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曲：亂世的黎明
第116章 風暴的開端（上）
血帶在空中彙集，糾纏起舞，幻化成一個湝湝流動的血紅色大球。毫無徵兆地，血球破裂了，一場瓢潑的血雨降下大地，淹沒了血液主人屍體無神的眼睛。
「室長大人，衝過去制服他！這是最好的時機了！」玫瑰騎士舉槍推開一名敵人，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地面發出震動，擂鼓一樣的沉重敲擊聲有節奏地響起，藍勛兵團的進襲停止了，殘存的重步兵在峽谷入口兩側慢慢排成隊列，放下劍與盾，低下頭顱。龍騎兵也在外圍聚集起來，「下龍！」喬普出現在騎兵的後排，舉起騎槍發出指令。「嘩啦啦啦」，騎兵整齊劃一地跳下坐騎，站在地行龍身邊，用手臂將戰龍的粗壯的脖頸壓向地面。
埃比尼澤的叛徒從亂七八糟的蓬亂鬍子里露出一個微笑。
「喂喂，咱們走吧。」托巴走過去，試探地沖耶空說。
持劍伽藍古井無波的臉上居然出現了興奮的表情。他伸出手指，蘸了屍體傷口流出的血，慢慢送到嘴邊。「近了……很近了……」南方人簌地站起身來，握緊刀柄，名刀佛牙發出喧囂的震顫，徑自從屍體中緩緩升起。
「奧密克戎……」約納盯著不擅於移動奔襲，腳步顯得有些踉蹌的長袍法師。
「耶空閣下……已經沒事了。」埃利奧特神色疲憊的臉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
咚，咚，咚，咚。
約納的右邊響起動力彈的呼嘯破空聲，奧密克戎·
「怎麼了？」巴澤拉爾農民站直身子，吐出一口熱氣，疑惑地撓撓頭。
「很近……在哪裡？」耶空手握長刀，環視戰場。
這時，耶空伸手拉開低級軍官的披風，從側面解脫胸甲的金屬搭扣，取下前半片鎧甲和襯裡牛皮，一用力，撕開軍官的襯衣，露出胸前的肌膚。
約納氣喘吁吁，用長劍無力地格擋敵人的攻擊，「鏘！」重步兵的大劍將他手中劍高高彈起，幾乎脫手。小螞蚱從後面趕來，抄起蛇弓刺去，噗的一聲，弓端的尖錐透過披風，深深扎入藍勛步兵沒有防護的腰椎，立刻將敵人的一切行動能力扼殺。
「……血液！血液！血液！」沉寂已久的言靈術士開口了，尖銳的聲音響徹戰場，受傷的藍勛士兵驚恐地發現傷口流出的血液變成了一條鮮紅的緞帶，正回應著哈薩爾欽的呼喚，飛速抽離主人的身體，向空中飛去。步兵們哀號著，試圖伸手抓住飛舞的綵帶，但血帶抽走了他們身體中的每一點力量，渾身蒼白的敵人一個個倒下，即使最微小的傷口，也能讓最後一滴血流干。
持劍伽藍顯得有些遲疑，慢慢地蹲下身子，注視著那具屍體。從裝備和身形上來看，耶空刀
咚，咚，咚，咚。
「這次發病為何這麼嚴重？」玫瑰騎士皺著眉頭，「難道耶空閣下找到了什麼線索？……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繼續深入，戰鬥施法團與兩大軍團的主將都在前面，如果他進入峽谷，就絕對無法挽回了。」
「西格瑪！」儘管這是第一次見面，但約納在通過別人記憶看到的戰鬥場景中，對這名潛行技術高超的盜賊印象深刻。
耶空低下頭，出神地望著佛牙的刀刃，「不，我必須去尋找，很近了，我能感覺到……」
「菜鳥老兄！注意點！」錫比甩甩手，瞪了他一眼。
忽然變得寂靜無聲的戰場，唯有火焰燃燒劈啪作響，玫瑰騎士的聲音回蕩在滿目瘡痍的奇迹草原。沒有迴音，言靈術士沒有做出反饋，埃利奧特反而放鬆般地吐出一口氣。
「回家啊，回櫻桃渡。」室長大人露出笑容，「咱們已經做到所有能做的了，現在回家去，好不好？」
「埃利……」剛發出半聲驚叫，一道Z字型扭曲的灰色影子穿過戰場，兩名士兵毫無防備的喉頭同時掠過雪亮的刀鋒，動脈血帶著他們垂死的怒吼射出血管，約納感覺臉上一熱，伸手一摸，滿手滾燙的血漿。
櫻桃渡殘存的最強戰力聯手開拓出一條血與火的通路，「了解！」托巴大踏步追趕耶空的腳步
「走？去哪裡？」南方人反問。約納從未見他如此正常地進行一場對話。
耶空的灰眼睛穿過藍色的人潮、煙霧和火焰，把視線凝固在一個普普通通的藍勛軍官身上，整個戰場在他眼前消失了，蜂擁而上的重步兵只是佛牙揮動路徑上小小的滯礙，名刀發出喜悅的鳴叫，割裂鎧甲、襯衣和血肉，把邪惡的黑火留在敵人的靈魂中。
不知為何，約納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找什……」托巴沒能完整地發出這句詢問，他的聲音被一種低沉的鼓聲打斷了。
大地的雷鳴聲越來越響，站在前排的藍勛步兵摘下頭盔架在腋下，臉上布滿敬畏與惶恐。埃利奧特忽然轉身大喊道：「哈薩爾欽閣下！無論如何不要出手！不要離開岩洞！替我們保護龍姬小姐的安全！這是我們一生的託付！」
「我們不知道，約納閣下。」玫瑰騎士如實回答，「但很顯然，他恢復神智了，等他完成行動，我們立刻離開。」
「哦。別逞強啊，大叔，哪裡不舒服就趕緊說。」錫比上下左右看了幾眼，沒發現室長大人身上的受傷處，拍拍他的大腦袋說。
「乾草叉的朋友。」盜賊簡短地致以問候，身形一隱，化為曲折的灰色閃電。
每個與他視線交匯的人都選擇了迴避。持劍伽藍的眼神呈現寂寞的狂熱，像燃著火的冰，像散發寒
「繼續前進，不用擔心兩側。」西格瑪·樹蛇出現在獨角獸左側，就算勻速奔跑，他的身子也不停地擺動、扭轉、忽前忽後，看不清確切的位置。
藍勛士兵源源不斷地湧來，南方人聽不到室長大人的呼喚，在火與風裡飄揚的紅髮像一張旗幟，被藍色的潮水襯托得越發鮮明。
南方人出現在乾草叉小隊的視野里。他已經停下腳步，正獃獃地立在一具屍體前，名刀佛牙深深刺入屍體的胸膛，將死者與大地釘為一體。
「搞什麼，搞什麼？」錫比追上大夥，縱身跳上托巴的肩膀，舒舒服服坐了下來。室長大人一聲悶哼，露出一瞬間痛苦的神色，「大叔，怎麼了？」小螞蚱睜大綠眼睛。
約納不解地問：「埃利，他要做什麼？」
身經百戰的藍勛士兵並未因同伴的大量傷亡而稍作退縮，更多的步兵向這邊聚集過來，約納剛抓住機會做了兩個深呼吸，眼前再次出現敵人雪亮的劍鋒。
與月暈曼陀羅具有相同氣息的詭異魔法，墮落暗火系法師傑夫塔出手了。
「耶空！」室長大人抓住一個頭顱，最後一名橫亘在他與耶空之間的敵人上半身猛地按進地面。他正要伸手去拍南方人的肩膀，「等一下！」玫瑰騎士加快腳步趕上托巴，橫槍阻攔。
軍官屍體的左上側胸口出現一個緋紅色的鳥形紋身。線條
一個黝黑的火球靜悄悄地從頭頂劃過，降落在敵兵密集的地方，引發一場無聲的爆炸。違反物理原則的黑色衝擊波緩慢地掃過藍勛軍團，重步兵的鋼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風化，抬起右腳前進的士兵，腳掌落地時，整個身體像沙粒的雕塑一樣砰然破碎，化為漫天流散的飛灰。
「沒事，俺被小蚊子叮了幾下，撓撓就好了。」托巴憨笑道，悄無聲息地收縮肌肉，把後背一道猙獰的傷口藏在錫比視線之外。當全力攻擊的時候，身體無法提供足夠防禦刀劍的肌肉力量，他難以避免地受傷了。儘管收縮血管可以止住流血，但被切斷的肌肉和筋膜像嬰兒的嘴一樣外翻，這道傷口放在乾草叉小隊任何一個其他人身上，都足以致命。
「這次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要幹掉你一萬次……」錫比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跟在托巴與埃利奧特身後，沖向南方人一往無前的背影。
「為什麼……對不起？」約納感覺到疑惑。
托巴一馬當先，沉肩撞翻兩名擋路的重步兵，大腳丫子從敵人的頭盔上碾過，他焦急地用雙手圍個喇叭型，喊叫：「耶空！停下來！」
親衛團團長跳下「珍珠」的鞍鞽，撫摸著氣喘吁吁的黃金地行龍，「乾草叉的朋友們！還有不知名的襲擊者！看來我們沒有機會好好打一架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