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聖杯

在那一刻，露娜把聖杯交到我的手中，我想在那一刻，我和雷，還有這整場戰爭的命運，已經就此改變了。是的，就此改變……

「我知道你們的處境和難處，但我不得不提出這樣的要求。」露娜解釋道，「元素人同埃拉西亞人一樣迫切需要聖杯，而這件聖物原本就是我們元素族的先祖遺留下來的……」露娜從她的懷中取出一楨枯黃的紙卷，在我的面前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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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聖杯就是神與這個大陸的先祖們訂立的契約，方尖碑就是那次契約的盟證。可是在那之後，這個大陸的生靈在利益的糾紛之中日益沉淪，日漸蒙昧，聖杯就成了確證這宇宙間真正知識的最終依據……為了守護這關於神的知識最終不在塵世間湮沒，元素族人因神意而降生在這片群山之中，默默無聞地生存了漫長的時間。

是的，我急於見到雪雲，急於從它身上獲得雷的消息。自從上回他突兀地命令我撤軍之後，我再也沒得到雪雲的消息了……

又是一夜，這一夜真的是如此令人焦急的漫長啊。忽然間我感到整個大地彷彿都在轟然作響，一種預感讓我在那午夜衝出了營帳，穿越陰寒的露氣，來到那仍然蒸騰著熱浪的湖水邊。一種異樣的輝煌正從湖面深處逆射上來，在漆黑的夜幕邊緣，在積雪的群山腳下，反映出赤紅色的底光。露娜！藉著那光線，我看見了露娜彷彿整整一日夜都沒移動過的身影。是的，那一定是聖杯，露娜已經得到了聖杯……

怎麼會這樣？

怎麼？露娜，你為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愕然。

「是的，從太古時代開始，元素族人就已經守護著聖杯的秘密了。」露娜正視著我狐疑的神色，繼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向我解釋道，「元素族與這個大陸上的其他種族有著不盡相同的淵源。構成他們生命的並不是簡單的血肉。這些魔法的精靈，因造化的神力而誕生在這個大陸之上，自古就擔負著神的使命：就是在這物慾橫流的俗世之上，把神的純粹知識保守下去，直到這整個世界獲得凈化的那一日……」

這就是關於聖杯的全部故事嗎？

露娜道，「如果是雪雲，它找不到你，一定還會在菲尼克斯一帶等待你的。」

那一夜我就在那湖岸邊等待著，直到拂曉的太陽令湖底的反光暗暗消退。而露娜終於也再次策馬渡過水麵，來到我的面前。

「而我秉承祖輩的遺訓，接受了祭司長的衣缽，就是要復興元素族人，重新擔負起他們神聖的使命，找回遺落的聖杯，讓神的知識繼續為這個大陸造福……然而沒有菲尼克斯都城作依託，這一切只是徒然妄想而已……」露娜神情變得黯然，「菲尼克斯也很久不再有鳳凰飛翔了……僅僅憑藉元素魔法師的法力，我們對於那些由禁咒召喚而來的蒼龍根本無能為力……」露娜最後望著我，「然後，就是你的出現，沒想到是你帶來了神意，破除了咒語，而使聖杯和菲尼克斯得以重現於世……」

「然而在數百年前，元素族人終於耐不住寂寞，而他們的存在也逐漸被外人所知。元素人的首領錯誤地認為『凈化』這個世界的年代或許已經臨近，既然聖杯的秘密再也封禁不住，那就讓神的知識行在這世上罷……」露娜嘆了口氣，「於是，就有了菲尼克斯王國，有了盛極一時的元素魔法師組織，而我的祖輩，也是在那時候加入這個組織的……」

整整一日夜，露娜和她的白馬都一直停留在那片魔幻般的水面上，與我的部隊遙遙相望。我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件事情，需要這位神通廣大的魔法師消耗這樣的時間和精力，而我，只是在等待著。曾經不知有多少次，我的心中默算著，在雷的那張神秘地圖之上，我軍目前達到的位置。現在，雷的捲軸還收藏在我的懷中，而這次冒險的答案，看來就隱藏在露娜現在駐立的地方……然而，再大的好奇心也無法穿越這片神奇的水面，於是，我只有繼續等待著……是的，露娜一定比我更清楚這個秘密，我們都在等待著它的揭示，等待著奇迹的降臨……

是的，聖杯！雖然我從未見過，但我知道那便是我和雷一直所探求的目標。Grail這個字眼，已經有太多的傳說讓它庸俗和泛濫，事實上，我不理解，「聖杯」這個以訛傳訛的稱呼，是否足以說明它所代表的那種無上魄力和真實用途……也許，僅僅憑藉得自方尖碑上的知識，並不足以讓我用語言來描繪它所給我帶來的震撼，而在這個故事里，對它哪怕使用任一句輕率的描述，又何嘗不是一種褻瀆呢……請原諒，在這個細節上，我無法繼續……現在看來，那也是神的旨意罷……

你難道還不知道這個聖杯對於我們，對於埃拉西亞，對於這場危及整個大陸的戰爭的意義么？……這是雷的計劃，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只要我把聖杯帶回埃拉西亞，雷和卡特琳一定能開啟它的力量，到目前為止，這是我們設想中可以扭轉這場戰爭的唯一辦法……

然而，元素人凈化這世界的良好願望卻跟不上他們隨同這個世界墮落的速度，憑藉鳳凰和強力的魔法，菲尼克斯王國越來越具有侵略性。於是，違背了神聖使命的元素人遭受了神罰。鳳凰城被魔法所封禁，而聖杯的力量，被重新埋藏在由蒼龍守護的清澈塘底。元素人就此敗落了下去。

「人類的騎士，我有一個請求，」露娜的口吻忽然變得無比鄭重，「你們，能否把聖杯留下，留在我們元素族生存的這片土地上？」

我想說些什麼，但此刻我的心思真的如同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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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回菲尼克斯吧，騎士姊姊！」恢復了元氣的翠兒又開始了吵鬧，「這裏太冷，實在太冷啦……」

「人類的騎士，這是否就是你們需要的答案？」露娜笑道，「我說過要獲得這個答案，你必須經受挑戰……事實上，如果你克服不了那些近乎無敵的蒼龍，不能驅除這些在取得聖杯道路上的強悍守衛，這個答案對於你們就毫無意義，不是么？」

我幾乎禁不住驚呼出聲，因為這紙卷所顯示的內容，與雷所交給我的羊皮手卷所揭示的那個秘密，幾乎全然吻合。不，應該說，露娜所擁有的紙卷，才是那個秘密的全豹……雷的探索，彷彿只是這整個奧秘的只鱗片爪而已……雷甘冒奇險，深入敵境，搜索了整個大陸所獲得的來自太古時代方尖碑的知識和暗語，竟然清清楚楚地掌握在露娜手中的一頁故紙之上，這……意味著什麼！？

「獅鷲沉重的軀體飛不到這雪山的絕頂，它的翅膀也撐不住山間陰冷的強風。」

我看了看露娜，她並沒有其他表示：「菲尼克斯城門哨的封禁已經因你而解開了，無論如何，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太多……我們不會勉強你做出什麼決定，你永遠是菲尼克斯最歡迎的客人了。」

「隨我來吧！」露娜笑道，「人類的騎士即使再勇敢善戰，恐怕也不如元素法師擅長尋找捷徑呢……」

此刻，雪山之間忽然隱約傳來了獅鷲的嘯聲。雪雲！是雪雲嗎？我猛然驚覺。然而那嘯聲卻漸漸遠去，逐漸消失無蹤了……

我相信露娜所說的一切，一時間我只覺得心亂如麻。