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水星戰亂篇
第396章 玉石俱焚（二）
簡直可以用「翻天覆地」四字形容的劇烈搖晃震動之下，根本沒有任何人還可以繼續站得穩當。月球戰士也好，西聖軍隊也罷，現場好幾千人無一例外，統統都失足摔跌倒地。甚至連戰狼也當場晃了晃，不由自主就向後退開好幾步。凌厲攻勢亦隨之未發先潰，倒讓狂風暫時逃過了一劫。
野獸悶聲通哼，身不由己向後飛出，口中本能地狂噴鮮血。堪堪飛出十幾米遠，骷髏煞飛身撲過來將他接住，斷喝命令道：「接受我的力量，立刻『細胞重組』！」右手按著戰狼背門，源源不絕地將本身磁場能量輸送過去。另一方面，他則回頭面向著追擊過來的狂風，極艱難極艱難地，用力吐出一口氣。
戰狼本身就是擁有二十萬匹的強者，再加上一個同樣擁有二十萬匹的骷髏煞，雖說「1+1=2」這個公式在這裏並不成立，兩大天王合力亦沒可能一下子躍升為四十萬匹力量，但其威力之強，哪怕是藍海或剎亞這兩位同樣具備二十五萬匹力量的強者親自下場迎戰，照樣也會大感棘手。狂風哪怕沒有中毒，頂多也不過有五、六成左右的勝算罷了。至於眼下，處境當然更顯得倍加艱難。
「什麼？師弟你竟……要開啟自爆裝置？」狂風面色發青，這才知道那隆隆轟鳴究竟是從那裡出來的，以及【無邊號】為什麼會這樣劇烈震動不休了。打個比方，如今戰場上的狀況，就和草原上的猛獸相互搏鬥約略有幾分相似。【無邊號】是獅子、【月神號】是豹子，其他西方聖國的戰艦，就是鬣狗。正面相鬥，豹子原本絕對打不過獅子。但是豹子利用獅子露出的一個破綻，鑽到敵人肚子下面去，死死咬住了對方的要害不放口。這種情況下，獅子當然根本毫無還擊之力。而鬣狗雖然圍上來想幫助獅子，無奈豹子根本不理會鬣狗對自己的攻擊，只是變本加厲地拚死攻擊獅子。那麼到了最後，這場戰鬥究竟勝負誰屬，那就要看到底是獅子先被放干血，抑或豹子先承受不住鬣狗的圍攻而率先倒下了。
銀河這種手段，若然用一句「狗急跳牆」來形容，的話雖然稍嫌粗俗，卻當真連半點錯都沒有。即使連狂風事先都萬萬預想不到，自己這位平時看上去平和謙沖的，遇事總是盡量忍讓的師弟，居然骨子裡還隱藏著如此野性暴戾，甚至是瘋狂的一面。
換著在其他尋常時候，狂風自重身份，絕對不會對那些只有戰將級水準的普通戰士下手。可是眼下情況緊急。【無邊號】雖然大，但救生飛船的數量有限，空間同樣有限。多一名西方聖國戰士活著，就要擠佔一名月球戰士的生存名額。作為月球戰士的領袖，狂風當然要搶先狠下殺手，以求杜絕後患。
「嗞嗞啦啦～」幾下刺耳信號雜音應聲響起。緊接著，銀河的清晰聲音透過通訊耳機傳了過來。代任「月武神」語氣迫促，叫喊道：「師哥，師哥，你聽見了沒有？我們的艦隊完蛋了。西方聖國那邊又來了援軍，將我們的戰艦都毀掉啦。他媽的白家死老鬼，他媽的西門鳴！他們也學著我們的法子，直接打接舷戰攻上來【月神號】。師哥，你趕快撤退，立刻帶著我們的人撤退啊！」
沉悶的隆隆巨響活像滾雷轟鳴，連綿不絕。戰艦的激烈晃動非但沒有停止跡象，反而益發劇烈起來。狂風隨手抓住牆壁上的一處突起，才勉強穩住身形不至於摔倒。他伸手按上自己裝在耳邊的通訊耳機將它啟動，大聲吼道：「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師弟？師弟？你能夠聽得見嗎？回答我啊！」
惟恐稍有放鬆就導致功虧一簣，更害怕毒力反撲，令自己再也壓制它不住，狂風將九分精力放在自己右腿之上，只有一分精力可以騰出來應付戰狼和骷髏煞。當場左支右絀，險象環生。其他月球戰士們看得心焦如焚，可是即使他們想幫忙，又怎有能力插得下手去干擾武神（天王）級強者的相互拚鬥了？所以到最後，也只是有心無力，徒嘆奈何而已。
「支援我？不，用不著了。」通訊器的對面，顯然同樣也是激戰正酣。銀河說話的聲音絲毫沒有了平日的淡定從容，反而增添了幾分猙獰血腥。隱隱約約之間，甚至還可以聽得見從對面傳來的各種金鐵交擊槍炮轟鳴以及呻吟慘號之聲。銀河則劇烈喘息，惡狠狠道：「這是個陷阱！師哥，既然我們已經踩進來，那麼恐怕就沒可能再全身而退了。好！既然如此，那麼咱們就干他娘臭化地玩上一把大的吧。殺害我們那麼多月球同胞？本武神就要他們統統陪葬！【月神號】所有炮火正以零距離全力發射
戰狼也沒走得兩步，「人肉流星錘」已然舒展四肢放開身體，重新恢復成有手有腳的人類形態。他反手一把抓住戰狼，急急叫道：「啞巴你聽不見嗎？這艘戰艦都快要被毀掉了，咱們還打個屁啊。快走！我先前已經確認過救生船的位置了。一切回去再說。」不由分說就拖起戰狼，踏著那兩千多名被「星河天道劍」射成馬蜂窩的西方聖國戰士屍體，飛奔到艙室的另外一端。三拳兩腳，同樣在牆壁上硬生生開出個出入口然後鑽進去。不過眨眼工夫，兩大天王，都已經走得影蹤全無。
電光石火之間，狂風已經來不及收住攻勢了。那接踵踢出的第二腿深深陷進毒氣之中。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嗤～」的輕聲響起，狂風右腿連鞋帶褲，全被毒氣侵蝕溶解得絲縷無存。一股詭異的紫色染上狂風腳背，繼而迅速蔓延。不過呼吸之間，他整條小腿也被染成一片紫黑色，仍然越過膝蓋，不斷向上延伸。染上紫色的部位則迅速浮腫發脹，膨脹得超過了人體該有的合理比例。
戰艦將要爆炸？這個無比震撼的消息一經傳播，在場還活著的兩千多名月球戰士們當場全部也大大吃了一驚。但是對狂風的信任，卻讓他們沒有任何懷疑，轉而立刻行動起來，向著剛剛被狂風打開的出口蜂擁而去。那邊廂，重新找回平衡站穩了身體的戰狼，彷彿完全聽不明白狂風的說話。他依然一邊從喉嚨深處發出低聲咆哮，一邊拖著「人肉流星錘」大踏步向前，不管不顧，要繼續和狂風再戰生死。可是這頭原始野獸無懼生死，骷髏煞卻不會陪著他一起發瘋送死。
這個世界上，可謂誰也不是傻子。任何戰術只要一經使出，別人立刻就能將它學過去，並且反過來使用在發明者自己身上。但儘管如此，戰狼和骷髏煞這兩個敵人的難纏程度，還有月球艦隊被毀滅的速度，兩者都快得大出意料之外。聽說敵人竟然已經攻上了【月神號】，狂風的心立刻涼了半截。要知道，【月神號】上面現在只有銀河
瘋狂固然足夠瘋狂，但平心而論，也只有使用這種方法，【月神號】的月球戰士們，才能從必死絕境當中找尋到一線微弱生機。距離自爆裝置啟動，只剩下六十秒鐘左右而已。什麼骷髏煞什麼戰狼，這時候狂風統統顧他們不上了。【銀月派】大師兄不假思索，開口厲聲斷喝。喝聲未落，強光爆發。「星河天道劍」豁盡全力施展。密密麻麻的劍氣鋪天蓋地暴起激射，目標就是那兩千多名西方聖國的戰士。
這著「星河天道劍」，狂風運用了超過二十重天的力量去將它釋放。所以一經發招，早知後果會是什麼的狂風就沒有再浪費時間獃獃站著以確認戰果。他轉身過去，對著艙室牆壁狠很轟出一圈。拳頭所到之處，當場爆發出「當～」一聲巨鳴。堅固合金裝甲板應聲而破，令原本密封的艙室不再密封。狂風回頭大喝道：「【月神號】已經啟動自爆裝置，【無邊號】絕對頂不住的。還有一分鐘時間，所有月球戰士們聽我命令，立刻去搶奪救生船。走啊，統統都走啊！」
毒蛇蜇臂，壯士斷腕。眼下情況這樣危急惡劣，繼續浪費精力用於壓制體內毒素，只會礙手礙腳，讓狂風發揮不出自己的真本事。既然如此，不如乾淨利落將中毒的右腳砍下來。雖然行動暫時會變得不那麼方便，但毒性離體，反而可以由此解脫束縛，放開手腳盡情一戰。不管怎麼想，都是當前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至於之後，狂風自然可以利用月球的科技替自己安裝一隻機械腳掌，決不至於變成永久殘廢的。
「喂，啞巴，你腦子裡面都塞滿了草嗎？剛剛才吃過虧，又想就這樣衝上去？我可沒本事替你再治一次傷了。」骷髏煞面色蒼白，彷彿剛剛大病初愈。他頓了頓，沉聲道：「那個叫什麼狂風的傢伙實在台厲害，你赤手空拳，打不過他的。還是動兵器吧。接住了！」隨手一揚，將纏在自己身上的鐵鏈拋了出去，隨即低頭挽腰蜷曲身體雙臂抱膝，變成個大圓球的模樣。戰狼接住鐵鏈，興奮地咆哮了幾聲，揮臂甩動鐵鏈，將這個「人肉流星錘」甩得呼呼生風。大踏步向前走出，一錘當頭砸過去。
狂風面色發青，急忙停下來，用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根部以阻止毒氣上行，豁盡全力使
狂風額頭青筋跳動，發狠一咬牙，決心放棄腿上的屍毒不管，放手盡情一搏。可是還未等他收回那股用來壓制毒素的磁場力量，突然間只聽見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轟隆～～」沉悶爆炸聲。緊接著，腳下地面激烈震動。整艘【無邊號】戰艦左右搖晃，幅度之大，就彷彿這根本不是一艘第一級的宇宙戰艦，而僅僅只是暴風雨肆虐的憤怒大海之上，一艘用十幾根木頭就隨便紮起來，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小小木筏。
相互糾纏了約莫三、五個回合左右，狂風的形勢看上去越來越不妙。戰狼則越打越順，全然佔據了上風。「人肉流星錘」在他手裡，揮、砸、掃、打、轟、劈、撞，攻勢層出不窮。雖然簡單而粗糙，但威力之強，便絕對毋庸置疑。驟然間，兇悍野獸厲聲長嘯，把「人肉流星錘」高舉過頂，要使出十成力量轟出雷霆一擊。已經被逼得退入死角的狂風根本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唯的辦法，就只剩餘硬拼而已。
狂風額上青筋跳動，發狠大喝道：「急著先去死嗎？我成全你！」收臂抽拳旋踵轉身，「狂風奔雷腿」以名副其實的雷霆霹靂之勢豁盡全力發狠踢出，正中雙臂高舉仍未收回，空門大露的戰狼胸膛。只聽見「咔～」清脆破裂聲音響起，戰狼剛剛愈合的胸骨再次被踢成粉碎，胸膛之上，赫然顯現出一個深深腳印。
「人肉流星錘」其實沒什麼章法招式可言。但是來勢猛惡，兼且這種古怪打法以往根本見所未見，甚至聞所未聞。狂風正全力專註于逼毒，自然不敢和對方硬拼。他暗暗咒罵著，右手死死掐住自己大腿根部，彈地倒退後躍。「咚～」地一聲沉重悶響過去，不但地面被這個「人肉流星錘」狠狠砸出個大坑，甚至連整艘【無邊號】戰艦也為之劇烈搖晃。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口氣，實際上卻是骷髏煞體內屍毒的精華所聚。吐出這口氣，他自己本身也要為
從下手揮刀斬向自己，再到將傷口料理完畢，從頭到尾，不過短暫的十幾秒時間而已。狂風挺身站立起來，雖然少了只腳掌，兼且整艘戰艦仍舊不斷激烈搖晃，但以【銀月派】大師兄的本事，兼且事先又做好了準備，當然依舊可以不受內外環境影響地進行自由行動。他深深吸了口氣，凝聲吼叫道：「師弟，支持住，無論如何也要支持住！我現在立刻帶人回來支援你！」
噩耗傳來，狂風眉宇間的神色登時為之劇變。他用力咬咬牙，合掌為刀，不假思索地揮刀向著自己右腿狠狠一刀劈下去。只聽見「嗤～」的輕聲響起，狂風整隻右腳齊髁而斷。紫黑色毒血隨之從傷口處紛飛四濺，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凹洞。縷縷青煙裊裊上升，縱然只是餘波的餘波，卻依舊擁有見血封喉的劇烈毒性。至於那隻斷腳，失去磁場力量保護之後，先前被壓制的屍毒立刻猛烈發作。不過瞬間工夫，就將整隻腳掌連皮帶骨都徹底熔化為一堆劇毒黑水。
【無邊號】的裝甲即使再堅厚，但在【月神號】零距離炮擊戰的面前，同樣也顯得脆弱不堪。更不用說，它先前已經被【月神號】用撞角在腹部處捅穿了個大窟窿。但是，【月神號】也知道自己很可能無法堅持得到【無邊號】先被毀滅，於是乾脆就使用了最慘烈的手段。作為一艘第二級宇宙戰艦，【月神號】的核反應堆一旦爆炸，其破壞力絕對強大得匪夷所思。不但【無邊號】要遭殃，就是四周那些西方聖國的戰艦，也同樣不能倖免，統統都要被捲入爆炸之中，狠狠炸個灰飛煙滅！
道理是這個道理，計算是這樣計算，但武神強者畢竟也還屬於人類，並非那種冷冰冰只懂計算利害得失的電腦程序。所以即使明知道這樣做就是最明智的選擇，但事到臨頭，當真可以像狂風這樣果斷處決的人，世上便絕對不會多。然而此時此刻，狂風也無暇分心去多想「自己能夠比什麼什麼人更加優勝」這種無聊事情了。斬斷中毒難除的肢體，他不假思索就使用「細胞重組」力量，貫注到斷肢之上，彈指剎那，平整傷口迅速止血、收口、結疤、生肌，終於完全被抹平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