天後發現了半塊兒剩饅頭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看著,心中不禁發毛,連手中的烤雞翅膀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有些期期艾艾地愣在那裡。
襄王德昌!我聽了后覺得有些耳熟,仔細一想就知道了,原來是他呀!
「你當真不願意寫嗎?」頎兒公主忽然有些詭異地笑道。
「那你再看,我長得如何?」頎兒公主嬌滴滴地將一支手搭在臉側,粲然一笑道。
「你懂什麼?!」還未等我答話,四郎就在一旁駁斥道,「太平盛世就需要有文人來粉墨的,否則怎麼能顯示出我大宋國泰民安繁榮昌盛來?」
「恩。」我有些心虛地看著這位頎兒公主點了點頭,從她的目光中我似乎發現有一種類似於小惡魔的東西在裏面作祟,令我感到有些說不出的忐忑。
「原來竟是延昭所作,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皇帝慧眼選中的人才果然不同凡響,繼業公生得好兒子呀!」秦王廷美見機得很快,難怪府中的通判呂端在自己的面前不止一次地提到楊家六郎是個難得的人才,今日方才明白這個人才的含義何等珍貴,自己好歹也算是舉薦之人了,這個識人之明除了皇帝能攤上之外,多少也能落到自己的頭上幾分。
這話就比較謙恭禮讓了,聽得無論皇帝還是公主大臣們都微微頷首,表示比較順耳。
「殿下的三皇兄?」我一時不知道頎兒公主所指何人。
「父皇——」那頎兒公主拖長了聲調,拉著皇帝的袖子連連晃動,撒嬌道,「您這不是存心難為頎兒嘛,樓上有那麼多大臣,頎兒如何能看出是那位先生寫的?」
「你確定?!」公主又一次追問道。
「噗——」我聽的四郎此言,想笑又不敢放聲大笑,心裏憋得難受非常,已經進了喉嚨的東西上不來下不去,忍不住一口酒水噴了出來,連聲咳嗽不止。
樓上的大臣們頓時互相觀望,或是搖頭或是擺手,表示不是自己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