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088章 淡如雲煙的身影
「還有三十丈距離！沖！給我沖！」
老瘸子動用了全力，連身邊的蘇寒也駭然，這個老騙子好像很不一般，平時悶頭悶腦，但此時卻如同換了一個人，渾身上下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氣息。
「心有餘力不足啊。」
淡如雲煙的身影若隱若現，它向前一步，僅僅是一步，卻如同整個世界都毀滅重生了無數次，大道被踩在腳下，混沌重現。沒有任何語言可形容身影的這一步，軌跡無比神妙，如在演化天道至理。
「哼！誇大其詞！」月搖仙宮的太上長老頗為不屑。他們上次在妖墟與皇甫世家結仇，雖然事後未大動干戈，但彼此心中都有芥蒂。皇甫世家的遠祖為聖王，而今當眾說出來，也有替自己立威的嫌疑。
「果然有戲！」老瘸子興奮的大叫，這柄小刀被催動到極致，勃發出的殺氣幾乎可破碎一切，此時，小刀比諸多道兵攻入草廬的距離都要近了。
嗡嗡……
「你們這是在替自己立威嗎？」有月搖仙宮的高手反駁道：「你們的遠祖，坐化的時間比仙祖還遠的多，只剩昔年的一點光輝了，有什麼可值得吹噓的。」
聲音再次響起，依然讓蘇寒分辨不出是真是幻，但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身不由己站立起來。淡淡的羽衣中年人轉身，走向草廬，蘇寒一步一步跟隨，如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被一根無形的線所牽引。
「這片小世界中還有活物嗎？」有人遲疑道。
「拼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瘸子說的一點都不錯，他這五寸小刀雖然不是道兵，沒有道兵如海一般的法力波動和神能，但殺機卻比道兵還要凜冽。單論殺伐之力，說不定小刀還在諸多道兵之上。
無形的聖威被殺氣淹沒，就在老瘸子全力催動殺神虛影持小刀猛衝的時候，有雪堂中，有一縷淡淡的煙氣飄出。
「根本過不去，草廬的聖威連道兵都給震裂了，別的修士或者法寶過去，只有粉碎。」
冥冥中，淡煙身影似乎發出一聲微弱到極點的嘆息，一聲嘆息，象是一瞬，又象一個紀元般漫長，花開花落，滄海桑田。
「我這把小刀有點名堂，雖然不是道兵，但有不凡之處。」老瘸子眼睛滴溜溜亂轉，在緊張的思索著。
就在這一刻，淡煙一般的身影強大到了極致，可滅殺一切侵入草廬的人，不管對方修為有多深厚，手中的法寶有多神妙，只是屈指一彈，就能把這片小世界都毀滅掉。
殺神的虛影更加犀利，如一縷元神化身出現，草廬雖然紋
「也只好如此了。」不少人附和，那麼多道兵合力都破不掉草廬的聖威，或許只有持聖兵前來，才能進入百丈草廬。
「不忙。」老瘸子也鬼迷心竅了，口水嘩嘩直流，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草廬，想要碰運氣。
「還有人藏私沒有？」月搖仙宮的太上長老問道：「若再加幾件道兵，沒準就可轟開草廬。」
老瘸子一跺腳，一把揪出自己的五寸小刀，極為愛惜的撫摸兩下，又小心的在四處查探，確信無人之後，祭了出去。
「天啊！難道真的是聖王的一縷不滅神念！」老瘸子勉強收回小刀，卻發現刀身已經出現嚴重的裂紋，將要破碎。且他心知肚明，這淡煙身影的能量遠不止如此，它若真的出手，瞬間就可將這柄小刀彈的粉碎。
三十六丈，三十五丈，三十四丈……
「這是什麼神祗？」
「說不定是仙祖當年留下的一縷不滅神念。」陸萱在旁邊說道。
老瘸子拚命催動小刀，殺氣瀰漫到了極點，蘇寒感覺一陣心慌，身旁的陸萱身軀發軟，幾乎摔倒。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老瘸子咬牙切齒。
淡煙身影似乎又發出一聲嘆息，如同一尊神明將要隕落時的淡淡哀愁。但這一聲嘆息，在老瘸子和陸萱耳中，卻象一道無與倫比的九天神雷，轟鳴而來，生生將他們震的昏死過去。
「這片小世界怎麼如此怪異？」有人見過那條怪魚，心有餘悸道：「會不會再出現嚇人的凶物。」
青煙凝聚成的一抹身影始終淡的不可察覺，看不出它的相貌。但這尊身影一形成，漫天的殺氣都被驅散了，殺神虛影立即象是被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死死阻擋，不管老瘸子如何催動，都無法寸進。
「你也想祭法寶？剛才沒看到嗎，那些高手的道兵都被震回來了。」
儘管有諸多大教先前的教訓，但面對巨大的誘惑，還是有人氣迷心竅般的祭出法寶，想試試能否闖入草廬。
老瘸子的臉瞬間就慘白，陸萱的話並非沒有可能，仙祖坐化，若真的留有一縷不滅神念，來守護草廬，估計只有搬一尊聖人過來，才可對付。
一道聲音在蘇寒耳邊響起，此時的他，已經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幻覺，亦或真實的感受。身影已經近在咫尺，它是一個羽衣中年人，眉清目秀，三縷長髯，淡的象是天邊的一朵雲。
「這是什麼東西！」老瘸子暗暗心驚，儘管只是一縷煙氣，但卻是從仙祖太丘當年容身的有雪堂中飄出來的。仙祖太丘是何許人，威震諸天萬界，號稱聖王第一的絕世強者。他坐化無數歲月了，僅僅一縷殘存的聖威就可抵擋諸多道兵的轟擊。
它象世間一切慈悲，神聖，憐憫，正義的化身，蘇寒的雙膝發軟，他忍不住噗通跪倒在地，將要膜拜身影。
「它來了！」陸萱驚慌失措，老瘸子也一臉冷汗，只有蘇寒，頓時怔住了。
「還是省省力氣吧。」一名皇甫世家的宿老淡淡道：「聖王即便坐化了，仍是聖王，威震千古，仙祖在這片草廬容身過，聖威經久不息，想要破開，除非請聖人持仙器前來。」
許多人嘆息，都覺得無比可惜，但面對仙祖曾居住過的草廬，有心無力，眾人在此徘徊了一會兒，就紛紛離去，追趕前面那些大教高手的步伐。
「咱們去看看。」老瘸子嗖的鑽了出去，來到草廬外圍，躍躍欲試。
「不要擾我心神。」
「隨我來……」
「給我破！」老瘸子大喝一聲，催動五寸小刀斬向草廬。
虛影又向前猛衝了十多丈，距離草廬只有二十丈左右的距離，老瘸子心跳加快，噗通亂響，只要能夠破開草廬外的聖威，進入其中，就能洗劫裏面所有的東西。
它帶起一片飛轉的流雲，虛無的身軀輕輕一動，便越過草廬，直逼蘇寒和陸萱以及老瘸子。
「隨我來……」
但殺氣小刀逼近草廬三十四丈的時候，幾乎已經走不動了，虛影的身軀開始淡薄，被無上聖威死死壓制。老瘸子很不甘心，他嘴裏念念有詞，而後咬破舌尖，一口鮮血猛噴出去。
一場紛爭暫時壓制下來，一些大教的首腦又商議了片刻，而今破開草廬可能做不到，有人便提議繼續朝小世界深處而去，草廬是仙祖的容身地，若仙祖坐化，坐化地還在別處。
「不要妄動了！」蘇寒也不知道這縷青煙代表著什麼，但有雪堂中飄出來的東西，絕對不好惹。
老瘸子幾乎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殺神的虛影一往無前，連縷縷聖威都抵擋不住，被破開了一條通道，通向二十丈外的草廬。
虛影完全由小刀的殺氣凝聚，它象是禍亂三界，屠戮天下的邪神，無視諸天，無視神明，只憑手中一刀，可屠盡六道。
眾人都在相勸，太上長老才冷然道：「仙宮弟子聽令，在此處暫且饒過皇甫世家，等離開仙墳，再和他
「這可是仙祖當年的容身地啊！不要說那兩條九轉化龍的軀體了，隨便在裏面拿件東西出來，就是無上仙珍！」
二十多件道兵合力轟擊草廬，不僅未破開一絲聖威，反而都被震飛回來，受到重創。與此同時，小世界中有隱隱的獸嘯，好像來自極遠處，但無人能分辨嘯聲究竟是什麼東西。
聖威真的被殺神的虛影逼退了，畢竟仙祖坐化了二三十萬年，這一縷聖王的氣息可保存這麼久，已經算是個奇迹，而且老瘸子的這柄小刀非同凡物，在殺氣上比道兵都要浩大。
「沒用的……」蘇寒喃喃說道。
「成敗在此一舉！」老瘸子大叫，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將要與敵軍一決生死。
轟！
所有散修不得已，只能悻悻離去，趕到前面，看能否趁亂撈點好處。片刻后，喧鬧的人群散去了，草廬恢復了平靜，它如同一名與世無爭的隱士的居所，平淡且平凡。
「難道丟下這兩條龍軀不管？等那些大教世家將來有所準備，持一把聖兵過來，破開草廬后，咱們連口湯都喝不上。」
「絕不可功虧一簣！」老瘸子幾乎瘋狂，將一切全部拋到腦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催動殺神虛影，斬碎所有阻擋自己的東西，沖入草廬！
整片小世界都死氣沉沉，被灰暗的濃霧籠罩，除了先前深潭中的怪魚，就再沒有任何生物的跡象。但這聲獸嘯雖然隱約，卻讓人感覺無比真實。
老瘸子可能是在估量自己的小刀會否在試探中受損，這種法寶一旦受損，就要溫養許久才能複原。
「太上長老，還是忍耐一下吧，在這裏動手，對誰都沒有好處。」
一縷煙氣，淡的無法形容，似乎融入了空氣，但它又清晰無比，即便在狂風駭浪中都可清楚的察覺到。
殺神無敵，手持殺氣凝聚的小刀，以它開路，一步一步逼近草廬。又深入了兩三丈后，草廬外的一絲一縷的聖威漸漸濃重起來，虛影頓時變的舉步維艱，連小刀的滔天殺氣都被壓制下去一大半。
「此次來到仙墳，我們最大的目標就是黑暗經，草廬可暫且不管，等日後請出聖兵來對付。現在儘快尋找仙祖的坐化地。」
「給我斬！斬破聖威！扛走兩條九轉化龍！」老瘸子手舞足蹈，一條瘸腿似乎都痊癒了。
小刀殺氣衝天，頭頂上方那盞巨大的神燈幾乎都微微搖動起來。它一往無前，直衝到距離草廬四十多丈遠的地方，刀身頓時受阻，一絲聖威垂落下來，擋住了殺氣衝天的
「咱們剛剛達成協議，在仙墳中不可紛爭。」
老瘸子幾乎要瘋狂了，催動虛影拚死靠近草廬，這裡是太丘的容身地，且有兩條九轉化龍的屍體，絕對有令人瘋狂的價值。
「很好。」皇甫世家的宿老也咬牙笑道：「前次妖墟的事情，還未跟你們清算，等離開這裏，少不得要教訓教訓你們了。」
五寸小刀終於動了，它在虛空中暴漲，頓時幻化到了十丈長，鋒銳的刀身一劃，天穹破碎。虛影一手持刀，大步上前，想要斬裂草廬的聖威。
「老瘸子！收手！」蘇寒連連提醒。
大教的人都繞過草廬，繼續向前。無數散修立即圍到草廬外，看著兩條黃金色的龍軀直流口水。
「咱們也走吧。」蘇寒對兩條九轉化龍的屍體也很好奇，但剛才的一幕表明，這種地方不是想進就進的。
「祭法寶過去轟擊草廬，只不過落個粉碎的下場，不如將它賣給我，物盡其用，反正你也不打算要了。」
咔！
「出來了也不怕。」有人鎮定道：「這些大教世家好像志在必得，即便有凶物，也有他們去對付，那麼多道兵，什麼樣的凶物都要被擊殺。」
立即有人出來攔架，避免這兩個大勢力在此動手，現在如何在仙祖的仙墳中撈取好處才是首要之務。
「還有十丈距離，就可進入草廬！」
幾件法寶升空，向前衝去，還未到草廬外圍幾十丈，一絲聖威流動，法寶均噗噗碎成了粉末。散修們都捂住口袋，無人再敢隨便動用法寶，否則就是有去無回。
五寸小刀似乎完全是由無邊殺氣凝聚而成的，它飛行的並不迅速，但殺氣到處，萬物退避。連半空的灰暗濃霧都受到殺氣的浸染，紛紛散去。
「是不是這麼多道兵轟擊草廬，引出了什麼東西？」
散修們議論紛紛，那些大教世家的首腦人物也皺起眉頭，而今他們真的算是知道，這片看似低矮無奇的草廬，恐怕根本攻不進去。
蘇寒也被震呆了，腦海似乎瞬間停滯，身邊的一切全部都消失無形，只有一道慢慢走來的身影。
聖威被破開了，一發不可收拾，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殺神虛影，它有不明世界的力量加持，似乎將萬界殺氣全部集於一身，滾滾殺機席捲四方，幾乎要將整片草廬都淹沒了。
五寸小刀破開一層又一層氣浪，直衝不遠處的草廬，老瘸子緊張的注視著前方。殺氣幾乎將一整片草廬都渲染了，隱隱有萬靈的哭號和金鐵交鳴聲傳出，如血流如海的沙場，又如修羅煉獄。
一縷青煙，
嗖！
「有雪堂飄出了一縷煙氣！」蘇寒在旁邊大聲叫道，儘管殺神虛影的殺機已經將一片天地都淹沒，但這縷青煙卻如同不朽不滅，任何東西也無法掩蓋它的存在。
「放肆！敢對我族遠祖不敬！」皇甫世家眾人頓時發怒。
「老瘸子，這小刀究竟是什麼來歷，肯定不是凡品！」
「有什麼法寶！快祭出來！」老瘸子的小刀將要破損，他一口氣拿出七八件法寶，俱為珍品，想要一起祭出，阻攔這道淡如煙雲的身影。
它輕輕抬起一條手臂，屈指一彈，轟隆一聲，強大無匹的殺神虛影頓時瓦解，五寸小刀被打回原形，嗖的倒飛回來。
血光暴漲，這是老瘸子的秘術，殺神虛影彷彿從莫名空間得到了加持，一瞬間，原本將要淡化的虛影猛然強大，連鬚髮都清晰可見了，它手中的小刀也隨之殺氣升騰，一斬向前，又硬生生的逼入三丈。
「我們再朝深處走，先找到仙祖的坐化地！」
許多心神不穩的散修聽到這句話，倒覺得有理。在場的大教世家幾十個，其中一半都攜帶著道兵，除非是聖人級別的那種獸王出現，否則很難抵抗眾多法寶的鎮壓。
「快啊！祭法寶！」老瘸子慌神了，他很不仗義，丟出幾件法寶后就想開溜。
蘇寒很對老瘸子的小刀動心，這把殺器看不出品階，一般來說，看不出品階的法寶，基本都是道兵甚或聖兵的仿品，材質沒有真品好，也未經過強者的祭煉，但器身上擁有道兵聖兵的先天道則，無法估價。
無邊的殺氣似乎遇到了強勁的對手，小刀在虛空中錚錚作響，金鐵交鳴聲，萬靈哭號聲更加清晰了，如同要從刀身上迸發出來。濃重的殺氣在飄動，一尊殺神的虛影，漸漸升騰。
老瘸子萬分不甘，已經距離草廬只有十丈遠近了，或許只要再拼一把，就可沖入。
就在身影一步而來的時候，在蘇寒眼中，淡薄的身影突然凝實，清晰起來，就如同一個活生生的人，從草廬中緩緩走出。
「小友不要打擊我，我正在艱難的抉擇。」老瘸子確實很為難，他的五寸小刀與別的法寶好像就是有所不同，沒有恐怖的神能，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氣。
殺神的虛影持刀，一刀斬來，山搖地動，整個小世界似乎都要隨這一刀而破碎。一刀斬破了無數空間，從四十多丈外，直接斬進幾丈。
「血祭殺神，屠滅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