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1025章 不一樣的北方
「哈哈，說實在的，老湯姆你這釀酒手藝沒話說，辛辣夠味道，不錯，不錯……」
「閉嘴！」聽到這裏，那叫做安迪的領頭士兵忽然沉臉皺眉，不客氣打斷道：「你喝醉了，軍務大事也是你能隨意評論的？」
「哈哈，那不能……」
……
「現在是一杯酒，但若我們收了，以後可能就不一樣了。」安迪聳聳肩：「首領說，這叫防微杜漸。」
「喝酒，呵呵，還是喝酒吧……」
……
「可……就是一杯酒啊。」魁梧大漢有些明白過來了，撓撓頭，不由咋舌。
「因為，不一樣啦。」女子聳肩攤手：「以北方這偌大疆土地界，她現在的身份，比起前些日子在南方倉促加冕登基的帝國二皇子，都要隱隱高上一籌。而我呢？只是一個漸漸沒落的貴族家族小姐，身份差距很大啊。」
看得出來胖胖店主與這幾位灰衣軍士兵確實相熟，一口就叫出了其中兩位的名字，還自來熟的將胖乎乎手掌搭上一名壯年士兵的肩膀，熱情招呼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魯賓，跑行商的，我老湯姆的朋友，你們需要帶什麼貨或者送個信給家人什麼的，只要在他跑商路線上，都沒問題。」
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底浮現几絲不易察覺的驚懼，連連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一個灰衣軍約束內部自己人的監察機構。」胖胖店主簡單解釋了下，隨即再次拍了拍不明所以的魁梧大漢肩膀，感慨嘆道：「剛和你說過的。現在這裏，真的不一樣了！」
眼見那安迪隊長一副打死不說的樣子，眾人即使再好奇，也只得無奈作罷，轉而就將這憤憤怨念放在連番勸酒中，大廳一時熱鬧鼎沸。
默然沉靜中，胖胖店主神思悵惘，再發感慨嘆道：「十余天前有幸瞧見咱們首領英姿，美麗大方只敢遠觀。唉，也不知是哪家兒郎能有這等福氣娶到。」
女子腳步微頓，訝然挑眉：「羅叔你還記得喬希亞？」
「……那我敬幾位大人……大哥一杯酒吧。」
不過這終歸是好事，出門在外若無必要，誰也不想點頭哈腰、四處打點不是？
一個月後，北方，山海城。
「呵呵，沒錯，魯賓見過幾位大人。」胖胖店主可以放肆，但魁梧大漢自然不敢，硬著頭皮強笑著上前舉杯道：「初次見面，我
「是這樣嗎……」
稍頓，疑惑皺眉：「我只是有點不明白的是，既然是這樣的關係，小姐你這幾天了怎麼從沒登門拜訪過？」
那背著包袱、作行商打扮的魁梧男子，聞言無奈攤手：「沒辦法，你知道的，我那一家子都得靠我吃飯，我不出來誰出來？行了，別廢話了，趕緊給我來杯大麥酒，這一路上盡特么吃沙土了！」
比如，無論你生前享有多麼尊榮的地位、驚人的財富、駭俗的實力，在世人眼中是多麼受崇拜、多麼望塵莫及的大人物，但當你的肉體被抹殺，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死亡后，以上這一切，也就順其自然的隨風而逝，為後來者所無情替代……至多，你的墳墓會修得比別人壯觀一些！
或許有些爛俗于耳的道理聽起來有些悲觀、現實，但無數事例早已一次次的證明，那確實是事實無誤——
只有那胖胖店主以及魁梧大漢，聞言很是傻眼，這也太低調了吧，合著你們灰衣軍自己人也不知道娶自家首領的男人是誰？
話說到這份上了，魁梧大漢自然再沒有拒絕理由，便端著酒杯隨在胖胖店主身後，忐忑的走向青壯漢子那一桌。
「呃，怎……怎麼回事？我說錯話、話了嗎？」魁梧大漢見狀心中直打鼓，立刻將求救目光投向胖胖店主，後者撇嘴苦笑了下，拍了拍魁梧大漢肩膀：「沒事，你剛來不了解情況，不怪你……」
「要不還是算了吧，老湯姆，我和他們畢竟不熟，還是找個地方自己喝去吧……」
「我知道，另一杯是我的。」打開櫃檯旁小門，胖胖店主頗為艱難的挪了出來，拿起酒杯揮手：「走，這段時間難得碰到你這麼個熟人，我陪你喝一杯，順便認識下我新交的朋友。」
「半杯、半杯就好。呵呵，現在酒錢不便宜，我們勻兩口，多嘗嘗滋味……」
「當然。」中年男子點頭：「如果是以前萊岩城那個天才魔法少女的話，她是小姐你幼時最好的玩伴，我當然記得。」
「好吧，稍等……三個銀幣。」
一旁幾名灰衣軍士兵聞言均是不自覺點頭，尤其是其中那兩名年輕士兵，更是露出艷羡苦澀之色，狠狠灌下兩口酒水，一時只覺涼到了心裏深處，將些潛藏不敢對人言的小
這話明著是安慰魁梧大漢的，其實是對那幾名灰衣軍士兵的解釋。果然，幾人聞言神色頓時緩和不少，那喚作安迪的領頭士兵端起酒杯，對著魁梧大漢笑著點頭：「大人稱呼不敢當，兄弟好意我們心領了。酒可以喝，但酒錢還是我們自己付吧。否則被監察隊那幫人逮到，我們少不得又要領一頓責罰。」
「哦，這個啊。恩，也算是我們灰衣軍的大事了，不過說說無妨。」安迪沉吟了下，還是回道：「今天是我們首領大婚，所以盤查的嚴格了點。」
「小姐。」剛一離開酒館範圍，那名中年男子便疾走幾步，主動拉開了與身後侍衛的距離，來到那頭戴遮顏寬帽的女子身旁，遲疑了下，開口問道：「小姐你這次過來，是為了參加那灰衣軍首領喬希亞的婚禮？」
頗為俏皮的眨眨眼，隨即，女子轉身走進車廂之中。車簾放下，眼帘微垂，輕鬆神情也就隨之消失不見。
上午，某街區不起眼小酒館。咣當震響，木門被重重推開，豪邁大笑先於一道風塵僕僕的魁梧身影傳進：「哈哈，老湯姆，感謝我吧，我又來照顧你生意了。快給我上一杯大麥酒，敢摻水我就砸了你這破招牌！」
而就在這邊亂鬨哄勸酒時，角落處那桌貌似小型商團的幾男一女，也已吃喝完畢，低調起身，悄然向門口走去。途中只有那胖胖店主無意轉頭看到了，笑著招呼了聲下次再來，前者中一名中年男子聞聲禮貌轉身回禮，其後便走出店外。
「對啊，隊長說說唄。」另一名年輕士兵也迫不及待勸道。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酒館店主倒是淡定：「現在糧食緊張，限量供應，更別說拿出來釀酒了。看在你是熟人面子上我才收你三銀幣的，別家地方至少五銀幣起價。」
口頭姿態上恭敬客氣，實際行動中請客付錢，魁梧大漢自討自己這番應對還是挺得體的，但怎料他話剛一落下，場中熱絡氣氛卻驀地一頓，那兩個年輕的灰衣軍士兵甚至是變了臉色。
「呵呵，沒事、沒事，我與魯賓不是多嘴的人，喝酒，大家喝酒……」胖胖店主一邊打著圓場，一邊向魁梧大漢擠眉弄眼。後者會意點頭，連忙岔開話題：「對了，我今個剛進城時發
不算熱鬧，上午時候也從來不是酒館這類營生的高峰時段。還算寬敞的酒館大廳，只坐了區區兩桌人。一桌在角落，幾男一女，能看得出來以那名頭戴遮顏寬帽的女子為首，吃喝很安靜，異常低調。在這些人身上，魁梧大漢嗅到了同行的味道。若是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也是跑商路的，不過規模肯定是要比他這個跑單幫的大得多，可能是個小型商團什麼的。
至於另一桌，則是幾個青壯漢子，大碗碰杯、大聲勸酒，鬧騰得很，不過這也才是酒館的正常氣氛。
……
而這，也就是讓魁梧大漢猶豫的地方。如他這類跑單幫的，每天都要見識形形色色的人，眼光自然非同一般。比如眼前這幾個青壯漢子，雖然身無片甲、腰不纏刃，但就看他們舉手投足間的鐵血殺伐氣勢，就知手上一定有過人命，應該是士兵或者城內執法者一類人物。
「準確的說是剛開始做。」一個年輕的灰衣軍士兵略顯自豪的接過話茬：「你們知道的，北方這地界向來多賊匪，剿之不盡。不過這其中大多數賊匪，只是因為吃不飽飯而鋌而走險的平民罷了。現在北方由我們灰衣軍接管，不存在剝削，只要肯賣力氣，總能在地里刨到食吃。如此一來，賊匪自然大幅度削減。至於那些真正的賊匪，哼哼，他們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了，我們正準備著手收拾……」
「知足吧。」看似臃腫的酒館店主，快速探出胖乎乎手收起三枚銀幣：「這情況只是暫時的，價格很快會降下來的。而且如果世道真的不好，你這膽量根本就不敢出來不是嗎？」
那幾名灰衣軍士兵以及胖胖店主對此顯然習以為常，早就見怪不怪。只有那魁梧大漢仍然有些不可思議，眼前所看到聽到的一切，無疑與他之前所經歷的跑商體驗大為不同，甚而截然相反。
不等魁梧大漢推脫話落，胖胖店主大笑搖頭：「哈哈，放心吧魯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現在真的不比以前啦，這裡是灰衣軍的地盤！」
片刻靜默后，茶盞端起，一聲幽幽輕嘆在車廂內緩緩回蕩：「成婚……抱歉了幼時最好的玩伴，我無意打擾你的
「喲，老湯姆你這是收了我們的錢，還上門要我們誇讚你啊。」
「見鬼，我的門！」怒吼咆哮，一道比之前者還要魁梧、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臃腫的龐大身軀探出櫃檯，望向門口，一愣：「魯賓？是你……你小子上次來不是說時局混亂，這一年都不會出來跑生意了嗎？」
說開了，氣氛也就隨之緩和下來。
「就是，這不弔人胃口嘛。」
當，喧囂殆盡。浮塵、歸土！
正打量著，身前木質櫃檯驀地咚咚兩聲響：「好了，你的大麥酒。」
這就是事實！
輕輕搖頭：「如果我倉促上門拜訪，結果她卻沒能認出我來……那場面，想想就很尷尬的好不好！」
「謝了老湯姆……恩？我只要一杯。」魁梧大漢轉過身來，看著櫃檯上的兩杯大麥酒，不由一愣。
「要不然呢？」說話間兩人走到路邊停靠的普通馬車，女子不在意的擺擺手：「好啦，羅叔你就不要多想了，等我調整好心態會上門巴結的。畢竟，家族生意為重嘛。」
魁梧大漢聞言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不由緩和下來。隨即遲疑了下，不情不願的再次掏出兩枚銀幣，嘟囔抱怨道：「好吧、好吧，這該死的世道……」
「隊長，你平常不是總吹噓自己是從曙光城闖出來的老兵嗎？那你可知首領的男人是誰？」放下酒杯后，一名年輕士兵終究還是沒能壓住心中念想，亦或者是抱著想讓自己徹底死心的念頭，藉著上頭酒勁開口問道。
所以。
胖胖店主感慨良久，終究是沒有明說，不過魁梧大漢自然是明白其中意思的，不說那灰衣軍首領現在等同於裂土封王的無上地位，只說他以前見過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富商名流、或者小小貴族什麼的，辦個婚禮都是敲鑼打鼓、大派請帖，恨不能搞出全城轟動的喧囂架勢……差距啊！果然是不一樣了嗎……
年輕士兵聞言身軀不由一震，也知自己是多嘴失言了，連忙漲紅臉蛋垂頭不語。
「呃，說的也是……」魁梧大漢撓了撓頭，隨即趁著胖胖店主回身取酒時，習慣性的轉頭粗略掃了幾眼酒館大廳。
「原來如此，喬希亞首領這也太、太……太那啥了吧。」
很快幾口酒下肚，膽量漸漸大起來的魁梧大漢，半是討好半是真心的感慨道：「難
直白一點講，就是這世界少了誰，都會正常運轉。
「哎，隊長你這也太不地道了，說一半留一半。」
「對了，如果我們說不滿意，你下次不會就不讓我們進門了吧？」
而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以魁梧大漢的跑商經驗，都知是他絕不能招惹的難纏角色……
「別問我，我也只是以前聽到些許傳聞，不確定的。」經不住手下連激帶勸的不斷慫恿，那喚作安迪的領頭士兵想了想，勉強回道：「你們也不要逼我，如果真是那位爺的話……」
「首領大婚？誰？喬希亞首領？」胖胖店主聞言不由失聲驚呼，很顯然這個消息他也不知情，隨即看著安迪輕輕頷首，再次愕然：「這麼……這麼大個事！怎麼城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指了指腳下，稍頓，摟上魁梧大漢肩膀：「我也不瞞你，他們正是灰衣軍的人。不過以前是士兵，現在是類似警備騎兵的角色，維護城內治安。做事很規矩的，了解了你就知道了。而且，你不相信他們，還不相信我嗎？」
「監察隊？」
能看得出來這喚作魯賓的行商與那酒館店主很熟悉，言談間毫不客氣，揮拳砸櫃檯就當是見面招呼了。
「朋友？」酒館向來就不是什麼太平的地，幾杯馬尿下去，打架鬥毆那是常有的事。如此一來，敢開酒館的人自然也都是門路比較廣的，有事沒事多認識幾個場面朋友，還是很有必要的，保不齊哪天就能用上。不過雖然清楚裏面門道，但魁梧大漢聞言還是遲疑了下，因為眼下大廳中的這兩撮人，能與店主成為朋友的，怎麼看也都是那幾個青壯漢子。
「安迪、科林，還有這兩位小兄弟，我老湯姆的酒怎麼樣，喝著還滿意嗎？」
「呃……那好吧。」
「什麼！」吃驚大吼，那正拿著一枚銀幣準備彈出的魁梧大漢，聞言雙目頓時瞪圓，看著胖胖的酒館店主，一副「你在逗我」模樣，神色變得難看起來：「老湯姆你在和我開玩笑？一杯大麥酒三銀幣？該死，你這是打劫！以前不都是一銀幣的嗎？」
「首領著重交代過的，只想辦個簡單點的婚禮，所以就沒必要外傳。實際上邀請的人也不多，據我所知，一些高層也沒受邀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