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789章 劈山成淵
天上確實有東西，不過不是鳥。當然了，在小孩眼中，大抵能在天空飛的都是鳥……那是一道金黃色璀璨光團，在萬里如雲的晴空中顯得是那麼扎眼。初看時只有碗口那麼大，不過短短瞬間后就改變了形狀，不斷拉長膨脹，急速下墜……
確認所有人都在，中年男子不由長舒了口氣，隨即走出巨石後方，下意識環視左右，腳步驀地一頓，直接愣在當場。
左手邊是十余丈寬的無底深淵，這是之前就存在的。但在右手邊不遠處，之前攀登上來的山峰緩坡、追殺的幾十盜賊等等盡皆不見，唯有一道寬達百余丈，同樣深不見底的焦石深淵……
看著幾步外的深淵，美貌少婦嬌軀有些顫抖，不過還是重重點頭：「恩。」
不過，未等這暗暗下定決心的中年男子付諸行動，登上山巔后，疾奔腳步驀地也是一頓，差點如他妻子那般摔倒在地。
「啊——」
中年男子見狀不禁也笑了笑，緊緊擁抱著滿臉蒼白、餘悸未定的美貌夫人，吸了口氣，貼耳低聲：「親愛的，待會閉上眼睛……一切有我！」
中年男子回頭看了眼，輕蔑一笑，隨即抱著妻兒低頭踏步，就要直接跳進深淵之中。
「我操！」
山巔位置：「咳咳……咳咳……」
中年男子聞聲一怔，腳步懸空，轉頭看著閉眼少婦懷中的小男童，扒拉著母親肩頭，蓮藕一樣的白嫩小手臂努力指向後方天空，一臉興奮笑意。
「該死！」中年男子回望一眼，目光中滿是焦急狂躁，再轉頭看著幾十丈外清晰可見的凶煞盜匪，神色已是絕望，無奈咬牙揮劍：「撤，先撤！」
這過程說起來很複雜，但實際上
單劍劈山成淵——如此鬼斧神工，實在是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範圍，所以他們只當這是神跡突顯，仁慈神明不忍他們遭受厄運，因此發下神威，懲戒那些惡貫滿盈的山賊盜匪……
一個踉蹌，山巔幾人齊齊摔倒在地。好在這第一波的山體顫抖並不劇烈，否則中年男子幾人怕是要被直接掀飛落進斷崖深淵。
事實上，這秀麗少婦終究沒能順利逃跑，因為就在接近山巔時，她像是忽然被嚇到似的，腳下驀地一頓，隨即被慣性帶著重重摔倒在地。
連聲咳嗽，一塊遍體瘡痍的巨石後方，一道灰影撐地爬起，甩了甩頭，揚起一片灰塵。隨即顧不得其他，急速扒拉著身旁厚厚石灰，刨出一道身影，搖晃急呼：「夫人，夫人……」
眨巴眨巴眼睛，這粉雕玉琢的男孩還小，明顯不能理解眼下的局勢，見父親如往常那般摸著他的頭髮，也伸出小手夠著父親的大手，咧嘴笑了。
失聲驚呼：「噢，神啊！」
在他們面前，並不是想象當中的山峰緩坡，而是一道長達十余丈、深不見底的幽黑深淵。幾顆石子被趕回來的護衛無意踢下，隔了片刻才有撞擊回聲傳了上來——這竟然是一道斷壁絕峰！
因為，金芒巨劍的威力範圍就這麼大……
「不要！」「媽的……」「草！」
「快跑——不要回頭——跑啊——」
事實上，做出這個決定后，中年男子已是知道完了。他們都會死，孩子也會死，至於秀麗美貌的妻子……緊了緊手中長劍，疾奔回來的中年男子滿臉痛楚之色，原諒
「老爺……」「老爺你們沒事吧？」
而實際上。這當然不是什麼神跡。或者說，即使要感謝神，也該感謝幸運女神。因為他們確實是有夠幸運的，要知道那道忽如其來的金芒巨劍可沒有任何準頭，最後是劈死盜賊，而不是劈死他們，實在是運氣使然。
「哈哈，跑啊，繼續跑啊……」「風騷小娘們，大爺我來了……」
留下來死戰，是為了給妻兒爭取逃脫的時間，雖然這成功機率實在太小，但畢竟也是一分希望。但現在那秀麗少婦已經抱著孩子摔倒在地，沒人去扶的話，一時根本爬不起來。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了死戰的意義。
瘋狂而頹然的咒罵聲中，驀地，一陣清脆笑聲：「咯咯……鳥，大鳥！咯咯……」
這中年男子與那幾個忠心護衛雖然勇氣可嘉，但很顯然，他們不可能是後面這些山賊盜匪的對手，否則也不可能狼狽奔逃至此。而一旦他們被殺，等待著踉蹌逃跑的孤兒寡母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
山風凜冽，自兩側深淵底部盤旋而上，宛若鬼哭狼嚎。山巔幾人愣愣看著左邊十余丈深淵，再看看右邊百余丈深淵，愕然發現自己竟是站在了一道單薄的梯形絕峰之上，傻傻不能回神。
聲嘶力竭的吼叫在山脈中不斷迴響，可以輕易預見的悲劇即將上演。
半響，噗通、噗通……接連跪地聲，虔誠而狂喜的呼喊不斷在山谷間來回傳盪：「神明眷佑！」「感謝神……」「讚美神……」
眾人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就是恍然。中年男子下意識看向一旁剛才被他丟棄在地的長劍，
愣了愣，中年男子放下長劍，反倒是鬆了口氣，隨即神情平靜的扶起夫人，摸了摸孩子稀疏柔軟的頭髮：「抱歉，父親這次不能保護你了……」
後方百余米外的山賊盜匪們放緩了腳步，滿臉戲謔笑容。很顯然，他們很清楚這裏的地形，所以一開始就抱著戲耍的態度，看著這些掌控中的獵物掙扎求生，進而徹底絕望……但是。
「咳咳……我沒事、我沒事……孩子！孩子呢？」話音未落，驀地：「哇……」一聲尖銳啼哭猛然響起，很是傷心。不過這落入到灰撲撲的兩人耳里，那就是狂喜仙音了。
可惜未等他們跑出幾步，一道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轟然壓下，瞬間，眾山賊只覺自己像是背著座大山的螻蟻，雙腿一軟，齊齊跌倒在地，完全抬不起頭來。
這時候，又是幾道呼喊聲在山巔響起，隨即同樣灰撲撲的身影從各處爬起，扑打著身上灰塵。不用說，這自然是那幾個忠心的護衛了。
這一忽如其來的變故直接驚呆了所有人，有山賊茫然抬頭，不自覺的愣愣說道：「這他媽的，怎麼感覺像是……呃，衝著我們這邊來的？」
幾個護衛聞言面面相覷，有些沉默。能活誰也不想死，而且現在這情況留下來確實沒多大意義……未等這些護衛做出抉擇，中年男子在說完后已經乾脆轉身，帶著妻兒走到懸崖邊。
或威脅、或詛咒、或恐嚇……歇斯底里的怒吼尖叫。那些山賊盜匪見到中年男子如此抉擇，頓時有些慌神。他們確實是想殺了對方不錯，但不是這種一無所得的方式啊。況
話落，眾山賊齊齊一震，瞬間回神，臉色頓時驚駭大變。這時他們才發現，那道筆直下落的金芒巨劍，可不就是衝著這座山峰來的嗎？
終於，筆直下落的金芒巨劍完全抵達眼前，目標無巧不巧的正是這座山峰，只是位置稍偏，落在了山賊後面，接近山腳位置的地方。
轉身，看著那幾個忠心護衛，中年男子鄭重行禮，隨即揮手說道：「是我連累了你們……這些該死盜匪的目標是我們，所以大家還是抓緊時間跑吧，應該有機會的。恩，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了，總之，謝謝大家！」
……
這確實一把劍，一把金芒萬丈的巨劍！且隨著急速下墜，劍體迎風見漲，愈加的磅礴大氣，遮天蔽日。同時劍刃前段，陣陣破音障爆響隱隱震動，宛若天邊滾滾悶雷，威勢著實懾人！
下一瞬，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從高空俯視，這座斷壁絕峰以及周遭大片區域，瞬間就被遮天蔽日的灰浪塵灰徹底吞噬。隱約中，可見巍峨山體在搖擺、在碎裂、在崩塌……其上的巨石樹木更是不濟，有的當即崩碎，有的自行跳到空中，不過未等它們下墜，就被恐怖氣浪直接撕裂成渣，揮灑當空……
罷了，再等會吧，再讓他看看人世間最後的風景……如此想著，中年男子暗暗長嘆一聲，收回腳步。不過就在這時——
「呃……老老老、老爺快看，天上……天上有東西！」
聽著護衛極度震驚的語氣，中年男子愕然回頭，眯眼看向天空，神色頓時一怔。
隨即，地面似乎並不能滿足這恐怖威勢的胃口。很快，滾滾
待接近到一定距離后，眾人越看越是眼熟，一道不是很確定的聲音遲疑響起：「這……這不是一把劍嗎？」
……
半響，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滾滾悶雷聲漸漸停歇。隨即在北方山脈間無處不在的寒風吹襲下，天空灰雲亦開始緩緩散去，露出原有的晴朗天色。
山巔幾人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怔怔仰頭的他們宛若處在另外一個世界範圍，並沒有感受到這股恐怖威壓。他們只是覺得那道金芒巨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嚇……不要！」「殺你全家啊，給老子站住……」「下面是萬丈深淵，摔下去你們將砸成一團肉醬，屍骨無存，生蛆腐蝕……」
驚呼聲中，眾山賊宛若猛虎嘯林下的飛鳥走獸，瞬間炸開了鍋，撒腿就向四面八方奔逃散去。
旋即，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磅礴天威轟然降臨！
不過這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山腳下，視線所及，金光、氣浪、漫天塵灰，以及飛舞當空的巨石古樹瞬間雜糅一處，好似擂鼓衝鋒的千軍萬馬，又好似狂風暴雨下的怒濤駭浪，瘋狂的向山峰頂端大面積湧來。聲威恐怖而震撼，令人望而生畏！
「躲啊！」混亂中，也不知是哪個護衛發出一聲暴吼，中年男子聞聲下意識緊抱著不斷尖叫的妻兒，悶頭翻滾，躲到不遠處一個巨石後方，按著腦袋，死死匍匐在地。
金光大放，宛若初晨旭日冉冉從山腳下升起，光芒萬丈，恢宏萬千。這座佔地面積頗廣的斷壁山峰，在劇烈若連綿雷霆的爆炸聲中，則像是風雨中的枯枝殘葉，簌簌發抖，戰慄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