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龍潛于淵
第九一二章 重現輝煌
孫子被嚇了一跳，遲疑著道：「可管家說，請的是明天晚上呀！」
秦林也不上下其手了，正色道：「起複原官不算什麼，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我固然要功名利祿，但這江山社稷，這父老鄉親，我永遠不敢背棄他們！我在此地起複原官，也就有責任為他們做點什麼，否則與張四維又有什麼區別！」
果不其然，轎簾一掀，王崇古鬚眉皓然，雖然沒像馬自勵那樣誠惶誠恐的整理衣冠，卻也是叫管家通名報姓，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此時書房再無旁人，秦林一把捉住她的纖腰，鼻尖在她臉蛋上輕輕一蹭：「當然要好好的感謝，要不，今晚來個木桶浴……不過，要起複原官，我還得再加把火！」
對於沿途，特別是關中山西一帶的商人來說，這條商路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財富……
先貶瓊州，再遷蒲州，兀自心憂國事，為朝廷分憂，勸服吐蕃黃白兩教的大佛爺向朝廷輸誠納款，這是什麼行為？大大的忠臣哪！
王家本支的兒子孫子七八個，站在廳堂中義憤填膺地道：「秦某人忒地妄自尊大，下帖子叫咱們老太爺到他家裡去議事，可笑，可笑至極，他以為自己是張江陵還是高閣老？」
可秦林一張帖子，就要叫王崇古到他家裡去議事，這也未免太囂張了，王崇古是什麼人，山西王瑤的兒子，嘉靖二十年進士，歷任右都御史、總督陝延寧甘、宣府大同軍務、兵部尚書，真正的元老重臣，與張居正、高拱這些名相都可以分庭抗禮的，一封帖子叫他過去，豈不可笑？
威德法王和索南嘉措垂頭喪氣的走了，秦林把他們安排在第二間院子，白教以前就住了西廂房，黃教就住東廂房，讓他們每天從起床到睡覺都能看到對方，氣鼓鼓的好似烏眼雞，只怕眼珠子遲早會瞪得掉出來吧！
王崇古笑著並不制止，他也覺得秦林過分了點，像王家這等官商豪紳
可今天大不一樣，馬自勵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焦急之色，下了轎子抬步就朝裏面走，剛剛走到台階下面，又伸手整了整衣冠，然後才由管家唱名通報。
什麼？王崇古翻開信仔細看了看，果然約的明天晚上，他老臉一紅，扶著心口道：「爺爺老啦，眼睛也花了，今後的事情可都得靠你們支撐啦……不過，這件事爺爺一定要親自定下來！」
四家大佬互相看了看，還是輩分最尊的王崇古先開口：「秦將軍美意，我等自是求之不得，只不知秦將軍有何手段，能重開絲綢之路？」
「再通西域，重開絲綢之路！」正廳之上，秦林手指身後的巨幅地圖，一句話擲地有聲。
「秦林家！」王崇古已極度不耐煩了。
有這麼多騎士簇擁，轎子也格外華麗富貴。凡是了解情況的商賈，轎中人是哪位也幾乎可以猜到了：同州馬家當代家主，馬自勵！
這位爺年紀五十多歲，長得不胖不瘦極有風度，蒲州和同州挨得近，不少人見過他平時的儀態，那都是非常端莊的。
到了元朝中期，因為汗位之爭，四大汗國逐漸不服從元朝皇帝，路上絲綢之路再度陷入混亂而衰落，明朝建立之後哈密衛等處陸續失陷，力量收縮回嘉峪關以內，絲綢之路更是此路不通，貿易完全由海運承擔，特別是鄭和下西洋建立起了完整的南陽朝貢體系，力量最遠達到紅海沿岸。
被秦林抱住腰間，鼻尖在嫩臉上輕觸，紫萱妹妹已覺身子發軟，那木桶浴嘛，只能說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廳中諸位兒孫輩還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漸漸地漸漸
絲綢之路是起始於古代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古都長安（今西安）連接亞洲、非洲和歐洲的古代路上商業貿易路線。它跨越隴山山脈，穿過河西走廊，通過玉門關和陽關，抵達新疆，沿綠洲和帕米爾高原通過中亞、西亞和北非，最終抵達非洲和歐洲。
……
他怎麼會到蒲州來，莫不是拜會楊家或者王家？不少官商士子上去行禮，各種獻媚討好。
話音未落，又一乘轎子從城北王家抬了過來，看看扶轎杠的竟是王家老太爺身邊最得力的那老蒼頭，眾人齊齊把舌頭一吐：這轎子里的，必定是曾任宣大總督右都御史兵部尚書的三朝老臣、九邊重帥王崇古了！
對了，一名士子覺得知道了原委：「關中三晉的幾家，都是同氣連枝，因秦長官破了少師府張家，所以馬員外特地來此，或者替張家討情，或者威懾秦長官。」
請客的主人秦林，莫說降階相迎，到這時候連臉都沒有露一面！
要說仇恨，那倒不至於，王崇古早知道張允齡做事太肆無忌憚了點，太囂張跋扈了點，張家干犯國法律條，要倒霉誰也攔不住，只能說他自取滅亡，怪不得秦林。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王崇古從容不迫的翻開了書信，逐字逐句看下去……
老實說，王崇古可以在看到風色時，把什麼三舅子四表哥派過去示好，但他自己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三朝老臣、九邊督帥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就算天子都要時不時派人存問，何況秦林？
可時移勢易，如今的南洋已成西洋人的天下，朝廷還暫時沒有力量去對付他們，
在漢唐時代，絲綢之路是一條鋪滿黃金的泱泱大道，它的輝煌為漢唐文明增添了瑰麗的色彩，長安城有胡姬當壚賣酒，而羅馬皇帝也以身穿中國絲綢長袍而自豪。
只不過到了約定的時間，大概太陽西垂的時候，眾位騎士簇擁著一乘轎子，從城西蒲津渡黃河浮橋遠遠而來，那騎士所乘的馬屁股烙著馬字印記，正是同州馬家的標記！
眾兒孫輩暗笑，哪裡是什麼眼花？老爺子久歷邊鎮，到現在還精神矍鑠，眼不花耳不聾，剛才定是激動非常，沒能把信看完。
咦，那姓秦的到底說了什麼，能把越老越沉穩的老爺子激動成這樣？王家眾位兒孫心頭存著個疑團，可看老爺子那樣兒，必定是不肯把事情說出來的……
但也立刻有人反駁，這些個老爺們樹大根深，秦林對付少師府一家都已焦頭爛額費盡心力，還能對付另外許多？
「秦林此子氣焰高熾，以為破了少師府就不把咱們王家放在眼裡，讓他來試試看！」
「快，備轎，備轎！」王崇古拍著花梨木太師椅的扶手。
可聽他說還要再加把火，張紫萱半閉的眼睛頓時大睜，用力將他推開：「秦兄的意思是？」
可宋代以來，中國的經濟中心由關中、河洛，逐漸向東南沿海轉移，同時由於西夏、遼朝、金朝相繼而起，這條路就不能保持暢通了，慢慢地沒落下來，被從泉州廣州出發，經南洋抵達波斯灣和紅海沿岸的海上絲綢之路取代。
兩位佛爺都留下了給朝廷的表章，詞氣格外的謙卑恭敬，表示在蒲州錦衣衛秦林秦校尉的感化和勸告之下，化干戈為玉帛，從此在雪域高原相安無事，並且感念朝廷的恩德教化沐浴四方，今後年年進貢、歲歲朝覲，每天
第二天下午，秦林府中似乎並沒有什麼大動靜，看上去一切如常，額朝尼瑪挺著個大肚子，率領師兄弟在外巡查，眾官校弟兄站在內院防護守衛，一點都沒有異狀。
這位爺富甲關中。商隊北上塞外南下沿海。家中財富堆積如山，又有不計其數的良田，據說騎上快馬三天三天都跑不出他家的田地，還有個了不起的哥哥馬自強，曾任內閣大學士，雖然已經死了，門生故吏仍遍布大明朝中，那潛勢力何其之大！
元朝時候，絲綢之路曾經有過短暫的復興，因為蒙古帝國陸上稱雄，最盛時幾乎統一了除西歐之外的整塊亞歐大陸，絲綢之路盡數在版圖之中，而蒙古帝國的海上力量就稀鬆平常，遠不如宋代那麼輝煌，所以東西方貿易的重心又從海洋轉回，至少是部分的轉回陸地。
眾兒孫面面相覷，還是一個最受王崇古喜歡的孫子開口問道：「爺爺這是去哪兒？」
轎子沒有像人們猜測的那樣停在楊家或者王家，倒是停在了幾乎就在西門邊上的秦林宅邸門口。
蒲州人的稀奇還沒看完，兵部尚書太子太師楊博的兒子楊俊民，巨富沈家的當代家主沈鑫，都前後腳的趕到秦家，而且那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和前面的馬自勵相差無幾。
「有這兩份表章，秦兄起複原官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秦兄怎麼感謝小妹呢？」張紫萱調皮的笑著，將墨跡剛剛乾透的表章，在秦林面前輕輕晃了晃。
好在有王崇古這尊大神頂在前頭，眾人到這裏也見慣不驚了，等四位大佬都走進秦林府邸，那扇鑲銅鉚釘的大門徐徐關閉，看熱鬧的人們齊刷刷把舌頭一吐：秦長官到底有什麼本事，讓這些輕易不動的大佬都聚到他這裏來？
張允齡死於非命，張四教、張四端又自盡身亡，昔日的鳳磐相公張
外頭看的眾人大跌眼鏡，從來沒看到馬老爺這個樣子，莫不是秦長官大破少師府，連帶這些關中豪門都嚇破了膽？還有個窮秀才就嘀嘀咕咕，說要是秦長官和張都堂能懾服諸豪門，再把張江陵清丈田畝平均賦稅的新政推行起來，關中三晉的老百姓還有幾天盼頭……
轎子一停，轎夫從後頭抬著讓它傾斜，幾名青衣小帽的僕人非常細心的掀開轎簾，馬自勵從中走出。
吐蕃高僧雖然博學多才，藏文漢文梵文都懂不少，漢文和中原士子相比那還差不少，這兩份表章自是出自相府千金張紫萱的手筆，駢四儷六的文采格外斐然，把朝廷的馬屁拍了個十足十，又在字裡行間把秦林鞠躬盡瘁，位卑不敢忘國憂，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事迹表露出來。
馬自勵似乎有什麼事情，並沒有從轎子里下來，坐在裡頭和眾位答話，這就讓人越發不明所以了，要知道馬員外平時很平易近人呢。
好呀，這才是我張紫萱的夫君！相府千金美眸中光華閃爍，有夫若此，尚有何求？此偉丈夫也！
儘管早已從請帖書信上了解到大體內容，王崇古、馬自勵、楊俊民、沈鑫都還是覺得這句話有振聾發聵的效果，聲音在花廳中回蕩，耳膜嗡嗡作響。
風陵渡百姓被驅趕，少師府商隊爭渡；邊關將士的奮勇血戰。張允齡走私武器；田間老農辛苦耕耘，豪門肆意盤剝；若干年後關中流民四起，一人振臂而呼。於是萬夫雲從。邊關韃虜肆虐，商隊卻把緊缺的物資運往塞外……這一幕幕厚重的畫面在眼前閃過。讓秦林不得不緊緊抿住嘴唇，神情變得異常堅毅。
何況秦林此時拋出計劃，裡頭還含著一層深意……
「秦林下帖請老夫去？」王崇古雪白的眉毛往上一提，看著手中的請帖，有些昏花的老眼之中，忽然就精光四射，嘴角露出幾許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