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15章 變異
夏昭帝和阿寶閑話幾句，就從被子里拿出一個捲軸，交到盛思顏手裡：「拿著這個東西，趕緊離開京城。」
曹大奶奶忍不住嚎啕大哭，緊緊抱著蔣四娘不放手。
樊媽媽身形快如疾風，那屋子裡的婆子根本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打暈了倒在地上。
蔣四娘忙站了起來。「我認得你，你是大伯母身邊的僕婦。」
這幾個血兵防的是蔣家派高人來救蔣四娘。
蔣四娘才醒過來。從榻上坐了起來。
盛思顏心急如焚，忙忙地來到夏昭帝的病床前，道：「父皇，您沒事吧？」
皇宮雲閣的最高處，一個人影閃身走了進去，在那幅重瞳圖前站了一會兒，便去那玻璃框旁邊摩挲了半天。
「沒事，你拿去吧。」夏昭帝按住她的手：「雲閣里現在掛的那幅圖，是假的，是我臨摹的贗品。我已經從夏亮那裡知曉，如何找到去不可知之地的路線。你要將這幅圖，對著正午的陽光，從光線明滅中，可以看到一幅清晰的路線圖，就在那幅重瞳圖之中。你去，找到不可知之地，懷軒就不會再發狂，你們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盛思顏撂開帘子進來，對著曹大奶奶頷首道：「蔣家老祖宗臨死的時候託付給我的事，我終是不負所托。」
送走蔣四娘和曹大奶奶后，盛思顏才打開蔣四娘給她寫的那封信。
盛思顏接過捲軸，打開一看，居然是那幅掛在雲閣裏面的重瞳圖！
「沒有。聖上只要夏陽公主和阿寶進宮覲見。」
周懷禮並沒有料到盛思顏會出手相救。
蔣四娘愣愣地看著一個中年僕婦從外面沖了進來。
「一個人的血，能改造這麼多血兵？」周懷軒皺起眉頭：「不說五年前那一次，就說前幾天我跟蹤周懷禮的時候看見的血兵，最少也有五千人。」
噌噌！
樊媽媽扛著暈過去的蔣四娘衝出她的院子，和范媽媽匯合。
蔣四娘一聽，快步走到東次間炕桌上放著的針線小笸籮前。拿了一把大剪刀，咔嚓一聲，將齊腰的長發順著耳根剪了下來。
曹大奶奶緊緊握住那小瓷瓶，激動得不知如何才能表示她的感謝。
盛思顏悄悄給曹大奶奶送了信，接她來神將府見蔣四娘。
「親完了沒有？」阿寶捂著眼睛走進來：「親完了告訴我，我怕長針眼啊！」
「……動手吧。」她們倆互相對視一眼，從那幾個躲藏的血兵背後包抄過去。
「什麼葯這麼厲害？」周懷軒有些興趣。「不如……」
周懷軒沒有異議，示意盛思顏和阿寶趕緊進去。
范媽媽索性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料理守在蔣四娘院子旁邊的護衛，讓樊媽媽進去救人。
「……他們中，應該有人會培養血樣，這樣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盛思顏似笑非笑地道：「只可惜，卓凡濤的假新生，也是從我這裏來的。他們註定無法過阿寶這一關。」
「父皇要見我和阿寶，還有懷軒？」盛思顏心裏一緊：「不會是病情又有變吧？召了盛國公沒有？」
……
但是想不驚動這幾個血兵，大概是不可能。
周懷軒一點都不關心蔣四娘的情形，擺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只是道：「如今已經確實了那個人，就是周懷禮。」
「你們先走。我要再做點兒手腳。」范媽媽笑著說道。
周懷軒抱緊她，在她面頰上親了一記。「我一個人在那裡，縱然活上千年萬載。也是行屍走肉。——我不去。」
蔣四娘斜過頭，看見阿財蹲在盛思顏腳邊，定定地看著她。
這人正是叔王夏亮。
「不行的。」盛思顏笑著搖搖頭：「你吃了沒用。你比他們的情形要厲害多了。」
畢竟蔣四娘當初得罪盛思顏得罪得夠狠，盛思顏不主動打擊她已經是慈悲為懷了，還要動手救她，那應該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對周懷禮的誘惑大不大？
盛思顏見是寫給自己的，笑著接了過來，同時把一個小瓷瓶遞給曹大奶奶：「這是解藥，可以解四娘的啞毒。」
沒過多久，那邊曹大奶奶又請盛思顏過去。
……
樊媽媽笑了笑，一把扛起蔣四娘，輕輕在她肩井穴上捏了一下。
盛思顏哄他：「你先去，等阿寶長大了，娶媳婦了，我就去找你。我告訴你啊。你要在那裡乖乖地等我，不許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說得跟她真的能去一樣……
「……是夏陽公主讓我們來救你的。」樊媽媽簡單說道：「快跟我們走！」
盛思顏聽見裏面的哭聲停歇了，才敲了敲門，道：「早飯好了，好歹吃一點吧。」
曹大奶奶問她：「……你怎麼在這裏？」
盛思顏知道，她既然決定救蔣四娘，肯定要面對周懷禮的反撲。
「周懷禮，應該是變異中的變異。」盛思顏嘆了口氣：「所以他也突破了一年的界限，成了現在這個怪樣子。據蔣四娘所寫，周懷禮每隔一陣子就要去一個地方吃藥。看來就是那葯壓制他的狂性。」
胸中的積鬱慢慢隨著淚水被沖洗乾淨了。
蔣四娘點點頭。「荷荷」叫了兩聲，就做了個寫字的手勢，要寫給盛思顏看。
盛思顏卻是知道，這種改造，應該就是跟病毒感染一樣。
天亮的時候，盛思顏的解藥做好了，蔣四娘的信也寫好了。
曹大奶奶還想再問，蔣四娘已經拽了拽她的衣襟，然後將一封信遞給盛思顏。
太子親自帶著叔王夏亮去雲閣，別人怎麼管得住？
回到神將府內院的清遠堂，范媽媽看見樊媽媽站在大門外的迴廊上，忙問道：「怎麼樣了？」
「他打賭賭輸了，願賭服輸，蹲一個時辰馬步。」
一封給盛思顏，一封給她娘親曹大奶奶。
唰！
盛思顏回到東次間。看見曹大奶奶已經給蔣四娘把頭髮修剪整齊了。
周懷軒忍不住笑了，蹭了蹭她精緻的小鼻子：「嗯，就算對你沒信心，也要對大祭司有信心，是不是？」
那人欣喜若狂：「……阮同這傢伙果然沒有騙我！」
「我比他們厲害，可是卻沒有葯能夠抑制我。」周懷軒坐了下來。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很快紙筆送來了，盛思顏讓蔣四娘自己寫，她去給她做解藥。
夏昭帝笑了笑，揮手讓他們坐下，道：「我沒事，你們先坐。」
范媽媽隨後飛身離開了驃騎將軍府。
盛思顏忙帶上藥箱，和阿寶一起坐了車，周懷軒騎馬相隨，三人匆匆忙忙
曹大奶奶忙道：「夏陽公主，請進來吧。」
母女倆哭了快半個時辰，才漸漸平靜下來。
盛思顏：「……」
「大少奶奶把她救醒了。正在屋裡呢。」
發白的嘴唇不斷翕合顫抖著，她猛地站了起來，從桌子後面衝出來，撲到曹大奶奶懷裡，無聲地哭泣。
范媽媽和樊媽媽避開重重守衛，很快來到蔣四娘住的院子附近，也發現了那幾個藏在暗處的血兵。
蔣四娘不等盛思顏說話，已經又拿剪子比在胸口，表示如果再次被周懷禮找到，她就一剪子刺死自己，再不活了……
她一目十行看下去，對周懷禮做的事有了更多的了解，特別還知道了周老夫人臨死的時候，居然把那小冊子的事，跟蔣四娘說了！
外面的內侍應了，自去傳話。
盛思顏卻比他有信心，抱著他精壯的腰身，道：「你要對我有信心。我可是墮民盼了一千年才盼來的天命人……他娘。」
盛思顏見她醒了，才放開手，道：「你被人毒啞了？」
那些血兵，應該就是被卓凡濤變異了的血改造的。
盛思顏這樣說，不過是安慰他而已。
一叢明亮的火光頓時照亮了整間屋子。
盛思顏點點頭：「四娘願意就好。」
盛思顏靜靜地等她們母女倆的心情平靜下來，才道：「我把四娘交回給您了。您打算怎麼辦？」
盛思顏忙坐到他身邊，低聲道：「我會幫你找到不可知之地。到時候，你去那裡就沒事了。」
到了夏昭帝的寢宮，夏昭帝只讓盛思顏和阿寶進去，命周懷軒在門口守著。
叮地一聲輕響，那玻璃罩子慢慢自動打開了。
雖然這消息是錯的，但是周懷禮到底知道了那本冊子扉頁上的話，就是大夏開國皇帝夏雲帝所寫的，如果能破解這本圖冊，就能解開一個天大的秘密……
她走了沒多久。就聽見驃騎將軍府傳來銅鑼的聲音，還有大聲的呼叫：「著火了！著火了！」
血兵的氣息和普通人很不一樣，墮民們對這種氣息感覺得非常清楚。
盛思顏點點頭：「正是他。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應該就是從卓凡濤那裡弄來的血食。現在這些血兵，應該都是從那裡來的。」
盛思顏看見這爺兒倆
盛思顏仔細琢磨著蔣四娘寫的這封信，等晚上周懷軒回來的時候，盛思顏跟他說了蔣四娘信上寫的事情，也說了蔣四娘會去江南出家。
蔣四娘扔下剪刀，走到桌前，提筆寫了幾個字，拿起來給曹大奶奶和盛思顏看：「剃度出家。為兒祈福。」
曹大奶奶開始不知道是什麼事，忙忙地過來了，一進了清遠堂東次間的大門，看見蔣四娘坐在桌前寫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蔣四娘猛然抬頭，見是曹大奶奶。
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來到雲閣，親眼看見了這幅重瞳圖。
「四娘！」曹大奶奶驚叫：「你這是要做什麼？！」
但是看了還不甘心，還拿了拓紙過來，將那幅重瞳圖嚴嚴實實蓋住，仔仔細細拓了一遍。
盛思顏一邊命人給她拿紙筆過來。一邊道：「你中的毒，不算很厲害。我這就去給你做解藥。你每天服用，半年之後應該可以說話，但是聲音肯定不能和以前相比。」不會再婉轉動人了。
「孺子可教。」盛思顏仰頭，親親周懷軒的下頜。
別的侍衛，她們可以輕而易舉的繞過去，不驚動他們。
……
曹大奶奶哽咽著道：「老祖宗為了我們家，真是操碎了心。」
等樊媽媽看著蔣四娘消失在黑夜中，范媽媽將一個她剛剛打死的血兵扔到蔣四娘住的屋子裡。然後將那幾個被樊媽媽打暈的婆子拎了出來。扔到院子里，最後將一袋黑油潑到那血兵的屍體上，再扔下一個點燃的火摺子。
她回到自己的裡屋，心情很是沉重。
阿寶在旁邊蹲馬步，蹲得臉都紅了，還不能動。不能出聲。
深夜的驃騎將軍府守衛森嚴，不僅有正常的明衛暗衛，甚至有幾個血兵在蔣四娘住的院子附近埋伏。
盛思顏：「……」
阿寶越來越大，墮民八姓精英得到的感悟和好處也越來越多。
「卓凡濤肯定是假的，他只是變異。」周懷軒凝神說道：「那周懷禮呢？」
盛思顏忙道：「我救你，是感謝你當初救了阿財一命。你不用這樣大禮。」
周懷禮算漏的，其實是阿財。
樊媽媽點點頭：「你手腳利索些。」
蔣四娘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還有開
蔣四娘立刻暈了過去。
她掙扎著從榻上下來，給盛思顏跪下，不顧她的阻撓，硬是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阿寶乖乖地坐在盛思顏身邊，看著夏昭帝微微地笑。
蔣四娘又是慚愧，又是難過，慢慢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盛思顏心裏一酸。忙轉身出去了，把屋子再次留給曹大奶奶和蔣四娘。
她們的身影如鬼魅般移了過去，几絲劍光閃過，那幾個血兵已經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
當然，這裏的高人，是相對於一般人中的高手，不是墮民精英八姓這樣的高手。
……
蔣四娘抽身將自己剛才寫的信拿來給曹大奶奶。
周懷軒沒有出去。坐在屋裡的太師椅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看。
周懷軒低下頭，和她額頭頂著額頭。靜默半晌，低低地道：「……小騙子。」
曹大奶奶拿帕子拭淚，正說道：「……這孩子受了這麼大罪，我先帶她回江南養病……」
只要有一個樣本，就能培養出更多的病毒，然後感染更多的人。
曹大奶奶看了看蔣四娘，又對盛思顏道：「……只是周懷禮那邊，如果他回來，發現四娘跑了，到處找她怎麼辦？」
夏昭帝的寢宮內，他半坐在床上，聽人回報著雲閣那邊的動靜，半晌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她們對戰這幾個血兵已經是綽綽有餘。
蔣四娘這才知道原來老祖宗到死都記著她，剛剛止住的淚又如滾珠一樣滴落下來。
他知道那種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四娘認為那冊子是周家的族譜？」盛思顏失笑：「這可好了，連周懷禮都知道了。」
夏昭帝嗤笑一聲，吩咐道：「明兒召夏陽公主和阿寶進宮覲見。嗯，還有周懷軒，一起進來吧。」
清遠堂的東次間，也是阿財住的屋子。
她剛剛給蔣四娘診脈，發現她中毒了。
曹大奶奶對盛思顏道：「四娘堅持，我也不好再勸。我馬上帶她蔣侯府，然後立即回江南。四娘想出家。我們江南老家附近有一個尼姑庵，是我們蔣家的一個老姑奶奶主持的。讓四娘去那裡也有個照應。」
做掉這幾個血兵，別的護衛就更容易了。
「父皇！您這是做什麼？！」盛思顏大驚：「這可是大夏的立國之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