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21章 如影隨形
「真是討厭！」
蘇寒略略休整了片刻，趁著有紫色小人隔斷自己的氣機，一路西去。其間斷斷續續，待到實在無法催動小人的時候，距離天元山也不算太遠了。
「小人兒，此次要麻煩你了。」蘇寒大致揣摩出無生追來的原因，而後催動神池內的紫人兒。紫色小人兒平時煉化魔晶寶玉時非常活躍，其餘時間都在神池蟄伏。
「不知道這次會便宜誰。」
蘇寒二話不說，立即就要遁走，對於無生這種敵人來說，沒有道理可講。
無生的話語中滿滿都是自信，彷彿鎮壓蘇寒就是一指頭的事。而蘇寒卻兩眼發黑，這口要命的大黑鍋始終扣在頭上，且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均認為他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此時若說自己沒有黑暗經，無生肯定要大怒，認為蘇寒藐視他的智力。
以自身速度奔逃，不可能如橫渡虛空那樣神速，瞬間萬里，但有極速在身，蘇寒的身軀如江河泛濫，一瀉千里。足足將近一個時辰過去，終於將緊緊追趕的無生給甩掉了。
蘇寒一口氣捏碎數塊玉符，橫渡不知多少萬里，將渾身上下的精氣都給耗盡了。直到滿頭汗水時，才停下來，深深喘了口氣。
「西北兩萬里處，乃天元山，是天元宮的山門所在。日內，天元宮的老掌教正在擇選傳承者，若暫時擺脫不掉無生，只能到天元宮避避禍。」
蘇寒還想再多問幾句，但隨即就頭大如斗，呼的一轉身，頓時消失在牆角的黑暗中。
「已經不遠了，自小鎮朝東北方再行三萬里，就是斑浪古城。」
鎮子中沒有晝夜，十二個時辰都有修士活動。蘇寒順著牆角前行，無人注意到他。片刻之後，他蹲在一處旮旯中，附近有一些擺攤出售貨物的散修，正趁著生意冷清時躲在一起閑聊。
咯嘣！
「怎麼，有生路你不走，非要元神識海被抽出嗎？」無生立即冷下臉，言語很不善，任誰追敵追出十萬里，都不可能再有良好的耐心。
「這個無生究竟是如何捕捉到我的氣機的！」蘇寒此次不得不再次正視這個問題，若捉摸不透的話，必然會被無生無休止的追擊下去。
蘇寒盯上了一名六十余歲的老者，對方獨自坐了一張桌子，比鎮中其他散修都顯得整潔講究。蘇寒左右望了望，而後一步跨入茶肆，與此老者同坐。
無生大喝，身形如魔，接連在虛空閃動，他尾隨蘇寒，大手一翻，抓了過來，彷彿祖龍顯聖了，神威震懾宇內。
「虛空都被禁錮了，小妖皇，你能逆轉法則嗎？」無生連連冷笑。
「我們幾個年紀都有些大了，否則可以去碰碰運氣。」
「那你儘管試試。」
老者很熱心，他數次去過斑浪古城，此時詳細講述給蘇寒聽。
大約兩刻后，蘇寒恢復了一些體力，他有很不好的預感，預感無生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對方的目的乃是黑暗經
無生也在先後兩次追擊中耗盡了信心，臉色很不好看，他在戰力上能將蘇寒打的沒有還手之力，卻唯獨在速度上稍稍落後。
這處小鎮很小，聚集在此的都是一些無名無姓的散修，鎮中也有集市，但交易出售的全是破爛，不值幾個錢。蘇寒隨人流進入其中，毫無頭緒的瞎轉了片刻，而後盯住了鎮中唯一一個小茶肆。
一圈圈的光暈散播出去，浩蕩不知道多少里，似乎天地被古燈所映照了，萬物膜拜。
「尋找師傅和駝叔是首要之物，但修行也不可一日鬆懈。」蘇寒揉揉發脹的腦袋，愈發感覺自己修為的不足。修士的世界，實力為王，遭遇無生這種不講道理且苦苦相逼的人，言語沒有任何用處，只有拳頭才是真理。
「你交出黑暗經，我可以放過你。」無生的聲音遙遙傳來：「小妖皇，能得到上古皇者的傳承，都是身有大氣運者，而且我看的出，你體質特異，假以時日，可嘯傲真極。你我日後必然還有一戰，不過那很遙遠，至少要等你大成之後。」
蘇寒一邊遠遁，一邊暗暗思索，毫無疑問，無生肯定掌握了蘇寒身軀上一縷氣機，才可能步步不離，追擊的如此精確且迅速。
蘇寒暗中捏碎了一塊虛空玉符，四周顯出莫名的波動，玉符所攜刻的神紋顯效，造出虛空域門。但這一次，域門還未成形，就搖搖欲墜，顯然是受到不明力量的影響。
「我有要事，改日再戰。」蘇寒頭皮發麻，無生幾乎不可戰勝，除了肉身超強戰力無匹，且手中的古燈比玄天紫玉神兵都要難纏。
「老伯，你長年居住在此，可曾見過此人？」
蘇寒心中一聲嘆息，事已至此，虛空被禁錮了也得拚命逃脫。他拋開虛空玉符，只以本身的速度狂奔。
蘇寒聽了許久，覺得無異，這才擠了過來，佯裝購買貨物。這些散修非常熱情，全力推銷自己的東西。他們出售的均是殘次品，但蘇寒仍然買下不少，眾散修捧著魔晶寶玉，眼睛都樂沒了。
「請說，請說。」幾個散修看著蘇寒就像看著財神爺，無比恭敬。
大手閃著精金般的光芒，比蒼穹都要浩大，直接把方圓百丈都籠罩進去。蘇寒抓緊虎王印，反手就砸了過來。
「駝叔未來過此處？」
虛空域門消失的同時，無生再次趕來，他如法炮製，將身軀融入古燈中，鑽入了虛空。這盞古燈的來歷很神秘，且法力滔天，可在虛空中穿梭，比虛空玉符都要管用。
「可以鬆口氣了。」蘇寒不顧勞累，立即躲在一片山野中，上上下下仔細自視起來：「無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追擊的這麼緊，必然有蹊蹺。」
茶肆外，人來人往，上千人川流不息，將小鎮幾乎都堵的水泄不通。人群中，驟然出現了無生
蘇寒嘴上不信，心裏卻砰砰亂打小鼓。那盞閃動奇異光輝的古燈很不凡，尤其是在無生添加了燈油之後，幾乎化作了一件神器，四方均可感受古燈的氣息。
「這個這個……」蘇寒暗中擦擦汗水，駝叔修為不高，坑蒙拐騙卻是超強，走到哪裡都罵聲一片。
他全力催動紫人，化為淡淡紫煙，暫時將自己的氣機全部掩蓋掉，而後遠離小鎮，一路向西。
「冤死我了！」蘇寒有苦說不出，自己和金虎王也是死敵，卻無法跟無生解釋。
「他竟然又跟來了！」蘇寒心裏叫苦，且非常納悶，不論他橫渡虛空還是徒步逃遁，這無生都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甩都甩不掉。
「無生是否有秘術，能夠捕捉到我的一絲氣機？否則絕對不可能如此精準的追蹤！」
追擊了許久，蘇寒數次險些被無生的大手鎮壓，所幸的是，風火八極遁乃獨一無二的極速，他苦苦逃脫，終於將無生甩到身後，而後迅速捏碎了虛空玉符，橫渡出去。
這是比肉身受創還要嚴重百倍的創傷，沒有任何一個修士敢於掉以輕心。
「小妖皇，我還是低估你了。」無生似笑非笑，望著那根崩斷了一截的烏絲，自言自語道。
「兩萬里之外的天元宮，最近肯定會很熱鬧。」一名散修道：「天元宮的老掌教壽元將盡了，要擇選傳承者，五洲少年都可應試。」
「過路人，在此歇腳，看到老伯相貌清奇，于雜世中悠然自得，如大道在心，因而無比仰慕，冒昧打擾，唐突了。」
這個話題近日很熱門，這些散修談論了半天，蘇寒本不在意，但聽的多了，倒覺得天元宮是東極諸多大教中極為另類的一個。
蘇寒將身外的衣衫脫掉，一寸一寸的檢查，三番五次都沒有收穫。但他不敢大意，穩住心神繼續找著。
咔嚓！
此處依然是彈丸之地，但已經修建起了城牆，隱隱有長期發展壯大的趨勢。蘇寒在臉龐上抹了一把爛泥，而後進入鎮中。此時，紫色小人已經凝化形體，回到神池。
呼呼呼！
這是讓蘇寒感覺很憋屈的一次，遇到了一個千年難見的變態修士，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強勁無比。他飛速疾奔，日落之前，終於到達了四千裡外的小鎮。
「想抽取我的元神識海，做夢！」
風之圓輪幾乎掀起一場風暴，蘇寒身形如龍，在曠野流星般的閃過，連殘影都沒有留下。無生冷笑，魔影九動彰顯出來，在後緊追不捨。
蘇寒拳頭緊握，無生的話如利刃，讓人膽寒。抽取元神識海，會有很大的危險，識海被抽走截取記憶，元神說不準會受創，一旦受創，將不可愈合。
「諸位，順便打聽個人。」蘇寒皺皺眉頭，將一堆破爛隨便揣了起來。
「斑浪乃聞名東極的古城之一，城中有上古
蘇寒無心顧及這些，只想快速逃脫無生的追擊。這絕對是不可戰勝的敵人，且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徹骨仇恨，蘇寒肯定不會留下送死。
追逃再次開始，蘇寒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玩命一般的狂奔，被無生追上的話，後果非常嚴重，元神識海有可能被對方活生生的抽出，生不如死。
無生彈指，一小團閃爍著奇異光輝的燈油飛了出來，落入古燈中。一瞬間，古燈的燈芯如同籠罩了一層聖潔的光暈，與日月爭輝，將天地間所有的光明都涵蓋其中。
此時此刻，蘇寒什麼都顧不上了，一把抓起畫像，彎腰從小茶肆的後門沖了出去。與此同時，人群中的無生顯然生出警覺，犀利的目光落到小茶肆中，恰好捕捉到蘇寒剛剛逃遁的身影。
「胡吹大氣！」蘇寒根本就不相信，禁錮虛空，那是超強強者才能施展的無上大神通，無生雖然強橫，但年紀和修為畢竟在那裡擺著，不可能創造這樣的奇迹。
遠處的鎮子大門處，顯現出無生挺拔彪悍的身影，他指尖一動，目光投向蘇寒剛剛消失的地方。
「理應由我付賬。」蘇寒將所有茶錢都結清了，讓老者對他好感大增。
無論古城小鎮，茶肆大概是一個消息最為密集和靈通的地方。這個小茶肆中，生意不怎麼好，修士大多在忙碌，沒有閑心和時間品茶聊天。此時，只有寥寥三兩個茶客端坐。
淡淡的紫煙瀰漫，蘇寒全身上下的氣機頓時被阻隔了，任誰都難以捕捉到一絲一縷。早在蘇寒逃離星神道時，就以紫人隔絕氣機，騙過了那名神秘的鬼影子。
「給我留下！」
「小妖皇，果然是昔年嘯月妖皇的傳承者，受妖族庇護！」無生的言語更加冷漠了：「南疆金虎王親手祭煉的法印都贈給你防身，你還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恕不奉陪！」
「他竟然能跟來！」蘇寒心中巨震，他以虛空玉符橫渡，除了一些洞悉空間法則的強者，無人能夠攝空追蹤。但眼前的無生卻尾隨而至，令人感覺不可思議。
「他說的是真的！」蘇寒一頭冷汗，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虛空真的被禁錮了，玉符無法造出完整的域門。
「虛空被禁錮了，你如何逃脫？交出黑暗經是最明智的選擇，可以逃過一死，小妖皇，我們可以談談。」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失聲叫道：「原來是這個！」
「這次我看你怎麼逃！」
「你是？」老者看到突如其來的蘇寒，感覺有點詫異。
兩人年紀其實相差不是太多，但蘇寒出身山野門派，修行起步較晚，依仗體質可與金明子等人爭鋒，不過遇
蘇寒不知道如何回答，剛想敷衍過去，目光一瞟，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蘇寒閃身而退，將風火八極遁演化到極點。無生的速度也快的驚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追上。
隨著蘇寒的催動，小人兒懶洋洋的升騰起來，紫煙組成的身軀頓時擴散了數倍，愈發淡薄，化為裊裊的一層煙氣，而後飄了出來，將蘇寒全身上下盡數籠罩其中。
蘇寒咬牙，全力將速度提升到最快，如一團狂風吹過四野，翻翻滾滾的沙塵化為黃龍。
蘇寒掏出駝叔的畫像，擺到老者眼前。老者上了年紀，但眼神很好，略略一看畫像，臉色頓時就變了。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有幸被擇選上，不僅身份立即貴重起來，且可以得到天元宮老掌教的點化教誨，能受他灌頂也說不一定。」
衡量半天，蘇寒覺得不能再曠野無人地帶長久滯留下去，他根據茶肆老者方才的講述，朝著小鎮西北方而去，四千裡外，還有一處小鎮。可暫時落腳，順便打聽駝叔的下落。種種跡象表明，最近兩三個月，駝叔始終都在東極南部活動，走一路騙一路，很多人估計都有印象。
果然，這個念頭尚未轉完，凄厲的哭號聲，和大聖闡述聲，就從身前不遠處傳出，虛空再次破開，直接被古燈衝破了域門。
「真要命！」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沒有完整的域門，根本不可能橫渡出去。
「老伯，此處距離斑浪古城還有多遠？」幾杯茶下肚，蘇寒打聽道。
「小妖皇，你逃脫不掉。」無生上前一步，聖魔古燈散發一圈圈恐怖的氣機，凶機淹沒天地，將大日的光輝都遮擋住了，一聲聲凄厲的嚎哭從燈內傳出，隱約又有誦經聲，如大聖闡述至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者聽完蘇寒的話，連聲謙虛，但嘴角亦有一絲得意。這樣一來，他對蘇寒的印象大好，不僅未怪罪蘇寒的唐突，且主動邀請他同坐，讓店家端上最好的珍茶。
來回奔逃了這麼久，蘇寒已經迷路了，不知道距離斑浪古城還有多遠，他起身朝遠處的小鎮走去，想要打聽一下詳細情況。
此處已經到了東極，且是真正的東極，遠離了南疆。這裏乃是整個真極最為神秘浩大的土地，與中土一樣，曾經孕育了無數的大聖，留下繁如星河的傳說。
虛空破開，無生從聖魔古燈中顯出形體，他戲謔一般望著蘇寒，面容冷峻無情。
蘇寒掏出駝叔的畫像，讓幾人瀏覽，同時做好了替駝叔挨罵的準備。但幾人看了半天，都紛紛搖頭，言稱從未見過這個駝子。
上古中古聖王，大半都出自中土與東極，聖跡很多，不少無上大教都有聖王傳承，底蘊深厚之極。東極廣袤，人煙稠密，古城處處可見，且極東
「此人是個王八蛋！」老者氣的鬍子亂抖，恨不得將駝叔從畫像里給扣出來。
蘇寒蹲在一片山林的邊緣狂喘，不停的奔逃，體力幾乎透支了。不久后，他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舉目遠眺。此處仍是曠野，但在極遠處，有一個小鎮，不少人影出入其中。東極有諸多久負盛名的古城，也有很多小鎮般的所在，俱為修士平時的聚集地。
「曠野中四下無人，若紫人回體，無生可輕易捕捉我的氣機。」蘇寒思索道：「只有到人煙稠密的地方，氣機雜亂，會混淆他的追捕，這也只是權宜之計，無生究竟是如何捕捉我的氣機的？」
「對方的境界和實力都太高了，不是我能夠匹敵的，除非破布和碎陶片顯聖，否則其餘法寶均無用！」蘇寒見機很快，收起虎王印就跑。
「這個駝子必定短壽！」老者咕咚咕咚喝下幾口茶水，手捂心口，半天才平息情緒，道：「兩個月前，他來到此處，招搖撞騙，言稱自己是太虛宮的長老，跟人合夥做生意，小鎮一共千餘人，被他騙了一大半。」
「如果我說我並非嘯月妖皇的傳承者，且根本沒有什麼黑暗經，無生兄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戰與不戰，已經不是你說了算。我說過，你身上的東西，我必須拿走。」無生穩穩壓制蘇寒，因而毫不避諱，直言道：「焚魂魔功，風火八極遁，甚或黑暗經，我都要帶走。小妖皇，你若不肯配合，我將你擊敗之後，會抽取你的元神識海！」
砰！
聽了片刻，蘇寒就心知，這些只是很尋常的散修，但長年在此逗留，與南來北往的修士接觸很多，消息比較靈通。蘇寒慢慢起身，想湊過去詢問有關駝叔的消息。
蘇寒一口氣遁出千里，氣喘吁吁，身軀上的氣機被紫人兒隔斷了，但他卻很不樂觀。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催動紫人兒太長時間，至多幾個時辰之後，紫人兒就要化形回體，蟄伏在神池。
「你既然不信，還有什麼可談的！」
蘇寒一腦門子冷汗，神色很不自然，看老者的樣子就不用多問，駝叔定然到過此處，且沒幹好事。
蘇寒在小鎮聽幾個散修議論，天元宮是一個低調且非比尋常的教派，雖然從古至今門人寥寥無幾，但無人敢輕易到天元山惹事。這些日子里，來自五洲的修士匯聚天元山，只要進入山門，就可得到庇護。
隨著蘇寒以紫人隔絕身軀上的氣機，遠在數十里之外的無生眉頭一動，手指上纏繞的一根細如黑髮的烏絲瞬間崩斷了一截。
噗！
無生的肉身堪比法寶，金虎王親手祭煉的法寶，一翻之下，可直接鎮死十龍境修士。但無生的精金大手化為天幕，與虎王印狠狠相撞，毫髮未損，倒是蘇寒，受到反震，險些將虎王印給失落。
「你為何尋找這個駝子？也是被他騙了嗎？」老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