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雷登事件」（一）
不光如此，李鶴年還得到了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百戰軍在取得開封之後，馬不停蹄，連續攻克河南十余重鎮，兵鋒直指許昌。
張震知道自己這次並不是衝動，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會帶來嚴重後果，但你卻必須要去面對，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揮師北伐，恢復中原，這是一個夢想，長久以來一直存在張震心中的夢想，而這個夢想，現在距離張震是如此之近。
清軍攻陷了最後的防線，鄒有貞身邊士卒全部力戰而死，鄒有貞本人被俘。
清軍將士聞言，均凜然為之動容。
身上那個大大的血洞，鮮血已經凝固變成了黑色，男人的臉上寫滿了屈辱、憤怒……
是役，雙方集中全部力量，連番交戰，戰場上炮火連天，雙方士兵殺聲震天，瀰漫的硝煙和鮮血幾乎將許昌完全淹沒。
李汐瑜大聲應了，莫黑悄悄地說道：「大帥，這個時候如果和法國人撕破臉皮的話……」
「不一樣。」張震緩緩搖了搖頭，語速緩慢但卻堅定地說道：「我的人民遭到了強姦、屠殺，如果我卻無動於衷，任憑兇手逍遙法外的話，只會讓軍民寒心，這次不管發生了什麼後果，我都願意承受它，而且我永遠也都不會後悔……」
張震輕輕砸了一下面前案幾：「把咱們新出廠的軍火，再給曾國藩送一批去，同時命令各地，嚴密監視洋夷動向，再增派一萬人趕赴河南、陝西，同時……」
「這人那天喝了大量的酒，然後闖入了一間中國人居住的民房，用火槍逼迫女主人把男主人捆綁起來，然後當著男主人的面強暴了女主人。男主人趁著雷登施暴的時候，掙脫了繩索，衝上去要和雷登拚命，但卻被雷登發覺，用火槍殺死了男主人……
延保部的覆滅，讓李鶴年遭到了最沉重的打擊，而在次后，早就已經疲憊不堪，又連續失利的清軍開始出現戰場倒戈事件。
龍孜面無表情地說道：「天亮后，當地居民報案，起碼有超過三十個人，描述出了行兇兇手的長相，但法國巡捕均以僅靠描述無法確定兇手的借口推託，後來經過我的調查，可以確定是法國水兵雷登。
陝西、河南的戰事正在進入掃尾階段，而此前按照大帥命令，新軍營和軍官訓練學校的一大批將士已經提前補充到了軍隊之中，各地工廠開足馬力，開
「大帥，那個天殺的法國人啊……」
河南、陝西的勝利，讓自己終於能夠放下心來，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到即將到來的北伐以及來自洋夷的威脅之中。
隨後，眾目睽睽之下，張震用華幣在附近的一家商鋪購買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能夠看得出來，掌柜的對華幣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之所以接受，完全是看在大帥的面子上而已。
四月，在河南爆發許昌決戰。
而隨著許昌決戰的結束，清軍在河南的主力大部被殲滅，這也意味著在河南戰場，清軍已經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地方……
李鶴年並不願意夜長夢多，于擒獲鄒有貞的所在地宣布凌遲處死鄒有貞，在行刑前李鶴年問道：「逆賊還有何話說？」
河南大捷的消息讓所有人一片歡騰，張震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
「抓，抓！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實施抓捕，龍孜，我馬上和你一起去上海，我要親自和法國領事進行交涉，李汐瑜，給我找十幾個精明能幹的人來！」
自己的前任在對待中國人的問題上，態度實在太軟了，以至讓那些中國人完全失去了對法國人應有的尊敬，而在自己手上這樣的事情必鬚髮生改變……
但是，好消息的背後往往伴隨的是不願意聽到的壞消息……
張震很想狠狠的在西斯讓的臉上抽上一巴掌：
「那個法國人的名字叫雷登……」從上海匆匆趕來的龍孜喘了幾口粗氣說道：
聽到刻意強調的「法國租界」這幾個字，張震皺了一下眉頭，強忍著心裏的不快：「領事先生，我想其實你非常清楚我這次來的目的，法國士兵雷登，不但強暴了華人，並且慘無人道的將他們殺害，而現在這個殺人兇手，就躲在法租界的水軍俱樂部之中……」
多數領事法庭擁有警察，以管理本國僑民，領事法庭成立后，凡享有領事裁判權國的外國人，在中國境內為民、刑訴訟被告時，即由該法庭審判。
張震已經把自己的目光投放到了何時北伐之上，這對於張震本人和軍政府來說將是最重大的一次事件！
這是滿清政府和洋夷簽訂的不平等條約，本來不應該由自己來承擔，但是貿然撕毀之前的協定，很容易給軍政府引來大麻煩。
突髮狀況讓所有人的一下都把目光投到了張震身上，張震在那稍稍沉吟了會：「看來洋夷真的干涉其中了！」
「大元帥閣下，能夠再次在這裏見到你真的非常愉快。」西斯讓堆起了一臉的笑容，和張震握了一下手：「大元帥閣下，請問來到法國租界有何貴幹？」
「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為劉家夫妻申冤！」張震鐵青著臉，不容置疑地說道：「任何人殺了人，都必須得到應得的懲罰，沒有人可以例外，那些洋夷也同樣不可以！」
見劊子手開始動手凌遲陳玉成，李鶴年獰笑著看了片刻，轉身而走，臨行時擱下一句話：「慢慢割這個逆賊，讓他多受些苦！」
大帥的話，讓百姓一下有了希望，這時張震想了一會，把車毅叫到了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小聲說道：
「放他媽屁的受人尊敬！」張震忽然暴怒的破口大罵：「你呢，難道你就這麼看著束手無策？」
西斯讓顯然知道軍政府的大元帥為什麼會來這裏，又是為了那個雷登。但西斯讓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是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把人交出去的。
清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三日，1844年10月24日，法國迫使清政府簽訂的中法《黃埔條約》，使法國取得了在華的領事裁判權。
華幣與銀子的比價為十比一，均可作為市場正常流通貨幣，而為了支持華幣發行，張震和軍政府的主要官員，在華幣發行這一天，都親自在兩江銀行兌換了一筆數額不菲的華幣。
……
張震的呼吸明顯開始加重加粗，能夠看的出大帥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張震惱怒的來回走動著，猛然停下了腳步：
「大帥，兩湖方面新的戰況。」李汐瑜匆匆走了進來：「康雪燭指揮之滿清新軍，再次擊敗曾國藩的湘軍，而非常詭異的是，在這次交戰之中，滿清新軍的火力一下變得強大密集了許多，包括他們使用的火炮，也遠遠超過了之前……」
四月十七日，許昌決戰以清軍的慘敗而結束，李鶴年所統近三萬清軍，死傷一萬五千餘人，投降被俘一萬餘人，僅兩千余士兵隨著李鶴年狼狽逃竄回洛陽。
「不把兇手抓到，本帥絕不下葬這兩人！」張震長長的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
百姓一齊跪倒在了地上，磕頭不止，張震趕緊讓他們起身：「都起來，但是在抓獲兇手之後，我需要你們挺身而出，去指正這個兇手！」
這萬余太平軍勁旅，逐一被清軍分割包圍，慢慢絞殺，一直到了最後，鄒有貞帶著十幾個部下，退到了一座破敗的廟宇之中，面臨彈盡糧絕的境地。
許昌若再度丟失，則河南戰局不保，儘管不太情願，李鶴年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督率全部主力馳援許昌。
「大帥都肯為我們出頭了，那咱們還怕什麼！」百姓們大聲嚷著，忽然一個上了些年紀的人小心地問道：「大帥，抓到了雷登，只怕，只怕會在法國人的法庭上審訊吧……」
然後，劊子手一刀直捅其心，給了這位英雄一個痛快死。
看著外面漸漸逼近的清軍，鄒有貞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自己在河南辛辛苦苦經營的一切，就這麼化為了泡影……
張震開始覺得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抓人首先就是一個難題，即便成功抓捕到了人犯，在什麼地方受審又是一個難題！
我提請法國領事抓捕雷登，但都被法國領事西斯讓以證據不足拒絕，非但如此，西斯讓還態度強硬地告訴我，我是總華探長，職責是協助法國人做好工作，而不是去抓一個讓人尊敬的法國士兵……」
行刑士兵見李撫台走遠，低聲對身上已被割數十刀的鄒有貞說了聲：「好漢好走！」
任何新鮮的事物，其被民眾接受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而在這一時期，軍政府新的貨幣「華幣」正式發行。
見大帥微微點了點頭，那個百姓頓時有些失望：「大帥，他殺了咱們的人，咱們自己的法庭為什麼不能審判？那些法國人當然幫著法國人了，難道，難道還指望他們能幫咱們申冤？」
本來在鄒有貞接到的天國命令，以及自己的分析之上，清軍正和百戰軍激戰，必然無暇顧及這裏，從而可以讓自己有可趁之機，但是發展經過卻和自己想像的完全都不一樣。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西斯讓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上帝，為什麼要說出這麼毫無根據的事情來？」西斯讓聳了聳肩，好像一臉的難以置信：
「大帥，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看到
四月十二日，百戰軍和清軍于許昌展開決戰……
一聲聲的聲音，讓張震和身邊親兵面色鐵青，那兩具夫妻的屍體就這麼靜靜地橫放在張震的面前。
「大元帥閣下，法國水兵沒有義務要證明自己什麼，你們也更加沒有權利在法租界抓捕一個正直的紳士，除非你們自己找到了證據，能夠有力的證明雷登先生的確做了那些事情，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讓雷登先生的名譽受到任何損害的……」
這讓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局勢，更加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咱們必須保證湘軍不被滿清新軍擊潰，以防在進行北伐的時候，咱們身後會出現問題，不過現在洋夷干涉其中事情就有一些麻煩了……」
可是，正如剛才那個百姓說的，如果雷登在租界受審的話，又能受到公正的審判嗎？
「不是威脅，我保證不是威脅！」張震還是在那微微笑著，笑得西斯讓非常之的不自然：「我只是在保護我的人民，正和你的人民受到傷害你也一樣會全力以赴保護一樣……」
但是，這支一直活躍在河南的太平軍勁旅，卻在白雲山一線遭到清軍伏擊。
「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還沒有等張震說完，西斯讓已經一迭聲地說道：
張震的臉色鐵青：「說下去！」
十五兩日，清軍不斷遭到百戰軍沉重打擊，同時，在十五日這天，清軍副將延保部被夏侯清徹底殲滅，四千餘人死傷慘重。
雷登事件只是一個引子而已，自己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個引子，來迫使那個該死的軍政府大元帥向自己屈服……
十三日，清軍左翼為百戰軍俞鋒部突破，李鶴年督軍增援左翼，夏侯清趁勢命令猛攻中路，在強大炮火的支援之下，于當日夜間突破清軍中路。
「在我們準備北伐的時候，洋夷忽然出手，大帥，看來洋夷已經摸准了咱們的命脈！」司馬啟明抱著雙臂想了一會，面色有些難看：
張震堅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的，在自己這裏一無所獲之後，洋夷是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而滿清新軍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扶持對象……
「據我所知，在案發的當天晚上，雷登先生正和他的同伴在海軍俱樂部里喝酒，他的同伴完全可以證實雷登先生絕對沒有作案的時機。請相信法國人的誠實，
鄒有貞和他的麾下將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隱秘的藏身地點也為清軍知曉，在中了埋伏后，鄒有貞和他的麾下將士奮勇搏殺，但終因遭遇伏擊之後人心不穩，以及人數上的劣勢而開始潰敗。
張震一下沉默在了那裡，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我手下只有七個人，而且沒有武器，也無權進入法國水軍俱樂部抓人，我能做的，僅僅是拿出一筆銀子給受害人的家屬，但是他們拒絕接受。在我來這的時候，受害人的遺體還被停放在那裡……」
「立刻派人回下蘇州，把李鴻章調來，告訴李鴻章，立刻放下手裡的一切事情，星夜趕來，不能有片刻耽誤……」
此前，清軍河南巡撫李鶴年，統帥河南全部清軍主力，圍剿太平軍鄒有貞部。鄒有貞部在連續幾次受到挫折之後，準備重新退回白雲山進行修整。
在西斯讓錯愕的目光中，張震大步走了出去……
鄒有貞並不明白，這裡是怎麼會被清軍發現的，清軍又是如何從容布設下陷阱的。
「領事先生，我想不會有超過三十個人同時誣陷雷登，當然，即便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也應當讓雷登從海軍俱樂部走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在千辛萬苦殲滅了鄒有貞這股力量之後，清軍也同樣損失慘重。
就在張震和麾下官員全力以赴準備北伐的時候，時任法租界總華探長的龍孜卻給張震帶來了一個他非常不情願在這個時候聽到的壞消息。
張震死死地盯著西斯讓，正當西斯讓以為張震會雷霆大怒的時候，誰想到張震笑了起來：「領事先生，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也不好勉強，但是請你轉告躲在俱樂部里的雷登，一旦被我抓到的話，我可以向他保證，他會後悔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的……」
槍聲驚動了附近居民，雷登一不做二不休，又把女主人殺死，然後衝出了屋子，附近居民一路狂追不舍，但雷登隨後跑到了法租界的俱樂部中，那些尾隨追擊不止的民眾不得不停了下來，要求俱樂部交出殺人兇手，但卻被俱樂部的士兵開槍驅散……」
鄒有貞大笑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何饒舌也！」
「大帥，劉家夫妻死的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