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仙途》凡人界—結嬰風雲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過往(十二)

凡人界—結嬰風雲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過往(十二)

不過她亦來不及細查,便先迫不及待朝一旁光團道:「快打開虛空,讓我回去!」
那人又懼又怕,心中認為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肯定是瘋了,「這位姑娘,我真的沒有騙你啊,我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了,這王府打從我出娘胎就一直在這裏,真的沒有什麼楚府。」
「我築基成功了!」張開雙目哪一刻,她驚喜萬分喊道。並站起來仔細內視了自己周身脈絡,發覺自己體內氣的運行要比第一次築基時要更為渾厚精鍊。
鴻蒙雖然動作上略有遲緩,看樣子似乎有些不太樂意,還不停嘀咕著:「急什麼急。」
但樹影摩挲,無人應答。
她最後在心中默念一遍他的名:阿尋,便毅然踏入竹屋。
再往後一切逐漸模糊,待一陣白光閃過,蕭瑤歸神時,入眼的便是劍齒豹那毛茸茸的尾巴和屁股。
「我再說一次,滾出來!鴻蒙!」她的憤怒滔天。
「阿尋……謝謝。」她低喃,將手覆上那環住自己的雙臂,感受著彼此之間傳遞的暖意,有些話不必言傳便可意會。想來她蕭瑤何其有幸,遇見並嫁與這般睿智溫柔的男子,從此一生再無遺憾。
「你我能做的不過是一切隨心意,且行且珍惜罷了。」
「保重好身體,別……」那個字,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那被攔下之人,見她臉色十分陰沉難看,當下便被怔住,吞吐回答道:「這……這裏本來就是王老爺的府邸啊,都在這裏好幾十年了,哪裡有過什麼楚府。」
不過在屋內桌上放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墨綠色匣子,他果然留有東西給她。蕭瑤深吸口氣打開匣子,發現裏面乃是一用獸皮書寫的家信。
她心微疼,頓時煩惱徒增,自己既不想傷害阿尋亦不想放棄築基的機會,竟是矛盾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趕了將近半月多的路程,一行四人來到一處風景秀麗的山水福地,當楚尋將蕭瑤帶到一片山間深處的竹林時,呈現在她眼前的乃是一間別緻的竹屋,竹屋后乃是一池碧綠潭水,山石上有娟娟泉水流入形成一道美麗的小瀑布,四周能看到綿延不絕的山脈,空靈飄渺,幽靜宜人。
「這是我一次外出,偶然經過此地,便被這裏景色所吸引。再想起一般修道者,似乎十分講究天地精氣多寡,遂動了念頭在此處建一座小屋,送與夫人,想必修道必能事半功倍。」
雖然蕭瑤嘴上說拿定了主意,但心中卻是浮浮沉沉,還在搖擺。這可是五年並非五天,萬一修鍊中途再出什麼岔子,恐怕時間還會更久。對修者而言五年、十年不過眨眼。但對凡人來說,五年變數太大,她又怎能放心?
再多千言萬語亦只能化成一句:等我……虛空之中,蕭瑤冷眼看著鴻蒙道:「記住你的保證,說好五年便是五年,屆時就算我未能築基,你亦要將我喚醒!」
但它還是嘴硬道:「老子要是不騙你,你又怎麼可能在百年內築基?」
苦澀感在唇角處慢慢擴散,原來痛失摯愛會是如此痛苦。幸而他的音容笑貌她從不曾忘,他贈她的一縷清明如今已經生根發芽。
「蕭瑤,不要埋怨自己。」
來到竹林深處,蕭瑤看到依舊還在的竹屋,多少慰藉了她冰涼的心。當她屏住呼吸,推開竹子門,令人失望的是裏面並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這裏看樣子多年未曾有人住過已經積上了厚厚一層灰與蜘蛛網。
「喂,你要去哪?」
最後這句它乃是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聲音震得蕭瑤識海深疼。亦是這一句,就像一個禁錮,讓她硬生生的定在當場,意識全盤崩潰。
她環顧四周一圈,努力平復下心緒,雖然疼痛猶在,理智卻已回歸。想來方才可謂艱險,若是自己再繼續自暴自棄下去,很有可能便會意志崩潰,剛建起的道心全毀。
看著豹子吃癟惱怒的模樣,她泛起笑容,「誰叫你騙我!」
就在蕭瑤踏到外界這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如此美好,特別是一旦築基成功自己便可以不依靠飛行法寶,踏空飛行。
「當然,老子的感覺不會出錯的。」這個時候鴻蒙自是不敢耍什麼花招,何況事已至此它也沒有再說謊的必要。
你難道就不曾想過你的不幸也許只是源於你自身,他人毫無干係?阿尋的話再次回蕩在她腦海中,這因是她選的,自然這果亦得要她來承擔。
蕭瑤放下手中那人,雙目毫無焦距的看著那老頭,輕輕的點點頭,身上是止不住的顫抖,「哦,這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連老朽當初亦還是個五六歲的娃娃,那年輕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姑娘你還是別找了,那楚家人早就搬了。」
心中但問一句:阿尋,你可還安好?
這次,一個小小光團從旁竄了出來。
另一方面正如鴻蒙所言:自己重修速度太過緩慢,三年過去才修到鍊氣期二層,若真亦步亦趨按每日五六個時辰來修鍊,百年之內要想築基真的很玄,若要成道閉關乃無可避免。
「撲哧」,靜默的空氣中,忽然響起輕笑聲,蕭瑤錯愕的看著自家夫君,她在這糾結痛苦半天,準備接受他責怪,沒想卻是等來了一聲悶笑。
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她熟門熟路的來到楚府大門前,正準備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卻在這時猛的發現,眼前的府邸不止所有都煥然一新,甚至臉高掛在上方的額扁亦都變成了「王府」二字!
蕭瑤在什麼都看不到的世界里緩慢行走,忽然有人與她並肩而行,聲音溫柔,「蕭瑤是不一樣的。」他這樣說,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
話音剛落,它腦袋上立刻被敲上三記爆栗。
當她告知楚尋自己想法時,他雖未有任何埋怨或責備,但眼中轉瞬即逝的一抹訝異與失落,還是被蕭瑤給捕捉到了。
「我……」蕭瑤語塞了,她垂下眸反覆咀嚼內心的苦澀,並質問自己:真的能狠下心來分別五年嗎?可一想到自己只要築基便會有幾十年空余的時間來陪伴家人,亦有能力弄到養身續命的丹藥,只要五年的分離便可換來更大的利益,她還是一咬牙點了點頭,「阿尋,如果不閉關,我修道之路這輩子恐怕都難有所成,你等我五年好么?」
「鴻蒙!」她忽然高喝一聲,豹子轉過腦袋,目光滿是錯愕,「……你方才被驢踢到腦袋了?!」
「阿尋,等我。」她祈求著。
見信如見吾,想來今日汝見到此封書信,吾該是早已陷入沉睡,可能數載亦可數千載,不可定也。不過汝亦不必擔憂,吾並非消逝,乃獲得機緣重修淬鍊,祛除頑疾指日可待。但其中經過瑣碎離奇,短短書信難以言明。吾恐汝不信,特留此仙家匣子一枚以作證。吾至愛汝,望汝勿念,勿悲,它日定有重逢之時。
這是怎麼回事?!蕭瑤頓時心猛的一沉,難道阿尋出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騙我?」
「夫妻之間還需要這般客套作何?」楚尋笑道:「不過夫人既然準備閉關五年,那接下來幾日是否該好好陪陪為夫,提前補償為夫五年的相思之苦?」
得它保證,蕭瑤這才摒棄雜念,閉眼開始枯燥艱難的修行。
接下來往事一幕幕回放,她重新再返仙羽門,師傅摒除萬難將她留在門下,同時她亦因蕭雨荷流言以及鴻蒙的秘密與師父日漸疏遠。儘管同門嘲諷譏笑,但她卻覺得比起碎丹之前要更活得輕鬆自在。
「當然,這幾日我就在阿尋身旁,阿尋在哪我便在哪。」這一閉關便是五年,她亦早就想要先要好好陪伴阿尋一段時光。
「鴻蒙!」她叫它,「那日,你所言阿尋身份有異可是真話?」
她亦不敢去想待阿尋再度打開這扇們時,面對空蕩蕩的屋子,該會如何的失落。
蕭瑤眉頭一皺,手上動作依舊不止,數道靈力激發繼續轟擊向它,「你又怎知我亦步亦趨,就註定無法築基成功?!為何五年之期你不叫我!!」
她顧不得任何禮節路上隨手攔下一個路人便道:「這裏原來的楚府去哪裡了?!為何會變成王府?!」
「夫人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悔?」他眉間微擰,語調雖是悠悠,但卻是在拷問其內心真假。
次日,蕭瑤聽楚尋吩咐,帶上些衣物,和月兒與阿一一同出了趟遠門。
如今出現的地方離湯池鎮並不是很遠,飛過去則更快,一想到馬上便能見到阿尋,她便加速化作一道長虹飛去,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跟在她身後不遠有些畏畏縮縮的鴻蒙。
如此抱著好一會,蕭瑤心中才略微好受一些。她又將手撫上他的臉頰,慢慢一點點的描繪,這便是她的阿尋,或許他很平凡,但他一定是最溫暖,最能觸動自己心弦,攜帶自己進步,可以為自己指明方向的那一人,是她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女人絕對是瘋了!鴻蒙此刻精神緊繃,左躲右閃。待下一息,見她竟然想要燃燒靈氣,終於也安奈不住大吼:「呸!老子騙你個毛?!你是豬呀!修鍊那麼久老子給你的功法如何你會不知?!虛空中仙氣本來就稀少,你的修鍊註定緩慢!五年便能築基莫要說你信了,這話就連剛修道的黃毛小兒都知道是假,你會不明?」
想來自己下定決心不願摒棄情感,修那無情大道時,也料到接下來的路肯定會比他人更蜿蜒崎嶇百倍。只是沒想竟這麼快便要面臨第一道考驗,自古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凡事須有舍才能有得,縱使再多不甘,亦是自己做出取捨之時了。
終於她黯淡的眸子湧入了一絲亮光,眼前的景色亦逐漸變得清晰,她記得她說,要追尋一片廣闊的天地,無所拘束的自由自在,我意逍遙,心隨意動。
「自然,這事我前段時間還與阿一及張掌柜商量過,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他們。」他邊笑邊將她摟入懷中,下巴擱在她頸窩間,「別擔心,你好好修鍊便是,為夫可還等著你為我延年益壽呢。」
「老人家,他們搬哪裡去了,您知道嗎?」她努力保持自己聲音的平穩,輕輕問道。
將閉關至如今的事情再一一回想過來,她腦海中閃過那最後離開的竹屋,猛的一個激靈,立刻馭空飛起。這一舉動再次把鴻蒙嚇了一跳,緊緊跟上。
「出來!」她聲音冰冷並帶著一股絕望憤怒。
是啊,是她,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是她,沒有誰逼迫。她亦從未真正信過鴻蒙,那又何來欺騙而言,原來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么?
「轟隆」一聲驚雷,蕭瑤竟是直接放出一道雷法,狠狠的劈向它,「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蕭瑤!你還是正視自己內心吧!你想要修仙,想要成道,潛意識裡根本就是你自己在兩者中做出了選擇!如今你卻要來怪老子,未免也太過虛偽可笑了!」
……「蕭瑤,你為何會想要修仙?」
蕭瑤只覺晴空霹靂,當下更是驚恐不已拉起那人的衣襟:「什麼好幾十年?!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心無旁騖進入了忘我境界,不知時間流逝的貪婪從虛空以及仙器上汲取靈氣,壯大自己的丹田。堅持不懈之下,終有一日,她丹田之內混沌初成,一團星雲在丹田內自行運轉,無論神識還是經脈都擴大了幾千甚至萬倍,身體更輕盈,氣色更為飽滿。
那鴻蒙似乎有些煩躁,目光一閃一閃回道:「有時間啰嗦,還不如抓緊時間修鍊!放心老子會喚醒你的!」
它問她,但她還是繼續行走,好似恍然未聞。
蕭瑤這才發覺此處雖不是靈脈,但靈氣亦比紅塵世俗中要濃郁不少,但這竟是為了自己才建造的?!她只覺眼眶一熱,再也控制不住那心中奔流的感念,狠狠環住了阿尋的腰,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雙手緊了又緊死死環住,方能表達出自己那已刻入靈骨的情感。
此書信不過短短一段話,卻是給了蕭瑤帶來了一線曙光,她輕輕把玩著手中匣子,確定這般材質絕非凡物,阿尋是遇上了高人么?
「夫人準備要閉關五年?」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聽說這家人和鎮上的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所以也沒人知道他們後來都搬哪了,姑娘你到別的省城再去打聽打聽吧。」
阿尋,這次換我等你了。
蕭瑤就像失去了目標,再度陷入了混沌,什麼都看不清,世界一片模糊,只能一步一步走著,亦不知要去向何處。
它寧可其發怒殺人,甚至摧毀一切,亦不希望對方變成行屍走肉一般,它雖然是獸,但亦懂人修一念崩潰是多麼嚴重之事,它還得依靠對方修鍊才有機會返回真仙界,這下可如何是好?
蕭瑤吾妻:
「蕭瑤,我許你這一世,一世里我能走多久便陪你多久,不離不棄可好?」
來到湯池鎮上空,蕭瑤差點認不出這個小鎮,想不到不過短短五年,湯池鎮的竟擴大到一個省城的規模,也不知是被哪個皇親貴族看中了,有了這般突飛猛進。
蕭瑤只看一眼便喜歡上這靜謐的福地,再楚尋唇角處帶著淺淺笑意,她不由好奇,「阿尋這裡是什麼地方?」
只見他眉頭不再擰著,眼舒展開來,眉眼都在帶笑,「不過是五年而已,夫人怎麼弄得一副要生離死別的模樣。方才我只不過是看看夫人求道的意念有幾分罷了。現在看來我家夫人道心堅穩,將來必有所大成,為夫又怎會反對?」
這時她又想起那鴻蒙曾說過,阿尋危險,有什麼輪迴法則,身份可能不凡,莫不是有哪位高人來尋他了?
這一刻蕭瑤雙眼總算恢復了清明,同時胸中一股難以言喻的絞痛,陣陣襲來。
「靠!」鴻蒙連忙狼狽躲避,並邊躲邊喊:「若真殺了老子你從此也不要再妄想重新修道!如今你我乃是一體,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竟要殺老子,斷送自己仙途!」
她記得進屋前最後看阿尋時,他是笑著的,一如既往漫不經心,有些弔兒郎當的姿態,但凝眸深處卻是止不住的溫柔。
「真的?」蕭瑤有些狐疑的望著他。
「好,那明日夫人準備準備,陪為夫去一個地方。」
心中溫暖又酸澀,往事匆匆過眼,再回首已是二千多載。
幾日之後,蕭瑤便開始為期五年的閉關,她並未回楚府,而是選擇在此處就地進入虛空。
「亂想什麼,不會的,說過等你便等你,我不會消失。」他鄭重陳諾。
因兩人拉幅度太大,頓時引來了不少圍觀者,就在這些圍觀者中,忽然有個腰都快直不起的老頭插話道:「姑娘說的可是很久以前一家布坊店姓楚的老闆?」
人流逐漸散去,獨留蕭瑤一人失魂落魄,在陌生的巷道里漫無目的行走了,很快她便出了湯池鎮,來到荒郊一片樹林之中。
「恩,我等你。」他笑著回應。
可蕭瑤依舊不放手,她只是看著他的眉,他的眼,他每一處輪廓彷彿要將他的所有都刻入記憶,刻入靈肉,好讓自己永遠都不會遺忘。
「糟糕!這女人封閉了五感,靠,這下怎麼辦?!」
……之後她每走一步,他的話語都會在耳畔不斷縈繞,在蒼白的世界里畫出一道道的色彩。
蕭瑤聽罷將匣子緊緊握在手中,心中漸漸回暖,只要有一絲可能,她邊願意去相信!
奈何楚尋幾次想要抽出雙手擁住她,都被扣得死死,只得好笑道:「夫人,你力氣那麼大,勒得為夫就快喘不過氣了。」
說著他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並繼續道:「說來也巧,這幾年布坊里的生意也越來越好,我正有想法在省城裡再開家店,擴展生意。如此一來可能要再省城那邊長住個幾年,如今你說要閉關,倒是正好,否則我還不知要如何與夫人開口呢。」
鴻蒙見罷當場也被嚇到了,它連忙緊跟在後方。現在她這個模樣就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更不用說還有沒有心思修道。
她聲音雖然很平靜,但裏面蘊含的風暴,令鴻蒙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想來真是可笑,它堂堂一真仙界凶獸,竟也會有被震懾住的一瞬,而這種東西就叫心虛。
她要告訴阿尋這個好消息,五年的修鍊再她看來就像百年一樣長,又怎能不想怎能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