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百姓、學童……
啃了幾口，張震揮手和那果農道別，果農也自顧自地招呼起生意來，一點要錢意義也都沒有。
「咱們和那些洋夷相比，還有很大差距。」張震忽然輕輕嘆息了聲，但隨即表情又變得堅韌不拔：
邊上一片讚歎之聲，這孩子倒是因禍得福，被大帥認了當乾兒子，將來又豈止只有富貴榮華……
「這個孩子雖然聰明，只是將來必然不得好死！」左宗棠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讓現場變得鴉雀無聲，左宗棠也不說明什麼，只是淡淡說道：
「胡狄？胡狄？」張震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接著恍然大悟：「我可想起來了，你不就是當初被司徒定遠抓住的那個小髮匪？好小子，現在不想自殺了？」
「季高先生，你看，這裏就是我的大本營蘇州了，看看這裏民風如何？」
「這個，父母是怎麼不在的啊？」
大清王朝，大清王朝！
「大帥，大帥！」
一邊侍衛隨從只看得目瞪口呆，大帥難道不知道左宗棠的脾氣？把自己吃過的東西給別人吃，這左宗棠非暴跳如雷不可。
和左宗棠一起隨意走進一間學室，左宗棠拿起一本書看了一下，忽然面上大是好奇，舉著那本書說道：「這學的是什麼，為何如此古怪？」
「正是，正是，不光是數學、化學、物理學，咱們的那些書本孩子們也一樣學，只不過分量減少了許多。」張震趕緊說道。
張震又大笑了幾聲：「可惜，可惜不是你季高先生指揮，再說，你雖然用計得法，可惜那些滿清軍隊未必能如你所願，真要打起來的話勝負猶未可知！」
「哈里先生，您好。」張震和那個洋夷打了一個招呼，接著說道：「這位是我從美國聘請來的先生，專門教這些孩子數學的，不光是哈里先生一個，在這學堂里我還從歐洲美國聘請來了大量先生，專門教孩子們四書五經以外的東西，比如數學或者物理學。」
「什麼被抓住的？我是打賭輸了才跟著乾爹的！」胡狄好像不太服氣，嘟囔了句。
張震好奇地上下打量著這個孩子，能被哈里這麼讚揚那可倒有一些少見。見那孩子睜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自己，張震摸了一下孩子腦袋問道：
誰曾想到，左宗棠居然微微笑著接了過來，放到嘴裏啃了一口，也不說話。
不光是軍工廠，我們生產的艦船，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就可
就聽張孟雲說道：
「我中華歷史上，有幾個永遠打不敗的將軍：漢朝的韓信、唐朝的李靖、宋朝的岳飛，還有一個，我看就是你季高先生……」張震忽然想到了自己那個時代的這句話，順口說了出來：
左宗棠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這樣倒也甚好，只是咱們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了，光學這些洋夷東西，可容易使人忘本……」
「亡國，亡國之禍真的就在眼前了，可那個朝廷卻還渾渾噩噩，卻還紙醉金迷……」張震對自己剛才說的話，又何嘗沒有道理？
「季高先生，不要辜負了你的滿腹才華……」
……
左宗棠心中大是好奇，隨著張震來到一處別院，就看那別院佔地甚大，裏面總有百來間房子一般，看到左宗棠狐疑不已，張震神色有些黯然：
見到大帥過來，監工急忙上前，張震卻擺手讓監工自行去忙自己的事，指著工地說道：
還有火炮、新式火槍……有機會你和我一起去上海看一看，保證你會見到許多你沒有見過的東西，咱們當初和英吉利打為什麼沒有打過？一個是前線指揮無能，一個是朝廷狂妄自大，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咱們在裝備上和敵人差距實在太大了……」
「元帥閣下，您來得正好。」哈里等張震說完，叫進來了兩個孩子：「元帥閣下，我必須要向您介紹這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真的是太聰明了，無論哪門學科，他們一學就會，像這麼聰明的學生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左宗棠鼻子里哼了一聲：「張震，誰知這是不是你故意演出來的戲？再者，蘇州終歸是你的大本營所在，比起它處，當然會要繁華富貴一些！」
張震「哈哈」笑了兩聲，也不辯駁。
左宗棠不知道，但只要他能點一點頭很快就能知道了。
「季高先生，嘗嘗，舔，這梨可是真甜那！」張震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居然把手裡那隻啃了一半的鴨梨遞到了左宗棠的面前。
自己的這一生起碼到現在，還是悲劇性的，趕赴科考不中，好容易得到陶澍和林則徐賞識，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卻又險些被大清
「至於這位，他的名字叫張孟雲，很遺憾，他的父母都死在了戰爭之中，他是去年才剛剛進來的，上帝，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比他更加聰明的人，僅僅一年的時間，他的各門功課就已經在整個學校排名第一，那些比他更早入學的，都被他給遠遠拋到了身後，我想也許再過了一邊之後，這所學校已經沒有辦法再教這個學生了……」
不曾想讓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張孟雲居然說道：「大帥，孟雲以為不可！」
自己一心報銷國家，但那個朝廷帶給自己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在宦海中起起伏伏。
「可是我就相信一句話，有志者，事竟成。咱們一來虛心向那些洋夷學習，學習他們的先進經驗，二來大量聘請洋夷技師，三來自己發憤圖強。人家一天走十里，咱們就一天走上二十里，一百里，我就不相信了，這樣下去，咱們不能追上別人步伐，可是光靠我軍政府管轄的數省之地，還是實在困難了些……」
自己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了，人生一半的時光已經虛度，難道自己再去等待另一個四十六年，再去等待一個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施展自己才華的時候？
其實一隻鴨梨本不值錢，張震要是刻意付錢，倒是在那故意做作，可是此刻發生的一切，自然、親切，似乎這一切每天都在那裡發生一般……
這時候兩邊街道那些百姓，看到張震走來一個一個都親熱地打起了招呼。
走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所見所聞都和方才一般，張震隨即帶著左宗棠來到一個巨大空地前，空地上正在那幹得熱火朝天。
罕見的在左宗棠眼裡流露出了讚許之色，在院子里等了一會，讀書聲嘎然而止，接著無數學子歡快地跑了出來，經過大帥身邊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打招呼的，頂多是好奇地看上一眼，在這些兒童的眼裡大帥和那些大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回想起自己奉命援助湘軍攻擊江西，為了湊夠那些火器，簡直讓朝廷費盡心思，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才勉強湊齊一批火器火藥。
「有志者，事竟成，張震，這可是你剛才自己說的。」左宗棠鼻子里哼了一聲，好像大是不屑的樣子：
說著也不等左宗棠是不是同意，自顧自走了出去，左宗棠在那坐了一會，終究還是站了起來跟隨在張震身後走
自己忠心耿耿的為這個朝廷效力，滿以為憑藉自己滿腔才華，一定能夠出人頭地，在史書上重重地書寫下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張震一邊說著，一邊連連搖頭：「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你好好在這裏讀書，有什麼困難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看，將來你早晚都是我軍政府的棟樑之才！」
這時侍衛隨從才放下一顆心來，也是好奇，這大帥和左宗棠也當真是兩個怪人，做出這樣舉動反而覺得天經地義。
左宗棠微微點了點頭，同時眼裡也流露出了羡慕。
「季高先生，咱們看了也大半天了，我這軍政府還入先生法眼？先生，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邀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還請先生三思……」
邊上諸人一齊笑了出來，就連左宗棠臉上也微微露出笑意，這時哈里又把另一個頂多十一、二歲的孩童拉到張震面前：
「大帥已經有了親生兒子，又豈可再收一個義子？將來大帥若是登基稱帝，親子、義子，勢必引起宮中之亂，當年劉備收劉封，關聖人亦是如此勸說，只是皇叔不肯聽矣……」
「走，走。」張震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季高先生，關了那麼多的時候，想來已經氣悶了吧？和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我軍政府治下百姓軍民，看看我軍政府和大清有什麼不同！」
張震見這孩子聰明伶俐，又和自己一個姓，又從安徽出來，心中大起愛憐之心，在那稍稍考慮了一下，說道：「司徒定遠收了一個乾兒子，我看著可有一些眼紅，你既然姓張，就認我做了乾爹如何？」
說著指著一個年紀稍大地說道：「這位是胡狄，很遺憾地說，他對於數學或者其它學科，並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在軍事學方面，他卻有著超過同齡人的領悟力，他的老師邁森先生告訴我說，或許一個拿破崙似的天才人物，也許在幾年後就會在中國誕生……」
「這個孩子一旦成年之後，一定不得好死啊！此人不能掌權，萬一掌權，必是大奸大惡之徒，誰要用了此人，早晚都有一天會因為又親手殺了此人而懊悔不已。」
門口的崗哨早就已經撤去，看來張震這次來，早就已經抱定了主意，這次說什麼也要把自己給招攬到麾下。
自己終究還是一個漢人，當初自己去投奔太平天國，又未嘗沒有這
「大帥，我是安徽人，祖父放過一任知縣，後來回到原籍，買了幾畝田，倒也安生度日。孟雲從小跟著父親讀書，父親也中過秀才。後來髮匪來了，祖父、父母因不肯從匪，加上又當過大清官員，所以，就遭到了髮匪毒手……」
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會，來到一處幽靜僻雅之處，卻傳來了朗朗讀書之聲，聽那口音卻是一些兒童。
可是現在再看軍政府，忽然覺得滿清朝廷的舉動是那樣可笑……
軍政府呢？自己過去聽說過很多關於軍政府和張震的故事，對張震這個人也充滿了好奇，一個年輕人是怎麼會有今天這番局面的？
張震和一眾人都聽得目瞪口呆，張震指著這個孩子說道：「你，你今年多大了？」
這一場小小故事過去，眾人從書院里走了出來，還在那裡不斷談論這個孩子，張震嘴裏不斷說著自己今天可算遇到神童了，就看左宗棠沉默不語，張震笑著說道：
快要五十歲了，鬍鬚、鬢角，都已經出現了白色鬚髮，好容易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可是又忽然遇到了曾國藩的謀反。
「什麼？」張震好像當自己聽錯了，看著張孟雲，自己要收乾兒子，多少人眼巴巴的希望輪到自己子女，可這孩子居然不肯，是讀書讀傻了還是什麼？
順著張震聲音看去，蘇州古城之中一片繁華景象，百姓穿梭如流，好像正在進行的戰爭和他們一點關係也都沒有。
一個吃了不給錢，一個也不要錢，可這卻不是仗勢欺人，倒好像親熱得和一家人一般，左宗棠在邊上看了，心裏已經信了九份這不是在那演戲。
「大帥，已經十一歲了。」
張震笑著朝那些百姓揮了揮手，動作自然，走到一個水果攤前，拿起一個鴨梨啃了一口，也不給錢，只是一迭聲地誇讚不已。那果農也笑嘻嘻地看著張震，好像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你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要招攬我而已。三省之地已經不小了，而且石達開已經佔領四川，若我料的不錯，你必然已經分兵進攻陝西、河南，一旦這些地方被你打通那你張震前途不可限量了啊……若我用兵與你為敵，現在哪裡會去打什麼兩湖之地，我分兵死守陝西、河南這些要緊的地方，而後再對四川形成圍剿之勢……」
「季高先生，這
「十一歲，十一歲，要不是看你長相，我真當你三十一歲了。」
這孩子回答得口齒清楚，條理通順，又表現得從容不迫，哪裡像個十多歲的孩子？這話有條不紊說了出來，倒引起邊上嘖嘖稱奇之聲。
「季高先生，我看此子將來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
「季高先生，戰爭打了那麼多年，無數家庭毀於一旦，無數原本有父有母的兒童都成了孤兒，那些孤兒若是沒有人去管，不過就是流落街頭下場而已，所以，我就想了一個法子，把這些孤兒都收攏集中起來，把他們安排在了這裏，軍政府管他們吃，也管他們喝，還聘請先生教他們讀書，希望他們能夠順利長大成人……」
左宗棠苦笑了下，這位軍政府的大元帥或許對自己也太自信了些罷……
「亡國，亡國之禍真的就在眼前了，可那個朝廷卻還渾渾噩噩，卻還紙醉金迷，季高先生，你還在那裡一門心思要為這樣的朝廷效力我可真的看不起你了！」
「這是數學，季高先生。」張震大笑起來，接著在侍衛耳邊吩咐幾句，侍衛匆匆走出，接著帶著一個洋夷走了進來。
張震又是一怔，很快放聲大笑：「好，好，乾爹，你小子認了司徒定遠當了乾爹，他媽的，司徒定遠倒是白揀了一個兒子！」
出人意料的是，一貫脾氣火暴的左宗棠居然並沒有怎麼生氣，反而好像在那沉吟思考什麼，只是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張震一眼。
從張震的描述來看，一個完整的火器生產體系正在軍政府內形成，或許現在百戰軍已經不再需要向洋夷購買火器，自己已經能夠自給自足。
張震知道左宗棠說的親手殺了這孩子的人是自己，只是自己實在也想不出來，左宗棠怎麼能看得出這孩子將來不得好死？想了半天也都沒有想通乾脆先放到一邊：
太平天國不能成大事，那麼大清？現在的大清，難道又能成大事了嗎？
左宗棠一片詫異，自己過去做的都是幕僚工作，從來沒有真正上戰場指揮過作戰，可是現在張震居然給予自己那麼高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