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水星戰亂篇
第397章 劫數餘生
轟鳴巨震，方圓百里之內絕對可以清晰聽聞。但這種巨響絕對並非唯一。與此同時，為數足有上百之多的太空囊與救生飛船，更將類似震動接二連三地在平原星各處角落不停製造出來。至於在這個過程之中，它們究竟給平原星造成了多麼嚴重的破壞，則此時此刻的狂風，當然不會知道了。
情況演變成這個樣子，狂風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當下，【銀月派】大師兄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操縱飛船，靠攏向距離已經不算太遠的平原星。而其他還沒有被損毀的太空救生囊，亦在自動救生程序控制之下如磁攝鐵，紛紛朝著相同的目標急速飛去。那情景乍看之下，倒似是一場美麗的流星雨。
狂風並不知道。自己所降落的地方，其實位於平原星南部，屬於南天皇國的領地。這裏被稱呼為「萬里荒野」。名副其實是一處荒蕪之地。其實以平原星的科技，大可以將它改造為森林或草原。不過很多年前的某一代南帝皇，卻認為平原星的生活實在太過安逸了。在這個以強者力量為上的武神時代，過分貪圖安逸而不思進取，便只會帶來滅亡。所以這位南帝皇，便特地留下這片荒野不加改造。
生死一線間，情況恰似潮州音樂——嘰佶咕嘰佶（廣東話諧音，自己顧自己）了。對於戰狼和骷髏煞兩大強敵，狂風只求他們別來麻煩自己，就已經稱得上上大吉，實在也無暇多加理會什麼。片刻之間，所有月球戰士們全部撤退凈盡，狂風不假思索，最後一個離開戰場，為大部隊作殿後。
這是太空救生囊。它可以一次性地容納至少上百人進入。但卻不能像普通飛船那樣進行駕駛。因為進入太空囊的所有人，都會被強制進入冬眠狀態。也只有使用這種略嫌不人道的殘酷手段，才能在有限條件之下，儘可能多地挽回遇難者的生命。而當太空囊的可容納人數到達極限時，它就會自動關閉，然後與推動器進行合體，形成眼下這麼個黑色大圓球的模樣，再發射出去。
那些金屬導管內里中空，末端處卻是吸盤狀的銳利鋸齒。它們牢牢扣在【月神號】身上，將敵艦死死吸住。同時鋸齒開啟鑽動，不管戰艦外殼裝甲板有多麼堅固厚重，都會在最短時間內被迅速鋸開及鑽穿。而西方聖國的戰士們，就可以經由導管進入【月神號】內部，直接攻擊月球戰士了。
救生飛船不再無助地上下翻滾，轉而恢復了幾分穩定，已經可以按照駕駛者本身意願去進行控制。狂風如釋重負，伸手抹去額上冷汗。他定一定神，立刻重新在駕駛席上坐好，並且拿起通訊器，想要和銀河取得聯繫。可惜不管他怎麼拚命呼叫，通訊器裏面始終「沙沙沙～～」的一片雜音，根本聯絡不上任何人。更糟糕者，船艙內迅速亮起紅燈以及傳出陣陣尖叫警報之聲。仔細察看儀錶，原來是飛船的燃料儲蓄裝置在剛才那陣能量亂流里遭受了嚴重損毀，以至於燃料正在迅速流失之中。即使加上應急後備燃料，也絕對不可能再支持太長時間。一旦燃料用盡的話，飛船失去動力源，那它就當真要變成一具太空棺材了。
完全失去動力，救生飛船就無法再自主行動了。在慣性和地心重力的雙重作用之下，它幻化為天外隕石，飛速撞向平原星的地面。至於落點究竟屬於東南西北四國的其中哪一國所有，這時候完全分辨不出更控制不到，只能聽天由命了。不過儘管如此，把自己的命運全部交給上天去控制，就不是狂風的性格。他扯斷安全帶，冷靜地計算著飛船和地面之間的相對距離，計算著究竟還有多久才會發生撞擊。然後，就在即將撞上地面之前的三秒鐘猛然揮拳轟出，將飛船船艙狠狠轟破。
乘著飛船墜落而激發的爆風，將本身下降速度減慢。狂風輕如鴻毛地安然著陸。當腳下重新踩上了堅固實地時，那顆虛懸在半空處已經好半天的心臟，也總算能夠安然落回原位。【銀月派】大師兄頹然坐倒，一時間只感覺周身里裡外外，到處都在發軟，甚至連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不過眼下，狂風卻實在自顧不暇，更加沒有餘力可以分神去多管以後了。因為即使運用著磁場力量去保護飛船，飛船上每塊鋼板甚至每根螺絲釘，亦依舊不斷發出陣陣「嘰嘰咯咯～」的聲音，彷彿隨時可能散架。在這種危急情況之下，時間的確切定義，便理所當然地，迅速變得模糊
沒有造成無辜者傷亡固然值得慶幸，但同時這也意味著狂風就連想要找個人來問路，也變成不可能了。【銀月派】大師兄又一次無奈嘆氣，然後站起來仰首向天，通過觀察天空上太陽的位置，而分辨出東南西北各個方位之所在。等認清楚方向之後，他就拖著自己那條失去了整隻腳掌的傷腿，慢慢朝著北方，也就是極北帝國所在的方向拖邐走去。
打開出入口，狂風不假思索地縱身躍出這具鋼鐵棺材。順勢就對準了因為在降落過程中和大氣層相互摩擦而燒得通紅的飛船外殼，用力蹬出一腳。藉助那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他身形向上急升，飛船則更加快了下墜速度。彈指剎那，整艘飛船重重撞落地面。儘管沒有爆炸，但那股巨大力量依舊立刻就引發出一場小型地震。滾滾黃沙騰空升起，形成大團蘑菇形狀的雲朵並且懸留天空，久久不散。地面泥土隨之更揪起滔天大浪，呼嘯咆哮著同時向四方翻滾擴散，赫然形成了一個足有好幾百米寬的巨大凹坑。
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十個。彈指剎那，至少有上百個太空囊先後射出。緊接著，【無邊號】和【月神號】不約而同地打開起落甲板。三、四艘小型太空救生船先後飛出。推進引擎全馬力開動，噴射出兩條蔚藍火舌。救生飛船奪路狂奔，拚命要逃離母艦所在空域。說時遲那時塊，【月神號】艦身上的燈光率先全部熄滅。緊接著，大團耀目火光轟然爆發，將整艘戰艦從中狠狠炸成兩半！
通常情況下，只要太空囊未被破壞，那麼它內置的自動控製程式就會立刻啟動。首先搜尋附近是否有星球可以讓人類生存。如果有而且距離又不算太遠的話，那麼太空囊將自動飛向該地然後降落。如果附近沒有可供人類生存的星球，那麼太空囊就會靜靜漂浮在宇宙之中，持續發射求救信號並等待救援。太空囊自身的能源設備，足夠供應處於冬眠狀態下的遇難者們，一段相當長的存活時間。但假如在能源用盡之後仍然沒有救援到來的話……那麼太空救生囊就要變成太空棺材了。
可是狂風可以救得了自己，卻救不了其他人。透過飛船駕駛艙的舷窗向外觀望，在天旋地轉之間，不斷看
六艘戰艦相互緊連，彼此拚死流血廝殺。未到最後一刻，也難知究竟鹿死誰手。可是就在這時候，【無邊號】和【月神號】的艦甚至上，忽然間「啪～」地同時打開了至少上百個發射口。但從發射口裡面射出來的，卻不是導彈或者其他類似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而是一個個巨大的黑色圓球。電光石火之際，這些黑色圓球被連續加速發射，分別呼嘯著迅速進入宇宙深處。只在眨眼工夫，全部都已經徹底無影無蹤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實在再正常不過了。先前接連和戰狼以及骷髏煞兩場大戰，再加上催動全力在戰艦爆炸的能量亂流當中保護飛船，狂風幾乎將體內所有力氣也完全榨乾。放鬆下來之後會出現短暫的虛脫，也屬於理所當然的事吧？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狂風乾脆向後一仰，直接躺倒在泥土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壯碩胸膛隨之急速起伏，然後逐漸趨向和緩。而力氣也在這個過程之中，一點一滴地重新凝聚。
整個武神時代，從五千年前世上第一位超能力量者藍道天武得到領悟開始，直至眼下的平原星極北帝國與西方聖國之戰爭爆發，整整五十個世紀的漫長歲月，就在狂風意識里又在從頭到尾地重複出現了一次。當這段經歷走完之後，【銀月派】大師兄赫然回過神來，發現縱使身後處那顆因為戰艦毀滅而形成的巨大火球依舊高懸在宇宙深處，絲毫未曾顯得黯淡。但是由爆炸所製造出來的衝擊波，卻終於到達其擴張能力之極限，逐漸消退並且迅速減弱了。
與此同時，【無邊號】在【月神號】意在同歸於盡的拚死攻擊之下，艦身震動亦越來越激烈。照明燈光明明暗暗地迅速閃爍不斷，到處也是爆炸，到處也是火花，到處也是驚慌失措亂跑亂叫的人。一切一切，全部也恍若——末日降臨！
霎時間，這艘小型飛船便活像被拋進洗衣機的脆弱紙船，只能被動地激烈上下翻滾，完全失去了自主能力。這還是多虧了狂風眼見勢頭不對，連忙催動本身磁場力量對飛船結構進行加固和保護。否則的話，這麼一艘小飛船，早就被能量亂流肆意摧殘得變成塊廢鐵了。
熾灼烈焰咆哮怒吼
那顆由六艘戰艦爆炸所合力造成的巨大火球高懸宇宙深處，乍看之下，簡直就和太陽也沒什麼太大分別了。破壞力強大得難以估計的爆炸衝擊波，同時攜帶著無數金屬碎片向四面八方席捲擴散。其速度絕對比音速更快。一些最後發射的太空救生囊還未逃到安全地帶，被那衝擊波后發先至地趕上，當場發出「啪勒～」的怪異裂響，立刻由原來的圓球形狀改而變成扁平一塊，就活像被某位巨人用盡全力狠狠捶了一下那樣子。至於裏面的乘客究竟變成什麼模樣，則更加不必再多加形容了。
狂風雖然斷了右腳，可是全力賓士之下，速度依舊有若風馳電掣。而求生意念推動之下，月球戰士們的速度也比平日大大提升了好幾倍。三下五除二，他們就捉到了一名【無邊號】上面的工作人員，逼問出救生飛船所在地點。按照正常程序，至少必須走上十幾分鐘才能到達。可是眼下還哪裡有這個時間？眾人不由分說，使出暴力手段亂轟亂拆，直截了當開出一條筆直大道，直通向【無邊號】戰艦內部的停機坪。
從【無邊號】發射出來的太空囊，其中有半數以上都是月球戰士。而狂風留在最後面，卻沒有進去太空囊陷入冬眠狀態之中，而是駕駛了一艘小型太空船飛出。他留在最後才走，飛船也遠遠落在其他太空囊之後。連太空囊也被爆炸所產生的巨大能量衝擊波所趕上，飛船更加不能例外。
約莫一光秒左右的這段路程，逃生飛船花費了大約六、七十分鐘時間將它走完。而平原星亦由遠方几乎微不可辨的小光點，迅速擴大為佔據了視野之全部。終於，原本清晰可見的美麗大地，驀然被茫茫雲海所遮擋。與此同時，警報音和紅燈齊齊停歇熄滅，飛船船艙裏面變成了一片漆黑。不但燃料儲蓄裝置裏面
有生以來從未嘗試過的苦澀滋味在內心顯現，感覺固然不好受，但作為一位力量達到當世第一流水準的強者，狂風卻由此而看見了自己以往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某些東西。而憑著他的資質，只要今日能夠從鬼門關前僥倖迴轉，那麼毫無疑問地，這番經歷與領悟，將會凝聚為一塊堅實踏腳石，協助狂風在強者之路上站得更高和走得更遠。即使眼下還未能夠，但將來總有一天，狂風將會到足以與白愁或剎亞相提並論的成就，成為宇宙中最頂尖的強者之一。
漆黑宇宙之中，【無邊號】和【月神號】如今便活像一對連體嬰兒。月球旗艦鑽在前任海虎武神私人座艦的腹部，船頭銳利撞角斜挑向上，將敵艦狠狠捅出一個巨大傷口。艦身上所有炮門全部打開，向著【無邊號】瘋狂傾泄火力。無數條白色光帶狠狠轟上去，先將外殼裝甲板熔化，繼而再引發出一連串大大小小的爆炸火花。但另一方面，另外四艘體積比較小的西方聖國戰艦，同樣伸出了至少三十多根金屬導管。
【月神號】率領之下這支月球艦隊，原本是要前往平原星向極北帝國輸送援軍的。所以彈射加速所到達的地方，其實距離平原星已經不算太遠，只有三十萬多公里左右而已。這個距離上，太空囊的內置能源完全足夠支持它進入平原星大氣層並且降落，所以太空棺材什麼的最惡劣情況，應該還不至於發生。但太空囊的降落地點，卻無法進行自由選擇。假如能夠順利降落到極北帝國的領土上，那麼自然屬於上上大吉。降落中立的東、南二國，至少也能保住性命，到但萬一降落到西方聖國的領地上……後果如何，也用不著再多說了。但到了最後，太空囊究竟降落在什麼地方，則任何人也控制不了，只能聽天由命而已。
良久良久，半空中的塵埃煙雲，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徐徐消散，天空又重新恢復了蔚藍。而狂風也感覺自身力氣恢復一小半了。他重新仰身坐起，抬頭向四周打量眺望。觸目所及，只見到處也是一片荒蕪的戈壁灘。岩山、怪石、沙礫……幾乎充斥了全部視野。只是偶爾，才有那麼微不足道的幾點綠色點綴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