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名動五域
第255章 大道，本道
「這個這個……」老道士無言以對。
「小傢伙，快一點。」
「老伯……」方岩的嗓音也有些發顫，這件聖兵凝練道理法則，就可媲美五行之舟。
老乞丐接連十幾拳轟擊過去，古鍾卻絲毫未有任何損傷，但鍾身上的光芒越來越盛，那一道道楔刻在上面的紋絡，更加靈動，走馬觀花一般閃現著。
「老伯不與我同行了？」
老乞丐說話間，方岩仍在沉思著，武道之路，只有一條能夠通往巔峰，但每個修行者，都在開闢自己的路，朝巔峰攀登，若是跟隨別人的腳步，總有一天會迷失。
老乞丐瘦弱的身軀，漸漸懸浮在了虛空中，他雙眼微閉，有一種囊括天下於懷中的氣勢。
老乞丐幾乎形成了一個自身世界，掌控風雲，日月星辰，道的紋絡，在衍生，匯聚于武祖金人之上。
嘭！
一個小山洞，幾乎要脫離現在的世界，脫離五行，脫離一切，隔絕在天地之外，另成空間，老乞丐在這片小天地中，掌控著所有，大地如同未塑造成型的一塊泥土，在他手中環繞的道韻中不斷變化著，時間彷彿都停滯了。
老乞丐的祖竅內，猛然有一點淡淡的光芒閃現，他的腦海，宛如一片世界，有山川河嶽，溝壑萬千，高山流雲，一絲一縷的道韻，隱隱約約在這片世界中浮動著。
慶毅親王的屬下，只有一個武宗高手，其餘的都是先天大武師，其實他原本也有一幫武道高手為護衛，但在應付接連不斷的追殺中，已經消亡了絕大部分。
「世間事，難萬全啊。」老乞丐起身，輕輕揮動武祖金人：「有了一件聖兵，又想力求完美，天不遂人願，老頭兒我已經儘力了。」
一道金龍般的紋絡，從虛空中浮現，環繞在武祖金人之外。不斷有虛浮的畫面在產生，從天地衍生開始，萬物初生，高天厚土分離，史前萬象，太初洪荒，一片叢林覆滅，被掩蓋於地底，一座湖泊出現，孕育生靈，生生死死，循環不息……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在這一條紋絡中展現。
「這口古鍾，留給老伯吧。」
方岩和慶毅親王又在山谷中盤桓了幾天，有慶毅親王屬下，從外界歸來，帶來了這半個月中的種種傳聞。
回程途中，那些莽荒大軍仍然鋪天蓋地，為禍千里。方岩一路殺了不知道多少莽荒士兵，但只是在汪洋大海中，汲取了一瓢水，於事無補，無法挽
方岩和老乞丐一樣，凝神注視，但他一時間卻無法感悟到更多的東西，仙冥古鍾楔刻的，是中古最後一位武仙，以及妖族無上妖主楔刻的道紋，可以說是這個世間最接近大道的「道」。
「方小子，這次很危險啊。」老道士皺眉在遠處道：「都說莽荒出了兩個武祖，大殺四方，你這樣冒冒失失闖出去，又要惹禍，惹了禍，兩個莽荒武祖出來，誰攔得住……」
「不錯，前人的路，未必就是錯的，但只適合他們自己。想要感悟自己的道，就全要靠自己。」老乞丐猛一起身：「不管怎麼說，此次霧蒙古山，也不算白來，老頭弄到了一些東西，這次，要再拼著試一試。」
武祖金人上，只有一半殘缺的道紋凝聚，老乞丐不動聲色，許久之後才嘆息道：「還是不成。」
「老伯是否已經參悟了古鍾的道韻？」
方岩聽完之後，似懂非懂。
「還有，傳聞那兩名莽荒武祖，是大禍，先後幾次擊殺了勤王的漢威軍將領，致使大軍迅速潰敗。」
這些人都是慶毅親王的親人，雖然國泰民安時，兄弟之間勾心鬥角，圖謀大位，但到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境地，他還是憂心如焚。
武祖強者，與上古真龍一樣，身死，勢不滅，一整具的屍骨，鍛造成兵器，其中隱隱還夾雜著寶托的意志在其中。
這些護衛忠心耿耿，慶毅親王要到外界，他們爭相隨行，但方岩已經有了不少相關的經驗，帶上這些人，幫不上多大的忙，出了意外還要分心關照，不如不帶的好。
山洞開始搖晃，牽動群山，一股迷濛的氣息，掩蓋了一切。
兩人的速度，是這世間的極致，一齊狂奔起來，如同龍騰四海，不多時就前行百余里，在霧蒙古山北部一片群山前停下，老乞丐尋找到一個山洞，要全力在武祖金人上交織道與理，自然法則的紋絡。
「這年頭，實話都不能說了……」老道士連忙遠遁。
按照常理來說，到了老乞丐這種境界，在兵器上楔刻道紋，並不是件十分困難的事，而且武祖金人還是他親手鍛造出來的聖兵。
「無妨的，天下這麼大，那裡就會那麼巧，和兩個莽荒武祖碰面。」方岩一邊寬慰若蘭，一邊偷眼猛瞪老道士。
「來了。」方岩收斂心神，緊緊追趕上老乞丐。
「事不宜遲，我們要動身了！」
老乞
「修行者千千萬萬，每人都有自己的道。」老乞丐意興闌珊道：「原本我也思索過這個問題，但急於凝練武祖金人，全力一試，果然是這樣，武仙的道，最為接近至理，不過卻屬於他，妖主的道，也只屬於妖主。我可以從仙冥古鍾感悟一些東西，卻無法將上面的大道紋絡原封不動的搬到武祖金人上來。」
「沒那麼簡單。」老乞丐搖頭道：「我雖參悟到了一些東西，但同時又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
「方兄，我想回雲京看看。」
老乞丐一言不發，伸手輕輕撫摸古鍾上的圖紋，古鍾不動，那紋絡也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靜靜楔刻在銹跡斑駁中。
「仙冥古鍾，是上古武仙鑄造，楔刻的道紋，是他的道，不屬於任何人。」老乞丐沉吟道：「難怪後世的妖主要將自己的聖兵熔煉于古鍾中，他並非想這麼做，只不過是要在古鍾上凝練出自己的道。」
而老乞丐這次雖然不能完全照搬仙冥古鍾上的武仙道紋，但也感悟到了一些東西，想要再次全力一試。
與此同時，隨著古鍾上一道道紋路來回蜿蜒流動，方岩心中的自然種子，又一次無風而動，千百條枝葉，演化著紋絡變幻的軌跡。
過了不知道多久，老乞丐發出微微一聲嘆息，抬頭對方岩說道：「咱們先離開這裏。」
「雲京那邊的狀況，很是不妙，莽荒幾路大軍截斷通往雲京的水陸交通，又有大軍圍困雲京，守軍傷亡慘重，沒有外援，勤王的漢威軍，無法縱深，就被莽荒擊潰。不知道雲京還能堅持多久。」
「早在莽荒大破天都州的時候，就有無數漢威軍看到了一黑一白兩個莽荒老者，是不是武祖，還不清楚，但其修為強絕，很顯然在武聖強者之上。」
「你們兩個，真是閑不住，外面兵荒馬亂，還是呆在這裏安穩啊，出家人生性淡泊……」
「莽荒有兩尊武祖，你……」
有他相助，前後幾天時間，慶毅親王便硬生生的突破了這道頗為關鍵的瓶頸，晉身武宗。
「小傢伙！你也要用心看！」老乞丐在古山內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喝道：「晉身武聖之後，再多的外力積累，也只能讓你戰力稍稍提升，卻無法步入更高的境界，唯有感悟大道，才能長足千里！」
轟……
方
老乞丐一馬當先，引著古鍾飛速離開霧蒙古山，出了古山中心之後，古鍾的勢明顯就衰弱了不少，一直到幾十裡外，古鍾噹啷一聲跌落在地，一動不動，化為一片破銅爛鐵。
「正好，老伯已經先行一步，到了雲京附近，我們可以前往，與老伯匯合。」
老乞丐目不轉睛，古鍾的鍾波太過犀利，即便以老乞丐的護體聖光，都不能持久，必須不斷的加持，才能抵擋鍾波的剿殺。他目光如炬，凝視著古鍾之上一道道流轉的紋絡。
整個山洞的氣息，猛然間粘稠凝固，一片灰暗，就象天地初開前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混沌之中。
「即便如此，該做的事，依舊要做。」老乞丐來到洞外，輕輕吸了口氣，笑笑道：「我要先行一步，到雲京外圍，你回小山谷，將瑣事都料理好。」
「你也是閑不住的人，日後在雲京，自然還能相見。」老乞丐伸手掏出仙冥古鍾，略帶惋惜，交付到方岩手中。
「如此說來，老伯送我的大道兵器，只有在他手上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因為上面楔刻的是老伯的道，並非我的道。」方岩緩緩而行：「除非是我重新鍛造一把兵器，將自己的道凝練其中，才是王道。」
方岩飛行在半空，儘管遠離了鍾波，但只要靠近古鍾，那一陣陣悠揚的鍾身，都能帶給他極大的威壓。
良久之後，塵煙散去，方岩注目，老乞丐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他盤坐，如同一個山野老人。
這也是老乞丐久久未能將道理法則交織在武祖金人上的重要原因。
但武祖金人這件聖兵，與其他兵器有所不同，但凡鍛造兵器，一般都是尋找那些世間罕見的鍛造材料，在丹爐山之類的地火源頭鍛造，而武祖金人的材料，是一整具莽荒武祖寶托的遺骨。
「覆巢之下無完卵，此去，我要聯合漢威志士，殺退莽荒。」
「親王，你全力晉級，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方岩又費了好大功夫，才算讓若蘭稍稍安心，等他再找老道士算賬，對方早就跑得沒影子了。
一老一少，被一口古鍾在山內追來追去。來來往往
「那就太好了！」方岩驚喜道，老乞丐這種高人，如同晦澀的寶物，從不張揚，他說稍稍有所收穫，必然是參悟到了很多東西。
「親王，你還未晉級。」方岩道：「先天大武師巔峰，雖然和武宗只有一線之差，但實力上的差距，卻是甚大。」
若蘭本就不太放心，老道士在旁邊添油加醋這麼一說，立即花容失色，她雖然不問世事，但家學淵源，對於武祖那種境界的強者，自然心裡有數。
「國破家不存，這是千萬人的家，我相信我們漢威人，會有無數仁人志士，起來對抗莽荒。」方岩用力一拍對方肩膀，道：「為今之計，只有全力提高自己的實力，才是首要之務，莽荒如虎狼，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我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殺戮，只能以殺止殺，以暴制暴！」
「又要走了。」竹林旁，若蘭依依不捨。
「老伯，如何？」
方岩飛行在半空，知道老乞丐已經沉浸在了一種明悟的過程中，他不敢出聲，只是儘力去銘記古鍾上道紋變幻的軌跡。
「這一次，可以說受益匪淺，又可以說是一無所獲。」老乞丐輕輕拍動古鍾，道：「我感覺的出，此地很是不凡，有地脈牽動了大地之力，而仙冥古鍾的道紋不朽，能夠藉助地脈之力，在霧蒙古山內橫衝直撞。古鍾上楔刻的道紋深奧，我全心參悟，稍稍有所收穫。」
「老伯說的是！」
武祖金人猛然勃發出了耀眼的金光，它面目如生，似乎要活了，一條道紋，如同給它灌注了生機靈魂。
一路回到小山谷中，慶毅親王已經等的有些不耐了，方岩一看，對方仍然卡在先天大武師至武宗的瓶頸間，無法突破。
方岩緊緊守在山洞外，抽空朝山洞內一望，頓時吃了一驚。此時的老乞丐，如同這一片群山，乃至這一片天地的中心，無數的虛空漩渦，在他身外凝聚，彷彿摺疊時光空間得通道，能夠通往異域。
嗡嗡……
「我實在是無心了。」慶毅親王有些慚愧，慢慢道：「國家一片飄搖，國將不國，我蝸居在此處，苟且偷生，雲京一破，萬千百姓塗炭，還有皇族，勢必要遭受大禍。」
「不好說。」
「老伯，既然如此，你即刻凝
轟轟……
「我明白！」
方岩守在山洞外，老乞丐盤坐，伸手取出五尺長的武祖金人，金人有金光流動，爍爍生輝，如同一具武祖寶體，光潔無暇，歲月的洗刷，都未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老伯的意思是，在悟道上，要走出自己的路，按前人的路走，只是一條死路。」
慶毅親王過去在修行上的積累，不可謂不厚，畢竟是帝王之家的皇子，資源無比豐富，要什麼就有什麼，只不過在這樣國家存亡的生死關頭，他一顆心始終無法保持平靜，被卡在關口無法突破，方岩此時已經是武聖之身，無論本元戰力或是對武道的感悟，都超于常人。
「不用了。」老乞丐搖頭道：「我已經參悟不出再多的東西，悟道，還需自己。此鍾說不準還有用處，你要收好。」
「我很想踹你。」方岩不滿的看看老道士：「你現在覺得安穩，在這裏龜縮不出，若人人都和你這麼想，莽荒如入無人之境，佔據了整個漢威之後，你能到那裡去？上天？還是入地？」
「這兩名武祖，真的現身了？有人目睹嗎？」
「什麼道理？」
想了許久，方岩悵然若失，自己的天資，算是十分出眾的了，但畢竟修行的時間太短，無法和老乞丐這樣的人物相比，想要凝練出自己道，還要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據說，龍江侯已經安置好了南陲軍務，火速趕回漢威北方，要組織大軍對抗莽荒。」
「一念生世界……」方岩有些驚訝，他意想不到，凝聚天地至理法則，有如此異象。
霧蒙古山，雲霧繚繞，老乞丐身披聖光，如同沐浴在一片寧和之中的神明，他不斷引動仙冥古鍾，以鐵拳攜裹神力重擊。
方岩原本還想勸慰幾句，但老乞丐生性豁達，心胸非常人能比，儘力而為，卻沒有成功，他沒有半分頹喪之色。
「這……」方岩萬分惋惜，他看的出，武祖金人已經凝練了一半的道紋，老乞丐卻力竭，無法繼續。
仙冥古鍾如同一個垂死之人得到了續命的神葯，在霧蒙古山中，它達到了一個巔峰，堅不可摧，在半空中急速飄飛，古怪的鐘聲在山中回蕩，一片片如水鍾波，如同日月潮汐。
亂世中朝代更替，歷來如此，新朝對待舊朝的王族，一向秉行斬盡殺絕的方針，以免死灰復燃，一旦雲京被攻破，上到漢威人皇，下到皇子皇孫，無人可以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