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名動五域
第242章 聲震維兀（二）
但此時此刻，他們只看到了一片黑暗籠罩的烏雲下，一道矗立許久的身影。
「啊！不要不要！」
尤其是他剛剛粹體，將阻礙修行的陰煞之氣煉化一空，由真龍精血淬鍊的肉身，轉化為無比純凈的一團血肉。
足足一百多隻雲鷹，或乘坐一名武者，或乘坐兩名武者，在天空疾馳。
這裏，只是龍虎堂一個剛剛建立的分舵，用來在車池城招攬一些潛力資質出眾的武者，規模不大，只有一個武宗巔峰高手坐鎮。方岩兩個照面間，就一舉擊殺，彰顯出的實力，讓眾人心裏一陣惡寒。
以為他的氣勢，他的意志，會在逃脫中磨滅。
嘭！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咔咔咔……
方岩既然絕意要給薛公佐報仇，就知道只殺這些小角色沒有任何意義，真正的主謀元兇是龍虎堂少主龐遜和那些擊殺薛家兄弟的高手，他要以靈鳥傳送出去的信息為誘餌，以逸待勞，在車池等候龍虎堂的援軍。
生命，有短暫，有漫長，但在歲月中，無論誰，都只是匆匆一瞬。從生到死，只是一個剎那，便要重新陷入輪迴。
轟隆……
咔嚓聲連綿不斷，這名武宗高手渾身上下的骨骼，在幾個呼吸間，就斷裂無數處。
「先拿下他再說！」
方岩尚未真正晉級武聖，頭頂的天空，已經化作了一片漆黑無邊的不明世界，除了那一道道雷光在交織蔓延，這世界中，什麼都不復存在。
就在察覺體內一絲異常的瞬間，方岩也產生了些許不安，上一次晉級，他就明顯感覺到，除了煉化真龍精血的緣故，體內產生異象天罰，且有真正的天威將要降臨，只不過在萬道天雷將要劈落的前一刻，天威消失。
「給總壇發訊息！就說車池分舵遭到圍攻，武者死傷殆盡！」
屍體堆中，僅有一名武者尚未身亡，面對魔神一般的方岩，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絲抵抗或是逃遁的勇氣，只顧著連聲苦苦哀求。
兩名武聖強者大步上前，要合擊方岩，其餘隨行的武道高手，也隱隱形成環圍之勢，把他牢牢圍在正中。
接連幾天的異象，已經讓城中百姓心裏驚恐失措，紛紛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平時繁華熱鬧的大街，蕭條一片。
論境界，他與方岩持平，但論真正實力，兩人就相差太多了。方岩自從修鍊以來，就依仗強悍體質，以跨境對敵而著稱，
方岩又動了，如同一陣旋風，幾乎就是十分之一個剎那間，又閃動到另外兩名龍虎堂武者身前。
直到這時，他的眼睛中才流露出萬分不可置信的目光，喉頭格格作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以凡俗肉身，去迎接九天之威，這是其他武者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方岩必須以身試險，否則，他一生的修為，都要止步在此。
從維兀京城到車池，幾千里路程，一直是晴空萬里，但龍虎堂眾人來到車池附近，才發現一片足足有五百里方圓的烏雲，將車池城完全籠罩在其中。
他如同一尊屠盡世間的魔，在四周飛快閃動，來回收割著生命，一聲聲慘叫，一聲聲哀嚎，不斷響起，龍虎堂在此處駐守的武者，接連趕來，但武宗巔峰高手已經身死，其餘的人，如何會是方岩的對手，幾乎沒有一個一招之敵，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整個薛府內血流如注，屍體遍地，足足有一百多名武者，全數死在方岩手中。
這名武者不由自主的環視四周，到處都是一具一具屍體，那裡還有一個活口。
武宗巔峰高手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猝然出拳抵抗，雙方距離實在太近，勃發的拳罡都不及交鋒，兩隻拳頭便狠狠撞擊在一起。
「饒命……饒命啊……」
這名武宗巔峰高手，顯然不是一般的武宗，距離武聖境界只有一絲絲的距離，正在積攢資本，感悟一分武道真意，就能夠突破瓶頸。
他就像一尊古神，從天地初開的那一刻開始，便化身山嶽，在感悟天地間的大道。
接連三天三夜，方岩始終在一片密不透風的烏雲下矗立。
而此時，他絕意為薛公佐復讎，這種信念，已經在心中紮根，如果畏懼天劫，畏懼敵人，臨陣脫逃，那麼他的心神，將會在無形中蒙蔽一層陰影。
「你們如何和總壇聯絡！」
「龍虎堂駐守在車池的武者，還有沒有了！」
密布的烏雲似乎無休無止，始終在天空翻滾咆哮，那一片耀眼的雷光，幾乎衍化成了一片海洋。
而這一次，方岩的直覺卻告訴他，真正的天劫，無法躲避了！
渾身骨骼寸斷，卻還沒有斷氣，這種痛楚可想而知，兩名武者面無人色，如同兩條蚯蚓，已經不成形的身體
一片雷海，也在尋找一個契機，一個懲罰逆天之人，懲罰身懷上古真龍氣勢與意志之人的契機。
「這是什麼人！」
原本晴朗的天空，猛然間烏雲密布，一道一道的電光，在九天之上交織纏繞，將這一片天地都映照的通明。
二百多名武者，在兩名武聖統帥下，全速趕往車池，要將敵人一舉殲滅，維護龍虎堂的聲威。
一百多具血淋淋的屍體，在方岩腳下鋪成一片，但他心中，卻沒有一絲憐憫和悔意。
一道炸雷，在雷海中響起，似乎是在回應方岩。這聲雷響，代表的是天威，是劫數。
「是啊，真像天要塌陷了一般，卻又不下雨。」
方岩大步踏來，兩名武者的頭顱，如同肉球一般爆裂開來。
方岩已經通透，眼前的天劫，是無法逃脫的，他心中原本萌生的一絲退意和恐慌，都在不斷的靜立中慢慢化解。
轟隆！
「發！」
「真正的天劫……」方岩如磐石般枯立兩天兩夜，終於緩緩抬起頭，目視九天之上那一片片雷海：「讓我見識見識，真正的天劫，能否撼動我方岩的意志！」
這名武宗巔峰高手的身後，就是房檐下一根合抱的大柱子，就在兩人拳頭碰撞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嘭的撞擊在柱子之上，狂暴的力量不僅把他撞的橫飛，且帶動著巨大的柱子都搖搖晃晃起來。
方岩一拳轟擊，沒有任何戰技功法，但飽含的巨力，讓萬物顫抖。
「這……」
「沒……沒有……」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以殺止殺，以暴止暴，未必就是不對。若世間儘是這樣的人，我殺萬靈證道！」
「有靈鳥，飛行迅速，一日就能傳訊。」
「有血腥味！」
「不敢不敢！」那人一聽逃生有望，立即滿口答應。
一拳之下，猛烈無比的拳罡就將兩人完全席捲進去，拳罡之中，彷彿有萬千利刃在攪動，把一切進入其中的東西全部化為齏粉。
咔嚓……
嘭！
方岩丟下已經斷裂成兩半的屍體，身形電閃，飛龍在天，步法精妙無雙，許多人眼前只覺得一花，方岩的身影，已經飄忽到了武宗巔峰高手的身前。
「是是是……」
這就是他在修行的那一刻起，註定的命運，註定的劫數。
方岩凝立許久，心中漸漸陷入一片莫名的寂靜之中，就在這一刻，他對於生死之道
「不要……不要殺我……」
傳訊靈鳥，一日萬里，異種雲鷹，日翔五千，三天三夜過去，那隻靈鳥早已經飛至維兀京城龍虎堂總壇，且大批高手，全部乘雲鷹飛速趕來。
方岩已經完全打消了臨陣避敵，尋找安穩地方迎接真正天劫的念頭，他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在以前無數次的異象天罰中頑強的支撐過來，完全是因為那一股不屈的氣勢和無畏的意志。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你們，都是屠殺薛府的兇手！」方岩收回拳頭，慢慢轉身，一襲黑衣上，全部都是鮮血，無比刺目。
方岩對這些龍虎堂下屬，憤恨到了極點，正欲抬手將他擊殺，心頭卻突然一動，緩緩收回手掌，沉聲說道：「我問一句，你說一句，只要一字有虛，立即格殺你！」
方岩原本已經是在武宗巔峰境界，他晉級，全部都是煉化真龍精血，根基可謂雄厚到了極點，正如同大壩積水，日夜不怠，直到無法承受的那一刻，宣洩而出，就要貫通整條江河。
一百多頭雲鷹，在天空急速飛過，幾十里路程，瞬息即至，一直到了車池城外，眾多龍虎堂高手兵分四路，從車池四個城門一起進入，然後齊齊向薛府圍攏過來。
「既然沒有，又有什麼臉面讓我不殺你們！」
目光若能殺人，此時方岩已經將眾人全部洞穿。即便如此，在他無比憤恨犀利的眼神之下，兩個修為較低的武者，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爬也爬不起來。
但他別無選擇，不管是否為薛公佐滿門復讎，這場天劫都是無法躲避的。
方岩幾乎化為了一塊磐石，在原地凝立，自從他出道以來，到現在為止，手上不知道已經沾染了多少鮮血。
「說！」
「這個……萬萬不敢……」
時間在不斷流逝，車池城，也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陷入了黑夜。方岩依舊挺拔如青松，堅毅如山嶽，一絲絲感悟來的大道道韻，在他心裏不斷凝聚。
「老鬼說的對，走上這條路，殺不殺人，由不得自己。傳聞，殺戮太重，日後身死，將要墜入十八層地獄，經受酷刑煎熬，無休無止。但我所殺之人，皆為該殺之人，問心無愧！薛兄與我，肝膽相照，此次薛家慘案，全因我而起，我要大殺四方！即便日後墜入地獄，亦無悔！」
這名武者也
轟隆……
他可以肯定，一旦自己到了晉級的那一刻，這些已經蓄勢待發的九天雷霆，就會如同汪洋一般的劈落下來，不管自己躲藏到什麼地方，都無法躲避，都無法逃脫。
雷光閃動，烏雲翻滾，一眾龍虎堂高手，都被眼前的奇景震驚了。
兩名武聖強者心中費解，他們接到的靈鳥訊息，並不完整，只說了車池分舵被剿滅，但沒有說明敵人的數量與來歷。他們事先猜測，敢在維兀與龍虎堂作對的，起碼也是一方極為強勁的大勢力，且謀划已久，派出無數高手，將車池分舵一舉摧毀。
「龐遜在那裡！」
命運，劫數，無人能夠掌控，就連武仙復生，也不可能更改一個人的命運。
「終於來了。」方岩緩緩轉身，目光中精芒四射。
「你們殺害薛兄的時候，可曾問過他痛不痛！薛府上下老少幾十人，哀求你們不要殺他們的時候，你們可曾手下容情！」
「饒過我吧，饒過我吧……」
這片陰影或許無法察覺，但當真正的天劫降臨，方岩必死無疑。
過去的千百次戰鬥，方岩都可以躲避，唯有這一次，他絕對不能躲避。
「沒……沒有了……」這人咕咚咽了口唾沫：「全都……全都死了……」
龍虎堂位於車池的分舵被完全摧毀，這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龍虎堂宗主與維兀皇室有血緣關係，是被維兀人皇冊封的第一大教派，聲威赫赫，實力雄厚，在維兀境內一枝獨秀，橫行無忌。而此時，竟然有人在車池將他們的分舵剿滅，立即掀起一場波瀾。
這一切，是當初雲京侯府中那個小僕役方岩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正如這些人當初屠戮薛家上下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人等一般。
「少主……」這武者聞言，立即有些猶豫，在龍虎堂中，宗主少主等人的行蹤，都是絕密，任何人敢於泄露出去，就要受到極為嚴酷的懲罰。
方岩似乎石化了一般，唯有心思，卻無比清明，漫天雷霆，無邊黑暗，亦不能阻擋他的耳目感官。
這一站立，就是整整一個夜晚，直到第二天清晨，烏雲將太陽的光芒全部遮掩，整個車池城，都籠罩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之中，那一片雷海，更加彭勃，充滿爆炸性的力量。
「什
這名武宗高手，被方岩鐵拳轟擊，一招之下，整個人身上的精氣神似乎都泄露光了，一聲輕響，從他拳頭開始，一根根骨骼，如同爆竹一般的炸響，斷裂，從拳頭，延伸至小臂，又延伸到大臂……
「這片烏雲好奇怪。」
在一片屍體之中，還有一道矗立的身影，寂靜無聲，他象在此處矗立了無數歲月。
不用說那些龍虎堂援軍了，就算方岩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外力干擾，也不知道能否抗過真正的天劫。
「不要理會這些！」一名武聖強者大聲喝道：「襲擊我們分舵的人，不知道現在走了沒有！我們全力趕去，力求堵截住他們！」
但此時此刻，面對殺神一般的方岩，這名武者又如何敢隱瞞，只能如實答道：「少主……少主是在京城總壇……」
如果這氣勢和意志消散，即便再堅韌強悍的肉身，也不可能抵擋天威。
「真正的天劫，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我受天劫，而實力大損，又被龍虎堂趕來的援軍圍困，如何脫險！」
呼啦啦……
龍虎堂兩個帶隊的武聖強者輕輕抽動鼻子，相互對視一眼。
方岩，在尋找一個契機，一個晉身武聖，觸摸天地大道的契機。
周圍那些剛剛還在大聲吆喝，要擒拿方岩的武者，頓時全都傻了。
此時，方岩如同一尊魔神，目光爆出一片血光，雙手勃發神力，武宗高手堅韌的肉身也無法抵擋這股神力，撕拉一聲，如同破布一般，被撕裂成了兩半，一時間血肉臟腑橫飛，腥風一片。
此時，方岩立身在薛府的大院之中，視滿地屍體于無物。日暮西山，幾隻黑鴉在庭院的大樹上鳴叫，給已經一片死寂的大院中，又增添幾分詭異死亡的氣息。
而此時，他感悟冥冥中一絲生死輪迴的真諦，竟然隱隱有突破瓶頸，晉身武聖的先兆。
「隨我進去！」
拳罡如潮水，只是一瞬間，就洶湧而過，兩名被席捲的武者，身上骨骼寸斷，只有一點點掙扎的餘力。
此時，方岩體內，也有了一點點異狀。
在這一刻，方岩似乎又通悟了一絲絲天地間的道和理。
「痛……痛死我了……」
寬厚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兩名武聖強者就在這一瞬間，便看到了大院中密布的屍體。
「找死！給我圍殺他！」武宗巔峰高手頓時又驚又怒。
「是要晉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