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界—結嬰風雲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過往（十一）
「閉關？」蕭瑤的臉色有些難看了，想自己不過鍊氣期二層修為，自己至今為止最長也不過是閉關個三五日，這要是閉關到築基還不得好幾十年？「從鍊氣期兩層到築基期需要閉關多少時間？就算有了大量仙氣補助，短期內絕不可能成功。這裏還有我的家人，我亦不可能閉關個幾十年」
鴻蒙沒有出聲，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不一會，它才幽幽開口道：「若是老子說有辦法讓你閉關五年便可築基成功，你干不幹？」
這便是她眼下唯一所能夠做到的，看是多麼渺小而又微不足道，但且行且珍惜，無論是阿尋還是得之不易的重修機會她都不會再輕言放棄。
她安撫著月兒，大家亦看其安然無恙，便都放下心來。接著吳媽帶著月兒下去準備晚飯，阿一也回了房，大門處只剩楚尋與蕭瑤彼此相望。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悶，蕭瑤心中亦惴惴不安，她是知道阿尋並不怎麼喜歡修士，甚至可以說有些厭惡，若是阿尋反感自己修道，介時，自己又將會如何選擇？
「好，就算是埋怨自己，那又有何不同？」他輕輕捧住她的兩頰，任淚水滴落在自己臉上，「為夫贈不起你金銀珠寶，抑或綾羅綢緞。那不如贈你一縷清明在心，將來若有一日我比你先行，你亦能更好的走下去才是。」
「然後待得我先你而去，你獨自一人坐對夕陽徒留一生遺憾，甚至可能心中埋怨你我情意擋了你成就仙道之路，如此便好？」
但見他胸口微微起伏，悶聲一笑道，「夫人這是想說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么？想法是不錯，可夫人，生命不可複製，亦無法重複，待我經歷生老病死然後入土為安，從此世間便再無楚尋這人。夫人確定來世找的貓貓狗狗真的會是你夫君么？」
她埋首於他胸前將眼中失落掩埋，用半開玩笑的口吻掩飾住自己內心的不安，「沒關係，大不了我等你輪迴便是，你輪迴是雞我便嫁雞，是狗我便嫁狗，如此便可永不分離。」
五年內築基成功？！蕭瑤這一息，有些心動了，十年二十年時絕無可能，這樣她寧可再多努力一些，慢慢修鍊。但五年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蕭瑤連忙奔向大門處，欲出去找人。說來也巧，她這才剛打開門，便
「這怎麼和老子沒有關係？！」光團的聲音徒然在她腦海中提高一個音量，「你要是成了親，萬一還生下孩子，七情六慾纏身，還怎麼潛心修鍊？你修為上不去，老子亦無法恢復能力，更別指望有朝一日能夠翻身，重返真仙界！」
它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月，蕭瑤也算落得清閑。直到鴻蒙再次歸來，帶回來得自然是喜訊，那雙環還真讓其找到並拿了回來。
這一瞬他喚她蕭瑤，慎重而又分外的珍惜，好像手中捧著的是在急速滑落的流沙，必須小心翼翼才能留住這段美好的時光。
「怎麼說？難道那雙環當初並不在你儲物袋中？」
「我不可能怨你，永遠不可能。」她終於還是無法在他面前掩藏任何情緒，淚水是止不住的流。她的阿尋太厲害了，輕易便能讓她無處可藏。
「所以，蕭瑤，我許你這一世，一世里我能走多久便陪你多久，不離不棄可好？」
頓時蕭瑤心中酸澀感瀰漫，她雖然與他認識不過短短一年多，但她卻比誰都要清楚他每個動作以及每句話背後的含義。
但見她哭得如此絕望無助，楚尋輕嘆，再度擁其入懷，「早些明白，便能少受些痛苦。別再哭了，如今我不是還好好在這裏，先前說那些有的沒的還不知是多久以後，可別哭壞了身體。所謂天威不可逆，你我能做的不過是一切隨心意，且行且珍惜罷了。我還在呢，別怕。」
「辦法是有，不過有點麻煩。」鴻蒙有些為難道：「其實仙氣不單在虛空中靠引渡，還可以從真仙界仙器級的法寶中汲取，記得當初裝我的匣子里不是有一對雙環嗎？那玩意就是仙器，可惜你儲物袋被盜，那玩意現今也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待從開頭到結尾楚尋至始至終都在認真傾聽，並未插話，哪怕一直到蕭瑤說完后許久都未曾開口。
待得一刻鐘，夜幕降下，楚尋等人終於歸來。見了站在門前一臉愧疚的蕭瑤，幾人的神色皆是
「原來如此……」終於他開口了，看樣子像是卸下了什麼包袱，微微鬆了口氣，臉上帶著抹淺淺笑意，「為夫倒也曾聽到過，凡是修道者一旦開始修鍊，有時候會不受控制進入忘我狀態，看來都是真的，既然夫人能夠重新修鍊再上仙途，為夫自然是會支持。不過以後修鍊之前，可不要忘記會晤一聲，免得讓為夫擔心牽挂。」
「你確定真的可以，而不是再說大話？！」蕭瑤揚眉。
至此蕭瑤除了每日固定修鍊五六個時辰，餘下一切還是照常，春去秋來的，除了修鍊的速度極其緩慢，其他倒是過得很平穩舒心。她還從光團口中打探到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它乃是一叫做「鴻蒙」的洪荒獸類，自稱乃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天地還是混沌初開時便已誕生，又如所謂三界乃是凡人界，仙靈界，真仙界，以及其他零零種種。不過蕭瑤多半是將信將疑，只有一點，在她鍊氣一層修為時終於認清：自己必須依靠這個奇怪的光團才可修鍊，並且與它生命共享的事實。這也表示她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可以不必再防備它。
「好！我就博這五年，來一舉突破築基期。」
他輕笑，笑容中帶著些許無奈及遺憾，「這世界上是沒有完全相同的兩件事物，每一個生命甚至每一粒沙都是獨一無二的。或許轉世了魂魄還是原來的魂魄，可我這一世所經歷的，所看見的，所感悟的又豈會相同？縱使真可以喚醒我這一世的記憶，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夢境，沒有親身經歷過，特別是……」他抬手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著，「未曾如此深刻的碰觸過，又怎能將所有全部刻在早已歸為虛無的魂魄里？」
可對蕭瑤而言一世實在是太短，她想要的是那生生世世的永恆。只可惜這一瞬他就像把利刃狠狠的戳破了自己的美夢，難怪人說仙凡有別，原來竟是如此的殘酷。
蕭瑤表情冰冷，「不勞你費心！你只要負責助我修鍊，其他事情我自有分寸。」
兩人這才一同進了屋子，將門帶上后，蕭瑤便將自己能夠重修修鍊一事告訴了楚尋，不過介於他乃凡人，
他又在尋她開心了，蕭瑤癟了癟嘴，小聲抗議：「是你自己說不喜歡修道者的，否則我又怎會誤會？」
「不用你翻臉，老子先翻！想老子乃天地間最強大最獨一無二的存在，當初更是打遍真仙界無敵手！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威脅老子！」
蕭瑤本就心情不好，又聽得它這般口氣，煩躁得緊，是不耐道：「這事與你無關！」
「自然，當初老子說你可以重修，如今不是也驗證了老子所言么？就是有點危險，但有了雙環老子便有十足的把握。」
良久，蕭瑤哭夠之後，抹乾了淚痕，再看他時，目光雖然痛楚猶在卻多了一抹堅定，「好，那待我修鍊有成，便尋得丹藥來為阿尋養生。所以阿尋，活久一點，再多陪我走遠一些。」
「我沒逃！也沒休夫！」蕭瑤被他摟在懷中，難受的直搖頭澄清道：「只是事出突然……我本來打算確定后再告訴你的，但是……」
其實不止是不喜修仙那麼簡單，更大的原因在於——他沒有靈根。否則早該被修士察覺，又怎會經歷一段不堪過往？！
歲月依舊流逝，不曾理會世人的腳步。自這次修鍊風波后，楚府又恢復了往昔的寧靜。那光團只有骨氣的熬過了一日，第二日又再度乖乖來到蕭瑤身邊，佯裝大度的原諒她，並催促其努力修鍊。
趁著這四下無人之時，那光團竄突的飛至她耳旁並質問道：「你在世俗成親了？不會是和老子說危險的那個男人吧？！」
少年說完便一躍飛上了屋頂，疾馳而去。看著那身影消失在夕陽下，蕭瑤也未曾進屋，滿心愧疚站在門口，靜待家人歸來。
這才短短几個時辰未見，楚尋臉色雖然還算平靜，但眉宇間淡淡的疲憊與擔憂依然清晰可見。再想到他不易激動的性子，若是自己再多失蹤一會，怕後果將是不堪設想。再想起那夜他鮮血染紅了素色的衣衫，蕭瑤便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歉意低喃道，「阿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光團
突有一日，那鴻蒙獸忽然對她道：「如此修鍊下去速度實在是太慢了，雖然你身體重新改過資質，不會衰老，但元壽亦還是有限，若你無法在往後一百年內突破到築基期，便會直接元壽耗盡而亡，若是再一百五十年未能突破金丹，則一樣會死。不過到了金丹期亦會恢復到原來的修鍊軌跡，只要你在元壽三千年之內能夠突破元嬰便可。」
「怎麼不是！」蕭瑤心徒然一緊，從他身上爬起，俯視著他那似乎已將世間一切看得通透的雙眸子，逞強著，「縱使人死，只要沒有魂飛魄散，魂魄亦能轉生，只要是同一個魂魄我便可找到你！」
聽它如此說道，蕭瑤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便笑道：「未必，說不定我們還有希望找回來。」
「嘿嘿，有了這玩意就好辦了！從今日起你便開始閉關，爭取突破築基期再出來。」
這下沒等蕭瑤再說什麼，鴻蒙便劃出一道長虹，消失在了天邊。
話未說完便有人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住她頭頂輕聲道：「若非知曉你的性子，為夫都要以為哪裡做得不盡如人意，竟讓夫人給休夫潛逃了。」
如此時光荏苒，又過了兩、三年，這一日月兒十七歲時，阿一便迎娶了月兒，楚府里在次熱鬧了好一陣，蕭瑤修為亦在磨洋工中修鍊到了鍊氣期二層。
蕭瑤感動的同時亦覺十分愧疚，連忙道歉道：「阿一，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保證絕不會有下次。夫君呢？呆會我會好好向他解釋的。」
阿一見她一臉愧疚，遂點了點頭道，「少爺還在東巷子那邊找，我這便去通知他，你就呆在府里，一步也不要動，等我們回來。」
蕭瑤聽罷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半響才道：「阿尋不反對我重新再修道？」
楚尋倒是沒有反駁，點頭笑道：「確實為夫是不喜歡修道者，特別是在接觸過之後，但是，你不一樣，你和他們不一樣。無論夫人喜歡做什麼我都支持，畢竟有自己的追求亦是件好事，如此人生才不會太過無聊。」
怒罵間光團憤然離開，而蕭瑤是冷笑一聲，看都不看一眼
這一刻蕭瑤動容，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他撲倒在塌上，抱得緊緊，「阿尋，與我一同修仙如何！」
蕭瑤其實也很無奈，她何嘗不希望自己能夠快些修鍊，如今才鍊氣期二層，想要幫阿尋找些好的續命丹藥都無實力，「你當我不想，可那虛空中仙氣稀薄得很，我如何快得？現在你忽然提出來，可是想到了什麼提高修鍊速度的辦法？」
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她的心無一處不疼，當下想都未想便脫口而出，「罷了，罷了，我不修了，我陪著阿尋一生痛快恣意逍遙如何？你我看遍泰古大好河山，夕陽美景可好？」
跑到院子里，蕭瑤便發覺事情壞了，如今天色已經暗下，照理說正是府中用晚膳的時候，但楚府里卻是一個人都不在。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再度安撫道，「別急，無論何事你我先進屋，想來你應該有不少話想要對為夫說。」
「真的？你沒騙老子？！」鴻蒙似乎十分興奮，「那好，這兩日你先不要修鍊，待老子先去當初那荒山走上一趟。」
他同樣環住她，在她額前輕啄一下，「夫人，人各有志，就算你色誘並撲倒為夫，為夫的意志也還是堅挺，我楚尋這輩子絕無可能踏上仙途。」
「你……」
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可憐的哀求，令蕭瑤心一酸，亦摟緊了月兒，「是姐姐不好，月兒放心，這裡是我家，姐姐哪裡都不去。」
聽它如此篤定，蕭瑤想了想，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阿尋這幾年雖未有再出現過嘔血的情況，但自己還是難以安心，能快點有實力弄到些丹藥是再好不過了。
「當初我金丹碎裂，哪裡有靈力打開儲物袋將那雙環放進去，再說那時我一心只想恢復修為回仙羽門，走的時候那匣子便丟在那座荒山上，只要沒有人發覺，現在應該還在那，我們倒可以再回去找找碰運氣。」
她再也無法反駁，心中所有的僥倖全被擊碎，若真有這麼一日待阿尋陪她走完這段短暫人生，自己真的無法保證那時她會無怨無悔，畢竟逍遙自在之道乃是她畢生所求，又怎會輕易便能心甘情願放棄？
「為夫為何要反對？」楚尋略顯驚訝，但隨後便逗弄她佯裝生氣道，「好啊，原來在夫人心裏我原來是個不講道理的蠻橫夫君，真是太傷為夫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