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二十七日早上九點十五分～晚上六點三十分
第四十章
他停下摩托車，將風鏡推到額前，他的臉滿是塵土。
「那兩個民兵會用無線電報告情況的，」史朗斯基大吼回應道，「我們得盡快遠離這裡。」
他追到那輛寶馬後面二十米處，那個女人回頭看著。路金看見在他車燈的光線照耀下她的那張臉，她的嘴大張著，一臉恐懼和驚愕的表情。
那輛寶馬吼叫著從那小徑疾穿而過，他看見了那一男一女。
這真是無法做到。
他從衣服裡拔出托卡雷夫，一槍打在那軍官的胸膛上，緊連著又朝那上士開了兩槍，分別打在他的喉嚨和臉上，將他擊倒在地。
史朗斯基邊咒罵著邊強掙著支起身，引擎仍在轉著，「該死！」他關掉了引擎，忙跑過去幫安娜。
路金正坐在工作人員餐廳裡的一張桌旁吃著一盤捲心菜加醃牛肉和馬鈴薯，儘管肚子裡飢腸轆轆，他卻難以嚥下這些食物。周圍零零落落坐著十幾個休息時間的辦公人員以及其他人，有吃東西的有抽菸的。
「一個叫熊谷森林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它。但我們怎樣能出去，只有上帝知道。地圖上沒有標明路線。」
「長官？」
「都準備了，等在車庫裡，還有你的司機。」
突然安娜手一指大叫起來，「快看！」
他亮出他的證件，「少校路金，莫斯科ＫＧＢ的。我負責這次的追捕行動。這裡情況怎麼樣？」
史朗斯基忙照他的吩咐做了。中尉打開手電筒，朝他們兩人的臉上照著。
那上尉急忙走向那上士，路金則奔回到那兩個摩托車手邊，他們兩個已經下車待在一邊。路金抓住一輛車頭，躍身跨了上去並一腳踩下發動了摩托車。
「別急，這不會花很長時間。要是這條路前面還有一個檢查口，我們再守在這裡就是多餘的了。」
「給我地圖。」
「列寧格勒。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條路上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被截下來了。」
「你們從哪裡來？」
那副官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在這兒。離這裡大約三十公里路。如果交通順暢，車子開快的話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那兒了。不過要追一輛摩托車有點困難，而且他們已經領先一大步。我已經將細節告訴了指揮中心並命令那個地區的六支機動隊加強戒備。有些已出動將那個地帶包圍起來。要是我們搶到時機的話，我們就有可能把他們圈起來。讓他們在縮小的圈子裡逃竄，直到最後我們把他們像老鼠一樣逼到角落裡。」
史朗斯基奔到她這邊，抬腳朝那門踢去，他發瘋似地猛踢著它，直到最後門一下子被踢開。他對她說道：「等在這裡！」
當他轉過那個彎，他猛踩著剎車，車子跳抖著急剎住。
「不管你採取什麼措施，反正別讓他們溜了！我正在路上。」路金放下麥克風對司機說道：「你都聽到了。在同一條路。把你的腳再踩下去一點。我們的時間不多。」
在下一個彎口，他還是沒聽她的警告，當摩托車在過這個急轉彎時，他感覺到騎下的輪子在開始沿著彎勢朝前飛奔，而突然間摩托車被一個雪堆急絆了一下。只聽得一記尖銳的輪胎摩擦聲，他們橫向飛出公路，衝入一個坑裡，史朗斯基趴在仍在低吼空轉的摩托車上，安娜則飛了出去，跌入一旁低坑裡的灌木叢中。
卡車那邊的士兵們奔了過來，朝林子裡開著槍並爬上坡追著那輛寶馬摩托車。
他轉著手把加大油門，然後右轉駛上林間小路。
他又再試著發動寶馬一次，但引擎又熄掉了。
那邊的車隊已經快逼近他們了，但就在此刻，他們又聽到另一方向車子引擎的咆哮聲，一輛蓋蓬的吉普車高速從那個急彎口後面
路金注意到通向野地的一道大門張開著，一條車胎印橫切過那潔白的雪野。他看見坡底下幾個拿著手電筒的人影，那手電筒光照著樹叢，喧噪的人聲從底下的黑暗傳到他的耳中。
史朗斯基迷路了。
他一踩起動踏板，寶馬摩托車猛一下發動起來，咆哮著朝前猛地一躥，前輪都因這突然的劇衝力翹升起來，然後他就從吉普車旁的夾縫裡直穿而過。
寶馬摩托車吼叫著朝下坡衝著，當他們下到坡底時史朗斯基剎住了車子。附近有一條涓細而冰凍住的溪流，其上方就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
史朗斯基鎮靜地說道：「怎麼回事，同志？你們可真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我差點就要衝進你們的吉普裡面去了。」
史朗斯基最後將車停下來，但沒有熄火。
最後那民兵端著步槍爬出吉普車，一臉如臨大敵的神色，還沒走到那中尉跟前就大聲嚷嚷起來。
「我們怎麼辦？」
安娜奔過公路，想要將門推開。它卻是紋絲不動。她又試了一下。它被緊緊地卡住了。
他又試了一下。它還是照樣。
史朗斯基回頭大叫道，「盡量抓緊了。下面的路很不平。」
他轉身朝向那個上尉急說道，「打開你的無線電，確保所有從這裡通出去的路都被封鎖了。我要全部的人動員起來包圍這些樹林。馬上去做，快！」
「我們會的，同志。」他朝後看了安娜一眼，「來吧，就讓我們照中尉吩咐的做。」
旁邊汽車一輛接一輛呼嘯馳過，安娜透過史朗斯基的肩頭朝前張望著。她看得見一百米以外幾輛軍車和警車堵在國道上，一排車輛的尾燈在夜色中閃爍著。身穿軍裝和警服的人都在四周閒逛著，檢查著司機的證件並爬進卡車和轎車裡搜尋著。對面反方向過來的車輛看來也遇到同樣的嚴查。
隨後——
吉普車裡，那民兵不斷地在跟無線電通話，但史朗斯基聽不清在講什麼，只聽到一陣陣靜電聲和隨對方聲音而起的咯咯聲。
他拼命地撥拉出這些東西扔在一邊，然後他騎上摩托車，踩著起動踏板。
路金發覺要控制住這摩托車幾乎不可能，他的腳在掠點著地面以保持平衡。要是他能將卡拉什尼科夫瞄準在他們的後輪胎上開火，他還能有機會讓他們慢下來，但僅憑一隻手這是不可能的事，要這樣做，他根本無法保持這樣速度平穩行駛。
有六、七輛吉普和卡車以及一排士兵和民兵橫攔在路上，他們在黑色中靜候著，手中緊握著武器。
中尉看了一下摩托車，然後又打量著安娜。
他跟著小徑上的車胎印鑽到這樹林裡，但現在他熄掉了引擎，靜聽細辨著樹林裡的異音或引擎的聲音，但他聽到的只是他自己的心臟湧到耳鼓的狂跳聲。
他瘋狂地一笑，「那麼就希望別再更糟吧。來吧，讓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諾夫格羅德。」史朗斯基回答道。
忽然路變寬了，一塊木牌豎在前方轉彎處，上寫著「注意——到考里姆卡公路的出口。小心前方車輛。」
寶馬慢下速來，朝右一個急轉以避開路障，吼叫著衝向一個通往樹林子的斜坡。路金意識到史朗斯基想要從林子裡闢路繞過這個巡邏隊。
他跨近一步，又朝著史朗斯基亮開手電筒。然後又照著安娜。燈光朝她臉上晃了一下。
那
「別讓他們跑了！」路金對著麥克風連聲吼道，「包抄他們！包抄他們！」
他們移身在寶馬車上坐穩了，但那中尉又輕聲說道：「請等一下。」
「朝回幾公里的地方有一條小路。讓我們走那兒碰碰運氣。」
安娜大叫道，「慢一點！你會把我們兩人的命都送掉的！」
那軍官眉毛一揚，「我們從那裡開過來還不到半小時。並沒看到那邊有什麼檢查口。」他一個轉身朝那個在吉普車裡管著無線電通話機的年輕民兵叫道，「卡辛斯基，呼叫總臺。問問他們是否在那女人說的地方有一個檢查口。」
當他們在波羅的海主幹國道上轉過一個彎道後，史朗斯基看見前方一連串排著隊的紅色車尾燈。他急忙減速，將摩托車停靠在路邊並迅即熄掉前燈。
「我恐怕得現在就止住血。」
「再說什麼？我是個殘疾？獨臂的好處，上尉，就在於它集中了兩條手臂的力量。讓開！」
那個中尉走過來，大聲喝道，「給我關掉你那討厭的車燈，車子也熄了。」
路金的心怦怦狂跳著。
「這已經做了，長官……」
是副官的聲音在回話，「這裡是總臺，長官。我們又追上了他們。在事發的同一條郊外公路上，離東六十公里。」
兩個人都回頭張望著。那車燈離得更近了，飛速地移動著。史朗斯基掏出他的手槍交在安娜的手中。
史朗斯基抓住安娜的手臂，將她拎上摩托車，再轉著手把加足馬力，他們疾穿過那道門駛入那野地並衝下坡去，身後面是一片密集的步槍和衝鋒槍的開火聲。
他迅速撐好寶馬，並疾快地檢查了一遍車子。看起來並沒什麼受到嚴重的損壞，只是前輪被亂草和荊棘給纏繞住了。
一個聲音大叫道，「停車！下車扔掉你們的武器！」
車上的警報聲在夜空中尖嘯著，埃姆卡在路上飛奔著，駕駛員費力地握緊方向盤不讓這輛車打滑失控。
他看見一盞車前燈亮閃著穿行在右邊的樹木後面，朝著他這個方向而來，他的心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路金一邊抓起地圖和他的手槍以及槍套，一邊說道：「給我輛車。你準備了兩部單騎摩托車和車手沒有？」
兩輛蓋蓬的吉普車就停在他們的路道上。一名軍人上士挎著支卡拉什尼科夫槍，一個民兵站在一輛吉普車旁正擺弄著一支步槍，另一個年輕的民兵則坐在這輛吉普車裡的前座上，他的步槍擱在他的膝蓋上。
安娜又緊張起來，忙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那門——打開它——快！」
那男的疾速回頭望了一下，他的臉被他的頭盔和風鏡遮沒著。
「再試試！」
那中尉仍舊盯著安娜，「我在問你問題。」
那摩托車的騎手大吃一驚忙上前要阻攔，路金吼喝道，「給我讓開！」
「我們正在這樣做，長官。巡邏隊正步行追在他們後面。根據一個軍警說，這片野地通到一個山谷和一片林子地帶。總共有四條小路進出。我已經叫他們圍截這四條道，我們現在講話時，他們已經在行動了。」
「我們在哪裡？」
「要是他們離得足夠近了，就想法打掉他們的車燈。」
「看一下。」
路金已經急速地衝到了門口，回頭大聲對那個副官吩咐道，「你在這兒守著無線電。我要隨時隨刻保持連繫。」
一陣令人屏息的停頓，然後是一記絕望淒厲的呼叫，「安娜……！」
史朗斯基看見從路的另一方向有一串車燈，總共或許有三輛車，大約在一公里以外。他急忙轉過身來，臉上汗都急出來了。前方越過公路二十米外的距離有一道門
安娜回頭張望著。她看見車燈的燈光和劃閃的手電筒光，許多人影正奔下坡在追著他們，子彈不時地擊在兩邊的樹上。
史朗斯基將他的證件遞過去，安娜也遞了過去。中尉用手電筒照著證件再照著他們的臉對照著。他沒將證件遞回卻發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那軍官笑了一下，「我想你不會有事的。但要是你看見任何人有可疑的形跡，通知最近的民兵或部隊裡的人。你們可以走了。」
「耶穌……！」
波羅的海國道
「我想我們已經是情況不妙了。」
當寶馬轉過樹林的一個彎，路金忽然看見一片車燈光，軍用卡車和吉普橫阻在前方一百米遠的路上，這是另一個路障。
他此刻開到時速六十公里，在轉彎角也是大膽地快速馳過，每次狂速地過彎時，都是驚險地急減速。
「回去三公里的地方。那裡有一輛車和兩個民兵。」
他忙換上檔，駕駛著跟在他們後面。
一陣雷響般的連發槍聲在附近什麼地方猝然響起，他的心立時狂跳起來。
這人和那個上士都大笑了起來。史朗斯基估計著眼前的情勢。這四個人中，上士和中尉顯得資格很是老練，但那兩個民兵則幾乎還是娃娃，兩人都緊張地將手指扣在他們步槍的扳眼裡。
那軍官將他的菸一扔，懷疑地盯著他們倆。
路金急站起身朝她衝過去。
這樹林如同迷宮似的有著眾多條小徑，在黑色中，根本不可能辨清哪一條去向哪。這裡沒有指路牌，不止一次他得停下來對照地圖和指南針。
史朗斯基轉頭看著她的臉。那張臉蒼白而緊繃著，他能看得出那高度的緊張和驚惶，「安娜，要是我們情況不妙的話，就準備好你的藥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列寧格勒
路金扔掉卡拉什尼科夫，一記猛躍朝那女人撲去，剛好在她想要把什麼東西塞入她的嘴裡的時候。當他重重地壓在她身上時，她因劇痛而張嘴痛叫起來。
他一踩油門發動起摩托車，打了個回轉。他仍熄著前燈，直到他們開出一百米外才重亮起車燈。他們回到那條在右邊的小路，史朗斯基拐了進去。這條郊外的路都是些爛泥坑夾在中間，安娜必須得緊緊地抱住史朗斯基，寒風一陣陣地吹著，刺刮著他們的臉。
「那就再打開無線電，確保一切無誤。有事我就拿你是問。還有通知任何進入這個區域的巡邏隊我現在趕往下面去。」路金掉頭四下尋索著，已經想好了他要做什麼。他看見一個上士拿著支卡拉什尼科夫槍，便對上尉說道：「我要那個人的武器。」
他停在高低不平的林間小徑，他的那隻完好的手臂因為要用力抓住手把而感到發酸，汗水從每一個毛細孔裡滲出。
而那負責的軍官就站在近旁，正百無聊賴地抽著菸。
他對史朗斯基說道：「證件，都拿出來。」
安娜從她的罩衫裡拿出來，史朗斯基劃燃一根火柴在枝影搖曳的月光下費力地辨認著。
他奔回到摩托車邊騎上去，用著他的全身的重量以一股猛力壓踩著起動踏板，那引擎終於爆發出轟鳴聲。
他鑽出車子，奔到一個看起來像是負責的上尉面前。
他看見寶馬又是一記猛力，咆哮著朝上躥著，但就在它快要上到坡頂時，它突然看起來像是失速了，車頭翹起橫裡一擺就像一匹馬不願躍過最後一道柵欄似的。
史朗斯基感覺到安娜的手臂在他的腰上一緊。那個軍官是個中尉，他舉
上尉忙敬了個禮，「他們脫逃了，長官。這兩個傢伙狗急跳牆，開著摩托車闖進下面林子裡去了。我已經派了一隊人跑下去追他們，但我們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開下去追捕。」
「什麼？」
他懷疑地問道，「你和你丈夫剛才被截下來的那個檢查口在哪裡？」
然後她轉過頭，用拇指戳了戳那男的肩膀，大叫著警告他。
路金忙站起身，一把抓過那地圖攤開在桌上，「指給我看在哪裡？」
「摩托車怎麼樣？」
他又朝那兩個年輕的民兵快射了兩發，那兩人急躲在吉普車後面以求掩護，然後史朗斯基回頭朝安娜大吼一聲，「抓緊了！」
「你沒事吧？」
「啊，看看我們逮到什麼了？兩個情人在郊外偷偷地野遊？」
路金的車急停下來，他看見前方的車燈和忙碌的人影，六、七輛車子擠在這條不寬的郊外公路上，身穿制服的人在四周轉來轉去。
史朗斯基朝安娜伸了伸拇指，「我妻子的母親得了重病。他們覺得老人挺不過今天晚上。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中尉。我太太得見上她最後一面，不然就太遲了。」
史朗斯基對中尉說道：「我說，同志，我的妻子本來就已經夠心焦了……」
寶馬的車前燈仍亮著，史朗斯基看見她的前額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她身上的衣服全是雪泥和荊棘，她的雙手也劃破了好幾處。史朗斯基用她的圍巾擦了擦她的臉，然後將它紮在她流血的前額。
他只朝上衝了幾米，底下的座騎便吃力地晃擺起來，像蛇一樣扭著頭爬行著，他跳下車，重重地跌在地上。
一切都迅速地發生了。當那軍官準備掏他的手槍而其他人舉起他們的武器時，史朗斯基「啪嗒」扭開把手上的開關，車前燈在暗色中一下子射出光芒，立時照花了那些人的眼睛。
路金必須得靠一隻腳來平衡車身，只用一隻手來控制這座騎實在是太難了。
「那兩個民兵一定在跟著我們或者就是呼叫了其他的巡邏隊。」
「現在情況怎麼樣？」路金急促地問道。
他還沒吃上幾口晚餐，那個副官就匆匆地推開轉門闖了進來。路金忙放下他的叉子，並用餐巾抹了一下嘴，那個副官大步走過來，手上拿著份地圖。
他探出手指直摳進她的喉嚨裡。
他們又開了五公里的路，史朗斯基拐過一個急彎口，兩人突覺眼前亮起一片明晃晃的燈光。但已經太遲了。
路金忙抓起卡拉什尼科夫，瘋狂地掃射著，連發的彈雨傾瀉在林子裡，樹屑四處濺散，但那個男的轉身疾速消失在黑夜中。
「那女人在說謊！這條路那個地方根本沒有檢查口。」
他指著那道門朝安娜大叫道，「打開它！」
頓時兩個方向都突然間開起火來，子彈在雪地上濺飛著，路面上霎時釘出一串串子彈印，只聽得傳布命令的吆喝聲和車子的急剎聲，人們紛紛從轎車和卡車裡跳出來。
他們已經在二十分鐘裡駛過三十公里路，兩名頭戴硬盔和風鏡的軍警摩托車手一直駛在前面開道。當他們高速駛過一個鄉村時電臺「咯喇」一聲響，路金忙操起麥克風。
寶馬摩托車猛一下加速了，以非常危險的高速顛行在林間小徑。
這個問題就像晴空霹靂。當安娜在猶豫時，她感覺到史朗斯基的身體在她的臂圍下繃緊了。她注意到那兩個民兵得到了那上士的暗示，手更緊地扣在步槍的扳機上，而後者則已準備好了他的卡拉什尼科夫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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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民兵提起無線電麥克風開始對話。
他跑過去扶起摩托車，再回頭看了一下，只見他們後面路上一對明亮的車頭燈在飛速地逼近過來。
「這可是跑長路呵，又在這麼冷的夜天裡。你們去幹什麼？」
寶馬朝坡上疾躥著，路金緊隨其後。
「那支卡拉什尼科夫槍，把它拿過來。」
汗水從他臉上滴落下來，每一次他回頭掃一眼安娜，他都看見她眼裡表露無遺的懼怕。
他又起動了摩托車，朝聲響處駛去。他只開出五十米遠，便躥到一條較寬的小徑上。
她抓住他伸出的手，他一把將她拉出低坑，「我……我想是吧……我不知道。」
史朗斯基吹了記呼哨，恰如其分地現出擔憂的樣子，「那從這裡下去一路上應該沒事吧？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們不要碰到什麼危險，同志？我的妻子本來就已經夠難受了。」
「他們仍騎著摩托車。當巡邏隊追上他們時，他們開進一片野地裡消失了。」
車子一駛過那溪流，車頭燈照到的便是一條穿過林木的崎嶇小道。
史朗斯基滿頭大汗，安娜緊貼著他的身子，那輛寶馬摩托車則咆哮著沿著那黑暗、狹窄的郊區小路急馳。
他退回一點隱在路旁後並打開掛在頸上的卡拉什尼科夫槍保險。
「剛剛得到一個新情況。一個機動巡邏隊截停下一對騎寶馬摩托車的男女，跟我們要找的目標很相像。這是在普希金區西面的一條小路上，靠近波羅的海的主幹道，大約是在三分鐘以前。當這對男女要被截留時，那個男的掏槍殺死了一名中尉和一名上士。另外兩個民兵急忙向總臺報了警。現在他們正開著一輛吉普車在追那兩個敵犯。」
史朗斯基說道：「每當我感覺到事情不對勁，我就會頭痛。而現在我都痛得兩眼發黑了。我可以跟你打賭一盧布，他們這是在找我們。」
「是路金。」
他開到那上尉身邊，從他手裡抓過卡拉什尼科夫槍，然後將它掛在頸上。
史朗斯基忙駛向門旁的安娜，兩人突然間被罩在吉普車明晃晃的車燈光下。
坡頂上，他看見那駕駛員拼命地控制著那摩托車，直到車頭垂了下來並且車胎咬緊在地面上了，然後車子安然停在了頂上。路金看見駕駛員驚恐地朝回望著那女人往下一路翻滾直到磕到坡底地面停下。
一陣令人心悸的槍火聲連發而起，在林子裡爆響著，子彈在空中呼嘯著，在他們四周迸爆著，史朗斯基疾衝進他們出來的小路。
「我沒看見任何人。我們離開那野地後就再沒看見人。」
「該死的東西！」
史朗斯基加轉著引擎速度，拼命地打轉寶馬調頭。
輪胎在小道上一會兒沉陷，一會兒又顛起，林子裡幾乎到處彌漫著一股松木的味道。數分鐘後，他們駛上一條較寬且有著很深溝槽印的小道，很明顯這是伐木機械車輛經常使用的車道。旁邊空地上堆放著新伐倒的樹木，史朗斯基問安娜道，「我們還有沒有人跟在後面？」
「我看一下。」
中尉變得猶豫了。史朗斯基的牢騷話顯然解除了他的戒心。然後他慢慢遞回證件，「我們在找兩個特務。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他們殺害了一名ＫＧＢ軍官。」
摩托車猛吼起來，上尉急忙跳開，路金駕著座騎從他身旁擦過，摩托車駛離公路，穿過那大門，衝下坡去。
上尉懷疑地看著路金只憑著一隻完好的手坐在摩托上，忙一步跨上站在摩托車前，「長官，你還是等在這兒比較好。單身一個人去追那兩個人只能是添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