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22章 天元宮
「俺真的十八歲。」中年修士慌了，撲上前來抱著老修士的大腿苦苦哀求：「俺家裡窮，買不起虛空玉符，徒步走了八十萬里才來到天元山，求求長老給個機會，給個機會……」
「真能擺譜。」蘇寒撇撇嘴，對此人的舉動很看不慣，不過事關天元宮擇選傳承者的細則，因而他也耐心聽了下去。
面對諸人的白眼，蘇寒不以為意，他遠望前方，將整片天元山都盡收眼底。
「我該怎麼辦？要不要繼續應試？」蘇寒緊張的思索，他來此主要是為了暫時躲避無生，尋得天元宮的庇護，但沒有想到，應試會是如此的苛刻。
所有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再也不敢胡來，按部就班的列隊。
蘇寒考慮片刻，而後啟程，趕往已經距離不遠的天元山。
「天塹中的陣紋是考驗，並不致命，我們要堅持住。」
一些修士聚集在一起，圍著一名二十歲上下的修士詢問。此人根基很紮實，實力強勁，但明顯有些桀驁不馴，眼高於頂，面對眾人的詢問，他懶洋洋的掃視一圈，道：「這種事情，憑你們的家世，肯定不可能知道。」
「照這個趨勢下去，會不會和昔年一般無二，有三百餘人通過？各自居住天元三百六十五峰之一？」
「三十三天塹，其實就是三十三座無上大陣，幸虧這些大陣都有更改，否則一沾邊就會化為飛灰。」
但亦有人鬥志昂揚，不肯退去。片刻后，第二批修士列隊，開始飛越天塹。
「這麼苛刻？仁兄，天元宮是如何選拔的？」
三十三天塹，看似平淡無常，但眾修士身臨其境才發覺到不妙，這些天成的溝壑顯然沒有那麼簡單，修士御空，天塹的潔白雲層中，立即發出連綿的波動，如同一座上古殺陣被激活了。
三名老者一個字都不多說，宣布完畢之後，一人引領著成群的修士，朝三十三天塹處大步而去。
而後，他們繼續前沖，百丈之外，就是三十三天塹的第二道。此處的雲朵安詳，如同仙境，主峰內有裊裊的鶴鳴傳來，但被激活的陣紋開始肆虐了，人人都象頂著一座山嶽，陣紋活了，在虛空中演化諸般兵器，殺伐而來。
如同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蘇寒懶懶躺在草叢中，眼望著滿天星斗，思緒起伏。
「回長老的話，俺今年剛好十八歲。」中年修士顯得很憨厚，且言語有禮。但他一臉絡腮鬍子，剃都
可以看出，飛越三十三天塹不是簡單的事情，不僅應試者要實力超強，肉身強悍，且心念必然堅如鋼，一絲動搖都會遭到失敗淘汰。
他們都惜字如金，面無表情，將所有修士聚集到一起后，遙指身後的三十三道天塹，道：「天塹上方會有一層霧靄，應試者徒手飛越天塹，若承受不住，可落入霧靄之下，但一旦落入霧靄，就算淘汰。」
許多目睹應選過程的修士都暗中下了決心，天塹不是那麼好飛越的，但只要留一條命在，通過考驗，前途無量。
「果然是這樣，飛越了三十三天塹就算合格。」
「嘶……」
這幾人鼻青臉腫，後悔不迭。三十三天塹中雖然有強大的陣紋在波動，但這些陣紋顯然並不致命，若真的是上古殺陣的陣紋，不要說五百名，就算五千五萬名修士，此時也死的連灰都不剩。
此次參選的修士沒有一個吃素的，能在選拔之前踩翻一個競爭對手，他們絕對不會手軟。
所有人陸續從四處集合，蘇寒仍落在最後，不想出風頭。此時，他環顧四周，飛快的掃視僅剩的五百人，目光轉動間，突然就停住了，人群中有一道身影，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昔年，天元宮有一代掌教乃妖族，留下了絕世大陣，他掌握的天妖陣陣紋並不完整，但仍可嘯傲一方。」
「此次擇選傳承者的消息不過公布了十多天，你卻能徒步行走八十萬里，走的可夠快的。」天元宮老修士問道。
「大世要來了！」
半空只有中年修士的慘叫聲，幾百名參選的年輕修士一起收手，罵聲不絕。
「好了，開始吧。」
「這五百人中，若有三人通過，傳說將被應驗！」
天元宮門人不多，其中若無合適的人選，天元掌教將會布告天下，五洲少年英才均可應試，一旦選中，就將是下一代天元掌教。
「無生不知還能不能追來，此處距離天元宮已經很近了，可以到天元山再躲避幾天，等到確定無人跟蹤時，我再離去，這樣最穩妥。」
此次來到天元山的修士，俱為年輕人，個個一腔熱血，眼高於頂，誰都不肯服輸於他人，老者話音一落，數千人搶著上前，列隊將要飛越三十三天塹。
待到第三道天塹時，第一批五百名修士全數被淘汰了，一個是準備不充分，第二就是低估
「你今年貴庚？」天元宮老修士目光如炬，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一名中年修士。
「神池境的人也來湊熱鬧，真是可笑。」
「這個……」中年修士尚未答話，身後已經有無數雙大手一同伸了過來，將他攝拿，而後用力甩了出去。
有人取巧，祭出自己的法寶，頂在頭上朝前猛衝，立即被天元宮的老修士隔空攝拿回來。
離天元山越近，人流就密集的走不動了。許多先來的修士在這裏駐紮，等候天元宮的選拔。這等盛事不可能常常見到，必然要等前代老掌教壽元無多時才會出現。此代掌教名動四方，聲威赫赫，因此慕名而來的修士很多。
「這是第二層陣紋！」有人驚呼，第一道天塹的混亂氣機只不過是開胃菜，到了此處，已經有第二層陣紋被激活，演化諸天神兵，鐘鼎齊鳴，刀劍生輝，大片大片的虛空被震散了，伴隨著無數人的哀叫，神兵的影子淹沒了整道天塹。
此代天元宮的老掌教壽元很漫長，修為不可測。但世人無法逃脫法則，都有坐化的時候。老掌教將要坐化了，頭等大事就是擇選道統的傳承者。
蘇寒很低調，他來此是為了避禍，不與任何人接觸，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等待。到了第三日，川流不息的人群漸漸減少，該到的人基本都已經到齊。粗略算算，至少五六萬名修士前來應試，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少年人，也有極少數上了年紀的修士，也想碰碰運氣。
這條傳聞真假難辨，也曾有人考證。太過久遠的歷史無從可查，但二十萬年前，確實有類似的情況發生。那是一個輝煌的時代，震鑠古今的仙祖太丘剛剛證道，真極群雄並起，大聖如雨後春筍，一同譜寫出永世不朽的神話時代。
雲朵下，成千上萬道莫名的氣機如利劍穿空，激射出來，將此處化為一片密不透風的陣域，身在半空的諸多修士根本無法閃避，幾聲慘叫傳來，幾名修士淬不及防，狼狽的退了回來。
「是你！」
「你們臨陣退回，被淘汰了。」天元宮老修士面無表情道。
「天元宮擇選傳承者，可遇不可求，此次擇選，距離上一次足足有三千多年了。」桀驁修士道：「從
蘇寒隨著眾人遠望，起伏的天元群山外，果然有一道道天成的溝壑，深不見底，一道溝壑大約有數十丈寬，接連三十三道聚集在一起，如同一片天然的屏障。
「無生依仗的，大概就是這個。」蘇寒長吁一口氣，心有餘悸般的左右張望了一圈。
諸修士在天塹邊緊張的注視著，但目力有限，遠處的天塹都被遮掩在雲霧中，不可分辨。因而前方的天塹中究竟有什麼情況，無人可知。一直到了第四批人時，才有一名來自中土的少年修士，闖過了所有天塹，進入天元宮山門。
「五百人為一隊，連續飛躍三十三天塹者，就可進入山門，開始吧。」
「傳聞，天元宮歷次選拔，參与者都以萬數計，但最多的一次，只有三百餘人通過。」
蘇寒隱匿身形，于兩日後來到天元山。此地本是荒野，平日裊無人跡，但這些日子人來人往，俱是趕往天元宮的修士。
「天元山三百六十五峰，應天道之數，冥冥中自有天意，不可能超過三百六十五人的。」
「或許只是傳說而已，現今不會再有昔年神話時代的鼎盛了。」一名老修士搖頭。現今的世間天道不合，人族已經有數萬年未能出現聖王，連聖人幾乎都絕跡了。
「你們準備吧。」天元宮老修士吩咐最後五百人做準備，飛越三十三天塹。
第四道天塹中，妖氣翻滾，如有一尊妖皇臨世，執掌南疆萬里江山，指尖一動，風起雲湧。無數妖王的影子在盤旋，吞吐天地精華，演化生死絕殺。諸多妖族的殺伐大術彰顯神威，雖然只是幾道虛影，但攻殺力無比強勁，不少修士抵擋不住，被迫鑽入了雲層之下。
「天啊！妖族的天妖陣！」有圍觀者驚呼。
「無法承受者，落入雲層之下！」天元宮老修士傳音。
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天塹共三十三道，但第一批人僅狼狽熬過了兩道便全軍覆沒，後面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變異大陣出現。
蘇寒一直在目睹選拔的過程，期間也不斷有消息傳出，他想依仗自己的肉身，衝擊天塹。
「我要死了！」有修士膽戰心驚，天塹中蟄伏的陣紋很強大，不知道是什麼人刻化的，一旦被激活，就算不致命，也得讓人丟掉半條命。
「人太多了！給我回去！五百人一隊！」一名天元宮
蘇寒細細檢索全身，而後在衣衫上發現一根細小如發的烏絲，纏繞在衣角一處，若不是留心，根本不可能察覺。
「你們看。」桀驁修士手指遠方，道：「整片天元山外圍，共有三十三道天塹，選拔其實很簡單，應試者徒手飛躍天塹，能連過三十三道者，就算合格。」
蘇寒拈起只有一寸長的烏絲，烏絲堅韌如神金，無法折斷。他掏出神焰金爐，將烏絲投入。烏絲幾乎透亮了，小爐子孕育神火，片刻后，烏絲開始消融，最後化為無形。
雲層下方，沒有任何陣紋的痕迹，一片安靜，落入其中的修士狼狽的從指定出口鑽了出來，滿頭汗水。
剩下的四百多名修士鼓起勇氣，在無數混亂的氣機中拚命前飛。天塹雲朵下的陣紋漸漸全部激活了，幾十丈寬的溝壑，卻如同沒有邊際，眾修士舉步維艱，置身在亂空逆流，身軀被聖槍般的氣機掃中，不少人鮮血直流，碎肉橫飛。
雖然苛刻，但此時未嘗不是一個磨練己身的好機會，狂風暴雨中成長的蒼松可屹立萬年不倒。
連聖人都沒有的時代，何稱大世？
這些修士都為少年人，來自五洲，其中一些氣息強大，顯然修為達到了相當地步。蘇寒本身就境界很低，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一些人也曾注意到他，但察覺了他的境界后就嗤之以鼻。
這批修士顯然實力比較強勁，一個個浴血前沖，闖過了諸天神兵大陣，情況很緊急，許多修士來不及修復被創傷的血肉，後面的天塹中依次有大陣復活。
在天元宮中，一條傳聞流傳了二十萬年。傳聞擇選掌教傳承者時，若通過初選的人隱合天元山三百六十五峰之數，那麼將會有大世來臨。
延綿無盡的三十三天塹，上方均漂浮著一片片潔白的霧靄，群山彷彿凌駕于仙雲之上，讓此地顯得非常不凡。
「這也不是難事，咱們都在神池境之上，御空是自身的神通，飛躍幾道溝壑，應該沒什麼問題。」
「仁兄，關於天元宮擇選傳承者的事情，可否詳細講講？」
「此次選拔，二十歲以上的修士不可參加，你回去吧。」天元宮老修士不是吃素的，一眼看穿對方的謊言。
「難道盛世將臨了？」一名天元
「沒讀過書？不知道徒手是什麼意思？淘汰！」
「媽的，看著比我爺爺都老相，竟敢自稱十八歲。」
三名天元宮老修士面色逐漸凝重，隨著選拔的不斷進行，他們發現，已經有三百六十二人飛越了三十三天塹。
時間飛速流逝，諸多應試者來自五洲，雖然三十三天塹很兇險，但五六萬年輕修士中，不乏有天縱英姿者，漸漸的，闖過天塹的人越來越多，足有兩百餘人了。
第四日清晨，天元山主峰上，三名老者御空而來，將所有應試者全部集中到一起。這三人都是此代掌教的同門，修行半生，神通廣大，但潛力有限，沒有資格接任掌教大位。
「這樣的選拔是否太簡單了，難道這三十三道天塹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嗎？」
「這東西肯定有蹊蹺。」
圍觀的人都心有餘悸，小聲議論，覺得這樣的選拔太苛刻了，簡直是要人命。
「你們被淘汰了。」老修士毫無表情的宣布。
「這樣選拔下來，最後能有幾個人通過？除了那些天縱英姿的人，其餘人均要淘汰。」
「切！」桀驁修士嘴巴一撇：「你以為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等你應試時就知道了。」
這是一片連綿的群山，比之星神道的山門更加浩大，共有三百六十五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鬱鬱蔥蔥，河流環繞。
老修士不約而同回首，五萬多名年輕修士，而今剩下最後一組五百人，正在等待飛越三十三天塹。
這是天元宮的成規，萬年不變，頗受他人的議論。臨時收納弟子，傳承道統，等於白白便宜了別人。但歷代掌教都嚴遵此規，原因無他，只因當年他們的掌教之位，也是這樣得來的。
修士中自然有修為強大的人，頂著巨大的壓力，在紊亂的陣紋中衝出一條生路，越過第一道天塹。
天元宮老修士一聲令下，已經迫不及待的五百名修士，爭先恐後御空而起，飛越第一道天塹。
天元山，因天元宮坐落於此而聞名天下。這是一方很獨特的教派，從古至今，每一代門人都寥寥無幾，他們講究自然之道，隨遇而安，並不苛求什麼。
噗噗噗！
這是嚴峻的考驗，許多人只飛到了第二道天塹時就承受不住了，這些人都是年輕修士，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大場面，平日里眼睛長在頭頂上，但一看到自己血流如注，頓時心裏發毛，噗通噗通鑽入了天塹的雲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