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889章 機械一般的女人
當然，這次北荒軍隊的最高統帥確實是嵐沙殿下沒錯。但提烏的身份也著實棘手，雖然根據隱隱傳聞，這提烏應該是女皇大人與惡魔紫伊所生，有著一半的布蘭人血統，也就是所謂的雜種。但只要女皇大人一日不承認這事，那他們還真就不得不對這位提烏殿下保持尊敬。
「就算是提烏殿下的人，也不能亂來啊。」依舊憤憤不平，但蠻人老將領的口氣明顯弱了下來，順帶著偷偷瞄了眼嵐沙的臉色。
「只是打個比方，熊叔，而且你的上級是我。」嵐沙無奈撫額。
蠻人老將領一愣，隨即一拍毛聳聳腦袋，激動說道：「明白了殿下，我這就去辦。」
一頓，安德烈仍是固執道：「至少，殿下的態度應該再強硬一點！殿下你是女皇大人親口冊封的最高統帥，不管如何，提烏殿下只是你的下屬而已。但現在，他越界了！」
當今北荒女皇只有兩子，一男一女，提烏與嵐沙。那麼這有著布蘭人柔和面孔的年輕美女，自然就是嵐沙殿下！
不過如今這個得到完美認可的元帥大人，此時卻有點走神，直待那有些尷尬的蠻人老將領連喚幾聲，這才回過神來。
「呵呵，不能這麼說的，熊叔。這是戰爭，這也是個明智的決定。」
或許眼前禿兒山的這次行動真不是提烏的主意，但如果提烏此前沒說什麼，一個小小千人隊的低級指揮官就敢冒犯嵐沙殿下？這明顯不合理……不過，眾將領自然不會對此說些什麼，眼見嵐沙有意岔開話題，談起戰事，領命后也就紛紛告辭迴轉自己軍隊。
「是啊，確實不能這麼說。要知道我們現在手上拿著的聖物，可還有布蘭人的功勞在裏面呢。」
「算了吧……上次你也這麼說……」
「不，殿下你很清楚。這不僅僅是搶戰功的問題，而是提烏殿下的試探，如果殿下退讓，他會更加放肆……」
「不應該啊，外圍我們有隊伍攔著的……」
禿兒山以北五里。
隨意揮手：「進攻！注意控制強度，山東側留給對方做突圍口。記住，不要做得太明顯。另外，通知東方外圍軍隊拉開口子，如遇逃去的小股布蘭隊伍，不用追殺。」
這時，一道遲疑聲音響起：「這……莫不是提烏殿下的隊伍？」
話落，舔了舔嘴唇，再次露出些許嗜血猙獰模樣的蠻人老將領，正要轉頭找人傳達命令，身旁一個中年蠻將
蠻人老將領聞言雙目頓時猩紅，猙獰嘶吼：「我會擰下那雜碎上級的腦袋！敢在背後陰老子，找死……」
毫無疑問，擁有此等天賦的帥才絕對是百年難出。而很可惜，這樣的人物並沒有出現在布蘭，更沒有出現在灰衣軍中。
禿兒山東方曠野，黑壓壓一片大約千余的蠻人士兵放足狂奔，徑直橫穿戰場，劍鋒直指禿兒山腳下。
「殿下，半個時辰了，布蘭那邊再無援軍趕來。而且剛才荒野狼騎來報，對方最後一批援軍，重騎大隊已經回返……看來，他們應該是放棄了這伙布蘭士兵。」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不要介意哦熊叔。」眨了眨眼，嵐沙忽然問道：「現在明白了嗎？」
「有道理！」
舉起手中竹筒狀物事，剛才被嵐沙稱呼為熊叔的老將雙手指天，滿臉狂熱崇拜神情：「感謝蠻荒大神的恩賜，這是北荒人數百年來收到的最好禮物。」
整個場面就是嵐沙對著呼嘯寒風條理分明的說著，有些滑稽，更是荒唐。
哦，對了，眼下這裏也不都是北荒老將。還是有個年輕人的，還是個五官柔和完美近似布蘭人面孔的美女。而且必須要說的是，這種水準的美女，就是布蘭國內也少有人及。只是因為秀挺鼻樑上架了副怪模怪樣的物事，稍稍遮掩了這完美容顏。
既然援兵不來，那留著這誘餌當然是無用了。這樣簡單的狀況，想來任意一個低級蠻人軍官都能看明白，也能下令清剿。但現在這明顯地位不低的蠻人老將領，卻是為此先請示嵐沙，而且態度還極為恭敬，這裏面的東西就值得人玩味了……
「殿下，你不該忍的，提烏殿下這是在向你示威。」關係不同，一些話那些高級將領不敢說，但作為嵐沙身邊人的安德烈，卻沒有這樣的顧及，很是忿然的直接挑明道。
待一眾高級將領散去后，一直守在附近狀似護衛的年輕蠻人走了過來。
因為現在局勢一片大好；因為他們現在所站著的地方是布蘭國土，還是以前他們從未來到過的紫辰軍團防區腹地；也因為在嵐沙的統帥下，他們一路殺來，勢如破竹，僅僅用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打下了以往需要苦戰兩個月，甚至更久才能獲得的累累戰果……
談笑了會，見布蘭
沒有地圖在手，沒有隨從在旁提供相關情報。或者，是不需要人提供。所有地圖、情報等等皆在嵐沙腦中有條不紊的擺放著，不斷拼接組合，宛若一台運轉優良的精密機械，在對這些東西深加工后，即轉化為一條條極其具體、甚而有些繁瑣的命令。
聲討怒吼，對於這群橫穿戰場毫不客氣搶下戰功的千余蠻人，一眾蠻人高級將領瞬間怒了。要說以往，出現這樣亂糟糟的情況，他們也就見怪不怪。因為那時的蠻人軍隊作戰風格就是一窩蜂，至於戰功，手快有手慢無，誰搶到算誰的。不過在被嵐沙打理好軍隊，眾將領由此嘗到甜頭后，再對於這種打亂軍事部署的狀況就深惡痛絕了。
畢竟再怎麼說，狂鷹部落在北荒也是個數得上的大族，結果卻被唐恩臨走時一巴掌拍死了順位繼承人，狂鷹之子蘭比特，這仇結大發了。就算是北荒女皇也不得不考慮影響，乾脆將唐恩的痕迹完全抹除……
大笑聲中，嵐沙抿抿嘴，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古怪物事，也就是眼鏡框，附和著露出絲古怪笑意，心中閃現出另外一道身影來。蠻荒神眼……望遠鏡是你發明出來的，這麼說你就是蠻荒大神？呵呵……
不錯，嵐沙現在的身份，不只是皇族殿下，還是此次率領北荒軍隊大舉進攻、打得布蘭狼狽不堪的最高統帥！
「夠了！」微微吸了口氣，嵐沙看著遠處已然寂靜下來的禿兒山，以及在上面打掃戰場的士兵身影，開口：「你想我怎麼做？拿下這千人隊伍，然後在這與布蘭的戰場上和提烏徹底鬧翻？」
「吼——這是搶戰功！」咆哮怒吼，見到此狀的蠻人老將領頓時暴怒如雷：「這特娘的是哪個隊伍？誰讓他過來的？老子要抽死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眼鏡、望遠鏡的發明榮譽，只能落在嵐沙身上。至於馬修曼，那完全是嵐沙爭取的結果。所想也很簡單，就是想給這個唐恩在北荒皇城唯一結識的朋友，一個平步青雲的機會。這樣，也算是她盜竊榮譽后的補償……
這是種無可比擬的天賦，這也是個天生的戰場帥才！
片刻后，待嵐沙最後一句確認問話落地，眾
「呵呵，沒關係的，熊叔。」嵐沙不在意擺手，笑著解釋道：「道理很簡單，東方那裡沒有布蘭軍隊前來增援的痕迹。恩，如果您老在戰場被困住，孤立無援，本該來救援的部隊也遲遲不出現。最後在無奈之下，不得不捨棄大部分士兵斷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包圍殺戮，而自己只能率領殘軍拚命突圍。然後僥倖回去，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上級放棄了……您老會是什麼感覺？」
所以，灰衣軍現在的處境也有點尷尬。灰衣軍士兵有著遠超大陸各勢力士兵的堅定作戰信仰，士氣更是高昂，將才也是不缺，還有著紫膛炮這一能改變戰爭格局的大殺器在手，怎麼看都是一支常勝之師的雛形。但偏偏他們缺少一個能總攬全局戰略的帥才，所以，在先開始的勢如破竹后，不得不進入一個比較艱難的抉擇期……
「我知道……我知道……」嵐沙似是敷衍，又似是考慮的重複喃喃，隨即忽然轉頭：「聽說打完這次戰爭，你就要向西妮求婚了？」
……
頓了頓，正色道：「好了，通知各軍隊立刻開拔，入夜錢務必將戰線向前推進五十公里。隨後熊叔你的部隊前方會出現一個關卡，可以試著發起幾波進攻。能打下來最好，就地構建防禦工事。打不下來也沒關係，最主要的是將三十公裡外駐紮在峽谷中的紫辰重騎吸引過來。接著海叔你帶著隊伍趁虛而入，奔襲後方城鎮，增援隊伍會在兩個時辰內抵達……」
不用說，嵐沙現在想的自然就是唐恩了。
但眾蠻人將領對這幕卻沒有露出任何異常神色，認真聽著，詳細記著，其間不發出一點聲音，唯恐打擾到什麼的模樣。像極了一群乖巧學徒。
要知道，身份地位固然能贏來尊敬，但卻未必能贏得尊重。尤其是眼下這幫身經百戰的老將領，相比于討好皇族，務實的他們無疑更注重戰爭勝負、士兵傷亡等情況。
但現在，這個蠻人老將領卻擺出心悅誠服的極低姿態向嵐沙請示，而且周圍蠻人將領也是一副就該如此的正常模樣……若是有個布蘭將領在這，看到這幕場面，想必就能由此看出些什麼來。
「沒那麼嚴重，安德烈，只是搶去個小戰功而已。」推了推鏡框，嵐沙輕描淡寫回道。
但這就是事實！
「好……為什麼？全殺了不是更好？」大約是覺
「還有那布蘭老頭……馬、修、曼。」語調古怪的念出這布蘭名字，咧嘴笑道：「藉著布蘭人的手打擊布蘭，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事了。哈哈……」
「啊……對、對不起，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回過神來，蠻人老將領頓時無地自容，磕絆著不斷抱歉。
「呃……好吧，我說得是絕大多數的布蘭人……」
西妮，嵐沙的小跟班，也是老熟人了。
更何況，這事明顯涉及到皇族秘辛，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不能亂嚼舌根，否則必將大禍臨頭。
「有那麼明顯嗎？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要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的想法？放心，我絕對不會耍賴的，以蠻荒大神起誓！」
「嗤，沒義氣，虛偽怕死的布蘭人！」
也是個老熟人了，北荒皇城侍衛長，安德烈。在唐恩初識嵐沙的時候，安德烈就是嵐沙身旁的親衛。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唐恩與他的交情還算不錯。進入北荒皇城后，也多有受過他的關照。
……
好吧，讓我們離這邊毫無誠信的女子遠一點。
如今的北荒皇族大力推廣布蘭文化的緣故，布蘭官方用語在那片蠻荒之地上得到了極大推廣。北荒人中但凡是有點身份的，基本能會說些。當然，這裏面肯定是以年輕人為多。至於上了年紀的，比如眼下這些身著高級鎧甲的北荒中老將領，則因為習慣難改，而且學習能力確實在大大下降，所以聚在一起時最常說的還是熟悉蠻語。
關於唐恩的消息，在他鬧出番驚天動地的偌大動靜，成功逃出皇城后，即被北荒女皇下令封鎖。連帶著唐恩在北荒皇城中留下的痕迹，比如眼鏡、望遠鏡等等東西，也就漸漸清除。
這突如其來的蠻人軍隊明顯大出雙方所料，不禁令得山上布蘭大劍團更為緊張，也使得原來圍困山腳的蠻人隊伍摸不著頭腦。稍頓，後者派出幾人小隊迎上交涉。不過這並未能阻止對方的衝鋒勢頭，僅僅緩了一緩，后出現的千余蠻人方向不變，迅速越過山腳。隨即齊齊大吼一聲，高舉鐵棒巨斧，正面殺向布蘭兵團在倉促間搭好的脆弱防禦……
「蠻荒大神在上！」眾人紛紛指天附和。隨即一個中年蠻將想到了什麼，看著嵐沙，笑著又添了句：「我覺得，我們還應該感謝嵐沙殿下。
被圍困在山上的是個布蘭大劍團，雖然有著地利，但他們的戰鬥力相較於體格壯碩的蠻人，明顯要弱上許多，再加上之前傷亡不輕，人數也不佔優勢，戰局自然呈現出一面倒的碾壓態勢。
……
話落，暴怒聲討驀地一頓。眾將領回過神來，面面相覷，都是不由閉上了嘴巴。是了，因為要打著困死孤軍，死打援軍的主意，禿兒山外圍各個方向都有他們的人鎮守。按道理來說，這群千余隊伍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但如果這群隊伍是提烏殿下的人，那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蠻人將領們很服氣！這服氣無關於身份地位，僅僅是因為一個將軍對總能帶領他們打勝仗的元帥，那種發自心底的尊重！
嵐沙神色如常，搖搖頭：「哥哥現在尚在西線與雷霆軍團交戰，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應該只是他手下人私自行動而已。算了，不是什麼大事，由他去吧。」
以上皆是蠻語對話，聽來有些含糊，就像是每個人的嘴裏都塞了個核桃。
所以，布蘭現在的近況很窘迫。不誇張的說，他們現在落入了百年中與北荒交戰史上的最低谷。而且更為要命的是，在失去了紫伊這個軍神后，戰無不勝的紫辰軍團似乎也變得不再神奇。事實上，現在前線各軍團中後撤最深、傷亡最大的，恰恰就是紫辰軍團……
「這不搗亂嗎？非得收拾不可！」
且雖是年輕，但她穿著的卻是最高級鎧甲，而且從周圍北荒老將隱隱簇擁尊崇的架勢，即可知道她身份地位不凡。再聽那聲「殿下」稱謂，一切也就顯而易見了……
傾盡北荒各部落湊齊的幾十萬蠻人大軍，卻是由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年輕女子統帥。這樣的狀況，想來就算是說給布蘭各軍團的兵將聽，也沒人會選擇相信。
……
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遠處禿兒山，不是很多的北荒士兵圍在山下，走來走去很是悠閑隨意，一時半會顯然沒有要攻上山的意思。而山上作困獸之鬥的布蘭士兵則顯得異常忙碌，挖壕溝、砍樹木堆積簡陋防禦工事等等。
需要清楚的是，當這個宛若機器般恐怖女人正式開始運轉后，一條條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命令，就像是一柄柄刃口亮晃晃的鋒利尖刀，將布蘭防線扎得破綻百出，支離破碎！
「呃……殿下，你這是在轉移話題。」愣了愣，安德烈無奈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