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離京」
「同時，大帥已經派石達開親率五千精兵，星夜奔赴雲貴，以取雲貴之地……」
可誰想到風雲突變，一轉眼間自己兩個兒子居然成了人質……
「老人家貴姓啊？」肅順的語氣出奇的緩和。
在京城裡的這些日子，終究還是對這地方有了一些感情，就這麼離開，心裏多少還是有一些捨不得的……
莫黑閉上了眼睛，好像在那養神。
「莫黑不會害您，左堂大人可是莫黑朋友。」莫黑淡淡笑著，不緊不慢在那說道：
「張震該殺，不但該殺，而且應當千刀萬剮，此人絕不可留，可要如何剿滅，卻當仔細斟酌。
說著看了一眼劉全，慢悠悠地說道：
「哭什麼，有什麼可以哭的，等你到了江蘇，大帥必然不會虧待於你……」莫黑話里冰冷無情，好像說話對象不是自己妻子，而是一個陌生人一般，接著站了起來，撣了一下衣服，邊往門外走去邊淡淡說道：
莫黑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摸了下馬頭，在那安慰什麼，過了一會，翻身上馬，塵土陣陣之中很快消失在了遠處……
「說吧，說吧。」放下了手裡的水果，咸豐面色多少有些難看。
肅順猶疑著從地上拿起奏摺，草草看了一下，同樣也是面色大變，口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莫黑，我的莫黑老弟啊……」
張老漢嘆了口氣，小心地收好了旱煙袋，站起身子拿起掃帚，又慢慢到打掃起了那個對老漢來說比什麼都要重要的院子起來……
肅順和載垣不敢再惹皇上，急忙應著退下……
莫黑轉身看了一眼身後京城，目光之中有些落寞。
此外，再派一個欽差大臣，親自前往江蘇，讓張震立即回京述職，也顯天恩浩蕩，朝廷仁德，或許能讓張震迷途知返樂業未必。
「調集大軍，調集全部軍隊，朕要御駕親征，御駕親征！」咸豐在那暴跳如雷，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著道。
劉全煩躁的放下了茶碗，站起身來來回走動幾步：「見，見，進來，讓莫黑進來！」
京城，咸豐七年四月。
「前段時候還在那裡說著曾國荃進入江西之後，戰無不勝，怎麼，這一眨眼的時間，卻弄了一個全軍覆滅出來？」
看了一眼趕回京師的胡崖山，莫黑並沒有顯得多少驚慌：「這麼快就要接我回去，大帥做好準備了嗎？」
肅順嘆了口氣，唉聲嘆氣說道：
「不怕，不怕！」莫黑哈哈笑了兩聲，一點也都不在乎：
可是當來到抓捕重中之重的張家時候，卻忽然發現這裏已經空無一人，那些原本監視在張家周圍的人，天知道已經去了什麼地方。
脫險了，大搖大擺離開了，可是，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離開方式。
禮部侍郎劉全身子一個哆嗦，端在手裡茶碗也停頓在了那裡不動：
那麼多的大臣聯名上書，不過是保一個莫黑，自從大清朝廷立國以來，從來也都沒有過，看這咸豐皇帝氣得直哆嗦的雙手，肅順長長嘆息一聲。
「誰都會出賣我，可就左堂大人不會出賣我，這些年來，左堂大人可幫了我不少的忙，大帥在兩江風生水起，可少不得左堂大人的幫助啊！」
「你，你先在我這裏住了下來……」劉全在那怔了半晌，這才說道：「只是眼下城門禁閉，肅順親自帶人盤查，只怕，只怕莫黑老弟你很難偷跑出去了啊……」
咸豐接過奏摺，才只看了一眼，肅順、載垣和蘭兒就看到咸豐身子晃了一下，接著又見咸豐怒氣沖沖的把奏摺重重扔到地上：
在這些聯名上書的大臣之中，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莫黑其實和張震毫無關係，在京城裡的這些年裡，也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朝廷之事，一切事情都不過是張震做出來的，而莫黑不過是當了一個可憐的替罪羊而已。
「又是什麼，又是什麼！」
「是的，老爺。」鄭柔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能夠聽的出在那勉強控制著自己情緒。
「忠僕，忠僕！」肅順站了起來，口中讚歎不迭：「若我大清朝廷上上下下人人都能像一般，這大清可何愁天下不能太平？我不殺你，不殺你，我要是殺了你這樣的忠僕，只怕天下人都會嘲笑我啊……」
劉全面色大動，自己兩個兒子，全都跑去江蘇遊玩，原本想著是莫黑安排的，加上德貝勒和恆貝勒也都去了，劉全哪裡還會多想什麼？
「左堂大人，數日不見，怎麼變得如此生疏，就連要見左堂大人可也如此費勁？」
「瘋了，瘋了，莫黑，我看你是瘋了！」劉全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面色鐵青：「皇上看到這份摺子，只怕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我！」
……
「奴才心裏也在那裡納悶，弄不明白其中狀況……
肅順慢慢朝外走了出去，背影有些蕭索。
「大人，您和我這做下人的說這些話，那可有些不太合適了吧，按理說您得對皇上去說這些話啊。」張老漢頭也不抬，悶聲悶氣地說道。
不懂，自己真的不懂……
劉全愣愣看著面前這人，只當莫黑已經失心瘋了，就見莫黑笑完，滿臉的不在意：
「府里的人呢？」肅順找了一塊乾淨一些的石台上坐了下來。
肅順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軍機大臣載垣匆匆進來：「皇上，曾國藩急奏！」
「皇上，想來這花也知聖意，現在雖然不開，可在那裡等著金陵髮匪全滅的時候，再來一次盛開，以作普天同慶之舉罷……」
「什麼？你說什麼？」咸豐和蘭兒身子哆嗦了下，蘭兒搶著咸豐話頭問了一句，很快發現不甚妥當，趕緊退後一步由咸豐問話：
咸豐愣了一下，接著大笑起來：「好，好，好一個一次盛開，普天同慶！真有那麼一日，朕非要好好賞你不可……」
「所以說那，這大清朝廷的根子可都爛了，上行下效，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主子在那貪錢，奴才可不也就學著主子樣子，我看再這樣下去那，咱這朝廷可就真的亡了……」
「左堂，我看，我看還是見一下莫黑大人罷，畢竟……」
邊上的馬發出了不耐煩的嘶鳴，似乎在那催促著什麼。
在做這些安排同時，再令曾國藩之湘軍，和春之江南江北大營，秘密集中，在張震謀反之意尚未暴露之前，一舉殲滅……」
「皇上，剛從江西送來的急報，湘軍曾國荃之吉字營進入江西之後，忽然遭到髮匪圍攻，曾國荃和三萬湘軍，全軍覆滅……」
「咱們在京師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你說我這心裏為什麼偏偏那麼平靜？」
「大人，下官奉大帥之命前來接大人回去。」
「張震，張震竟然和石達開勾連到了一起，三萬，三萬湘軍和曾國荃居然都死在了這個人的手裡……」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為大丈夫也。」胡崖山也顯得非常平靜，大人什麼時候走，自己也什麼時候走，僅僅如此而已。
「皇上，最近可是喜事連連。」蘭兒讓人拿來水果，親自剝了送到咸豐嘴邊：
「崖山那，這一天可終究來到了啊。」莫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莫黑為何要偷跑？莫黑是要大搖大擺地離開京城！」莫黑仰天大笑，一點也不在乎。
正在那裡喜氣洋洋說著，忽然太監來報肅順求見，咸豐稍稍顯得有些不太耐煩，揮揮手讓人帶著肅順上來。
「皇上，江西方面急報……」見了皇上和蘭兒的樣子，肅順有些猶豫地說道，畢竟在這個時候去打擾皇上興緻，似乎有些不太適合。
劉全面色一沉，死死盯著莫黑說道：
奴才以為，應當立即拘捕張震留在京城家人，以及嚴密監管周祖培，讓張震即便想要謀反，也會有所顧忌。
莫黑成功了，咸豐再想殺莫黑，可是那些多的大臣聯名上書，咸豐也必須會要考慮一下這些大臣聯合反對的力量。
大清朝廷，大清朝廷，什麼時候淪落到了今天這樣地步，什麼時候那麼多的大臣，甚至包括一些王公大臣，也都會異口同聲的為莫黑求情？
沒有人能夠看到，這時候的莫黑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好像在那竭力控制著自己情緒，莫黑絕不願意讓任何的人看到自己心裏在那想些什麼……
「還有那個莫黑，朕聽說莫黑自從到了京師，把個京師弄的烏煙瘴氣，不成體統，此人乃是張震親信，這次一併捉拿回來！」
劉全一把拉過了莫黑，急急忙忙地關上了門，拉著莫黑坐到了椅子上，連茶也忘記了上：「你好糊塗，難道不知道現在全城都在那裡抓捕你啊！」
「皇上，皇上息怒。」肅順大驚失色，急忙說道：
「是的，全部做好準備了，兩江之地已經全部封鎖，只准進，不準出，並且大批新軍已經被增派到了前線……」胡崖山垂著雙手站在那裡，面上還是沒有一點表情：
蘭兒笑意瑩瑩，拿過鍍金是煙袋，侍候著咸豐皇帝吃了一袋，交還到了宮女手裡：
「免貴姓張，這張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姓張。」張老漢眼裡都沒有抬一下，在他眼裡掃地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
此時莫黑妻子鄭柔從裡屋走了出來，立在一邊什麼話都不敢說。
「好，好，張震，張震，你好，你好！」
「所以，左堂大人那裡才是最安全的！」莫黑笑嘻嘻的，居然拿起劉全的茶碗喝了一口「左堂大人那是皇上最為信任的，就算找到哪裡也都不會找到左堂大人這裏……」
「您說，老太爺他
忽然想到一事，說道：
京城裡的抓捕幾乎就在瞬間展開，大隊大隊皇宮侍衛衝上京城街頭，肅順親自在那指揮，抓捕任何一個自己認為可疑的人。
「去罷，去罷！」咸豐聽都懶得再聽下去，煩躁的在那走來走去：「朕不管你們怎麼去做，總之把張震抓到朕的面前來也就是了！」
「先是髮匪自己內亂，接著雖然沒有招降到石達開，可是卻逼迫著石達開負氣出走，結果到了安徽境內，卻被張震全殲。臣妾想著，只怕不用到明年開春，這髮匪只怕就能別殲滅了罷。」
「莫黑，難道你就不怕，本部堂會把你拿下，押解到皇上那裡？」
「莫黑，莫黑，你真是一個瘋子，居然拿這麼多王公大臣的子侄當成人質……」
「今年這春天來的可有一些晚了，瞧咱們的園子里開的花可不如往日那麼盛了。」咸豐皇帝喝了一碗太監送來上的新鮮鹿血，拿過絹頭擦抹了下嘴唇。
見胡崖山點了點頭，莫黑淡淡笑了一下：「大帥家人安頓好了，那就什麼都好了，只要朝廷無法以大帥家人為人質，咱們就什麼都不用害怕……
「左堂，莫黑大人求見。」
「走了，走了，前天全都走了，全都走了……」張老漢放下掃帚，也在肅順身邊坐下，掏出一桿旱煙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過足了煙癮這才說道：
「所以，我看這事還得左堂大人您上道摺子才好……」
你先把我的夫人想辦法帶出京城，她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哎，終究是我莫家後代，將來我就算死了也有人能給我上個墳了……」
「莫黑可不是用他們來當人質的，莫黑原本請他們去江蘇是做一些大事而已，可是這京城之中忽然要來抓捕莫黑，莫黑無奈之下也就順勢利用一下而已……」
話音才落，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
「莫黑，莫黑，這個時候他來這裏做什麼？難道不知道現在滿京城裡都在抓捕他們嗎？荒唐，居然來到我這裏，難道不
「再者說了，就算左堂大人想要把我送去朝廷請功，可是大人難道不就不想著，您的兒子眼下還在大帥那裡作客嗎？」
「老了，老了，走不動了啊，我從小就在張家，除了京城，哪也沒有去過，要是你讓我離開這裏，我怕我會死在外面那，不走了，不走了，死也死在自己家裡，您說是不，大人？」
誠如莫黑所預料那樣，次日早朝時候那些大臣們的聯名上書，讓咸豐皇帝怒不可遏，幾乎恨不得把這些大臣腦袋一個接著一個砍落。
天地蕭瑟，落葉蕭蕭。
「大帥家人安頓好了沒有？」
可是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回來的，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而是用另外一種方式進入這個地方……
劉全默不作聲，在那死死盯著莫黑，好像要從這人臉上看出一些什麼，過了一會哀怨似的發出一聲長長嘆息：
……
「有些時候，我這些話和皇上說不出那，皇上聽了非得砍了我的腦袋不可，所以這些話那還只能和你們這些人說……」肅順一臉無奈：「可是，為什麼張家的人全都走了，可就你沒有走？」
「速走，速走，崖山，一切就都拜託你了……」
肅順慢慢推開了張家的門，昔日繁華富貴的張府，如今空無一人，肅順在那靜靜站著，好像要從這裏讀出一些什麼，過了一會，忽然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拿著一把掃帚慢慢掃著一地落葉走了出來。
「莫黑這可就要告辭了，左堂大人，千萬要保重自己，只要莫黑能夠離開京城，咱們可以用自己人格保證，左堂大人的兩位公子決然不會有任何事情……」
「那可不光是您左堂大人一個，明天上早朝的時候，還有許多大臣都會和您一起上摺子為莫黑這個小民開脫的，莫黑死了小事，可你們這些大人的兒子孫子侄子，一個一個都在大帥那裡作著客呢，和莫黑比起來，只怕他們性命遠遠要尊貴的多罷……」
莫黑笑嘻嘻的，然後站起身子：
等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胡崖山終究有些忍不住了：「大人，現在朝廷只怕已經知道，恐怕朝廷第一個要對付的，除了大帥家人，還有就是大人了……」
莫黑臉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甚至沒有多看自己妻子一眼：「你跟著胡大人一切走罷，家裡什麼東西也都不必帶了，一樣也都別帶，立刻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