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第六部分 二十七日早上九點十五分~晚上六點三十分

第三十九章

第六部分 二十七日早上九點十五分~晚上六點三十分

第三十九章

「很難講。這個人已經假冒過一名軍官。他可能仍會這樣偽裝,並且兩個人再用他們用過的假名字。儘管我對此懷疑。但我不能抱任何僥倖。」
「這個人在莫斯科有很大的活動自由,那都是因為他的貿易地位和一向來對法國共產黨組織經濟援助的關係。不過現在情況得變一變了。」
「她可是個寶物,夥計。」
「我們談的是一個將近兩百萬人口的城市。有十個鐵路火車站。一個民用和三個軍事機場。大眾運輸系統包括電車、汽車和地鐵。總共可能有八十個車站。主要的公路是這……」上校點了點幾條從城市的心臟地引出的藍色的粗線,「……這,和這。」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而這一條就是波羅的海大道,就是你不幸墜機後攔下軍用卡車的那一條。我們已經派了一支巡邏隊上路去尋找那飛行員的屍體並且搜索那個失蹤的上校。」
「現在的目的是要捉拿他們,」路金厲聲說道,「我們卻沒有派人守在去波羅的海的路上。來去的兩個方向都沒有人看著。」路金定睛瞧著對方,靜等著回答。
魯穆爾卡忽地站起身來,像座巨塔似逼壓著路金,「我們還是廢話少說吧,路金。我來這裡可以講是奉貝利亞的命令,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對這樁案子有著私人的興趣。尤其是那女人。」他用他的鞭柄敲了敲路金的胸,「一旦她被抓住了,我就要審訊她,你明白嗎?」
「你想幹什麼?」
副官問道,「又有新問題了?」
路金全不理會他的譏諷,說道:「是的,還有一樣。你們樓裡面有沒有醫生?」
弗拉基米爾打開門,史朗斯基加大引擎馬力並踩上檔,但沒鬆開離合器。
史朗斯基檢查了一遍他和安娜的證件,然後焦躁不寧地看了一下他的手錶,問弗拉基米爾,「再過多久我們可以走了?」
「我現在會了,同志,謝謝你。」
他們在三樓的一間大房間裡,這是那個副官一手安排的,那些身穿制服的人員已經安裝好了幾架電話和一臺大功率的無線電發射機。
「我記得這個人。」
史朗斯基爬上車,安娜也跟著跨到他後面。史朗斯基踩著油門,發動起車子,寶馬車晃悠悠地馳走了。
「對呵。要是你想讓她也活得長一點,就要學會怎樣開這個車燈。」
「就跟我十分確定,如果你們不做到每一方面的配合協助,貝利亞會要你們的命一樣。」路金站在那裡直瞪著那個人,「而且我可以確定你們更願意跟我打交道,而不是跟他打交道。」他瞄了下他的手錶,「現在,我可以有賴於你們的幫助嗎?」
那上校強捺住怒氣,一張臉陰沉著,緊繃著嘴,「清楚。」
列寧格勒
「這是什麼?」
「有什麼事不對勁嗎,少校?」
「去安排。」
那醫生嘆了口氣,她抬頭看著一個人手捧著好幾架電話機和一大捲電線從旁擦身而過。
上士靜靜地聽著電話另一端那尖厲的講話聲,最後他回答道,「放心好了,我們會密切注意的。」
他是個個子高大、壯實的人,一頭鏽紅色的平剪頭髮。他們此刻是在他的寬敞的辦公室裡,在列寧格勒KGB市局那座落在里特尼大街的紅磚樓裡的六層樓。寬大的窗戶後面襯映著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雪花飄舞著輕叩著窗玻璃。
副官的臉有點僵硬了,他強笑著答道,「要是他們掉頭返回,那麼你或許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既然你不大熟悉,那你為什麼還開這野性子的傢伙?讓我看看你的證件。」
史朗斯基叫安娜下車,他支好這輛沉重的坐騎,然後翻找著他的證件。又一個警察,一名上士,從崗亭裡走過來,在奇怪發生什麼事。
「那麼就叫一個。另外我還需要些乾淨的衣服。」
「一件被你疏忽了的事情,路金,這樁案子觸發了我的一個推測,那美國人需要莫斯科城裡有人幫助他們。或許是一個人也或許是有幾個人幫助他們在得了手以後逃離,當然要是你出色地完成了你的工作,也就無從談起他們得手後的事了。」
「你拿了地圖了嗎?」史朗斯基問道。
那交通警察又吹了一下警哨,史朗斯基小心翼翼地穿過車流,將車推到那崗亭邊。那人邊用一根黑色警棍輕敲著他攤開的手掌心,邊打量著這輛寶馬摩托車。
「是對你有好處還是對我有好處?你穿的那件外套聞起來就像豬圈裡的味道。」
「要馬上能行動的?或許一千個人,包括民兵。再要更多的,你就得等。」
「格列納狄.斯代芬克。住在普希金區。」
上校又拿起細棍瞪眼望著,「順便講件事,路金,讓你知道一下,出於關心和合作我們通知了莫斯科關於你的遭遇。一個魯穆爾卡上校回了電話過來。他說了叫我們告訴你他現在乘空軍噴射式飛機正趕來。一個小時裡他應該會趕到這兒。」上校半露出笑容,「如果這是我猜想的那同一個魯穆爾卡上校,他看起來好像對你有沒有取得進展非常感興趣。自然地,我是沒什麼可以告訴他的,因為那時你我還沒有好好地交談過。」
「談不上。你有什麼新消息?」
「那女人的屁股真不錯,上士。」
「再過一個小時應該可以了。到那個時候交通就會繁忙起來。」他又將地圖攤開在桌上,「在這同時,我們再來溫習一遍這路線。你們最要緊的事就是不要迷路。」
在上校辦公桌邊站著他的副官,一個身穿制服的年輕上尉。
「要這樣做我們就是在自找麻煩了。」
路金看著桌子對面這個臉膛紅潤的上校並說道:「所有你手頭上的人都歸我指揮調度。所有鐵路、公路和地鐵的車站以及機場都要派人巡邏,每一個乘客都得被檢查。每一個登記的旅館都要巡查,客人的身分都得要核實驗證。這還只是開始。更多的還在後頭,我可以向你保證。」
上士看起來就像個老油子,他不陰不陽地一笑,「這可是嚴重違反交通規則呵。但你要是想自殺,你應該在你自己的房間裡尋死,這樣你就不會害到別人。就像有些人,用煤氣。」這個人開始打量著這輛寶馬摩托車,「傢伙倒是不錯。你從哪裡弄來的,同志?」
「我想也是,」路金回答道,「你已經看過我的特權委任信。還是請配合,遵照命令行事吧。」
「都加滿了。」弗拉基米爾遞給史朗斯基一些官方發行的票券,「如果你必須得再加油的話,你需要這些。不過天黑以後要找到一個加油站不是很容易,尤其在偏僻的鄉村公路上你基本上沒什麼希望。油箱裡的油應該足夠開四百多公里了,只要你不是胡亂駕駛,我還放了一罐滿的在鞍座袋裡,這應該還可以讓你再開二百公里。這基本上可以讓你跑完全部路程。只是這裡只有一頂頭盔和一副風鏡,最好是讓駕駛員帶著,不然等你一加速,外面那刺人的冷風可以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當他們來到涅瓦河時,交通正是十分繁忙,史朗斯基車頭一轉,朝左駛入通往普希金的路。他開得比較慢,仍在把握著對這強勁的寶馬摩托車的感覺,一邊扳動著手把上的各個開關以熟悉這輛摩托車的操作。當他們停在塔吉涅夫廣場的紅綠燈前時,他回頭問安娜。
門關上了。
一名女醫生幫路金包紮著手臂。
路金沉思了一會兒,緩緩地點著頭,「有道理。不過我建議你幹這件事的時候小心點。毫無疑問利貝爾在莫斯科有上層關係,我們可不想被弄得尷尬。」
弗拉基米爾給了他一包捲起來的皮革袋,一雙厚厚的羊毛手套,一個老式的頭盔,和一件破了的黑色外套,這外套聞起來就像剛有一條狗在上面睡過一樣。
魯穆爾卡從他的口袋裡揮出一張紙並遞了過去。
「沒有。不過我可以叫一個到這兒來。」
「油箱裡的油夠嗎?」
這個上校的臉因火氣勃發變得更加通紅,隨即又突然變得刷白。
副官怯怕地掃了一眼他的上校,上校站起身來,衝著路金點了點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現在走吧。」
魯穆爾卡狡黠地笑著,「那就要看他怎麼合作了,如果他是無辜的,他也用不著害怕什麼。不過確實有一件事是牽連到他身上。」
上校怒火難抑地將細棍狠狠一扔,「趁我們在這兒聽命的時候,還有其他什麼吩咐?」
「噢我的上帝。」安娜脫口說道。
副官顯出附和的表情,「這個魯穆爾卡是誰,長官?」
「別緊張。讓我來對話。」
一想到這,他不禁微微打了個冷戰。
「那男的身上帶著武器,十分危險。是一個特務。女的是蘇聯人,可能冒充為他的妻子跟他同行。如果碰到了務必要截住他們將他們逮捕。他們已經殺死了一名軍官。」
「大部分都已檢查過了,我們正搜查著其他的旅館。直到目前只要任何人跟我們要找的目標有一點點相近的我們就徹底地查驗他們的身分和背景。」
「他們有沒有說他們為什麼要找這兩人?」
白沫都已冒出在那上校的嘴唇上,他看上去快要發作了。他不能容忍一個比他級別低的人來對他發號施令,但是讓他見鬼去吧,路金心想道。
「治安警察發現了一輛小車被丟棄在烏德爾涅,跟那輛埃姆卡很是符合。他們正把車帶到這兒來。」
「看來他們對你照應得不錯。我跟那負責的上校談過了。我相信,那輛小汽車已經找到了。」他睹了一眼路金的手臂,「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你這是自找麻煩,波里斯。想讓總局的那些傢伙抽著我們的屁股問各種各樣的問題?」上士搖了搖頭,「再說,照指揮中心講,有一半的軍隊、KGB和市警都出動了找他們。這城市四周的每一條馬路都被封鎖了起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他們跑不遠的,不管他們鑽到哪裡。」
「不用操心。要是你跑到這裡是來幸災樂禍的話,那麼我完全不需要這種幫忙。」
魯穆爾卡咧嘴一笑,「是有一件事情要說。是這次破案的另一個重點,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一下。遺憾的是我將不留在列寧格勒。我把跟蹤的事留給你去辦。不管怎麼說這是你的特長,儘管我到目前為止還沒領教到。我還有另一件關鍵的事要趕著去做。」
他邊思索著這兩個人,邊舉起酒杯朝空致意了一下,說道:「祝好運,你們這兩個可憐鬼。」然後一口吞嚥下那杯伏特加。
「你想要什麼?」
路金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他的手臂和那朝上翻起的衣袖。那隻假手是徹底弄壞了,不過現在他看起來倒真真實實是個殘障者了。在他的辦公桌抽屜裡倒還有一個備用的假肢,是一個嚇人的粗製品,頂端帶著個鐵鉤,那是他受傷後一開始幾個月戴著的,一直等到他的斷肢部位完全癒合好了才配上假肢。現在得要等他回到莫斯科才能用上那備用的粗傢伙。
那上士哈哈笑了起來。他轉頭對他的同事說道,「至少這姑娘腦子還算明白。這次就給她的男人一個警告算了。這女的可要比那男的懂點道理。」
「或許我應該掛個電話給國家安全部,你可以親口直接跟貝利亞講這些話?」
「你的腦袋瓜出問題了,同志。」
「你能調集起多少人?」
「這名單上有一個名字讓我特別感興趣。一個叫亨利.利貝爾的人。一個皮貨經營商。」
「我們也調動了另外兩千個人,包括部隊裡的人員,所有你要求我們做的都辦了,少校。野外無線電步話機已經分發了下去,跟我們設在這裡的發射總臺都連通上了,還有跟地下室的交接中心也連上了。我都安排了人員守在那裡的無線電通訊臺和電話機旁。地圖上的大頭針標明了我們設的檢查站的位置。我們現在就等著目標出現。」
兩個警察走回廣場中央的崗亭邊並攀著扶欄邁了進去。
「這個愣小子燈也不開,還當沒事似地開著摩托車跑。」
「隨你便吧。我看得出你是個大忙人。你不介意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好吧,少校,」他勉強地說道,「我來跟你介紹這兒的情況,我們到那邊講吧。」
路金朝門口走去,「請立即安排好一切。一等你召集到更多的人,就封鎖進出這座城市的小路。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還有我要一間辦公室,配上電話機,越多越好。無線電要連通到所有的檢查路卡,我們可以通話連繫。要確保任何一個機動巡邏隊都有機動無線電通話機。我還要一輛速度快的汽車和一名熟悉這座城市的駕駛員歸我指揮調度,再配上兩個軍用摩托車手用來開道。如果有任何情況,立即跟我連繫。」
「他媽的狗屎得勢小人!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敢跟我這樣講話?」
「這樁案子也有我的一份,難道你忘了?我來這裡是幫幫你還要看看你的身體四肢是不是還撐得下去。」
「那小子應該騎在她身上,忘掉那輛摩托車。」
魯穆爾卡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點了一支菸,環顧了一下這房間。
「塔吉涅夫廣場,十四號崗亭。」
「您要求我們做的工作量太大了,少校,」他強調道,「我們已經通知了治安巡邏要注意那輛小汽車。您有沒有意識到您剛才要求的那種行動規模要有多大?」
「我們了解到他當年通過抵抗組織跟一個叫麥西的人有過連繫,那個人也就是策劃這次美國人行動的同一個人。」
魯穆爾卡轉身走向門口,又回過頭來橫蠻地瞪著,「重申一件事,路金。那個女人我是要定了。記住這一點。好好幹你的工作吧。」
他說畢便狂笑起來,大步走出門口,正逢那副官走進來,差點將他撞翻在地。
時間過了四點,外面天色也已經變黑了,弗拉基米爾從廚房裡走出來,遞給安娜一個牛皮紙包好的包裹。
路金瀏覽著那份名單。幾乎全是西歐的客商,除了另兩個土耳其黃金商和一個日本的石油買家。
上校看著路金的斷臂,縮在他制服的那破碎、發黑的袖子裡。他不禁皺了皺鼻子,聞到一股肉被燒焦的味道。這個少校很明顯經受著疼痛的折磨,但卻放棄先叫醫生,而急著要見負責的人。
上士睃眼看著他的同事,好像他是個十足的白痴。
電話鈴響了。上校一把抓起怒聲喝道,「什麼事?」
「是這樣,少校。」
上校站立在那兒靜等著,直等到路金的腳步聲在過道裡走遠了,然後他怒狠狠地將細棍朝牆上摔去。細棍彈在貝利亞的像上,又再掉到地上。
弗拉基米爾拍了記安娜的肩膀,「走吧。願魔鬼幫你們一路擺平。」
「什麼都好,就是我快要被凍僵了。」
她笑著說道:「你現在跟正常人一樣沒事,少校。傷口不算太嚴重,但你需要外科醫生檢查一下你的斷肢。那嗎啡和包紮只是臨時措施。有些燒焦的肉可能需要割去。你算是幸運的。腦後只是幾處瘀青和一個大腫塊。你的頭骨看來沒受到嚴重的損傷,不過我還是想再拍張X光片子,再確認一下。」
「動物和小孩。其他任何人,我都要他們的證件被檢查過。化妝是非常的有可能。還有記住,我懷疑這一男一女已經殺害了一名高級軍官。他們身懷武器,是高度的危險。要是對某一個人的身分或證件有哪怕一絲的懷疑,扣住或拘留他們時得倍加小心。」
「有問題嗎?」
「一個朋友賣給我的。」
路金陰沉著臉答道,「謝謝你。」
「在我的胸罩裡。」
「我妻子。」
史朗斯基點了點頭,「但願我們好運。」他踩了一下發動踢腳,寶馬摩托車立即轟響了起來,那引擎在他們身下平穩地震顫著。
「我並沒疏忽這方面的事。那麼現在又怎麼樣?」
「我問了就是相干。」那張臉立即很凶地抬起來看著他,「你朋友的名字?」
「是在騎摩托車還是要自殺?」那人眯起眼睛瞧著史朗斯基,用警棍敲了敲摩托車前燈,「你不打開燈就開著摩托車跑。」
那醫生給他打了針低量的嗎啡,路金堅持這針劑的藥效不要太強了,以免讓他頭暈而不能集中精神思考。然後那醫生又將一種難聞的綠色藥膏抹在他的斷肢用來消痛,包紮完傷口後,她再將一隻勤務兵拿來的乾淨的袖子縫回制服上。
「那怎麼樣?」
他將那信塞回他的胸袋裡,那個上校忽地站起來,像皮球洩氣似地嘆了口氣。他怒眼瞪著,好像要揍路金似的,為了他那越級的無禮態度。
「當初我嫁給他就是看中他這個。不過現在我想他是用錯地方了。」
上校走到靠近窗戶的牆上一張掛圖邊,路金跟了過去。他的手臂仍是火辣辣地燎痛,那斷肢一陣陣地鑽心刺痛著。他的身上仍散發著油味和菸味。好好地淋一把浴對他和旁人都要舒服得多。底下大街上,他看見這幢樓前一個老婦穿著幾件厚的裙衫,腳套著厚靴子,又披著一塊頭巾以擋避風雪。那寬寬、凍結的涅瓦河橫亙而過,露現在櫛比鱗結的市區屋頂上。這座城市曾是沙皇時代的首都。那艘一聲炮響,標誌著冬宮暴動和革命興起的阿羅拉戰艦拋錨停泊在冰面上,那宏偉的彼得和保爾島嶼堡壘就屹立在它後面,散發出弧圈的燈光。
「路上用的一些食物。不算很多,只是些麵包和奶酪還有點伏特加,不過這應該夠填飽一陣你們肚子了,並且幫助你們驅寒。」
「但卻沒有通向西面波羅的海方向的?你們是在設想這兩個人不會掉頭返回。」
路金說道:「好吧。如果這兩個人像我懷疑的那樣,在這城裡有人接應可以藏身的話,那麼我們的任務就會變得十分困難了,所以你得指示你的治安情報員和樓棟管理員張大眼睛豎起耳朵,注意任何新到的接近你已知曉的那對男女特徵的陌生人——事實是,任何陌生人。還有通知所有的治安警察和交通警察加強警戒。另外,跟民用車輛一樣,我要任何軍用車輛都被攔下來進行檢查。」
他慢慢地放下話機,出神地望著外面的燈流,車輛圍著崗亭來回行駛著。那頭一個警察望著他。
路金瞪眼盯著牆上地圖好一會兒。
「謝謝你。」安娜接過包裹,史朗斯基從窗前回轉過身來。
「那麼這是……?」他看著安娜。
副官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們所抓到的是一個師部的少校和一個副官的老婆在克雷姆斯基旅館裡睡覺,還有一對搞同性戀的軍官在靠近芬蘭火車站的骯髒小旅館裡被活捉,姿勢絕佳。我還可以將細節講下去,但我不想讓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再來分你的神。」
路金轉過身來,上校拿起一根細長棍朝那張彩色的列寧格勒全區圖敲了敲,紅面旗是標注著軍用設施地和軍營。
上校不禁跳起身來,「軍用卡車?這太離譜了……!」
「一張名單。都是那些有著重要業務,對我們國家有著舉足輕重關係的外國人,他們進出莫斯科基本上是不被檢查的。」
魯穆爾卡眯起他的眼睛,射出冰冷的凶光,「我奉勸你別跟我過不去,路金。不然的話,這後半輩子會過得很懊惱的。」
「我們就不能衝過去開走。」
「哪怕我談的是全部人口我也不管。這兩個人必須得找到。這一點是不是清楚了?」
「怎麼操辦?」
副官露出笑容,「那麼,我們取得了點小進展?」
「我們在巴黎的朋友可以安排這件事。我們只是謹慎地問他一下。要是他一無所知,我們就讓他回去。」
「那麼或許你也知道戰爭時他是巴黎共產黨抵抗組織的一名成員。」
「還是下一次吧,不過謝謝你,醫生。」
「這也相干嗎?」
上校聳了聳肩,「或許有四十個,在這座城市裡大大小小總共加起來。要加上城郊的,還會更多。我可以讓我的人通過電話檢查最近六小時光臨的新住客。這部分工作容易。而如果要我們把小路也封鎖起來就困難了。這裡有幾百條進出這座城市的路。你知道我們現在談論的是一個什麼概念的交通量嗎?任何一個時間,有二十五萬以上的人流動,在交通高峰期間還要多得多。你想要的是涵蓋這一切,你要有相當充足的人手。」
史朗斯基大笑起來,此時交通綠燈亮了,安娜更摟緊了他些。他剛要換檔,兩個人都聽到一記警哨聲。一個年輕的交警站在廣場中央的交通崗亭外瞪著他們,並朝他們這邊招了一下手。
弗拉基米爾心懸地看著那紅色的尾燈慢慢消隱在去往涅夫斯基大街的方向,然後他走回來關掉堆物間的燈並將門插鎖上,接著便上樓回到他的居室。
「你對列寧格勒熟悉嗎,少校?」
「什麼事?」
牆上掛著好幾張照片,一張是微笑著的貝利亞像照,其餘的則是私人的留念照,有在柏林的、華沙的、維也納的。都是一組組士兵微笑著,身後是戰火廢墟的背景。路金從他們中認出了那個上校,雙手叉在臀部上,高昂的下巴、聳挺的胸脯在在顯示著他的自命不凡感。
「噯,同志?說說怎麼回事?怎麼你剛才眼睛瞎了,現在嘴巴也啞了?」
路金並沒理會這種粗俗的風流韻事,逕自走到掛在牆上的地圖跟前。副官忙跟在後面。
他聽了一會兒,然後吩咐道,「把它立即帶到市局來。」然後狠狠地摔回話筒。
他抬起頭來,「那你有什麼建議?」
「我能猜得到我們會塞滿這座城裡每一個該死的牢房和兵營房。」上校滿腹牢騷地說道,「我們談的可能是要檢查列寧格勒一半人口的證件,你意識到這一點嗎,少校?」
路金打斷他的話頭,「你來這裡幹什麼?」
當醫生再檢查著他的腦後骨時,路金疼得直縮身子。
「是那種沒有傷害的詢問吧?那個人只是個嫌疑犯,不是真正的罪犯。」
「什麼事?」
「是的。」
「對不起?」
突然門被猛地一下撞開,魯穆爾卡出現在門口,他肩披著一件大衣,戴著皮手套的手握著一根精製細巧的小鞭。
「有問題嗎,上士?」
路金思索著轉過頭來,「我剛剛察覺到一個現象。你們安插檢查站的那些路,它們都是通向這城市的北面、南面或東面。」
上校嘆了口氣,「有沒有任何類目我們可以排除在外而節省時間的?」
史朗斯基現出一副對這個警察身分的人瑟縮畏懼的樣子,「謝謝您,同志。我很是抱歉。我是今天才買了這輛摩托車。我對那些操作開關還不大熟悉。」
可是,這已經無關緊要。
上校張眼瞪著,「錯了,你這白痴!車裡的人現在可能在任何地方。他們沒再開著車子跑,這就讓我們的工作更加困難了,更難找到他們了。快去追路金告訴他。還有安排好他開口要的所有一切而且給我他媽的快點。我可不想讓那個矮子貝利亞把鼻子探到我屁股後面。」
另一個人輕輕地吹了一下口哨,「你認為會是那個騎摩托的蠢貨嗎?」
驚魂未定的副官問路金道,「這是你的朋友嗎,長官?」
路金看了一下房間裡攤得亂七八糟的那些設備,朝門口點了點頭,「我很忙,魯穆爾卡。還有許多工作等著做。你走之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在後面還好吧?」
他又看著史朗斯基,「跟你老婆多學著點,同志。這樣你就會活得長一點。」
魯穆爾卡乾笑了一下,「我對這個利貝爾有一種預感。他原本並沒打算在最近三天裡來莫斯科逗留,不過考慮到這樁案子的緊急性,我們會來操辦這次提前的旅行。」
弗拉基米爾跑到外面街上,張望了一下左右檢查周圍有沒有治安警察,然後朝他們作了個手勢叫他們出來。史朗斯基駛了出來穿過拱道口。
這件外套應該可以讓你在騎摩托車的時候保暖,只要你受得了它的味道就行,不過我能找到的只有這麼件厚的衣服能抵得了外面的寒冷。皮革袋裡有一些工具用來應付小毛病。不過盡量不要讓輪胎戳癟了,因為你沒有備用胎。」
史朗斯基笑了笑,「把你的身子靠緊我。這樣就會對你有點好處。」
她跨了上去並將她的手臂圍緊在史朗斯基的腰上。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同志?」
史朗斯基朝前彎下身子看那前燈。這一定是剛才他為了熟悉車子而關掉了它卻又忘記再把它開回。他抱歉地朝那警察笑了一下,手在把手上摸索著,尋找著那開關。警察見他還不能馬上找到開關,便發問道,「喂,這是你的摩托車嗎?」
「還沒有一個檢查口傳來樂觀的消息。我們查遍了那汽車被丟棄的地方的周圍處,也通知了那些住宅樓的管門人。我們還查問了住在那一地帶的人有沒有看見像我們要捉拿的那一男一女,但到現在沒有人看見任何異樣的情況。那輛汽車十分鐘前已經被運到這裡來了,但是裡面沒有什麼令人感興趣的東西或者說有可能屬於那對男女的東西。座位上也沒有任何血跡,看來你沒有打傷任何人。我們的搜索隊在樹林裡找到了那飛行員的屍體還有那個失蹤的上校。他被草草地埋在附近的一個淺坑裡。我想他的頭上挨了一槍。」
那女的瞧了眼身穿黑色制服的魯穆爾卡那副嚇人的樣子,急忙收起她的醫藥包溜了出去。房間裡其他那些在裝置著設備的人也識相地急忙跟了她溜出去。
「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說下去。」
「不管怎樣,他們仍有可能就是那兩個人。要不要我向上頭彙報?」
路金沒理會那語氣裡的譏嘲,「旅館是什麼樣的情況?」
這醫生長得年輕漂亮,有著一雙輕柔靈巧的手。
「他的名字?」
上士的臉微微發白,他用手撫摩著他的下巴,「我不能確定。剛才是指揮中心打來的。KGB市局要我們留意一對男女。描述特徵倒是挺像那兩個騎寶馬的人。」
他大笑起來,「不管你放在哪,反正別弄丟了,不然我們就麻煩了。」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
路金告訴了他一切經過。當他講完後,魯穆爾卡奸陰地笑著,「這個頭開得不好啊,是不是,路金?你讓那兩個人從你的手指縫裡溜掉了。貝利亞同志對這可不會高興的。」
「要麼你是忘了,是我負責這樁案子。要是她被活捉了,得由我來決定誰審訊她。」
史朗斯基將寶馬推到堆物間中央並跨了上去。他扣上頭盔和風鏡,並穿上弗拉基米爾給他的那件氣味難聞的加厚冬裝。安娜在她的外套裡又再加穿了兩套衣褲以避寒,他們的小皮箱綁紮在後面的載物架上。
「不大像。那個小子傻乎乎的做事顧頭不顧尾。這種人我以前見到過。我幹這一行有十四年了,波里斯,看一下臉就知道是什麼樣人。那個愣小子不會是個殺手。我的老婆要喝上一兩盅伏特加都要看上去比他危險多了。」
他在奇怪這對男女要跑去莫斯科幹什麼?
史朗斯基還在挨個扳找著那開關,但那警察探手過來,一下就扳開把手上的一個開關,前燈刷地一下亮了起來。
「別忘了我告訴你的穿過市區的路線。別開得太快,直到你們到了波羅的海國道上。超速了對事情沒有好處。你們最要當心的事就是別讓一輛交警巡邏車拉響警笛追在你們屁股後面。」
路金不禁長嘆了一聲,「那麼旅館都檢查得怎麼樣了?」
「當然,不過人手方面……」
「很不幸,不熟悉。」
一當他走入房裡,他便打開那瓶伏特加,滿滿地倒了一大杯。
那上士看著安娜問道,「你的丈夫,他做事、講話老是這麼愣頭青的嗎?」
「你在這裡,路金。那副官告訴我說我可以在這裡找到你。看來,你倒了楣後還是活得好好的。」他粗蠻地對著女醫生豎起大拇指朝後指了指並說道:「你——出去。」
寶馬吼叫著駛入夜色。當史朗斯基生硬地換到低速檔時,齒箱發出陣難聽的嘎嘎響聲,然後他們沿著莫埃卡運河慢慢地駛離。
「但你卻不知道燈的開關在哪裡?」
弗拉基米爾看了下外面窗底下的夜色,搔了搔他的鬍碴。
這個副官看著路金。
頭一個警察嗤嗤地笑著。就在這時崗亭的電話鈴響了。上士隨手抄起電話筒答話。
魯穆爾卡拿回那張名單塞回他的口袋裡,「不管你同意還是不同意,路金,這法國人的事歸我管了。這也已經得到貝利亞同志的批准了。而且,我對這個利貝爾有著預感。我肯定我不會弄錯的。」
根據他們告訴他的波折和這個男的那蹩腳的駕駛寶馬的技術,他真的懷疑他們能不能如願。只要他們不要連累到他身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