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方風雲
第165章 我們不是懦夫！
其實這些貴族是偶然經過這裏的，不過在一次無聊的向窗外觀看時，發現了廣場上這些靜謐的人群。稍一打聽，竟然得知是灰衣軍在這裏宣傳。
眾人就覺眼前藍芒一閃，然後一個橢圓形的罩子出現在了少女的身上。
這時，圍觀的人終於有點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
幾十個鎧甲侍衛立刻就被前仆後繼的人群淹沒，翻不起一點浪花。
沒有人知道是誰第一個動的手，大多數人只聽到一聲大吼。
攤攤手，喬希亞露出苦惱表情。
不知是從哪裡第一個扔出，菜葉、土豆、鞋子……紛紛向平台砸去。
毫無疑問，里瓦城中心廣場的這座紅色雕塑就是這座城的標誌物，它是第一批來這裏的貴族修建的，意義大概就是吃肉不忘殺豬人什麼的。
喬希亞呆立台上，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
「你你你你、你們這是……」一個像是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張了張嘴，結結巴巴的問道。
……
揮了揮手杖，喬希亞撤去了魔法盾，沒有管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平靜開口。
留下滿臉莫名其妙的兩人，這些忽然出現的人又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或許是震驚於之前的雕像被毀，又或許是被眼前這雨中少女的鄭重神態所感染……眾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麼看著她踏上平台，一步步的走向最中心位置。
嗤——一道聲音在台上驀地傳出。
……
「……」
好吧，一群大老爺們被這麼一個少女如此罵著確實是傷面子。不敢反抗？現在就反一次給你看看……
砰！大衛一拳錘在牆壁上，轉頭，雙目赤紅：「老大，我帶人去砍死這幫胡說八道的雜碎。」
天平在不斷的傾斜。這時——
這樣的話語也使得一些原先憤怒的人開始動搖……不用懷疑，這是事實！
異世城市基本上都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將標誌物放在城市的最中心。如此做的意義有很多，有的是單純的崇拜，那就放個光明神雕像。有的則是為突出城市特點，放些這裏的獨特物品。有的則直接將城主府建在這裏，謂之鎮城……
一番如疾風驟雨般的話語傾瀉而出，直擊眾人的心底的最深處，盪起陣陣漣漪。
悵惘是因為這東西好歹豎在這百多年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忽然碎了當然會有些小小的不適應。
灰衣軍……這個名詞眾人自然不陌生，尤其是在這幾天大量的宣傳紙覆蓋下。但是說到底，在大多數人的心裏，這也只是個名詞罷了。他們沒有想到竟會有這麼一天，隔著不過幾米的距離，真正的看到了灰衣軍人員。
眾人獃獃的保持剛才的動作，惶恐思維被魔法師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古怪攻擊手段所放大。
嘩……
不過這樣看似自暴自棄的言論，卻收到了些不明意味的效果，周圍民眾的喘息變得粗聲，拳頭也暗暗捏緊……當然，這是要去揍誰那就不知道了。
鐘樓上的唐恩也看見了這一幕，不禁眼睛一亮：「哈哈，機會來了！這是哪個蠢貨，我要感謝他八輩祖宗。」
大亂，拉開序幕……
這些人中一個面相普通的青年大概是聽到了，轉頭，狹長眼睛微眯，笑道：「我們是里瓦城城市管理局的，簡稱城管。今天得到市民舉報，這個紅不溜秋的東西屬於違章搭建，現在予以拆除！」
這還得了，他們之後的行動很果決，立刻派人進行抓捕和驅散。
震驚，錯愕，虛幻……
就在眾人還未來得及理清情緒后，台上的喬希亞再次開口。
震驚那就更好理解了，這東西是里瓦城的標誌物，而且還是貴族修建的，旁邊甚至還豎著個禁止攀爬、觸摸的木牌。但現在倒好，竟是直接被這伙膽大包天的人給砸稀爛了！
深吸一口氣，躬身，直立，點頭。
至於城裡的民眾，那當然對這個害得他們成為貧民的傢伙沒有好感。但就算是再不以為然，當看到它碎了一地后，眾人的腦子還是瞬間懵了。
因為平台的高度，她看到那裡大概七八十個身著整齊鎧甲的侍衛正推開人群，向這邊走來。再遠些，
喬希亞一怔，瞬間就找到了個說話的人，那是個身著華麗服飾的矮胖中年人，這種打扮不是富商，就是貴族派來採購礦石的人……
那幾十個侍衛分成兩隊，一隊仍是朝中央行來，一隊卻開始用刀鞘、皮鞭驅散聚集的人群。
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魔法師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神秘且高貴的，他們不常出現在別人面前，終日以長袍遮面。但就算是小孩也知道，神秘莫測的魔法師有種可以防護自身的技能——魔法盾！
暴民盜匪？就眼前這個滿臉平淡，在細雨中宛若一朵空谷幽蘭的少女？別開玩笑了……
眾人此時的臉色有些複雜，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傳說中的灰衣軍人員。
唐恩面色冷寂，看著下面似乎被全世界拋棄，孤立無援的瘦弱身影，搖了搖頭：「我們還有別的事做。」
說到這裏，喬希亞語氣一頓，皺著眉頭看向廣場邊緣。
「哦，差點還忘了你們！」喬希亞掃了一眼衝到台階的幾人，撇嘴：「富商？貴族？貴族的走狗？一猜就知道是你們！」
眯了眯眼，唐恩長吐了口氣，轉過頭來注視遠方。喬希亞，方法是自己選的，只希望你可以堅持……
「我來這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大家看看，官方宣傳中窮凶極惡、殘忍暴虐、喪心病狂……的灰衣暴民是什麼樣的，呼……抱歉，我的氣不夠了，其實這樣的形容詞還有很多，我都懷疑那些編纂的人現在會很苦惱，因為他們確實已經用光了所能想到的所有詞彙！」
「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砸碎那個紅色雕塑嗎？因為它就像你們一樣，每個毛孔都沾著骯髒東西。你們榨取著貧民的每一絲血肉來充實自己，到了最後，甚至連外在的顏色也變成了血紅色……當然，就算再怎麼浸染，也改變不了你們烏黑的心靈。」
「城、城市管理局？」中年男子愣了下，有這麼個單位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然後，我要說一件氣憤的事情！」趁著氣氛緩和的當口，
「就是，這個賤人明顯在這散播謠言，大家不要上當。」
頓了一下，喬希亞語氣激動的道：「我們只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們只是說了貴族貪婪無度，攫取不屬於他們的財富，任意踐踏別人的生命……我們只是說了平民窮困窘迫，一輩子辛苦勞作卻換不回充饑的麵包，買不起自己孩子想要的玩具……我們說的都是最真的事實，但是卻遭到了最無情的報復！」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這些都是你們編的。」
宛若十級風暴忽然來臨，嗡嗡的議論聲瞬間響起，接著以極快的速度蔓延整個廣場。
這時候最重要的只是局勢，當民眾看著周圍有人痛哭流涕的細述灰衣軍的罪名時，自然會忍不住的去相信。而喬希亞聲嘶力竭的辯解聲早已被淹沒……
民眾不會被說服，人的天性中就有懷疑的因子。民眾也極容易被說服，因為盲從的習慣實在巨大。
正好這時，那些侍衛過來對他們進行一如既往的抽打。這彷彿又印證了喬希亞剛才說的話……你們受到欺壓，只知道逆來順受，不敢反抗……你們是懦夫，膽小鬼……
廣場開始小騷動，大多數衣著粗布補丁的貧民臉上露出憤怒表情，他們當然知道台上少女說的都是事實，因為這些他們正在承受著。
「灰衣軍就是暴民，我曾經有批貨物就是被他們搶的，人還都被殺了……」不用說，這當然是編的。人都被殺了，他是怎麼知道是灰衣軍做的呢……當然，現在也沒有人會去考慮這個，潑髒水本來就不需要天衣無縫的理由，只要說就可以！
……
一字一頓的說著，喬希亞望著四周漸漸有些騷動的人群，嘴邊掛起嘲諷笑容：「怎麼，憤怒了嗎？呵，可惜你們只知道憤怒！你們知道
「昨晚有人和我說，我的計劃不會成功，因為民眾是愚昧的，我與他吵了一架……但現在，我贊成他的觀點！」
魔、魔法盾……
「狡辯，說不定那些人已經被你們收買了！」被指出的矮胖中年人一愣，隨即反擊。當然說的內容只是胡攪蠻纏，喬希亞他們才來這幾天，怎麼可能收買得了一個街道的人。
「不管你們是什麼局的，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你們攤上大事了！」旁邊有個作貴族管家打扮的人搖了搖頭，語氣憐憫的說道。他當然知道這雕塑的重要性，眼前這個什麼局的根本就沒聽過，應該是新成立的。如此看來的話，這些菜鳥怕是被陰了！唉，真是可憐……
前者鮑威斯深有體會，後者那幾個遠處的貴族也必將記憶猶新。
驀然，人群開始出現混亂。
「攤上大事？呵呵，我們不怕！」青年抬起頭顱，一臉傲氣：「我們可是臨時工！」
悲傷？憤怒？這個談不上。狂喜？振奮？這個還不至於……民眾們心中只是有點淡淡的悵惘以及深深的震驚。
不過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礦石商人的身份。作為礦脈的既得利益者，他當然不會容許灰衣軍煽動礦工造反。
「是的，你們不止愚昧，還很愚蠢。膽小鬼，懦夫……你們只知道逆來順受，只知道躲起來痛罵不公。卻從來不敢張開嘴發出吶喊，站起來開始反抗！我很瞧、不、起、你們！」
「不要聽她在這胡說八道，死了五個人？哼，你說是就是嗎？」
流暢的動作，迅疾的速度。不過片刻，一個簡單的小型平台就在紅色碎石上搭建起來。
對於喬希亞昨晚的這個提議，唐恩先開始是不贊同的。這實在太過冒險，而且還未必有效果。不過前者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執拗，決意如此，兩人甚至還小爭吵了一番……
瞬間，人潮湧動，拳頭如林。
接著，未等完全回過神來的圍觀眾人發出
不要低估小人物的能量，也不要輕視小事件的威力。
相信若是唐恩在現場的話，他絕對會揉揉眼睛，喬希亞的性格不缺溫和、倔強、堅持……但是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像個冷靜罵街的悍婦，諷刺，嘲諷，不屑一顧……
「報紙上說的那些事情難道不是你們做的？」
這種說法並不矛盾，歷史在不斷的證明這兩點。
「我是魔法師，不是巫師。但我還是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懷裡每一枚金幣上的亡魂，都纏繞你們生生世世。直至你們的後輩，后後輩……」
「死了也是活該，灰衣亂民……」
不遠處，鐘樓頂端。
她是魔法師？我們在砸一個魔法師？
這種感覺……就像看多了勇者斗惡龍的小說，然後有一天，那傳說中的龍真的出現在了面前！
……一陣沉悶的笑聲從四周傳出。
砰、砰、砰……
「大家好，我是喬希亞，來自灰衣軍！」
「他娘的，揍他們！我們不是懦夫！不是膽小鬼！」
就在廣場眾人集體失聲時，又是十來個人扛著一摞木板走了過來。
這個響聲真的很輕微，輕微到快要衝上台的一些人都沒有聽到，但是廣場卻在這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這兩項工作其實都沒有什麼問題，抓捕灰衣軍那是他們必須要做的，畢竟雙方立場在那擺著呢。至於后一件事情，呃，如果換個時間做的話，也沒有問題。雖然侍衛的人數稀少，但對付一向不敢反抗的平民，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人的話語像是啟發了一些人，頓時各種被「無辜殘害」的消息紛紛傳出。時間、地點……說的很是有鼻子有眼。
血氣瞬間上涌，喬希亞憤怒的直指對方：「你說這是編的，你有調查過嗎？你有去問過我們所住地方的周圍民眾嗎？這麼說的話，你憑什麼認定報紙上的那些內容不是編的，而是我們做的？」
但現在，那些平民正被喬希亞的冷嘲熱諷撩起滿腔怒火卻無法發泄。本來嘛，他們應該向喬希亞下手才是，但對方是魔法師，而且她剛才說的隱約揭開了他們的遮羞布，讓眾人愧於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