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名動五域
第224章 天威
他象是傳說中域外那一尊神明，在一棵名為菩提的神樹下，枯坐，感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慢慢盤坐下來，如同入定，就在這時，方岩體內的氣海，又翻翻滾滾，想要擴散，幻化為金色的汪洋。
一想到這裏，方岩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天下武者，無不想得到上古僅存於世間的一隻聖獸，消息若是真的走漏出去，無名山谷立時就會遭到大舉進犯。
還未從晉級的喜悅中清醒過來，方岩就又被眼前的一切所困擾。對於他來說，若蘭是最為重要的人，與蕭月也不差多少，在方岩心目中，有著極高的位置。若他的心是一間房子，就已經被這兩人佔去了一大半。
「是誰！圍攻了小築！」
「糟了糟了！」方岩心亂如麻，越想越覺得恐慌，若蘭只是先天大武師修為，小麒麟尚未成年，不堪大用，真被人盯上了，沒有多大逃脫的可能。
「咱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在裏面看看也就是了，這隻聖獸，沒有武聖強者，是拿不下來的。」
真正的雷響，終於在頭頂爆發，震動了整條山谷，群山都在哀鳴，無數蜿蜒的雷光，慢慢匯聚成一片即將劈落的雷海。
方岩乘雲鷹，奔波萬里，沿途又聽到不少的消息，其中自然夾雜許多風傳，不足為信，但大致情況，還是靠譜的。
「這隻麒麟聖獸，傳聞是從北域逃脫出來的，有無數高手在後面圍追。」
「不再是只拘泥於身體內的異象！要有真正的天雷劈落了！」
此時，距離方岩把小麒麟從蠻荒古地帶出，不過三年時間，小麒麟就算瘋長，也不可能成長的如此之快。要知道，一隻聖獸從幼年到成年，少說也要二三百年的時間。
「這隻聖獸，是否就是方岩的那一隻？」
他不知道，這真正的天罰，會在何時降臨，幻化的天罰和真正的天罰，若真的在一起碰撞，人體，又如何能承受的住。
真龍精血在體內流淌，方岩每次晉級，都會有異象產生，而此時，氣海化為汪洋，正是要接受天罰的象徵。
第一道雷霆，從天而落，方岩不知道先後幾次接受這種無比怪異的天罰，頗有心得。他很清楚，無論遭受了如何的打擊和痛楚，在此時必須咬牙強忍，那怕身體即將碎裂，血液即將乾涸，也絕不能半途而廢。
「天罰變了！」
「晉級！」方岩立身而起，回味剛才經歷的種種，心裏無法平靜：「這次真正
方岩于精神上的突破，沒有任何問題，現在限制他的，倒只是肉身和真正實力。他能夠屢次跨境對敵，大敗強者，兵器和體質都是關鍵，若論起自己的元氣，尚不如那些武聖。
「此次，很多大派都有強者出現，要奪聖獸，無論哪個門派得到聖獸，豢養二三百年，就等於憑空出現一名武祖強者。」
此時，方岩在一片烏雲翻滾的天地間枯坐，體內交織的異象，和天空中噼啪作響，時時閃動的雷光交相呼應。
它是自然所化，是天地間道與理所化，它的奧秘，沒有任何人能夠洞悉。但在此時，自然種子彰顯法則，一片令萬物顫抖的威壓之下，它卻顯現出無比旺盛的生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岩睜開雙眼，不僅體內異象完全消失，且頭頂的天雷，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退去。陽光撒播大地，方岩的雙目中，迸射一道精光。
「空有一身戰力，卻不知道該到那裡尋找若蘭……」
這一小片斑駁的暗紅，只有一寸方圓，留在小徑的碎石中，若是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出來。方岩只看了一下，立即就確認，這是一片已經乾涸的血跡。
方岩只盼著這隻聖獸，就是自己的那一隻，卻又隱隱后怕。
此時，方岩已經完全瞭然，幽蘭小築，必然遭遇了不測，否則，小院外不會布置殺陣防禦。
世間從未有人真正的煉化過真龍精血，也從未有人如同方岩晉級一般，遭受天罰，沒有誰能說的清楚，天空那道天雷，會不會劈落。
噼啪！
「若蘭不在無名谷了，她去了那裡？」方岩下意識在周圍緩緩掃視一眼：「密室中的東西，她都沒有帶走，山谷中卻空無一人。」
深邃的地下密室通道，兩旁石壁上的寶石發出淡淡光芒，將通道內照的幽幽一片。
但這一次，無名山谷中的一切，還是原來的一切，而那一抹倩影，卻再也看不到了。
方岩遁跡而查，慢慢繞著小院走了足足幾圈，猛然驚覺。
頭頂的烏雲，一點點的壓下，那一片交織的雷海，似乎每一刻都有傾瀉而下的可能。
一絲殺氣，飄飄裊裊，已經不能對生靈構成任何威脅，很快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這是血跡！是血跡！」
天罰降臨，無
紫雷垂落，要把巨龍劈的粉碎，此時，方岩已經從最初的驚恐中慢慢平息下來，他深知，自己避無可避，若真的天罰降臨，誰也逃脫不掉。
體內，金色汪洋翻滾到了極點，彷彿已經沸騰，一條巨大的紅龍，在其中低吼，要衝出汪洋，飛升九天。
小院之外，碎石鋪就的小徑，一直延伸到葯田那邊，方岩一路走來，強自按捺心神，此時，再慌亂也沒有任何用處。
「這隻聖獸，還未成年，但已經具有神威，以神火燒死不少高手。」
「是聖獸的消息走漏，還是小築歷年的積存惹人窺視？」方岩一邊走，一邊緊張思索。
「此消息不假，我有故友，已經在漢威北部，親眼目睹了麒麟聖獸的蹤跡！」
汪洋中的巨龍，終於衝天而起，在一片雷海中，朝天空升騰，萬雷加身，也無法阻擋龍騰天下的意志，它是上古百族中的王者，是這片天地的驕子，雖然已經隨著歲月湮滅在世間，但它的意志和氣勢長存，無法磨滅。
「天下之大，無窮無盡，想要尋找一個人，何其之難。」方岩在鷹背翱翔，眼望無盡的大地：「何況若蘭是否獨身逃離，甚或被人抓去，都一無所知。」
但方岩心裏還是產生無數疑惑，據他所知，除了自己從蠻荒古地帶回來的這隻麒麟，世間根本不可能再有另外一隻聖獸。
如同一條溝渠，已然成型，只要時機一到，便會水到渠成。
方岩的心被揪的緊緊的，沖入密室，不由自主就張口叫道：「若蘭，你在這裏嗎！」
方岩心裏萬分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但眼前的一切卻分明告訴他，山谷已經空無一人。
方岩雖然在全力對抗體內的異象，但仍能清晰感覺到周圍的一切，即便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更何況聲勢巨大的天變。
一時間，方岩站在密室中，思緒起伏，幽蘭小築一直與世隔絕，尤其是到了若蘭這一輩，幾乎不與外界打什麼交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世間還有這個地方。
方岩此時晉身先天武宗巔峰境界，距離下次晉級，不知道還有多久。但他對武道，對自然的感悟，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即便一些武聖強者，也不見得就比他得到的更多。
此時，一條爆炸性的消息，讓方岩差點失聲大叫起來。
方岩心急如焚，他不貪圖聖獸，但卻想要知道，這隻聖獸，是否就是自己曾經帶
這是一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恐怖的天罰，體內一道光芒閃耀的紫雷，就九天的巔峰劈落下來，巨龍翻滾，咆哮。而方岩盤坐當場，全力抵抗異象。
有武聖坐鎮的門派，已經算是一方豪強，更遑論武祖。
「聖獸神威，不是一般人能夠阻擋的，神火燒天，飛行神速，出沒于北部一片群山之間，已經有很多人趕去，想要生擒！」
驟然，方岩的目光，被碎石小徑上一小片斑駁的暗紅色所吸引。他連忙蹲下身來，細細查看，已經逐漸平息下來的心神，猛然又開始紛亂。
精神上的突破最為艱難，有些武者，早早晉身到了武宗巔峰，甚或武聖初階，肉身本元已經修鍊的無比充沛，但卻在精神感悟這一層遲滯不前，一卡卡上十年二十年的都有，甚至還有終身無法進境的現象。譬如老道士，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武宗境界了，但一直到了現在，都無法寸進，並非是他實力不濟，而就是在感悟這一條上，落了下風。
一陣清涼山風吹來，方岩的腦子，也似乎稍稍平靜一些，他在原地矗立許久，慢慢折回小築。
方岩大吃一驚，繼續在四周查看著，但周圍再沒有一絲異樣。
「這是真正的天罰！避無可避！無論逃到哪裡，都無法逃脫！」
方岩沉思許久，但從這裏，再也無法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但方岩心裏也隱隱憂慮萬分，聖獸單獨出現在這裏，那麼若蘭呢？她又在那裡？
「究竟怎麼回事！」
「看來這世間，並非方岩才有聖獸！」
這絲殺氣，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若不是方岩在山南臨陣受老乞丐的點化，使得精神又有新的突破，絕難捕捉的到。
隨即，繼而連三的雷霆劈落，方岩體內流淌的真龍精血，似乎帶動了一條正在沉睡蟄伏的巨龍，露出威壓龍形。
「小院外，曾經布下了一道殺陣！無比犀利，卻被人破去！小築外那一塊乾涸的血跡，很有可能是當時破解殺陣的人所留。」
「體內遭受異象，頭頂又有真正的天雷！一個不慎，就要身死！」
「誰也說不清楚，但眾多高手一路圍追下去，卻始終沒有見到方岩的身影。若是這個妖孽少年在聖獸身邊，少不得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與此同時，方岩頭頂的天空，似乎也一瞬間
轟隆隆……
嘩……
人體再堅硬，也不過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天威。一場幻形的異象天罰，已經讓方岩對抗的十分吃力，若真正的天雷劈落，他立時就要粉身碎骨，化為焦炭。
「難道是我修行逆天，真的惹怒了天威！」
但老乞丐山南一番點化，讓方岩徹底掃除自己的心障，精神上的突破，比之肉身的磨礪，重要百倍。
紫雷肆虐，巨龍不屈，龍身承受雷威。而半空中那一片閃亮的雷海，一寸寸壓落下來，在方岩頭頂轟鳴，卻始終沒有真的劈落。
漸漸，方岩心中的慌亂，絲絲消弭，他又一次平靜下來，頭頂隆隆雷聲不絕於耳，象要把他吞噬，方岩卻巍然不動。
他的修為，在之前已經突破到了先天武宗中階至巔峰的瓶頸處，從老道士的小山谷出關，至於何時能夠突破這個瓶頸，邁步入武宗巔峰境界，連他自己也說不準。
噼啪！
一路趕去，方岩知道，這次和以往有異寶現世的情況一般無二，一些無上大派一馬當先，另外有不少武者，也都拼了命的趕往北部，但這一次，情況稍有不同，茫茫群山之中，沒有任何人能說清楚聖獸的位置，無數人散落在其中，四處搜尋。
金海怒波咆哮，龍形在其中升騰，密集如雨得雷霆，爭先恐後的落在汪洋之中，要把這條龍形鎮壓。
空蕩的密室走到盡頭，方岩的心也頓時落到低谷。
方岩於一間大城中的茶館里，聽到這個消息，手中的茶碗頓時拿捏不住。
聖獸出沒于北部，方岩上路時，仍有不少人，都在朝那邊急趕，聖獸出世，是一個奇迹，絕跡於世間多少歲月的上古物種，卻在當世再次露面，許多人情知沒有實力染指聖獸，但也想親眼目睹。
血跡已經乾涸許久，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也分辨不出是何人所留。方岩慢慢抬頭，又上前幾步，猛然捕捉到了一絲殺氣。
啪嗒！
「世間又有麒麟聖獸現世！」
漢威中部，這裏離西陲還有一定距離，但戰火逐漸東散，人心惶惶，不少人已經開始拖家帶口朝東部遷徙，想要離戰場更遠一些。
……
「不在了，不在了，若蘭真的不在了……」
「自然種子，乃是道的化身，它飽含天地至理，天罰雖然威不可擋，但也是由道所化。」
就如老乞丐在西南現身，無數武者蜂擁而至，只為瞻仰當世
方岩在無名谷中又呆了一個多時辰，便大步離開，留在這裏，只能憑空傷感，於事無補，只有儘力去尋找，尋找若蘭的下落。
頭頂，天空烏雲密布，將太陽都遮擋了，這是天威的力量，誰都不能抗衡，烏雲隨著方岩體內的異象，而一寸寸壓落下來。這一刻，天地似乎都籠罩在了毀滅的陰影中。
「這是小麒麟嗎！」方岩暗中思索：「那隻小麒麟，只有羊羔那麼大，小的可憐，即便天生能夠御空，體內蘊藏神火，但威力總是有限，斷然不能燒死武道中的高手。」
雷聲隆隆，隨著壓落得烏雲，又降低了幾寸，雖然只是幾寸高低，卻讓方岩有一種天穹將要塌陷的感覺。
心田中，自然種子枝葉，隨著一次次紫雷的降臨，而再次成長著，它象一片狂風暴雨中的小樹，時時都有折斷的可能，卻時時都在頑強抗衡著。
「若是找不到她，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快樂……」
方岩此時的感覺，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過去，無論他走得再遠，走得再長，只要回到無名山谷，就好像回到了一個溫暖的小家，若蘭凝立在窗前，含笑注視自己的如水目光，深深烙印在方岩心中，無法磨滅。
方岩懵懵懂懂離開密室，重新回到幽蘭小築，站立在若蘭的香閨之內，期間陳設一如往昔，桌上，書冊堆積，一面銅鏡，蒙垢灰塵，一支畫眉的炭筆，跌落在地。
方岩將這些人的議論仔細聽完，立即離開此城。不管這隻聖獸有什麼來歷，方岩都要親自去看看。
「難道是聖獸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氣海在翻滾，在漫漫幻化，如同一片無垠的金色大洋，一片烏雲，密布在汪洋的上方。
但精神感悟到了，肉身只是次要，他若晉級，比別人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
這自然很難，無名谷幽蘭小築不為人知，更不會有人認識若蘭，但除此之外，方岩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通道中只飄蕩陣陣迴音，方岩大步向前，兩旁一間一間的密室中，幽蘭小築歷代存儲的寶物，大多還在。一直走到密室的盡頭，這裏曾經豢養過小麒麟。
到了這時，方岩已經知道，若蘭不在無名山谷中，但他仍是不肯死心，快步如飛，在小築周圍巡視著。小築之外，片片杏林吐香，河水清澈見底，一塊葯田內，奇葯多日無人打理，荒草叢生。
離開無名谷，方岩不得不混跡於人煙稠密的一些地方，他要想方設法打聽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