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53章 神的眸光
這樣的殺伐秘術無比恐怖，但運轉起來的消耗亦很驚人，盤邦太子乃神明血脈，此時卻已經微微脫力。他一直很高傲且自信，但面前的皇者傳人無懼自己的血脈，應驗了盤辛昔年的告誡，這將是大敵，若不及早殺死，等他大成時，神的後裔亦無可奈何，要退避三舍。
蘇寒終於抵擋不住了，血肉幾乎全被消融，深可見骨，眸光在侵蝕他的生機，只要三個呼吸，堅硬的靈宮亦要炸裂，元神無存。
蘇寒的身軀殘破，但元神被紫人抱著，穩穩居於靈宮，沒有受到一絲波及。空間被眸光衝擊的無比混亂，像是虛空裂開了，亂流叢生。蘇寒在這片亂流中掙扎，他的心神仍然穩固，一面全力修復身軀，一面試著再次勾動十二神紋。
「那是什麼，一隻眼睛嗎？」
第一縷眸光漸漸消散，懸浮在半空的盤邦太子再次大吼，虛空中的巨大眼睛，一顆金黃的瞳孔很暗淡，散出第二縷眸光。
「道兵並沒有受創，亦沒有對敵，兵魂怎麼會呻吟！」
但盤邦太子置若罔聞，他冷冷注視著身形逐漸緩慢下來的蘇寒。
道兵未動，但其中的兵魂發出陣陣哀鳴，隱隱傳了出來，讓人大吃一驚。
「你瘋了嗎！要把我們都害死！」有人忍不住沖半空的盤邦太子大叫。
「不要威脅我！」盤邦太子毫不示弱的反駁：「這是我大寒無上秘術，我未以法寶對敵，沒有違規！」
盤邦太子的目光流露出驚懼，這也是他平生首次感到無比的恐慌，那個被眸光完全淹沒吞噬的少年，此時如一隻不死神鳥，浴血殺來，戰力依然洶湧如潮，幾乎要將虛空中的眼睛連同自己一起擊碎。
蘇寒飛身後退，他的速度極快，但那隻巨大且恐怖的眼睛已經張開了，現出金色的瞳孔，一縷眸光射出，彷彿神明垂死前留在世間的最後一瞥。
「以你的心性，也能問鼎皇道嗎！」蘇寒非常憤怒，兩人對決，若死傷在對手的秘術下，無可厚非，但盤邦太子很過分，當眾運轉神的眸光，根本不顧及其他人的生死。
蘇寒無法再寸進了，整個空間都象凝固起來一般，身軀如陷入了泥沼，每前進一步，都要使出渾身上下的力量。那隻眼睛的神能不可想象，它在不斷慢慢睜開，現場眾修士俱來自大教世家，身份尊貴，家世富豪，有人隨身攜帶極品的寶器，還有兩人帶著道兵。
一拳殺來
「小妖皇，果然有些門道，難怪……」魔姬輕輕收回金鈴，又流露出一絲笑意。
「我為何要死？」蘇寒的精氣流逝了許多，但他肉身修復了大半，仍有相當的戰力，在破布化出的一片烏光中，舉著拳頭殺來，一拳驚天動地，盤邦太子以為催動絕殺可穩穩殺掉蘇寒，因而不惜耗費了所有精氣，此時如大病初愈，面對山崩地裂的一拳，沒有抵擋之力。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盤邦太子的朋友一臉血跡，攔住眾人道：「敢與大寒的太子作對。」
另有一人，眼球猛的從眼眶中跳動出來，帶著一縷鮮血，輕輕爆裂。
十二神紋化為一片金網，擋住摧毀一切的眸光，蘇寒的骨骼碎裂，血肉爆散，漫天都是飛舞的血花，象煙花綻放。他頂著巨大的壓力，以道字護體，全力修復受損的肉身。眼前的一切都很危險，若非蘇寒晉級十龍境，此時已經無法堅持。
「你要被化掉！消失在天地間！永遠無法成為我的絆腳石！我盤邦將是真極下一個皇者，我要問鼎皇道！」盤邦亦快要虛脫了，但他心念不改，哪怕在場所有人都死，也要繼續下去，不殺蘇寒，決不罷休。
噗噗噗！
神凰經如同一隻神鳥涅槃重生，浴血而出，蘇寒完全放心，他一面恢復著肉身，一面在混亂的空間中衝上前去，他要毀滅虛空中的眼睛，將盤邦擊敗。破布雖然防禦驚人，但很難捉摸，這一刻象個無畏的佛陀一般護住蘇寒，下一刻說不準就無聲無息，怎麼喚都喚不醒，不理蘇寒的死活，機會難得，只是一瞬，需要全力把握。
「快住手！」四個老頭子同聲大喝。
嗖！
但神紋消散了，重新聚合需要時間，也許這段時間只是短短的幾十個呼吸，蘇寒卻無法支持那麼久。
皇道爭霸，只有一人能夠衝殺過去，攀登到頂峰。走在這條路上的人皆是大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會有人憐憫對手，敗者化為枯骨，勝者將踩著屍體繼續向前。
嘭嘭嘭……
魔姬連連後退，如足不沾地，金鈴聲聲顫動，她頭頂垂下的那一根紅線出一片烏光，將巨大眼睛的眸光餘波化掉。
「妖皇的傳人！你今日必死在神的眸光下！」
空氣
「無人可抵擋最後一縷眸光！」
盤邦太子再次將盤辛的告誡拋在腦後，他受創很重，但亦以自己的實力讓對方相當吃力，這是一場尚未出現結果的大戰，勝敗沒有定論。此時，盤邦太子終於完全明白盤辛告誡的真意。無法以神明血脈壓制的敵人，就是一生的宿敵，要麼，就在他大成前將其擊殺，要麼，就永遠的躲避，不與之為敵。否則，神明血脈亦要飲恨。
神族始祖獨一無二，橫掃諸天，乃那個時代的皇，但皇者亦有老去的一天，神族始祖壽元將盡時，創出秘術，傳承後代。神將隕落了，只留一縷眸光，這是神的化身，可以毀滅一切。
「啊……」
焚魂魔功仍在運轉，神凰經修復了肉身，蘇寒的精氣流失了一些，但他的氣勢仍在，繼續在浩蕩的神明氣息中衝殺，融天訣化開缺口，紫拳帶動混亂的風暴。
大世將臨的傳言從天元宮散播出去，許多人都說這片天地可能會大變，破損的天道將重新融合，被卡在瓶頸許多年的老古董或許能夠突破，如此下去，亦有天縱之姿的英才可以問鼎皇道。
嘭！
蘇寒不作他想，立即將殘缺的軀體快速修復著，此時他完全放心，這塊破布的來歷至今仍不清楚，但它是無上的防禦聖器，可以抵禦一切攻擊。
眾人都在疑惑，蘇寒亦是如此，但他的疑惑只是一閃而過，世間萬法，敵不過一個力字，只要力量達到，隨手可破滅一切。
虛空中的眼睛微微開闔，將要睜開，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機瀰漫，讓人感覺寒冷與恐懼。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後退，連守護花殿的四個老頭子也同時睜開眼睛，注視虛空中的那隻巨大眼睛。
噗……
驟然間，整片花殿的空氣猛然一滯，時光象被中止了，盤邦太子睜開雙眼，他懸浮不動的身軀此時像是變化出了無數個分身，在空中飛舞。
雙方的實力一下子拉開距離，盤邦太子連逃遁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與蘇寒的紫拳抗衡。地面上一些逃竄的修士看到神明眸光消失，這才紛紛露出形體，不少人恨的咬牙切齒，對蘇寒大喊，要他把盤邦太子踩成肉泥。
啪嗒……
虛無的道字終於消
蘇寒承受的壓力更大，他察覺出了不妙，寸步難進，虛空中的眼睛彷彿是一隻神明的眼球，沒有任何表情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眾人都憋著火，一起捲袖子衝上來，圍住此人一頓暴打。
這種創傷太嚴重，神凰經還未大成，蘇寒根本不可能象不死道人一樣，在瞬間就恢復肉身，在眸光下，無法支持幾個呼吸。
一名觀戰的修士沒有感覺任何痛楚，但自己的手臂卻從軀體脫落，掉在地上。
這是最後一縷眸光，昔日的神，就在留下這縷眸光后永遠閉上眼睛，陷入死亡。眸光中包含神的嘆息，神的憤怒，亦有不甘與寂寞。
「我只是據理力爭，太子出手對付小妖皇，不小心波及了眾人，這是無心之失，並非有意……」
連聲爆裂，蘇寒的身軀頓時殘破不堪，這就是力的恐怖，任何強大的體質與肉身，遭受毀滅性的絕對打擊，亦要破碎。
呼……
一道烏黑的流光出現在混亂的空間中，所有眸光的神能均被擋住了，一絲一毫也滲不進來。蘇寒心神一下子穩定下來，他可以感覺到，那塊神出鬼沒的破布出現了，懸在自己軀體四周，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將所有外力全部隔絕，即便神的眸光，亦無法將其穿射。
四周俱是慘叫，虛空中的眼睛太可怕了，一縷神明垂死的眸光出現，波及了所有人，不少修士的肢體血肉開始一大塊一大塊的脫落下來，有人伸手拿出法寶防身，但眸光掃過，法寶立即粉碎。
紫色拳頭象一柄大鎚子，直接將盤邦太子砸飛了，虛空中的眼睛微微合閉，開始消散，如同神明死去，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這又是一道化兩身的把戲嗎？」蘇寒與無生大戰，積累了一些經驗，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想努力勘破虛妄。
盤邦太子本想閑庭信步一般，信手擊敗被東極中土風傳的妖皇傳承者，但現在一切都破滅了，不動用真正的實力，無法擊殺對方。半空中的九字真言全部消失，盤邦太子亦收回九印，他雙目閉合，飛速穿梭的身軀猛然靜止不動，懸浮在虛空。
現場頓時混亂，到處都是修士的肢體，他們四下逃散，一
「你要幹什麼！」四個守護花殿的老頭子顯然察覺到不妙，虛空中的眼睛蘊含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危機，這恐怕是一股毀滅性的力量。
「一切玄虛都沒有用處！」蘇寒沖的更快，拳頭砸開了一個世界。
「我沒有興趣變成大寒人，但此時你必須住手，否則……」魔姬有些焦躁，此次大戰是她引起的，此時她美目中有隱隱的寒光閃動，伸手摘下腳踝上的一對金鈴。
第二縷眸光更加懾人，許多躲避不及的修士幾乎被融化掉了，只有垂死的元神在苦苦掙扎。四個老頭子被迫抽身，到處救援將死的人，這些修士都有身份，背後不是世家就是大教，若其中真有一名嫡子或是神子死在這裏，麗都宮也難逃其咎。
「魔姬，你為人族，我可網開一面，將你引入神族，成為一名真正的神族後裔！我亦要問鼎皇道，成為皇者，你不要阻止我！」盤邦太子殺的心性都有些紊亂，言語亦含糊起來。
盤邦大喝，虛空中的眼睛頓時炙熱起來，象要跳脫虛無，來到真實的世界。金黃的瞳孔本來黯淡無光，但在盤邦太子的催動下，猛然有最強的一束眸光迸射出來。
「他要幹什麼？」
但就在這一刻，魔姬突然停手，她驚訝的發現，已經瀕臨死亡，無力反擊的蘇寒此時如復生一般，裹著一片烏光從亂流中衝殺過來，拳頭紫氣蓬勃，砸向半空的盤邦太子。
「媽的，你這個賤骨頭！若我沒看錯，剛才你也被那束怪光殺的哭爹喊娘，此時居然還替他說話！」
盤邦太子所有的虛影全部消失了，他的真身停滯下來，懸浮在那隻眼睛的上方。
「你為何未死！」盤邦太子心裏大亂，忍不住脫口吼道。
蘇寒的身軀亦險些爆裂，心田中蟄伏的十二神紋立即活了，它們爭先恐後的游出，烙印在虛空，化出虛無的道字。蘇寒拖起道字，護在自己身前，他仍在飛速倒退，躲避巨大眼睛的眸光。
呼！
這是讓人意料不到的變化，散發浩大氣息的盤邦太子突然靜了下來，象一個星辰懸挂浩宇中。
眼睛在不斷睜開，現出瞳孔，虛空中彷彿傳來諸神的頌念，那種恐怖的氣機更加劇烈，很多人戰戰發抖，魔姬亦不由自主的後退，纏繞在指尖的一根紅線飄動，從頭
「我要殺了你！」盤邦心裏萌生出這個念頭，便無法抑制。盤辛乃真極有數的強者之一，他的告誡，乃是真理。面對神明血脈無法壓制的人，要徹底殺死：「神的眸光，焚燒你的身軀！」
靈宮中的紫色小人焦躁不安，它試圖抱元神衝出，逃得一線生機。但蘇寒知道，此時元神脫體，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形神俱滅，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嘭！
「我要殺你！」
但盤邦太子的無數虛影並不為對敵，而是在半空中來回穿梭，勾動某種神秘的「境」。一個個虛無的身影成為閃動的光點，很快，虛空象被劃開了，出現一顆巨大的眼睛。
盤邦太子在半空的身軀搖搖晃晃，他捨棄的其他秘術，為殺蘇寒，直接運轉神的眸光，這種殺伐秘術催動一次，就可將人抽成人干，精氣枯竭，但他以神明血脈強行催動了三次，到了強弩之末。
此時，他化身為一尊神明，在九天的巔峰，彷彿永遠不會毀滅，與天地同生，成為永恆。
「太子！住手吧！」魔姬此時也無法坐視，她在一片蒙蒙的烏光中暫時無恙，衝著盤邦太子叫道。誰都看得出，蘇寒面臨巨大的威脅，或許下一個呼吸，他就要完全爆開，身軀碎了，元神失去靈宮的保護，肯定湮滅。
洶湧的戰力完全衝散了盤邦太子的氣息，他的錦衣破碎，象漫天的蝴蝶飛舞，蘇寒全力一拳，同階的任何修士都不可能等閑視之，但盤邦太子視若無物，仍在閉目觀想。
眼睛巨大無比，象一尊創世的祖神蘇醒過來，以此眼俯視世間。
百丈，五十丈，十丈……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或許可成大事，但此為梟雄，並非英雄。
「快給我住手！」四個老頭子全力加持隨時都會崩潰的禁制，對盤邦太子大吼：「你要毀掉此處嗎！」
「揍死這個沒骨氣的王八蛋！」
魔姬將要出手了，她嬌弱無力，但實力深不可測，兩隻金色的小鈴鐺立即就要衝出烏蒙蒙的光幕，襲殺盤邦太子。
剛剛修復的肉身再次破碎，血花飛上高空，將雕梁大殿都浸染成了血色。盤邦太子更加堅信眼前此人乃是神明血脈無法壓制的唯一特例，兩次眸光射出，都沒有完全摧毀對方的肉身與元神。
盤邦有雄心壯志，他要在這個時代問鼎皇道，將神族發揚光大，君臨五洲。不懼神明血脈的人，只能徹底殺死，這是巨大的障礙，不能容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