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三百一十四章 魑魅魍魎聚君山（二）
聽到葛老這話之後那原本在眾人間傳遞的酒囊也是停了下來，都是認真聽葛老的話，生怕漏聽了一個字或是一句話。
「呵呵，這個劉老弟你不必擔心，老夫等下會過去和他講一講的，老夫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葛老笑著對劉姓漢子說道。
劉姓漢子當然聽出來葛老話中的含義了，這樣明顯的點撥他要是還聽不出來的話就真的是可以去撞牆了。
可惜似乎好像有些晚了。
「其實那條明路一直都在你們的身邊，只是你們沒有發現罷了，你可是瞧出了端倪？」葛老對著那遞酒過來的劉姓漢子問道。
「剛才你說要王某給你磕頭，記得不？」王伯當很親切地問那跪著的漢子。
「唉，君子動口不動手啊，看來我也得不君子一回了。」王伯當嘆了口氣之後有些無奈地說道。
聽到王伯當這話之後那漢子已經是在王伯當的身前了，那彎刀已然是可以觸到王伯當的身體了，嘴角有些邪惡地上翹，為王伯當這麼傻逼的話語吧。
王伯當用過了晚飯的乾糧之後便是出去巡視一番去了，他知道這時候不是呆在隊伍中的時候，剛才的事情還得給各位一個消化的時間，等到他們把營養都吸收完了，也就是自己回去的時候了。
「劉大哥，那王伯當是什麼人啊？你怎麼吃驚成這樣？」旁邊那個被劉姓漢子搶過酒囊的青年人笑著說道。
這可是可以改變人一生命運的東西啊，誰願意一生下來就做個江湖人呢？一生都在殺殺打打的，風裡來雨里去，刀里來血里去的。
「你說什麼？你個酸秀才，看來真的是活膩歪了。」早先打的算盤這會兒一下子全拋到了九霄雲外了，這麼多人看著，這麼多人聽著，如果這時候還是磐石一般不動的話，那肯定是會被人看扁的。
只是有的人混的好了點有的人混的很撲街罷了。
「沒錯，就是他，他可是楊公身邊的紅人哦，比我這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有用多了，他也是江湖中人，要是合他的胃口他肯定是會提攜一把的。」葛老笑著對劉姓漢子說道。
老人笑著坐了過去，跟大家圍成了一個圓，把篝火圍在了中間。
「年輕人，飯可以亂吃，可是話卻是不可以亂講的，滿口噴糞小心口臭啊。」王伯當聽到對方一口一個大爺，更是說自己是酸秀才，早已是波瀾不驚的心中無端端又生出些火氣來。
「各位莫要埋怨啊，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洞庭君山了，等到事情辦好了，迴轉長安之後老夫會向楊公給各位請功的。」那楊府的老人在篝火邊坐了下來，雙手使勁來回擦了擦，希望能夠產生點熱量。
葛老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然後笑眯眯地說：「呵呵，現在知道也不晚嘛，既然王大俠一直是劉老弟你敬仰的人，等下你可以過去跟他聊聊你們明天的安排嘛，他這人臉最冷，心還是很熱的。」葛老笑著說道。
「屬下不敢，望王大人恕罪。」那赤裸著上身的漢子一把就跪在了地上，就差給王伯當磕頭了。
儘管不相信，可是在看到王伯當手中的彎刀之後這漢子出汗了，在這大冷天的晚上出汗了。
「笑個屁！想當年王大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玩雞屎呢！」劉姓漢子聽到身邊的笑聲之後莫名的火氣不打一處來，對著身邊的青年人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彎刀拂過，下一刻已然是架在了王伯當的脖頸上面。
他跟隨這群人的時間不是很長，可是他從來沒有見到劉大哥如此吃驚的模樣，他還以為這是他劉大哥膽子小了呢，所以這才笑出來了。
那姓劉的眼珠子亂轉，只是想了想之後看了一眼遠處，然後低聲問道：「葛老說的是他？」
下一刻他們便是見到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子站在了眾人的眼前。
眼前一陣凌亂晃眼的刀光閃過，這漢子出汗的速度就更快了，他能感覺到刀鋒和刀背在自己的肌膚上面滑過，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毛髮不寒而慄了起來，他更能感覺到自己心臟跳動的更有利更凌亂了。
「呵呵，此番還是多虧了各位了，向楊公給各位請功也算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謝就不必了，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飛黃騰達的話老夫倒是可以給你們指一條明路。」葛老笑著說道。
王伯當沒有說話，他剛才一直都在充當君子的角色，現在他已經是不想做君子了，他不想做君子那麼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改變不了。
夜風從皮襖子的空隙中鑽了進去，使人不時地感到寒冷，
聽到這話之後大家都明白王伯當是不打算好好善後了，也明白這挑釁的漢子有麻煩了。
大家都想過安穩的日子，可是一如江湖那便是難以抽身了，想要金盆洗手又談何容易呢？
「他是？」劉姓漢子還是有些經不住內心好奇心的驅使，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他明白，使得這麼一手好刀的在江湖中肯定不是無名之輩，看那人的年紀也不小了，成名已經也是有些歲月了，只要把名字報出來他肯定是知道的。
可是要做到前面兩件事之後還得保持不傷對方絲毫，不使對方見紅，這就是個精細的活了，精細的火兒一直都是慢慢做，要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弄出這麼個精細活，那就真的是考功夫了。
不是因為那瑟瑟發抖的身子，也不是因為那片片飄飛的破縷，而是因為那絲毫不傷的上身。
對於這樣子的紅唇白口諾言葛老是見多了也見慣了，耳朵也是快要聽出老繭來了，但是他卻也沒有點破，只是微笑著點頭，看起來就像個智者一般。
這漢子雖然魯莽，可是也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楊玄感手下的人看中，他雖然生氣，可是也知道這姓王的肯定在楊府中有些地位，所以只是想嚇唬嚇唬這酸秀才，可沒想到這酸秀才在彎刀架頸的時候絲毫不見慌張，這下子自己就難下台了。
那漢子只覺得自己握刀的手背一麻，然後再感到手中一涼，似乎是若有所失，低頭一看自己手中的彎刀已經是不翼而飛了。
那個挑釁的漢子雖然身子在發著抖，可是額頭卻是出著豆大的汗，他已經是完完全全可以肯定自己撞到鐵板了。
「王伯當。」葛老喝了一口酒囊中的烈酒之後笑著吐出了三個字。
「還要磕三個響頭嗎？大——爺？」王伯當還是剛才那副波瀾不驚的笑眯眯樣，只是特意把最後的「大爺」兩個字拉的很長，尤其是那個大字。
「老夫的年歲應該跟你們家中的老人相當，你們就叫我葛叔吧。」老人笑著接過從旁邊遞過來的一個酒囊，往嘴裏灌了一口之後順手把酒囊往下邊遞過去。
剛才還是稱呼王大哥或是酸秀才，可是這下子全變了，已經變成了王大人了。
聽到老人的話之後大家都是很高興，如果這趟回去之後
聽到這話之後那漢子趕忙停了下來，不敢再搗蒜頭了。
這樣子的天氣里誰都不想風餐露宿，誰都不想接這麼趟苦差事，王伯當也是人，所以他也不想，可是這輪不到他拒絕，是他的終歸還是他的，他必須接下來，所以他出現在這裏。
這隊伍裏面的眼睛都盯著王伯當二人，有人是嘆息，也不知道是為了那漢子的魯莽呢還是為了王伯當的將悲劇，也有人幸災樂禍，在旁邊睜大了眼睛做好了一個合格看客該有的準備。
葛老伸手接過之後咧開嘴巴喝了一大口，然後這才慢慢說道。
聽到這帶著戲謔的話之後全場除了王伯當之外更是沒有人敢笑出聲來。
一瞬間把一個老刀手視之如命的刀奪過來，這裏大多數人都能辦到，因為奪刀的時候正是對方大意的時候，正是對方輕敵的時候。
「已經是許多年沒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面了，我該怎麼報答你呢？」王伯當依舊笑著對那漢子說道。
聽到老人的聲音之後大家都是趕忙往旁邊擠了擠，努力讓出能夠容納一個人的位置空間來。
老人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大家雖然不知道這老人的具體身份，可是就憑著這老人是楊府中出來的，而且還是坐在馬車裡面，姓王的領隊也是不是過去說說話，這些都可以看得出來老人身份的不一般，這點眼色他們還是有的。
「白衣神箭！」劉姓漢子的手抖了一下，雖然心中已經是有些準備了，可是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他還是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在江湖上名震一時的白衣神箭王伯當竟然在楊府中做事，而且低調至此。
這人說完之後操起放在一旁的彎刀就往王伯當那走去，看來他是要去教教王伯當如何做一個老實的酸秀才了。
一刻為江湖人，那麼一生便是江湖人。
王伯當露了這麼一手之後一下子就把場面給鎮住了，樹立起了隊伍中的威望了，馬車上楊府的老人見到之後也是微微點頭，覺得該是自己在下面加一把乾柴使火焰更旺盛的時候了，吃過晚飯之後這楊府的老爺便是下車了，步履蹣跚地走到這般江湖中人裏面去。
「葛老說的是，很早就仰慕王大俠的箭術了，有時間一定要向王大俠討教啊，只是怕王大俠不肯教我啊。」劉姓漢
這樣的晚上，雖只有點點星光，但是也已經足夠讓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很明顯，這隊伍裏面還真的是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做出這等驚喜活兒的人來了。
「葛老喝酒，暖暖身子。」那姓劉的精裝漢字一把搶過旁邊那人手裡的酒囊然後遞給了葛老。
聽到這些話之後劉姓漢子為自己剛才沒有魯莽行事感到慶幸，同時也為自己前幾天發的牢騷感到懊惱。
王伯當雙眼微眯，防止風沙遮了眼。
只是那隻右手憑空一般就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當中，瞬間變大，那對面的漢子更是看的清楚，更是印象深刻。
雖然劉姓漢子沒有把名字講出來，但是葛老笑了，他明白，劉姓漢子肯定是猜到自己說的是誰了。
被嚇出來的。
「你小子倒是有幾分見識，孺子可教啊。」葛老笑著對劉姓漢子說道。
接連揮出數十刀，將穿在對方身上緊貼皮肉的棉襖分成片片破布敗絮，這裏也有那麼幾個人勉強可以做到。
「那就真的是多謝葛老了，此間無好酒啊，回到長安之後葛老你一定得給我個機會，讓我在天然居單獨擺上一桌，好好謝謝葛老。」那劉姓漢子開始許諾道。
聽到這打哆嗦的聲音之後王伯當的笑容這才隱去，心中的不快也是發泄地差不多了，他對於這樣子的江湖人根本就看不上眼，為難這樣一個下人他還真的是不屑為之，既然他已經起到了殺一儆百的作用那邊是足夠了。
楊玄感當然是個好靠山，但是首先是你得成為他的人，像現在這群護送額漢子根本就稱不得是楊玄感的人，他們只是可以利用的人罷了。
「我勸你最好做一回君子。」王伯當笑著對那向著自己走過來的漢子說道。
劉姓漢子被他這麼一說之後臉色一紅，想起自己前幾天的想法之後臉上更是燒紅一片了。
不僅僅是官場上面需要抱大腿的，江湖人也是如此，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當然得要有個大靠山了，大又有誰大的過朝廷呢？大的過當官的呢？
在這之前他可是一直覺得自己眼神不錯的，看人的功夫算是一流的，在洛陽城和長安城裡見識多了之後更是如此覺得，一個人是貧是富是貴是賤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沒想到今兒個真的是上山被鷹啄了眼了。
聽到這話之後那劉姓漢子心底也是樂開了花了，有種太突然的感覺，幸福破門而入啊，連
自己握刀的力道有多大他當然是知道的，能夠在自己無知覺的情況下把刀奪走，可見奪刀之人是個怎樣的角色。
「屬下萬死，屬下萬死。」聲音都是發抖了，也不知道是害怕呢還是因為凍的。
那漢子自然是感恩戴德千謝萬謝然後火急火燎地起來找衣服穿。
看著眼前對著自己微微笑的酸秀才心中沒來由地就是一陣害怕，他總算明白江湖老前輩說的扮豬吃老虎是什麼意思了。
「酸秀才，你趕緊跪下給爺爺磕三個響頭，大爺今天就放過你一回。」這漢子不愧是在江湖中滾打多年的人物，花樣層出不窮，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同時也準備風光一把。
只是大家一眨眼的功夫，卻是已經發生了很多的事，那幾個剛好眨了眼的夥計便是錯過了這場好戲，等到他們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了。
鴉雀無聲。
「王大俠可一直都是我所敬仰的人啊，沒想到一起同行這麼長時間竟然是沒有發現，慚愧啊慚愧。」劉姓漢子罵完身邊的人之後對著葛老笑著說道。
他的人出現在這裏不代表他就樂意出現在這裏，他心中也有火氣，他對於這次的行動很有信心，但是不代表他對大行動也有信心，所以他心中還有猶豫，心中有了猶豫之後就會煩躁，所以他也想發泄出來。
「起來吧，你的事情暫且掀過放在一旁，這次的事情順利，那便不再提起，若是出了差錯，呵呵，你知道的。」王伯當對著那跪著漢子說道。
他出手了，誰都沒有見到王伯當是怎樣出的手，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那隻右手是如何出現的。
一睜開眼，然後就看到那個上前挑釁的漢子身上那身皮棉襖簌簌落下來，不是整件的落下來，而是一片一片地落了下來。
「多謝葛老，劉某在這替各位兄弟謝過葛老了。」一個幹練地漢子起身抱拳對葛老說道，說完之後旁邊的人也是齊聲對葛老表示感謝。
那漢子聽到這話之後停頓了一下，不明白王伯當話中的含義，但是下一刻就不在意了，一個將受到教訓的人有必要聽他多說什麼嗎？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這漢子聽到這話之後身子打了個哆嗦，然後把頭搗蒜頭一般往地上使勁磕去，一個接一個，咚咚作響，這可是實打實地磕頭啊。
「呵呵，你這是再給我示範？教我怎麼磕頭？」王伯當還是沒有放過這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