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論道天機（下）
「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的根腳，怪不得你對此處如此熟悉，神運算元啊神運算元，你藏得還真夠深的。」
「轟……」
「神運算元，早入歧路而不自知，你還不悟嗎？」
他這一謝也非無因。叔通潛藏到這個時候突然出現，而不是等到張凡與神運算元大戰之後才現身，就可見他的善意了。
在上空處，天演龜甲上每一道縫隙皆有華光迸發，每一縷光線又似人生的縮影一般，凝聚了無數悲歡離合紅塵苦樂，轟然在天地間刷過。
心領了他的好意后，張凡回過頭來，對神運算元說道：「念你龜甲得道，修行不易，若是肯降伏本座，張某還能給你一個生機；若是執迷不悟，你就出手吧！」
「真是沒有想到啊！」
初始之時，垂髫童子的稚嫩，不及轉眼便化作了蒼頭老者的哀鳴，至於最後，一聲悲戚的龜嘶，凄惻無比。
「嘩啦……」
這樣一來，張凡固然不懼，卻也是一個麻煩。
張凡朗聲大笑，撫著扶桑樹的一手不動，另外一手虛空中遙遙一招，頃刻之間星光璀璨，環繞於一臂上，一身間。
「你安息吧！」
「張某曾問過你，可曾感受到天道反噬，你不言，現在張某自己來看。」
他分明是擔心張凡處在靈寂期中，實力百不存一，又要抗衡實力明顯在元神境界以上的神運算元力有不逮，這才站出來相助的。
「僅憑此點，張某就可斷定，你神運算元……」
叔通點了點
事已至此，否認何用？雙方已是水火不容，生死立判的地步，自然再不用謊言相欺。
以他化神道君的修為境界，輕易地便看出這一上一下，并力合擊的恐怖。下方一擊，乃是一個化神級別的強者全身威能的凝聚與爆發，實已是超越了同階的無邊恐怖，就是傳說中在靈仙界高高在上的那些上古化神們，怕也不一定敢正面掠其鋒芒。
「好，叔某就看張小友的神通了。」
人有命、有運、有功德、有罪業，天數之下，扭轉天機，就要承受其餘可能性一起爆發出來的反噬之力，只要是人，無論是什麼修為，怕都是立刻身隕當場的結果。
上方天演龜甲一擊更是恐怖，那每一道光線都蘊涵著從天機中捕捉到的紅塵之氣，運命之悲哀。要是一不小心被這紅塵之光所籠罩的話，輕則沉淪其間無有反抗能力，重則直接身死魂消，再入紅塵。
天地盡入永夜星辰籠罩，惟有一樹扶桑不滅金焰，猶自故我。
張凡完全不在乎神運算元那驚駭扭曲，好像最大的秘密被揭穿后瘋狂無比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天生演算天機之能，得神算一道傳承，又能承受天機反噬而不死……」
與此同時，他的聲音從漫天星光中透出，聽在神運算元耳中
正在張凡道出神運算元原形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插入了他們兩人的緊張氣氛當中。
在不遠處旁觀了這一擊的叔通頓時神色大變。
「神運算元，不……張某是不是該稱你為天演龜甲！」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的目光轉向張凡的背影，想要看看其究竟會如何應對。不曾想，這一看卻讓叔通的瞳孔驟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聲聲凄厲，自星雲漩渦核心處傳來：「我不服，我不服……不要以為你勝了，老夫在下面等著你……」
張凡口中說是猜，然而最後道出結論的時候，卻是說不出的堅定不移，完全是一副確信了的模樣。
那個一步步走來，一邊靠近一邊嘖嘖有聲的，正是叔通！
「既然你不是人，那麼讓張某猜猜，你到底是何物成道？」
這一出聲，無異於承認了。
叔通猶自目瞪口呆，場中情形已是峰迴路轉，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話音未落，張凡的手掌攥緊，頃刻之間，漫天星碎！
說到這裏，張凡聽了一下，隨即才冷然吐出了兩個字來：
「若一念抉擇，有萬條道路，你神運算元替其強行選擇其中之一，就要承受另外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機的反噬。」
「啊！」
星雲漩渦，星辰生滅，周天星辰絞殺，一聲慘叫從塌陷的星光天
霎時間，內外兩層，外為三千六百五十大周天數，內為三百六十五小周天數，大小周天星辰運轉，成大周天陣法。
「不過……」張凡稱謝之後話鋒一轉，道：「請叔通前輩一旁掠陣，看張某降伏了此獠，再與前輩敘話。」
「周天星辰，凝！」
「嗯？」
偏偏神運算元多少年來不知用了多少次，就是在張凡的面前，就有十個元嬰真人死於此法，審神運算元還活蹦亂跳的，張凡就知道他「非人」了。
「啪」的一聲，叔通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即便是叔通已經將神運算元想得甚強，卻也萬萬沒有想到他第一次出手，就是這般驚天動地。
「這……」
「張某問你，可感受到了天道反噬？」
叔通驚訝地一挑眉頭，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說法，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明白張凡不是強撐之人，既然這般說法，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需要他相助。
這兩個字，正是那天降隕石，直砸在神運算元的身上，砸得他面無人色，駭然驚呼出聲：「你……你怎麼知道？」
張凡的聲音，似旱地驚雷一般，在天地間轟然迴響。
叔通狀若輕鬆，目光卻片刻不離神運算元的身上，一直走到了張凡的身邊，與其並肩而立，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張凡張開著的，掌心盡為星辰生滅的手掌，豁然一攥！
那道直欲撕裂空間的流光，驀然凝滯，就停在張凡胸前不及
「叔通的本事倒是不凡，元神合一，戰神叔通主導，去除了性格的弱點后叔通即便是在化神道君中也算不得是弱者了。」
「悟什麼悟，老夫無錯，何須再悟？」
天上龜甲顫動了一下，「咔嚓咔嚓」的龜裂之聲不住響起，紅塵之光如無根之浮萍，倏忽散去。
神運算元又是如何做的呢？他倚仗大法，憑著手上天演龜甲，前行扭住命運走向，天機大道，看似威風八面實則卻是全然無謂之事。
霎時間，天地有異響，分為上下兩個源頭。
「他竟然是天演龜甲？」
「張凡，張凡，張凡……」
張凡暗暗點頭，此前叔通潛匿行跡的時候，竟然連他都不曾察覺。這其中固然分心扶桑樹，斗陣神運算元的緣故，卻也足見叔通本事的了得了。
張凡微微一笑，衝著叔通頷首稱謝。
「哈哈哈哈……」
神運算元歇斯底里地吼叫著，本來為言語打擊的氣勢再度暴漲，呈現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瘋狂之意，好像要拉著一切一起毀滅一般。
這一剎那，讓叔通大驚失色，繼而若有所悟的；讓神運算元慘叫一聲，痛苦不甘的；讓張凡嘴角一抿，浮現出「果然如此」的瞭然微笑的，乃是突如其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
「多謝叔通前輩了。」
他的話可說是乾脆至極，神運算元的反應更是簡單直接，吼叫著將天演龜甲一拋，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急撲
「非人！」
面對這足以讓叔通這般化神道君失色的至強一擊，張凡竟然紋絲不動，不僅僅沒有將緊貼著扶桑樹的手掌拿下，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向那湧來的滔天威勢，只是淡淡地說道：
下有流光撕裂空氣，帶出一條狹長的光帶，眨眼間撲到張凡身前不足丈許的距離。這一擊，就好像神運算元燃燒了自身，發出的全力一擊一般。
一聲「你」字，戛然而止，卻是張凡再無耐心，冷哼一聲：「神運算元，演算天機，你不如我！何須聒噪？」
「怎麼知道？」張凡冷笑之聲依舊：「那還用問嗎？只要是人，就承受不了那樣的天機反噬。若你是人，早在第一次扭轉他人運命時，就是你神運算元隕落之際，絕無例外。」
天機本有千頭萬緒，其中自有千般走向，萬般結果，好壞參雜，福禍皆有。無論是演算天機之數，還是卜卦神算之法，其本真之道都是趨吉避凶，尋得那一線機緣所在，隨後披荊斬棘奮勇向前。
若是叔通有半點惡意，都完全可以等到他們惡鬥一場之後，才出來撿便宜。
那威勢赫赫的大周天陣法籠罩下來，目標不是天演龜甲紅塵之光，不是神運算元本體傾力一擊，而是那站在殘破的輪椅後面，始終一臉獃滯好像被嚇傻了一般的小童兒。
天機本有生之路、福之機，何須你強行扭轉？哪怕為了主宰他人生死，也當循序漸進布局引導，如神運算元般不僅僅是吃力不討好，而且還要受那天機反噬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