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54章 天機（一）
島邊有三五座小亭，魔姬帶蘇寒到了這裏。蘇寒一路走來，神凰經在不斷運轉，受損的肉身全數被恢復了，大戰消耗了不少體力，他亦感覺有些疲憊。
「你！」蘇寒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眼前都是金星，臉都憋紅了。
魔姬不再多說，她一路向前，帶著蘇寒飛向茫茫群山的深處。這裏很遼闊，大山億萬，連綿無數里，兩人飛的都極快，蘇寒心裏愈發吃驚，他有風火八極遁，無論徒步或是御空，速度非常人可比，此時已經用了八成的力量，但魔姬仍可與他持平，不落下風。
「恩，若是方便的話，還請告訴我。」
蘇寒無語，被人一語說中心事，倉促間無法辯駁。
「她究竟是何人？」蘇寒再次沉思，但此女真正的身份，恐怕沒有人知道，亦猜測不出：「我應該加意防備她一些，雖然她沒有敵意，亦未流露出什麼不軌之心，且在剛才的大戰中出手制止盤邦，但此女的來歷很不清晰，意圖亦不明了。」
神的眼睛消失了，所有眸光亦蕩然無存，蘇寒的壓力頓時減少九成，身軀外的破布緩緩的旋轉兩圈，飛了回去。蘇寒仍在前沖，真元罡氣大盛，追擊將要虛脫的盤邦太子。
更為關鍵的是，蘇寒此時赤貧，半件道兵也沒有。
「魔姬姑娘。」蘇寒正色道：「此間事了，我也費了不少力氣，現在你可以解開我心中的疑惑了嗎？」
「次子前途無量。」
蘇寒很清楚，他若是個無名無姓的小修士，隱沒在萬千終生中，魔姬是不會找上她的。
「真的嘛？」魔姬如有讀心術，她笑道：「你一定在想，眼前這個妖女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無緣無故的接近我？」
「我簡直承情的五體投地。」
兩人一路向東，接連使用數塊虛空玉符，大約四五十萬里之後，進入一片茫茫群山。此處很荒僻，亦沒有名氣，不見人跡，魔姬彷彿對這裏很熟悉，她收起玉符，與蘇寒御空，飛行在群山上。
虛空中的巨大眼睛終於轟然消散了，如同一尊神明永遠隕落，顫抖的花殿平靜下來，四個老頭子滿臉冷汗，總算沒有人死掉，讓他們鬆了口氣。
「這……」蘇寒眼前再次冒出無數星星，這個魔姬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降服的，可以將人活活氣死。
自作孽，不可活。
魔姬帶著蘇寒從麗都宮另一個出口出行，他們一路穿行玄微古城，接近城東門之後，離開此處。
「此人真的太欠打了，骨頭這麼賤，不好好修理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笨，這是頭髮，你都看不出嗎？」魔姬將這縷烏黑的頭髮收起，道：「這是太史宇身上一縷黑髮，有人曾在天元與他交手，未能將他生擒，只斬下了這縷髮絲，本以為無用，但今日卻可幫你的大忙。」
魔姬一身粉衣，凌空而起，衣袂翩飛，飄如天仙，在一片青山綠水中翔于雲朵間，讓人疑心天女進入凡塵。蘇寒緊隨其後，空氣中飄來魔姬淡淡的體香，他忍不住伸手入懷，觸到了那塊香帕。
「推演一個人的來歷，需要一件道兵？」蘇寒心裏很吃驚，道兵的價值，他此時非常清楚，放到東極任何大城，都能賣出天價。尋常修士持道兵外出，等閑人不敢招惹，即便大教世家中的傑齣子弟，亦不可能人手一件。
「我從來不打瘋子，但你是個例外。」蘇寒冷然道，盤邦太子和失心瘋一樣，卻更顯得可恨。
山坳的東面，一面絕壁聳立，如刀削斧鑿，象一架天梯，插入了雲霄。魔姬來到絕壁前，她拿出一根小指粗細的香燭，輕輕點燃。頓時，一股形容不出的香味裊裊飄散出去。
「大寒終究為一隅之地，不可與中土東極這樣的聖地相比。」
「啊！」
魔姬帶著蘇寒，略略收拾一番，她一粉紗遮住面容，但亦遮不住卓然身姿，在小樓中如精靈般一轉身，歪著頭問道：「小妖皇，奴家遮了面紗，是否別有一番風情？」
魔姬笑的花枝亂顫，媚眼流光，過了片刻，才微微喘著氣道：「不再逗你了，但有些事情可以告訴你，有些事情卻不能，先走吧，太史宇這個人，我原本不想打聽那麼多，沒有太多必要，此次全是為了解你心中疑惑，才費心費力的，你承情嗎？」
眾人觀戰，看到盤邦太子被一路追打，均覺得很解氣，但亦有人心中隱隱不安，蘇寒彰顯的實力與戰意都很強大，令他們感到膽寒。
蘇寒踩著風火雙輪，一拳一拳轟擊出去，俱有雷霆之威，盤邦太子很慘，神明血脈此時亦沒有用處，引以為豪的肉身開始龜裂，鮮血直衝百丈，如同萬千煙火綻放，腥紅耀眼。
「與大寒的皇儲作對，小妖皇你要想清楚後果！」盤邦太子的朋友剛被暴打，此時嘴角滴血，躲的遠遠的大聲威脅蘇寒。
大約深入群山兩千余里之後，魔姬
「是嗎？我真的不信。」蘇寒隨手一抖，神力涌動，盤邦太子幾乎要散架了，身軀中的神明血液在不斷滴落。
「誰？」蘇寒急忙追問。
「或許吧，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盤邦太子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被蘇寒打了一路，此時，蘇寒手掌探出，一把將其攝拿起來，如同小雞一般倒提在手中。所有人都冷眼旁觀，無人同情盤邦太子，就連四個老頭子亦閉目養神，裝作什麼都看不見。
「這次會不會忽悠我。」蘇寒很警惕，被魔姬給逗怕了。
半空與地面同時大亂，盤邦太子與他的朋友雙雙被打的抱頭鼠竄，初到麗都宮時的氣勢與精神蕩然無存了，無比狼狽。
「這樣的人，不需殺他，一生的修行，亦到此止步了！」蘇寒低喝一聲，隨手將盤邦太子拋了出去，對方骨碌碌的翻滾出去，嘭的一聲，重重撞在花殿一面牆壁上，正在牆角盤坐的老頭子眼也不睜，亦伸指一彈，直接將盤邦太子傳到花殿門外。
「你……」蘇寒又想冒冷汗，他修養再好，此時也微微有氣，但畢竟有求于魔姬，耐住性子道：「有關太史宇的事情，麻煩魔姬姑娘告之。」
魔姬身軀外的一層蒙蒙烏光消失了，她恢復平靜，臉上仍有笑容，注視蘇寒，愈發的感興趣了。
「我是什麼人，遲早你會知道，你心中一定還有疑問，奴家為何會找上你，對嗎？」
四個枯瘦如鬼的老頭子緩緩起身，蹣跚朝外走去，他們均在離去時望了蘇寒一眼。
「這全拜你所賜。」蘇寒沒好氣道：「若非你挑唆，怎麼可能在此大戰。」
「此人住的很遠，要找他，需用虛空玉符趕路，小妖皇若有意，可與我同行。」
神明血脈，大寒皇儲，就這樣落敗了，且敗的很慘。眾人心裏百感交集，此時誰也無心在挑戰蘇寒，或許有人實力超群，還攜帶道兵，但一場對決，依靠的不僅僅是實力與法寶。
蘇寒越來越糊塗了，此次本來是為了解開心中疑惑，但沒想到太史宇的謎團尚未得到答案，心裏反而更加糊塗。
轟！
花殿外，就是千里碧波湖，涼風習習，魚兒躍水，遠處有人坐畫舫垂釣，
「魔姬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人？」蘇寒更迦納悶了，魔姬可能長居麗都宮，而天元卻在百萬里之外，中間相隔的太遠了。
「這來自大寒的少年太過分了。」一個老頭子眯著眼睛，語氣頗為不滿。
「小妖皇，你真的未讓奴家失望。」魔姬坐在亭邊，眼望無盡的碧波湖，回頭一笑，道：「盤邦太子雖然只是十龍境巔峰，但他的根基要比任何人都紮實，且有罕見的神明血脈，可壓制所有特異體質，卻仍然被你打敗了。」
「黑暗經在小妖皇身上，他這種實力，我們若挑戰，還有獲勝的機會嗎？」
戰團巨變，沒有人能看清蘇寒如何反擊，只能模糊的察覺空間亂流中，一團被紫氣包裹的身軀如巨龍，勇往直前，以鐵拳洞穿眼前的一切。
「那若是不方便呢？」
「千真萬確，我曾聽人說起過，但一直半信半疑，不久前，我親自趕到中土虎躍城，查探了一番，他確實死去了，埋葬在虎躍城外的亂墳崗，但墳墓中只有一具空棺。」
「不要著急，小妖皇，今日肯定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真極很大，妖孽少年不在少數，據說東極與中土一些大教中，有神子已經步入了火劫境的巔峰，小妖皇會遇到巨大的挑戰。」
「大寒給了他什麼好處嗎？替這個無道皇儲說話，揍死他！」
「小妖皇，此人雖可恨，但殺不得。」魔姬傳音而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大寒的皇儲，大戰落敗也就算了，若真的殺他，恐怕盤辛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妖異且帶著一絲純真的神秘女子，實力果然非同小可，讓人摸不到一點虛實。
蘇寒想了想，還是將實話告訴魔姬，太史宇非常詭異，此次好容易找到一個突破口，蘇寒不想因小失大，再說這些事情並非什麼秘密，亦不是見不得人。
念頭還未轉完，魔姬玉手一動，一條華鏈般的銀鞭飛了出去，鞭子象無數龍骨鑲嵌而成，不經催動，那股懾人的氣機已經將四周的靈獸全部驚走。
魔姬輕輕將手中的紅線纏繞在指間，低頭沉思了片刻，道：「看來，還是小覷此人了，咱們走，這次會將他的來歷查個清清楚楚。」
「奴家雖是女子，亦是信人，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是要兌現的。」魔姬眨著眼睛道：「不知小妖皇公子心中的疑惑是什
「四位叔爺，今日勞煩你們了，大戰結束，叔爺們請回。」魔姬清音連連，對四個老頭子道謝。
「看來還是對我不放心啊。」魔姬佯裝嘆息，道：「此人出現的很突然，他進入天元宮時，我才注意到他，一番查探下來，倒沒有發覺太多的蹊蹺。」
且魔姬出現的亦很突然，彷彿專為了蘇寒而來，她此時仍未完全表明自己的意圖，正因為如此，蘇寒才感覺愈發不安。
此話很自戀，但出自魔姬之口，讓人無法反駁。蘇寒不由自主的點頭，魔姬妖媚之極，且妖媚中另有一種少女獨特的純真之感，與沐雪兒，荒月，陸萱都有不同。
「奴家這樣的嬌柔小女子，平生從不騙人的，小妖皇，看你心急，我便受累帶你走一遭吧。」
「我乃神的後裔！你只是個卑微的人族！憑什麼與我爭鬥！」盤邦太子一邊吐血後退，一邊沖蘇寒大叫。
魔姬忍不住掩面，笑的無比開心，而後道：「先別急嘛，奴家話未說完，雖然有關此人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卻有別人知道。」
「自有人會懲治他。」另個老頭子看出蘇寒已經掌握主動。
「小妖皇，你在想什麼？」魔姬轉頭問道。
但一句狂吼還未落地，蘇寒的鐵拳已經到了，重重轟擊盤邦太子，此時的他沒有多少還手之力，勉強抵擋卻無濟於事，整個人象顆彈丸，嘭的飛了出去。
「天機，不可泄露。」魔姬嘻嘻一笑，轉身前行。
「這是什麼？」
「哦，原來是這件事。」魔姬笑的象一隻小狐狸，嬌媚中還帶著一絲隱隱的純真，她亦正色道：「小妖皇公子有問，奴家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實話實說，有關太史宇的事情，奴家亦不知道。」
「沒有什麼，只是感嘆此處山高水遠，猛然從繁華的玄微城來到這裏，有些不適應。」
「這就是大寒的皇儲，神明血脈嗎？」有修士冷笑道：「不過如此而已，遇見我東極的小妖皇，立即就要落敗。」
蘇寒心裏仍然很不踏實，在途中問道：「你是如何知道太史宇這個人的？」
「我是不會敗的！我乃大寒人！我乃神明血脈……」
「推演一個人的來歷。」魔姬將那縷太史宇的髮絲拋出。
「起源母經失傳許久，會有無數大教世家的高手坐不穩的，老輩人物亦可能出手。荒野王不是元虛荒神，仙兵震懾不住天下所有人。」
一拳重擊在盤邦太子強大的身軀上，骨骼斷
一場好好的盛宴，而今被攪成了一鍋粥，沒有人再留下吃喝了，均起身告辭。有雜役上前收拾殘局，魔姬笑顏如花，拉著蘇寒離開花殿。
「繳納一件道兵，或是聖兵殘片，一個時辰后就可得到結果。」蒼老聲音又傳來。
很快，絕壁下的山崖彷彿隆隆顯出一個洞口，虛空中有蒼老的聲音傳出：「有事直說。」
「我的來意，不久后你就會知道，現在先解你的疑惑。」魔姬伸手掏出一縷烏黑的頭髮，道：「有這東西在，太史宇的真正來歷就無法隱瞞。」
「話也不能這麼說嘛。」魔姬挪動嬌軀，朝蘇寒靠了靠，笑道：「你還看不出嗎，盤邦太子對你很有敵意，你乃最近東極風頭最盛的少年修士，盤邦北來，一為遊歷，二也要給大寒立威。就算今日不戰，以後也不可避免，在此處大戰，奴家雖嬌弱，卻也能給你幫上一點小忙呢。」
蘇寒沒有言語，但心裏亦很承魔姬的情，適才大戰時，第三縷眸光幾乎要將他置於死地，魔姬當時欲出手阻止盤邦。
「卑微的人族！你會後悔的！」盤邦太子狼狽成這樣，還不肯服輸，吐著血沫，如一隻螃蟹。
盤邦太子此時仍在大吼，失敗的命運可以說已經註定，但他如在夢裡，仍幻想擊殺蘇寒，掃平一切障礙，問鼎皇道。
「能得小妖皇稱讚，奴家三生有幸。」
此戰，盤邦太子完全失算了，他乃大寒皇儲，盤辛國主親自栽培的天縱少年，資質出眾，實力超群。若他按部就班對戰蘇寒，運轉大寒諸多秘術，勝負很難預料，但他為擊殺對方，不惜耗費海量精元，運轉神的眸光。殺伐大術恐怖無比，蘇寒卻死裡逃生，讓盤邦太子失去了繼續大戰的資本。
「我們要找誰去查？能查的出來嗎？」蘇寒心裏沒底，死去兩年的人了，而今突然還魂，連太史宇的父親恐怕都說不清楚，別的人可能東西真相嗎？
「此鞭為道兵，一個時辰后，幫我推演出結果。」魔姬出手非常闊綽，以一件道兵未代價，推演太史宇的來歷。
嘭嘭嘭……
「什麼！」魔姬聽完，亦有動容：「他死去兩年了嗎！」
「大寒很了不起嗎？彈丸之地，無禮之邦！」蘇寒毫不客氣，盤邦太子為擊敗敵人不擇手段，不惜將在場所有人都拉來陪葬，對於這種人，道理沒有任何用處，只有拳頭，才是王道。
「小妖皇，為何如此關注太史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