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第二卷

第106章 護持

第二卷

第106章 護持

因為春蘭發病急,所以盛思顏推斷,這種傳染源的潛伏期不會長,所以兩個時辰盡夠了。
周顯白不由一愣。
周懷軒看了他一眼,起身往暖閣里去了:「你也別去,就在院門外守著。」
男左女右,都站在宗祠門口。
「……大公子?」過了一會兒,月洞門外傳來木槿的聲音。
盛思顏笑了笑,正要跪上去,周懷軒拉住她:「且慢。」
廟見?!
那人臉上一白。
盛思顏默默想著,慢慢吃完自己碗里的飯菜,也要了漱口茶。
她定了定神,往暖閣南窗下擺著的太師椅那邊走過去。
因為他在這個家裡待的時間比盛思顏要長,知道的事情比盛思顏多。
周大管事馬上上前,伸出一隻鐵鉗般的大手,將那人的下頜卸了下來。
不出他所料,大部分人都是大房的下人,但他沒有掉以輕心,還是圈了兩個進出頻率最頻繁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大房的人,一個是三房的人,讓周顯白去查一查。
「張嘴。」周懷軒又舀了一勺紫田胭脂米,順便在上面澆了一點魚湯,再加上白嫩香甜的魚肉。
「蒲團?」周懷軒淡淡重複了一句。「居然是蒲團。」
吳三奶奶笑嘻嘻地走上前來。對盛思顏打量一番,道:「今兒可是要磕不少頭,你可受得住?」
「哦。」周顯白不情願地拖長聲音說道,籠著手,慢慢倒退著出去了。
所以他先前去外院,從周大管事那裡要了這一個多月進出祠堂的名單。
一抬頭,便迎上周懷軒默然注視的沉沉目光。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他們要去廟見了,周懷軒才又在盛思顏的肩井穴上摁了一下。
順手從暖炕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本書,他一手摟著盛思顏,一手舉著書看。
滿意地感覺到懷裡的人兒化成了春水,他便又向另一邊的耳垂如法炮製。
暖閣只有月洞門,掛著厚厚的大紅如意吉祥雲紋錦緞面子,雪白珍珠羊羔毛裡子的皮帘子。
周老爺子和周大管事站在左面最前面,身後是周家的三位大爺。
盛思顏見周懷軒不說話,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盛思顏有些奇怪:「你怎麼不穿那件狐裘了?」
「下午的廟見,我估摸著不會很順當,所以仔細想了想,哪裡可能出簍子。祠堂那邊太重要了,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敢去做手腳。那麼就只有在我這邊做手腳。我出了問題,這廟見自然就不成了。」盛思顏開始給周懷軒解釋她剛才的做法。
撲通一聲,那人被周顯白踹到蒲團上跪下來。
安靜的暖閣里,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一長一短極有節奏地交錯。
盛思顏慢慢醒來,眼裡還有些朦朦朧朧的迷糊。
周懷軒胳膊一長,將她凌空抱住。後退了兩步,重新退回到暖炕上坐定,雙臂緊緊把盛思顏箍在懷裡。
周顯白哼了一聲,按住那人的頭,再往前面那蒲團上磕去。
她求肯似地看著周懷軒,雖然沒有再出聲反對,但是她一雙會說話的盈盈鳳眸卻看得周懷軒眸色漸漸轉深。
她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周承宗皺了皺眉,漫不經心地揮手道:「大公子讓你跪,你就跪吧。」
周懷軒忍得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才將自己的唇移開,嘶啞著嗓子低聲道:「……要去廟見了。」
用這個猞猁大氅厚墊,對著祠堂里一個一個香案磕過去,周懷軒緊緊護在她身邊,直到她磕完五十四個頭。
他取下自己身上厚厚的猞猁大氅,疊成四四方方的一個厚墊子鋪在地上,對盛思顏道:「用這個。」
那下人一愣,低著頭從牆邊走出來,躬身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那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兩人帶著清遠堂的丫鬟婆子和周顯白來到了周氏宗祠。
周懷軒已經不耐煩了。
一個牌位磕三個頭,十八個牌位就要磕五十四個頭。
盛思顏乍一看去,不由抖了一抖。
比如打理祠堂的下人,在他病愈歸來之前,一直是三房的人。
「這麼好?」盛思顏笑眯眯地在周懷軒懷裡回頭,和他抵著額頭輕輕摩蹭一下。繼續解釋:「那些紅包放在外面暴晒一下午就沒事了。別的下人我讓她們站兩個時辰。沒事的話,應該就沒事了。」
只見扎得緊緊的硬草中間,有無數的碎玻璃,甚至還有斷成兩段的刀片,插在硬草的縫隙中,在有些陰暗的祠堂里閃著寒光!
「廟見禮成!——恭喜大少奶奶,從此就是我們周家人了!」周大管事笑眯眯地大聲說道。
周懷軒默默低頭,雙唇輕觸她光潔細膩的額頭,從身後拉了一床薄被過來,用被子將她圈在懷裡。
鳳眸瀲灧,水光淋漓。如煙似霧。
祠堂里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身上的春衫很薄,因此在外面披了銀狐大氅,不至於被凍著。
她裹著被子在暖炕上坐了一會兒,才跟著進來伺候的木槿去浴房重新梳洗。
他箍得越緊,就越能感覺到她胸前不可思議的柔綿和軟彈。
周懷軒面無表情地一口口吃凈了,然後……馬上要了漱口茶漱口。
盛思顏低頭笑了笑,給周懷軒碗里也夾了許多菜,堆成了小山尖。
周家人已經候在那裡了。
滿打滿算,大房從祠堂的掌控,也才兩年多。
坐船到對岸,然後去周氏宗祠,比直接走陸路要快一半。
周懷軒忍不住低頭吻下去。
周顯白看得清楚,忙挽起袖子上前,抓住那人的后襟,往蒲團前面拽過來,然後一腳踹到那人的膝蓋彎處:「大公子讓你跪!你就得跪!」
盛思顏也覺得心裏有些燥熱。
似有若無的碰觸比緊緊的擁抱還要動人心弦。
盛思顏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著急地低聲道:「……你可不能再把我的嘴親腫了!等下就廟見了……」
周懷軒指了指地上的蒲團:「你先跪。」
是這些菜不合他的胃口嗎?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樣。盛思顏靠在他逐漸溫暖起來的懷抱里,覺得眼皮漸漸沉重。
「大公子,咱們要不要去祠堂。將那不爭氣的老小子揪出來打一頓?」周顯白磨掌擦拳說道。
「進來。」周懷軒淡淡說道。
周懷軒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才慢慢覺得呼吸通暢。再次抬眸往那宗祠看去。
周懷軒也披了一件很厚重的棕黑色猞猁大氅,背著手,立在門邊看她。
周懷軒淡淡地道:「……我的就是你的。」
周顯白一手將那人推開,指著地上的兩個蒲團道:「都有問題。」說著,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往那蒲團面上劃去。
來到第一個祖宗牌位前面,盛思顏看見地上一前一後擺著兩個簇新的蒲團。
她最後站起來的時候,腿都有些打飄了,但是額頭上只有一點淡淡的紅印,倒是更顯得俏皮。
盛思顏仰頭看他。
「嗯。」他還是簡簡單單一個字,以目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跪。」周懷軒不再廢話,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
周懷軒不動聲色走過來,伸臂托在她的腰間,她才站穩了。
周大管事招呼她和周懷軒進去。
如果不是周懷軒提前知曉,她不僅會毀了膝蓋,也會毀了容!
他一走,盛思顏就覺得有些冷。
他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耳垂。
盛思顏將先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飛快地斜睨周懷軒一眼:「春蘭不是我的丫鬟。而是你的丫鬟,你不會怪我越俎代庖吧?」
祠堂里別的下人上前,將地上被劃破的蒲團收走,又換了兩個新蒲團過來。
盛思顏微笑著看向周大管事。
「……過來。」周懷軒眼眸一沉,淡淡說道。
「拖走。」周老爺子揮了揮手,轉頭問周懷軒:「還繼續嗎?」
盛思顏也沒有多想,跟他一起出了大門。繞過迴廊同樣往後院坐船去了。
「……你松一點。摟這麼緊我不能說話了。」盛思顏察覺到他的胳膊正慢慢往她胸前鎖緊,忙攀住他的雙臂,不動聲色地將他的雙臂往下拉了拉,避開她胸前的要緊位置。
那目光深處分明熾熱無比,卻被一層靜默緊緊包裹。
這個樣子比她平日里清醒的時候更招人疼。
那人全身一抖,頭也不抬,忙不迭地道:「大公子說笑了,這是大少奶奶行廟見之禮的蒲團,小的怎能碰呢?實在是不敬,太大不敬了……」
兩腮上淡淡的紅暈。比最細膩的胭脂還要動人。
周懷軒低低地嘆口氣,將下頜擱在她肩上,聽她斷斷續續說著話。
盛思顏停住腳步,背對著周懷軒。立在暖閣中央的位置。
這就是表示她對他的丫鬟也有處置權了。
雖然已經是陽春三月,但是因這清遠堂後院臨水,屋子裡還是有些冷。
只見他跪在蒲團上的雙膝,慢慢流出鮮血,浸濕了嶄新的煙色蒲團表面。
周懷軒並沒有看著她,而是盯著牆邊垂手侍立的一個下人,伸出另一隻手臂指著他:「你,過來。」
唰唰幾刀將蒲團外面的厚布劃開,露出裏面猙獰的內在。
盛思顏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在周懷軒懷裡坐直了身子。
「大公子?——顯白來了。」
這人是大房的下人,按理是聽命周承宗的。
木槿知道他們有正事說,忙掀了帘子讓周顯白進去,自己退了出去。守在大門外面的迴廊底下。
周懷軒凝視著她,又一次看見她眼底淡淡的青黑,默然擁她入懷:「……睡吧。」
那可是在全族人面前出醜!
不一會兒,她的呼吸聲均勻地在周懷軒耳邊響起來。
很明顯,一個是給她跪的,另一個是給她磕頭的時候,將額頭觸在上面的。這樣不會把頭給磕壞了。
「這些菜還行,那邊的幾盤都沒有動過,你們分著吃了吧。」盛思顏說完便起身和周懷軒去了對面的暖閣。
周顯白便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大公子,小的查過了。這兩人中有一個人有問題。」頓了頓,他又道:「祠堂最近剛剛換了一批蒲團,就是這人搬進搬出的。」
聽他這麼說,那這人肯定是大房的那個人。並不是三房的人。
周懷軒抬眸看向門帘處。
還沒等她再次邁步。一個帶著溫熱的胸膛已經從她背後欺了上來。
後來他病愈歸來,又從西北戰場上凱旋之後,打理祠堂的下人才換成他們大房的人。
只見那用大塊的灰色石頭建起來的宗祠在青松掩映間龍盤虎踞,氣勢極是嚇人,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倏忽間,她又酥了半邊身子。
然後:「啊——!」
周懷軒眯了眼:「……不用。」
周懷軒頓了頓,「嗯」了一聲。鬆開牙齒瞧了瞧,見白玉般的耳垂上有兩個不起眼的尖尖的牙印,不貼近了看,根本看不出來。
那人抬頭,帶著哭腔對站在周老爺子身後的神將大人周承宗道:「……大爺……」
「啊?」周顯白一驚。明知道那些蒲團可能有問題,還不去揪出來,是要等著大少奶奶吃虧嘛!
周懷軒走到暖閣北面的暖炕上坐下。
盛思顏身上的春衫本是單薄。
早上出去還穿過一次的。
周懷軒沒有說話。盛思顏覺得祠堂里不會有問題,周懷軒可不會這麼認為。
盛思顏不由促狹地想。這要是再過一千年,後世的周家兒媳婦。可得磕得額頭出血……
他們身後便是周家的孫子、孫女輩。
她坐在周懷軒懷裡,讓他從背後摟住她。他的胳膊內側正好蹭在她高聳雙峰的邊緣。
盛思顏點點頭,默默地跪倒在周懷軒的猞猁大氅疊成的厚墊子上,如卧雲端,緩緩磕下去三個響頭。
周大管事咳嗽一聲,道:「裏面有十八個祖宗牌位。按例都要磕的。」
周懷軒也不急,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
盛思顏只覺得一股酥麻從耳垂上如導電般滲入她的四肢百骸,暖洋洋地,讓她有些僵硬的身軀一點點軟了下來。
他雙臂往後一伸,抱著後腦勺,半靠在暖炕一頭碼得整整齊齊的幾條厚被子上,長腿斜斜伸出。
周懷軒低下頭,看見盛思顏睡得香甜,唇角漾起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笑意。
盛思顏跟在他後面走進來。
盛思顏忙往旁邊一讓,站到周懷軒身邊。她垂下眼眸,心裏暗自驚訝。
「我還是坐那邊吧……」但盛思顏還是有些心虛。
「好孩子,一會兒要是受不住了,就跟三嬸說,咱們留著慢慢磕也行。」吳三奶奶掩袖輕笑。
而三房,曾經掌控周家祠堂二十多年。
已經是睡著了。
昨夜真的是把她累壞了……
盛思顏的唇角溢出一絲呻吟,聽得周懷軒眸色越發深沉如墨,眼底深處甚至露出隱隱的赤紅。
他將整個面頰貼在她的頸邊,感受著那裡勃勃的生機和跳動。雙臂又緊了緊。
周家的三位大爺也跟著進去,別的人就只有等在外頭。
那人哼都沒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盛思顏剛醒過來,也忘了唇會被吻腫的問題,反而條件反射般和他對吻,緊緊吮吸他的唇,還主動把自己的小舌尖伸給他。
周懷軒的喉嚨緊了緊,放下了碗筷,讓盛思顏自吃。
周懷軒卻一腳將那兩個蒲團踹開。
揚起頭,大家看見他的額頭一片血糊,像是一頭栽進了一堆碎玻璃片里!
他也沒有說話,熾熱的呼吸在她頸邊徜徉,一寸一寸嗅過去。汲取她身上那股讓他不能自撥的甜香。
盛思顏只要在他懷裡哼兩聲,他就立刻用手拍拍她的背,她便又熟睡過去。
盛思顏笑著點點頭:「受得住,多謝三嬸關愛。」
「那件太薄。」周懷軒淡淡地道,轉身先走了出去。
「當然。」他沉聲說道。
看周懷軒的舉動,分明就是有人在祠堂的蒲團上做了手腳。
盛思顏總覺得周懷軒吃飯跟味同嚼蠟一樣。
盛思顏吃了幾勺,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那人發出更大的慘叫聲。
「說吧。」周懷軒對他的目光毫不在意。
盛思顏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原以為,沒人敢在祠堂里做手腳,卻原來她還是太天真了么?
她索性也伸出雙臂,往後一摟,抱住周懷軒的脖頸,半闔了眼睛。低聲道:「……今日的事,顯白跟你說了吧?」
厚重的皮帘子其實比木門還要隔音。
梳頭換衣,再照照鏡子。發現她幾乎不需要脂粉了。
周顯白走進來,看見周懷軒用一床淡煙紫的被子圈了大少奶奶在懷裡,而大少奶奶只露出一個光潔的額頭,整個人都窩在被子里,睡得很香甜。
嗅到她晶瑩剔透的耳垂邊上,他啟唇,將她的耳垂含了進去,並不舔弄,只是用牙輕輕一咬。
有了周懷軒斜靠在暖炕的被子前坐著,本來很寬闊的暖閣頓時變得很狹窄。
周老夫人帶著三個兒媳婦站在右面。
周懷軒看了看懷裡熟睡的盛思顏,不想打擾她,便伸出手,在她的肩井穴上摁了一下。讓盛思顏陷入更深的熟睡當中。
整個地方好像被他高大的身軀填滿了。
周懷軒唇角微勾,雙臂一緊,盛思顏便更緊地貼在他懷裡。
釵橫鬢亂,睡眼惺忪的樣子,讓周懷軒不得不連雙眸也移開,他看著別處,淡淡地道:「讓木槿進來服侍你梳洗。」然後從暖炕上起身走出去。
雙唇紅艷豐潤,並沒有腫,但是如同塗了唇脂一樣誘人。
盛思顏歇了半天,王氏的葯又發揮了作用,她的步履已經輕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