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魔都行北影幢幢
第五十章 夜霓裳
「……」
嫂子一愣，恩了一聲：「我去看看娘，你們處理啊……」她剛回身又轉回來叮囑，「人家張先生一片好心，還是不要太尷尬好。」
張少皺了皺眉，見陳學曦拎了客人的行李走進來了，悄悄上樓，沒一會兒，黑著個臉走了下來，向眾人客氣地告罪一番，急匆匆的走了。
「哼！」夜霓裳朝陳學曦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回頭上下掃視黎嘉駿，忽然勾了勾嘴角，「你姓黎？」
「你睡那個空房間的？」
此時客廳也傳來聲響，陳學曦大聲問著：「怎麼了怎麼了？！」
於是陳學曦就和金禾一道出去買了，黎嘉駿又被大夫人訓：「一點防備心都沒。」
她低下頭，摩挲著膝上的相機包。
笑而不語。
司機小張把他們送到了一處綠樹掩映的地方，裏面竟然是個小洋房，幫大家卸了行李后他停車回來，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張少爺，一臉從容的開了門迎客：「各位請進，歡迎蒞臨寒舍。」
夜霓裳表情立馬變了，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哦，那個，我過會兒還有事情的，誰跟你們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啊，哎喲……痛死了！」
「……」黎嘉駿頭痛死了，她看著剛才走開了一會兒又走回來的陳學曦，他點點頭，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
大夫人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什麼時候了，就不折騰那些了，明日早些走便罷。」
一腳踩在那人身上，黎嘉駿撿起衣帽架道：「沒事兒，有個賊！」
「小姐既然累了，就我去吧，我剛才外頭吹了吹風，感覺好多了呢。」金禾突然站出來。
其實這時候挺危險的，嬰兒的哭聲已經驚動了空屋裡的人，說不定人家已經跳窗逃竄，黎嘉駿像天蓬元帥那樣舉著衣帽架往外走，正看到有個黑影正鬼鬼祟祟往樓下竄，看身形並不高大，打得過的樣子！
……好像有點對不起人家的誠心惦記啊！
她倒沒說老三哪裡沒防備心了，黎嘉駿倒也意會了，只能嘟著嘴在一旁坐著，不就是怕人買東西瞎報銷么。
「原來你知道啊，大姑娘了都不知羞。」
夜霓裳一站起
……好吧，穿著高跟鞋入室，這般有種也是醉了，黎嘉駿挪開腳，不客氣的踢了踢：「名字？」
黎嘉駿戰鬥經驗極其豐富，一擊以後她沒急著追，而是回身四望一番以防人家有援軍，順便大吼一聲：「海子叔！有賊！」回頭確認沒別人，她英勇的追了下去，那個滾下去的人在地上痛苦呻吟，現在差不多可以確認是個女的。
沒一會兒，客廳里就只剩下夜霓裳忍不住哎喲的申銀：「喂，你給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哦。」黎嘉駿一副我相信你的樣子。
聽到她的描述，大夫人哼了一聲，面色不愉。大嫂也僵硬了一下，無奈道：「哎，麻煩人家了。」嘴上這麼說著，她還是問大夫人：「娘，要不要讓陳先生幫忙另尋個旅館？」
「夜霓裳。」
張少一直斜靠在樓梯上，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硬是擺出了個倜儻修長的身姿，等黎嘉駿下樓的時候就觀察她表情，微笑著輕輕的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平日躲閑的地方。」
「就是說嘍！」
「你下手怎麼這麼狠的啦？！你還是不是女孩子啊！」
「是的嘍！」
「……」夜霓裳臉色鐵青，過了會突然哭起來，「啊呀呀妹妹啊，大家都是女人，姐姐我命苦啊，遇到那麼個負心漢，說要對我好，還搞得我見不得人一樣的，誰來住了就把我趕出去，我不容易啊……」
「是的嘍！」夜霓裳掙扎了一下，尖叫，「你讓我起來啦！」
「……」好像知道了點什麼不一般的東西，「什麼意思？」
「張先生是不是房子的主人？」黎嘉駿問。
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了大半夜，隱隱約約聽到俊哥兒醒了在哭，小娃都快三個月了，半夜還是哭哭啼啼的，黎嘉駿跟解脫了似的蹭的跳起來就進了大嫂的門，見她
「嘉駿，怎麼回事？」嫂子抱著俊哥走到樓梯口，滿臉緊張的問。
「我又不認得你我怎麼曉得你是不是小偷啦？」黎嘉駿學起她的南京腔，「你缺什麼，等明天張先生來了，你可以上門來拿，否則隨便哪個不認識的人都可以進來說這個空房間是他的了。」
由於車上坐不下，金禾和海子叔是隨後坐黃包車來的，沒他倆收拾房間，大夫人和嫂子也只能等著，黎嘉駿倒是對這個兩層的小洋房很感興趣，她徵得張少的同意后四面看了看，沒一會兒就臊眉耷眼的下來了。
「家裡賣軍火的那個？」
「哦，金屋的那個嬌。」黎嘉駿擠擠眼，「你懂的。」
……忽然後悔問真名了怎麼辦……「摸進來偷什麼東西呢？！」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大嫂坐在沙發上懶得起來，就朝黎嘉駿招招手，問：「怎麼了？」
大夫人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夜霓裳笑了一聲，從她的小皮包里拿出一根煙點著了，身姿魅惑的抽了一口，吐著煙道：「賣軍火的和做船運的，絕配，你說是不是，小妹妹？」
「說了人家不是偷，我來拿我自己的東西！」
嫂子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點點頭虛脫似的躺在了床上。
海子叔和金禾一道睡在樓下的背陰房裡，陳學曦則在沙發上，去找也快，只是要路過「金屋」，大嫂一把抓住她，連連搖頭。
「喂！這又不是你家！你拽什麼拽啦！那個房間怎麼不是我的啦！裏面幾件衣服哪個抽屜里放了哪些東西我一清二楚好不好！」
黎嘉駿等大嫂回房抱著俊哥睡下了，下樓，看到夜霓裳已經被扶到了沙發上坐著，她看起來確實很痛，腰背一直傴僂著，一動就齜牙咧嘴，看到她走過去，哼了一聲，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大夫人顯然很不開心：「知道是誰了？」
黎嘉駿其實不怎麼認床，但是自從意識到這兒是南京，她心裏總覺得沉甸甸的壓著一坨東西，閉上眼就喘不過氣來，滿腦子胡思亂想，一面想著這幾年後的事
「你是不是想多了？」黎嘉駿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進賊了？黎嘉駿一愣，她猶豫了下，裝作沒聽到，緩緩轉身，躡手躡腳的又進了大嫂的房間，剛一進屋就撲到大嫂床上把她搖醒，把俊哥兒塞進她手裡，做出噓的動作，小聲道：「空屋有動靜！」
「啥？」黎嘉駿一頭霧水，「這是人家金屋藏嬌的地方？」
就說這個司機太白嫩……果然是土豪。
「他帶我們住進來的時候說這房子沒人的。」
「你才賊類！哎喲……咳咳咳！我不是賊！那是我的房間！我來拿點東西的！哎喲……」女人痛苦申銀，「痛死我了，下手怎麼這麼狠的啦，哎喲……」
關了床頭燈，黎嘉駿抱著孩子走了出去，有了孩子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也少了，她一邊哦哦乖乖的哄著，一邊在樓梯間閑逛，路過「金屋」時，突然聽到一點聲響，咯噔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撞到柜子的聲音。
「好。」大夫人嘆口氣，朝黎嘉駿笑了笑，「調皮搗蛋，還沒明白？」
「我要真下狠手，你現在大概已經外面花園埋著了。」黎嘉駿冷笑一聲，「行了你哦，大半夜的陪你坐著喂蚊子你還沒完了，水要不要喝？」
「知道知道。」黎嘉駿嬉笑，把夜霓裳扶起來，「金丫，回來就說嘛，鬼鬼祟祟的，樓上都是老弱婦孺，你嚇著我們了知道不？」
大夫人嘆口氣：「這事就當不知道，人家特地整理了借我們住，主人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去找海子叔他們……」黎嘉駿做出口型，指指外頭。
「藏的又不是我我羞什麼……」黎嘉駿歪頭。
黎嘉駿沉默許久，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她已經忘了白天那個名叫張龍生的少爺長什麼樣！
一個美女，妝容精緻得像海報畫上的，雖然此時一臉猙獰，但可以看得出不錯的底子，她身材姣好，穿著白色的修身旗袍，原本應該精緻的短捲髮散亂成一坨
這一路對嫂子來說傷得最深，本就是個奶媽，剛做完月子不久，還舟車勞頓上吐下瀉的，這大半夜兒子又鬧騰起來，簡直堪稱虐戀情深，一見黎嘉駿進去，仿若看到了救星：「好妹妹！幫幫忙！」
在場人的表情都非常憔悴，黎嘉駿讓金禾和海子叔先去睡，她和陳學曦一道等張少爺。
「劉金丫嚶嚶嚶！」
「那你說我劉金丫怎麼會知道黎三兒小姐？恩？」
「這怎麼好意思。」畢竟是好幾個人的東西，而且有些東西說不定只有女的才能買對，黎嘉駿硬撐著站起來。
「又瞎說！」斥責是斥責了，她卻笑個不停，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回想上樓看到的情景，每個房間都是標準客房的配置，而且可見匆匆清理過，但是有一個房間卻明顯有人住著，只是為什麼除了衣服沒看到任何私人物品，就有待考證了。
「懂！女人如衣服嘛！」黎嘉駿笑了一聲，「那麼，睡衣姐姐，你既然是回家，何必這麼狼狽呢，回屋睡去吧？」
「知道了。」黎嘉駿癱坐在沙發上，「啊好舒服，我不想出去了。」
黎嘉駿二話不說走上前，抱起孩子，輕聲對嫂子說：「你睡，我等會帶到我那兒睡啦。」
「本來我還想著，那小白臉兒蹭一會兒是一會兒，看著你我就決定了，還是早走好。」夜霓裳媚眼如絲瞟了她一眼，「你呀，一看就不是個能容人的。」
廢話，好精緻的旗袍掛了一櫥子啊難道您老異裝癖？黎嘉駿呵呵笑了一下。
裏面空無一人，全盤採用西式裝修，無一處不透著精緻和奢華，大夫人顯然是不喜歡這樣的裝修的，進去環視一圈後幾乎是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然後在張少的邀請下坐在了雪白色的真皮沙發上。
之後一整路，黎嘉駿都詭異的沉默著。
直到坐在她旁邊的大嫂忽然拍拍她的肩膀問：「嘉駿你怎麼了？」她才醒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此時整個人幾乎是陰沉的，她眨眨眼，隱去負面的情緒，再望向外面，此時烈陽正熾，每個
陳學曦剛放好箱子，起身擦擦汗：「啊？這樣的話，要不各位寫個清單給我，我去買一趟好了。」
通知家屬了啊，那就好辦了，她囑咐道：「我樓上看看，你們看著點兒啊。」說罷，也不理夜霓裳凄慘的哭泣，蹬蹬蹬跑上樓，見大嫂房裡沒人，她便去大夫人房裡，果然大嫂抱著俊哥兒坐在大夫人床邊，聽到聲音都望過來。
大嫂饒是疲憊已極，聞言還是一個哆嗦，她手往旁邊摸了兩下，沒什麼兇器，就從床頭的本子里拿出一支鋼筆打開了，筆尖向前，握刀似的握著。
「誰！」她大喝一聲，幾步衝上去，舉起衣帽架就砸過去，她怕出人命，還很有良心的用衣帽架的底盤像用馬桶塞一樣往那人的背上狠狠一搗，只聽到一聲尖利的慘叫，那人撲通撲通的摔下了樓梯！
黎嘉駿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臂，雙手抄起門邊木質的衣帽架就往外走，順便示意大嫂關上門。
「……我跟張先生沒關係。」
「呵，也好，凶點兒，鎮宅。」
黎嘉駿沒回答，挑了挑眉算默認。
沒等夜霓裳回答，陳學曦先站起來：「我去倒我去倒。」
「嗨，你不信。」陳述句。
他們買東西回來時順便帶了晚飯，一群中飯都沒吃的人直接就吃個精光后，洗漱了一下就睡了，幸好房間夠多，不用有人去睡那個疑似藏嬌用的房間。
黎嘉駿笑著蹲下：「這是你家？」
黎嘉駿看都懶得看：「肯定青了。」
「……」大夫人從鼻孔里長長的出了口氣，顯然很不爽，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她摸了摸俊哥已經熟睡的小臉，吩咐道，「明日一早就走，休息去吧。」
「誒你！」
「有沒有關係，又不是你說的算。」
「真名！」
「哦，這大半夜的還有事情啊？」黎嘉駿抓住了夜霓裳的手臂，「你既然要走，那就不好意思了，拿了什麼，就放回去。」
燈開了，陳學曦跑過來，後面跟著海子叔和金禾，三人對著黎嘉駿腳下的生物一頓圍觀，皆無語。
當然不知道！但是：「有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