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988章 他想殺誰，誰也攔不住
嵐沙聞言不疑有他，想了想，認真道：「灰衣軍的軍隊結構比較簡單，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士兵並不多，將官也多是草莽出生，戰術戰略不甚規範。單論戰鬥力，灰衣軍的士兵應該要弱於布蘭正規軍一籌。但是……打個比方吧，若是短期遭遇戰，拋開紫膛炮不說，同等數量的灰衣軍不會是布蘭正規軍對手。但若是長期持久戰，最後勝利的一方必然是灰衣軍！」
這不合理，虎毒尚不食子不是嗎？
女皇怔了怔：「……你確定？」
「是嗎？」擺手打斷，女皇神色淡淡：「那從部落大局考慮，你能否解釋下為什麼現今軍隊放緩推進速度的原因？」
「區別很大。短期遭遇戰，雙方比拼的是將領戰術素養、士兵單兵作戰能力、武器鎧甲精良度等等，這些可以看得見、或很容易能覺察到的東西。但是長期持久作戰，這些東西就不再是必要的，或者只處於次要地位。那時雙方比拼的領域會擴大升級，除開這些東西外，還有意志、士氣等等精神層面上的東西。母親大人你知道的，什麼事物一旦涉及到精神層面，也就變得不再容易掌控推斷……說得直白一點，如果戰場在窮山惡水之中，沒有退路，沒有後勤補給，什麼都沒有。甚至士兵都領不到軍餉，也看不見軍功榮譽……在這種情況下，想來即使是受過很好軍事訓練的布蘭正規軍，也不會再剩下多少士氣鬥志。但是灰衣軍不同，他們習慣甚至熟稔這種作戰環境。軍餉、後勤補給之類的，他們此前本來就沒有，也不需要。只要還有草皮樹根，他們就有力氣再次舉起手中兵器。」
腳步一頓，女皇愕然轉頭，看著忽然開口的巴木圖，怔了怔，隨即不禁搖頭失笑：「巴老你這是，要為嵐沙求情？還是……也為那唐恩？」
以唐恩如今的實力，當然算不得天下第一。但以他的刺殺功底，若發怒后一心想殺誰，那就算是名至實歸的天下第一，也不得不心怵三分！
……
一
「當然不是。」嵐沙下意識搖頭，隨即想著女皇的前半句話，秀眉頓時輕皺，試探性問道：「是皇城內各部落勢力……不安穩？」
嵐沙直接打斷：「那母親大人你的意思呢？」
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放在普通傳令兵身上，那以這疏忽瀆職的罪名，足以死上多次。但以巴老的身份地位，不管是無意或有意如此，只消一個請罪姿態，也就是一語帶過的小事。
「我不同意。」
女皇能隨意轉移話題，控制情緒，是因為這事情前前後後本就是由她一手操作的。而乍聞提烏死訊的嵐沙，表現則當然不會如此輕鬆。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嵐沙如何懷疑，永遠不會知道其中內情的她，內心也還是不敢相信提烏是死在自己母親大人手裡的……
「因為現在他若想刺殺誰，誰也攔不住。」巴木圖給出了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無奈攤手：「包括我在內。」
「是、是嗎……」
「呵呵，想想其實挺後悔的。他在北荒皇城時，我就看出你們倆之間有些苗頭。但那時並未足夠重視，放跑了他。結果……結果不但是臨走前大鬧皇城，現在還跑來招惹你。當真不知死活……」
「這就是你否定的真實原因？」女皇偏頭看著嵐沙，輕聲說道：「不是因為那個唐恩？」
嵐沙聞言一滯，默然。
「恩？你不知道？」看著嵐沙絲毫不加掩飾的震驚神情，女皇也是一愣，眉頭瞬間緊皺：「他是在距離皇城百余公裡外，遭到個不知所謂的小部落半道截殺而死……你不知道？我明明派人通知過你。」
「很荒唐？我當時也是這樣的感覺，懷疑那小部落沒有這樣的膽子，懷疑背後是不是有
當然，現在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女皇是嵐沙的母親，且不論事發後唐恩是否真的會對她無情下手。只說現在的女皇，只要勸服嵐沙收回這一月期限……
「皇城太聒噪，我來你這躲躲清靜。」解下披風大氅，女皇的心情似乎不錯，輕笑著撫摸嵐沙披肩秀髮：「怎麼，不歡迎？」
撫掌而嘆，自豪之意外露：「漂亮！順勢而為，借力己用。不費一兵一將，拿回部落祖上疆土。單憑這一戰績，大陸戰史就必將有我女兒一席之地！」
「我不同意！」
「母親……母親大人？您怎麼來了？」
「葬禮？」嵐沙聞言嬌軀瞬間一震，下意識抬頭，雙眼滿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女皇：「哥哥……死、死了？」
「不是因為他……」緊捏雙拳，嵐沙臉色有些泛白。
「母親大人——你在開玩笑！」嵐沙臉色沉了下來：「我是部落軍隊統帥，我做的每一個決定，自然都是為了部落大局考慮……」
「那麼，若是與我部落勇士相比，他們戰力如何？」
話落，女皇再不去看失魂落魄的嵐沙，踏步向帳外走去。就在這時，驀地——
當然，與親身實踐體驗過的嵐沙不同，這兩人的震驚的雖然也有灰衣軍的緣故，但大抵還是因為嵐沙的態度所致，感受並不那麼強烈。所以在短暫失神后，女皇率先回過神來，打破寂靜。
「我？母親大人請坐，來人，上杯熱茶水。」
霍然起身，神色一直淡淡的女皇終是怒了，看著喃喃不語的嵐沙，又有些失望的搖搖頭：「交出兵權吧，軍隊的事情自有人接手。至於你，也該冷靜下來，好好清醒一下了！」
「呵呵，那倒不至於，他們也沒那膽子。」女皇笑著擺手，頓了頓，看著嵐沙繼續輕笑道：「只是整天勸諫令人心煩不
「為什麼？」皺眉，女皇對這有些不敬的話語並未在意，相反，很是認真的詢問道。
再簡單不過的理由，卻也是最致命的理由。
這也影響到了一旁的女皇與巴木圖，或是愕然震驚，或是若有所思，大帳陷入了片刻寂靜。
呵呵……
「看，到現在你還護著他。即使明知道他不但早就有了個正式戀人，還在外面養了個情人，有了小孩……你還在為他解釋……嵐沙啊嵐沙，你該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北荒殿下！也是未來的北荒女皇！搶別的女人的男人，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難道你還想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嗎？！」
「那小子哪需要我為他求情。」巴木圖嘴角扯了扯，露出絲苦笑意味：「一個月的期限，是殿下給他的。老實說，我之前也覺得荒唐。但是現在，除非殿下自己收回這說法，否則誰也最好別干預，哪怕是女皇陛下您。」
意識到這點，女皇再次轉頭，卻發現自己的女兒，嵐沙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走出大帳，掀簾而出，唯餘一句輕鬆愉快的話語透簾傳進。
「哦……」頓了頓，女皇看著眼帘微垂的巴木圖目光微閃，恍然點頭時，意味深長。不過只是一閃而逝，隨即溫和擺手道：「既然事出有因，巴老無需介懷。反正現在由我過來說，結果也是一樣的。」
這才是殺手的真正實力，也是殺手的魅力所在！
「戰爭於他們來說，也不是獲得榮譽的捷徑，而是為求生存下去的訴求。就像他們在沒參加灰衣軍之前，在自家田地里種菜收穫糧食一樣，那是生存本能！」
女皇自然能聽出其中意味，不過並未在意，直接選擇忽略。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這些隔閡終會過去，因為嵐沙是她的女兒！
「是我的疏忽。」大帳中央，巴木圖帶著愧色憑空現身，躬身行禮請罪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養傷，卻是忘記了向殿下
「……」
「我確定！」
「這是在自毀城牆！」嵐沙激動揮手：「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打垮布蘭，而不是雙面作戰，腹背受敵！」
不得不說，巴木圖沒有向嵐沙傳達提烏消息的舉動，讓她現在很是被動。被動到只能生硬岔開話題，勉強揮手道：「好了，現在不說這些。事情已經發生，我以及皇族的怒火也已發泄完畢。隨後待你回去參加葬禮，見上提烏最後一面，這事就到此為止……恩，說說軍隊的情況吧，你似乎是與灰衣軍達成了某種合作協議？」
女皇攤攤手，指了指腳下所站地方，意思不言而已。
原因是什麼，不言而喻。而且不管是什麼，也總不會是嵐沙此前說的山高路長、部落士兵不適應布蘭氣候環境……這些理由能唬得住頭腦不大靈光的部落將兵，但卻肯定唬不住女皇。
「是啊。」順勢坐在中軍大帳的主帥位置上，看了眼鋪在身前桌上的戰略地形圖，女皇狀似不經意說道：「第一件事是因為你遲遲沒有回去，提烏的葬禮不能如期舉辦，也就無法入土歸葬。」
「是啊。」點了點頭，女皇輕揉眉心：「其他暫且不說，就沖灰衣軍幫助我們部落順利拿回以前疆土這點上，就必須得感謝他們。但是現在合作結束了，各自重新回到以往立場上，我們也就不再欠他們什麼……恩，這是各部落族長的意思……」
「噢？這是為什麼？兩者有什麼明顯區別嗎？」女皇饒有興緻的問道。
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嵐沙，點頭：「恩，我答應率領他們的軍隊打下整個布蘭北方，要求是戰後烽火城以北地界必須歸我們部落所有……具體情況，巴木圖爺爺應該有向母親大人說過吧。」
道理也就是這樣的道理，唐恩對嵐沙是有所歉疚的，尤其是在對方答應給出一月期限后。但這也僅僅只是對嵐沙一人而已，不包括旁人。也就是說，即使嵐沙現在忽然收回一月期限，那也是應該的，唐恩不會說些什麼。但如果
「女皇所言極是，殿下必名垂戰史，為後人所稱頌。」巴木圖同樣感慨附和道。這不是吹捧，到了他們這等地位境界的人，也根本無需向誰吹捧。
「這樣的作戰態度，再配以灰衣軍高層一直堅持不懈宣傳的宗旨思想。這支軍隊——殺不死！殺不完！足以稱得上恐怖、可怕！」
隨即不等嵐沙擺手自謙，女皇笑了笑，繼續說道：「嵐沙你既然統帥過灰衣軍，那應對他們的戰力有所了解。恩，說說看呢。」
「呃……」嵐沙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巴木圖。後者表情正常，他也確實沒什麼好慚愧的，身為北荒人，對女皇盡忠本就是應有之義，這裏面自然也包括向女皇詳細傳達嵐沙與唐恩的事情。
江面上，就在唐恩他們等到了過來接應的人時。後方腹地徐徐前進的部落大軍中，嵐沙也迎來了個身份特殊的來客，她的母親，北荒女皇！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相比于嵐沙有些激動的態度，女皇顯得很是淡然。
以巴木圖的身份地位，哪怕他不懂軍事政事，自然也有資格向女皇提出自己的看法建議。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女皇更為疑惑。
不合理，不代表嵐沙就完全相信自己的母親大人在哥哥這件事中完全無辜，因而說話語氣難免有些生硬。算不上敵意，只是有些複雜，有些陌生……
嵐沙聞言瞬間一怔，意識到了什麼，看著輕笑不語的女皇漸漸皺起秀眉：「這就是母親大人之前說的，和我有關的第二件事情？」
「母親大人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好好反醒一下。」
這時：「哥哥……」雖是勉強回神，但仍是茫然恍惚的嵐沙怔怔問道：「真是被小部落……半道截殺而、而死的？」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沒有多少人是傻子，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繼承了自己以及那個名震大陸、擁有妖孽般軍事才華的男人的女兒——看著嵐沙目光神情中絲毫未有減退的懷疑異色，女皇有些頭疼，有揉捏眉心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