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709章 災厄之眼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明說的，夏薇安終究是敵人，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唐恩是不會做的。手指輕搭酒罐邊沿，貌似隨意說道：「是我問得冒昧了，不說這些……哦，對了，想起那惡魔頭骨，我還想起之前在禁地裏面，看到個碩大眼珠，蠻恐怖的，那是什麼東西？」
……
不過夏薇安在沉寂片刻后，卻是忽然開口道：「等！一直等！」寥寥幾個字，但其中斬釘截鐵的執著意味卻異常強烈。
默然點頭，夏薇安沒有什麼意見。正如之前唐恩所說，在跑路這方面，夏薇安的確沒他專業！
誰也沒提剛才的衝突，唐恩也像是就此隱忍下來。不過誰又知道他內心正長長鬆了口氣，暗自感慨，果然是特么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默然半響，最終還是唐恩打破寂靜，舉起手中酒罐仰頭吞咽：「啊……恩，你離開這裏後有什麼打算？」
頓了頓，再次看了眼神情怔怔的唐恩，夏薇安面色肅然：「這並不牽強，也絕不是誇張！若論直接威力，惡魔頭骨自然要比災厄之眼強過太多。但是若論危害性，惡魔頭骨完全不能與災厄之眼相比擬。所以……」
「呵呵……呵呵……」無意識笑了兩聲，唐恩心思電轉，摸著鼻子說道：「我想我現在已經知道，為什麼你們神殿沒有去銷毀這玩意了。」
像是才反應過來，唐恩臉色頓時一沉：「你懷疑我？我特么把你救出來，你竟然懷疑我……女人！呼……」長吐一口濁氣，後背緩緩貼門站起，氣急反笑：「呵呵，好啊，要動手是吧，來啊！無非就是被神殿那邊察覺而已，大不了老子殺了你之後，繼續逃跑就是了。來啊！」
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哈，應該只是你遵守這些吧，我認識的神職人員可都是五毒俱全，玩得那叫一個溜……好吧，不說這個。」
稍頓：「當時的具體情況沒人清楚，只知道那礦工將災厄之眼帶出礦洞后，礦場裏面所有人都瘋了。雙眼血紅，見人就殺，就算是父子兄弟，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接著，這些發瘋的礦工衝出礦場，不管是路上行人，還是城鎮農莊，一路屠戮千里，場面極為慘烈……」
而事實上，光明神殿也確實是這麼想的，之所以以前沒拿出來用，只是想著先化去災厄之眼的戾氣。但誰曾想到了最後，竟是便宜了唐恩……
如此一來，鄰里拌
這也就是所謂的逆向思維，出其不意。當然，弄巧成拙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過想著唐恩拿走的要命東西，以及夏薇安對於神殿高層的威脅，那些大人物不發瘋才怪，到時想來不會考慮太多。
夏薇安聞言不置可否的輕點頭，移開視線：「那是因為你身為武者定力不錯，更關鍵的是你心靈夠邪惡……不用這麼看著我，我說的是實話！災厄之眼最大的特點，就是能挑起並無限擴大人心底的種種慾望、仇恨、陰暗面……當然，如果一個人已經惡貫滿盈，視罪惡若尋常，抵抗力自然會大上許多。」
「碩大眼珠？」夏薇安聞言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頓時一變：「是不是成橢圓形，滿眼血絲？」
這也就是唐恩沒有與夏薇安分開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了，他一共從神殿禁地拿了三件東西出來——惡魔頭骨、碩大眼珠、記錄證據！
你看我的眼神不對，要殺！
靜！寂靜！死靜！房間空氣像是被瞬間抽空，冰冷僵化。兩人隔著大約十步距離，怒目而視，誰也沒有退讓，一場激烈大戰眼看就要一觸即發！
唐恩需要夏薇安對於神殿追蹤魔法的了解，而夏薇安則需要唐恩專業的跑路本事。彼此各取所需，缺一不可。
要的就是你這態度，否則我怎麼找借口離開……唐恩聳聳肩，作出一副話不投機的模樣，隨即仰頭灌下最後一口酒水，拍著衣服起身：「好吧，不說了。恩，今晚可夠熱鬧的，也有點累了。那麼，晚安！」
「災厄之眼？」聽名字就這麼拉風，難道我又撿到寶了……唐恩舔了舔嘴唇，壓下心頭狂喜，茫然抬頭：「沒聽說過啊，這又是什麼東西？」
「呵呵，沒喝過啊？」唐恩抹了下嘴邊酒漬，眯眼看著對方不常見的些許狼狽，嘴角微揚。不過隨即看著那添了些許胭紅的英武面龐，眼神不由微滯，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撇開視線。
接住，舉至額前，眯了眯狹長眼睛：「控制人心？到底有沒有這麼牛啊……呃？」話語一頓，驀地——
「樂意效勞。別的不敢說，錢我多的是！」有賞金獵人公會一個季度的利潤
屋內晦暗，遠遠近近的喧囂漸不可聞，淡淡月色透著水晶玻璃滲進，更添幾分孤寂清冷。
同時，也不禁是有點感慨。惡魔頭骨的威力實在是太過強大，強大得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還好當時不是自己扔出去的，否則就以那隊被抹掉的神殿法師團來說，自己的血氣等級就非得飆升不可……
……
「咳咳……」窗邊那人似乎不擅飲酒，不經意仰頭猛灌一口，立刻就是連聲咳嗽，身影微顫。
那惡魔頭骨是她扔出去的，儘管此舉確實是出於好心，儘管對神殿現狀很是不滿，但在看到惡魔頭骨爆炸后，眾多受傷的騎士、無數崩塌的建築、最終倒下的神像……滿目瘡痍，一片狼藉！夏薇安還是忍不住心中黯然，同時對之前堅定的信念也有些茫然動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誰能給我答案……
小樣，還想試探我……唐恩反應何其快速，先是皺眉思索，隨即面色微微恍然：「當時我被守衛發現，時間緊急，只是略略看了眼。不過現在想來……恩，好像是有點感覺，但具體的又說不上來，反正不怎麼舒服就是了。」
嚯……身體後仰，迅速拿開眼前橢圓物事。頓了頓，唐恩呆立原地，神色晦暗不定，最終扶著額頭繼續走下階梯。
想趁這時候佔便宜？呵呵，那更像是作死來著！
你罵了我，該殺！
不得不說，唐恩的無限YY，也就是夏薇安的黯然神傷、沉悶寂靜的原因了。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現在也知道了名字，想找相關資料也容易。」夏薇安抿了抿嘴，說道：「既然你已經看到災厄之眼，想必也能發現它並不是真正的眼球。沒錯，準確的來說，它實際上只是塊礦石。第一次出現在世間，大約是在八百年前，也就是被一礦工從一座普通鐵礦山中挖出來……」
「呃……你想多了。」嘴角微抽，唐恩不動聲色的回道。然而在心底，也是不由暗自砸舌……如果夏薇安說得都是真的，那麼這災厄之眼的威力的確無法估量！
這尼瑪，實在是太恐怖了點啊！
唰，感受著幾乎實質性的冰寒殺意迎面撲來，唐恩身上長衫無風自動，先是下意識做出戒備姿勢，隨即莫名其妙的張了張嘴：「偷災厄之眼
房間冰寒殺意瞬間消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的。舉起酒罐抿了小口：「你想知道災厄之眼？」
悶聲低吼，翻手亮出匕首，唐恩身軀微躬，好似即將出擊獵食的黑豹。
沒有酒罐砸門聲，倒是有聲冷哼隱隱傳出。唐恩笑著搖搖頭，輕鬆走向樓梯。
「這玩意雖然叫災厄之眼，看似只能帶來災難，但它能控制人心卻是不爭的事實。嘖嘖……」咂了咂嘴，唐恩搖頭感慨：「如果利用得好，這玩意確實是宗教蠱惑信徒的不二利器啊！」
唐恩眉頭微皺，好似仍有些不滿，但最終微微吸了口氣，右手一翻，收起匕首，點點頭，重新倚著木門坐下：「只是有點好奇……恩，現在更好奇了。」
走下樓梯拐角，唐恩腳步微頓，仰頭看了眼那扇緊閉大門，挑了挑眉，探手入懷掏出個橢圓物事，隨意拋了拋，無聲喃喃：「頭疼啊……你讓我怎麼處理你好呢？丟了捨不得，帶著卻像個炸彈……」
唐恩聞言不由愣了愣，遲疑說道：「呃……是這玩意造成的？」
當然，對此夏薇安自然是不信的，醺然臉色頓時一沉：「一派胡言！」
「呃，是這樣沒錯……你認識？」
「這是……不對！」腳步一頓，夏薇安霍然轉頭，前一刻黯然神傷若銹刀，這一刻驀地洗盡鉛華，銳氣凜然似利劍，右手一抬，角落長槍瞬間飛至手中。踏前一步，之前因為不常喝酒而出現的微醺頰紅，瞬間消失無蹤，雙眸死死盯著唐恩，沉聲低喝：「你偷了災厄之眼！」
唐恩與夏薇安兩人在離開神殿後，之所以沒有立刻打起來或者乾脆分開，就是因為他們都清楚想要成功逃離，那就必須要依靠對方的幫助。
「想多了，想多了……不要再誘惑我了，雖然是孤男寡女沒錯，但我可是個正經人啊……」
當然，這寂靜的源頭並非來自於唐恩。成功達成此行目標、現在又暫無生命危險，唐恩是無事一身輕，甚而想起之前神殿慘況，不由還會幸災樂禍，暗暗偷笑。
「恩？」
頓了頓，繼續說道：「從明早開始，神殿那邊應該就會發瘋。不過有這半夜緩衝，他們的搜查重心肯定會放在聖光城外。而如果接下來瘋狂找上一天，還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他們的信心、士氣就會不可避免的泄掉。到時我們再偽裝一番撤離，
所以這看似不經意的詢問，實則唐恩兩隻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深吸口氣，目光森冷：「如果讓我知道你真的偷了災厄之眼，天涯海角，我必誓死追殺到底！」
惡魔頭骨夠恐怖，但充其量也只能覆滅一域，而災厄之眼就不同了，雖然聽起來，它不能直接用於戰鬥，對武者的影響力也弱上許多，完全就是個雞肋。但不要忘了，這世界上最多的永遠是普通平民，他們對於災厄之眼基本沒有什麼抵抗力。
你沒有看我，也就是瞧不起我，還是殺！
「不錯！」夏薇安眼波微閃，瞥了過來：「你看過那東西，當時心中有什麼感覺？」
拜託，不說傳說中的酒後亂性，大多只是個荒誕借口。就是夏薇安真的喝醉了，以她的修為，秒秒鐘就能排出酒意，迅速恢復到戰鬥狀態。
夏薇安輕點頭：「沒問題，不過我需要些東西，比較昂貴，你要想辦法從城內魔法道具店給我買來。」
看著目光隱含憤怒的夏薇安，唐恩攤了攤手，沒有去戳穿她的自欺欺人，岔開話題：「先說說我們的逃跑計劃吧，今晚神殿那邊肯定亂成一鍋粥，應該沒空搭理我們。不過短短小半夜時間，我們想要成功甩脫接下來的追蹤，難度不小。所以我提議我們暫時在這待上一天，最多兩天……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恩，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兩道身影，一個半倚木門坐在地上，一個扶著窗欞靜靜站立，拍掉酒罐封口，仰頭。
交易記錄排除在外，那惡魔頭骨已經展示出了駭人聽聞的恐怖威力。如此一來，唐恩自然對那碩大眼球的作用心癢難耐，暗自遐想著這是不是也是一件如同惡魔頭骨的大殺器！
唐恩聞言眼波微閃，微微搖頭。等？那就抱歉了，舉報信已經被我毀了，你要等的人註定不會來……而且，總會那邊就全是好人嗎？不見得吧！我這也算是幫你，省得你再次被人騙……
捎帶著諷刺唐恩一句，夏薇安繼續說道：「這麼說吧，打個比方，我想買你東西，但因為價格沒談攏，你最終並沒有賣給我。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買賣一幕，但若是看到災厄之眼，我心中就會想你是不是在故意耍我？瞧不起我？甚而是不是早就對我懷恨在心，想找機會殺我……如此，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
「災厄之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夏薇安身軀驀地緊繃，下意識緊抓手中酒罐，在窗下來回走了幾步，失魂落魄：「惡魔頭骨的邪惡力量太強，一時半會不能立刻摧毀……但災厄之眼這害人東西，材質易碎，神殿為什麼還會留著不直接毀掉……」
本來只是為了岔開話題的隨口胡謅，但等唐恩理清思緒，越說越覺得這事八九不離十。
山洞、石台、狂笑、嘶鳴、兩道絞纏起伏的身影……一幕幕深埋心底的畫面，急速自唐恩腦海劃過。
打開木門，唐恩隨意揚手：「對了，送你個建議吧。恩，其實沒事喝喝酒也不錯，至少現在的你，比起以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可有魅力多了！」話落，快速閃至門外，帶上房門。
什麼，夏薇安醉了？呃，你想做什麼……
慶幸咂嘴，隨即唐恩又遺憾搖頭。可惜啊，那惡魔頭骨在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威力后，當場就碎了，完全是一次性用品……恩，應該是之前被光明力量凈化得狠了，這才在迴光返照下就撐不住了……唉，真是可惜！如果沒碎的話，一骨在手，天下哪裡不可去？看誰不順眼，直接一頭骨砸過去，絕對妥妥的……
「咳咳……恩……神職人員忌酒慎欲。」呼了口氣，壓下這連聲咳嗽，窗邊那道身影，也就是夏薇安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將酒罐放置一邊，但最終還是拿在手裡。她現在確實需要這東西來撫平，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麻木繁雜心緒……
訂下大致跑路計劃，屋內再次陷入寂靜。
想象漫山遍野之中，儘是雙眼血紅，拿著屠刀，嘴裏不斷喊著殺殺殺的瘋狂平民……唐恩稍稍扭動了下身軀，換了個坐姿，如果不是怕被夏薇安看出什麼來，真想艱難咽下喉嚨處蓄積已久的口水。
話剛出口，唐恩就輕拍了下額頭，發現自己問了個再愚蠢不過的問題。不說以夏薇安現在的狀態，還能不能考慮以後的事情。就是有什麼打算，也不可能與他說就是了。
不過就在這時，許是顧及戰鬥起來被神殿那邊察覺，又或者是沒發現什麼破綻，夏薇安眯了眯眼，驀地退後一步，甩手，長槍再次回到房間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