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上下求索
第98章 古剎點撥，禪意本非口頭談（下）
王元良立刻站了起來：「大師，我來，您請坐！沒有人服侍您？」
「施主果然聰慧！」德悲贊到。
「那當然，師姐是什麼人，爺爺朋友送那麼多好茶，本姑娘雖不是品茶專家，好壞還是喝得出，難道大和尚說的是這點，不對吧？」羅宛琪先是得意，接著又有一點懷疑望著柳致知，是不是在敷衍她。
「我明白了，下次再遇到和尚，我就一言不發，只管喝茶，不就行了！」羅宛琪想到一個法子。
「施主好悟性！」從僧房中出來一位老僧，合什向柳致知說到。
三人讓過老僧，上了第二層，又往上爬，最後爬上了最高層，眼界立刻開闊，天中塔當日建於此，就是一座風水塔，以鎖住三河，鎮住水災。
而王元良則以為德悲此舉有深意，不由細細品嘗：「大法師此茶，雖平淡，卻如平常生活，自有滋味在其中。」
「你是口頭禪，我亦口頭禪；兩個閑羅漢，看山不是山！」德悲鼓掌而笑。
「你怎麼懂得這些？」羅宛琪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打量著柳致知。
羅宛琪聽完這段話，想了一會，以為自己明白了，柳致知也不點破，誰能說她領悟的就是錯呢？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天中塔，一塔凌雲，天氣雖悶熱，沒有什麼風，但塔高處，還是有些微風，高挑的檐角掛著的檐鐸，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風鈴，傳來清脆的叮噹聲，讓人胸中悶熱感立消，心情立刻平靜下來。
「老僧德悲見過三位施
「大和尚有百丈之風！」柳致知含笑說到。
德悲笑到：「你坐好，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老和尚年紀雖大，筋骨尚可，這點活還能幹！我有手有腳，沒病沒災，要什麼人服侍！」
「那就一個個回答，先說我為什麼是個福人？」羅宛琪見此也知自己有些著急。
「當然不是，你口渴有茶喝，並不因為做客而虛偽奉承，所以是真心，真心之人，口渴得飲，當然有福。」柳致知說到。
柳致知不再賣關子，說：「慧能說：『唯有神會，毀譽不動，你們在山中修行數年，都是白修了，你們悲哭，不過是不知道我去哪裡，我如果不知我去哪裡，怎麼會和你們告別！』這段話的意思，你可以好好思量，就能知道我剛才為什麼那樣說，實際上，我剛才那種說法也是不妥。」
「多謝大和尚！」三人合什相謝，一出了門，羅宛琪迫不及待地問到：「師弟，你和那個大和尚打什麼機鋒？大和尚說我有真心，是個福人，還有你只喝茶，一言不發，大和尚說你有慧根，我都給搞糊塗了！」
「百丈懷海禪師是唐朝一個和尚，主張僧人自己勞作，自食其力，一個大和尚而已！」德悲聽到羅宛琪偷偷問柳致知，順口答到，「來，品一下老和尚的茶怎麼樣？」
「平時閑下來多看些書罷了。」柳致知倒未多說。
羅宛琪偷偷在桌下扯了一
「喝茶嘛，茶的滋味只有自己喝了，才能知道，別人描述得天花亂墜，你也不能真正知道茶的滋味，只有自己喝才行。」柳致知說到。
「你這個小施主嘴倒是甜，百丈禪師提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開我佛門先河，唐武宗時會昌法難，禪門因百丈新規而生存，老和尚不過做一個正常人所做的事，當不得百丈之譽。」德悲笑嘻嘻望著柳致知說到。
三人停下腳步，也合什還禮：「柳致知（王元良、羅宛琪）見過大和尚！」不要以為稱對方和尚不尊重，能稱一聲大和尚在佛門之中來說，也是一種尊稱。
「大和尚果然是一個閑漢，我卻要去看天中塔！」柳致知也笑了，起身告別，德悲也合什相送：「天中塔可以一觀，聽聽塔上風鈴聲，也可洗滌塵勞！」
「你當然是一個福人！大和尚的茶從世人角度評價，的確不怎麼好，你平時喝的茶肯定比他好！」柳致知說到。
「生活簡單些更好，不要人為想複雜了！」柳致知有些無奈地說到。
「施主身在繁華都市，心難道也在繁華之中？」德悲端起了茶，淡淡啜了一口。
「你確定就這麼簡單？」羅宛琪還是有些懷疑。
「此茶很解渴！」羅宛琪不好意思說此茶不是好茶，換了一種說法，倒也算實話。
「難得你如此用心，看來你有一顆向佛的心！」德悲露出笑容說
羅宛琪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向柳致知身上：「我們都回答喝茶的感覺，你卻什麼也沒有說，大和尚居然說你有慧根，那又是怎麼回事？」王元良也很好奇。
柳致知放下杯子：「大和尚倒是有福，此處清靜，不染紅塵！」
德悲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說了一句：「神通不敵業力！」弄得羅宛琪有些摸不著頭腦。柳致知見此，插了一句：「修行正念正心，求正法，不以神通為念，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不過是一種緣分而已。」
「你說了一大串，讓我回答那個問題？」柳致知見羅宛琪急急說了一大段，他反而不著急。
「東石人頭和西石人頭，這名字挺有趣，難道有什麼傳說？」柳致知問到。
柳致知最後一句話，是說自己以世人目光看待佛門高僧的所悟，表達並不准確。旁邊的兩人並不能聽出，畢竟柳致知是修行人，靜定之中，許多感受是語言說不清的，佛門高僧境界應在自己之上，自己用世俗的語言來描述慧能所說，不用說有了大的偏差。
兩人相視而笑，羅宛琪一頭霧水，這兩個人搞什麼玄虛？看著兩人，羅宛琪想起之前柳致知所說佛教肉身菩薩的事，又想到自己看過幾本網路小說，其中有天眼透視賭玉情節，書上說佛家有天眼通，不由問到：「大法師，剛才聽說高旻寺有肉身菩薩，是不是真的，有那麼神
三人仰頭觀看，就是羅宛琪，也感到自己心靜了下來，看了一會，三人入內，卻見塔的底層有一位老僧，沿著內牆正在轉著，一邊手捻著念珠，口中念著經文，三人進來，老僧頭也未抬，旁若無人，柳致知知道對方在轉經，便沒有開口，三人輕手輕腳，以免打攪到這位僧人。
「施主，高旻寺以前有肉身菩薩，這倒是真的，神奇倒不神奇，不過是世人不明佛法真相。柳施主剛才所說，你想一想就能明白。」德悲說到。
「女施主倒是一顆真心！是個福人！」德悲也含笑地說，目光又轉向柳致知，柳致知見此，端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還是未開口，只是看著德悲大和尚微微一笑。
「這沒有用，禪機之間，是一種心靈間契合，相互之間，根本沒有理性邏輯，就如你用東西敲竹子，自然有聲音，禪之間對話，好像是一種本能反應，根本不需要你用心去思考，如平靜水面自然有天空白雲的倒影。」柳致知說到。
「大和尚過譽了，我只不過是口頭禪！」柳致知謙到。
「那你與大和尚說什麼有人無人又是打得什麼啞謎？」羅宛琪又問到。
「我聽說佛門和尚修行，能有天眼通，能透視，不是有沒有？」羅宛琪又問到。
「不過說我們兩人情況，大和尚身處佛寺，自然在紅塵之外，無人干擾，心中清凈，便是在無人之境，我身在繁華都市，能保持一顆清凈之心，無塵世的事情煩擾，自然如入無人之境
耳邊傳來風鈴的悅耳的聲音，王元良是本地人，指著西向的河，對兩人說：「那邊稱為儀揚河，我家就在河南岸，離此寺有三四公里的東石村，也算一個有些歷史的地方，那邊有兩個村，一個叫東石，一個叫西石。當地人稱為東石人頭和西石人頭，再過去便是儀征的朴席，之間也是一條運河分界，叫烏塔溝，以前曾有一座烏塔，後來毀了。朴席的草席全國聞名，在揚州也買得到。」
三人在最高層，一河南去，奔瓜洲而入長江；一河向東北而去，直入揚州，東北文峰寺中文峰塔清晰可見，一河從寺北向西，奔儀征而去。三河匯于塔邊，高旻寺位於西南，河東岸是一個尼庵：蓮花庵。河上時有船隻經過，掀起一些小浪拍岸。
柳致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笑不語。羅宛琪有點渴了，吹了一口氣，喝了一口，眉頭一皺，說實話，茶水有點苦，也沒有什麼香味，並不是好茶，而羅宛琪家中有好茶，優劣一口評出，不過現在是午後，又悶熱，口渴時，雖苦也有回味。
柳致知露出了欣然之色：「大和尚說得不錯，身在無人之境，是在無人之境；身在有人之境，如入無人之境！」
三人致謝，隨德悲進入禪房，裏面陳設很簡單，一張四仙桌，周邊四張椅子，德悲請三人坐下，自己拎起水瓶倒入茶壺之中，給三人沏茶。
「施主身具慧根！」德悲也笑了，羅宛琪不解地看著兩人，王元良也露出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